许康飞:“我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让他们体面离开”
许康飞,53岁,国家一级防腐整容化妆师。许康飞曾为海地维和烈士的遗体防腐化妆,也曾为在玉树地震灾区献出生命的香港志愿者“阿福”整容化妆。目前他在杭州殡仪馆负责为遗体更衣、化妆和整容,是化妆防腐组组长,组里的成员都亲切地叫他“许师傅”。
尸体,可能许多人想想都觉得害怕,但许康飞和同事们却每天要与之“为伍”。
“我刚到杭州殡仪馆工作时,一些特殊情况没人会做,像溺水后高度腐败、交通肇事压碎头颅、火灾中烧焦的遗体。”后来,许康飞想到,如果能让逝者体面有尊严地离开,对逝者来说是尊重,对生者来说也是安慰。于是,许康飞下决心一定要学好防腐整容技术。
他自费去浙医大学习,又去新华书店买来了相关书籍学习。从内科到外科,中医到西医,男科到女科,只要有关的书,许康飞都会拿来钻研,最终琢磨出一套自己的技术。
去年7月25日,许康飞被派往温州执行处理动车事故,为逝者整容。“我无法想象事故有多惨烈。”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金豆豆一家让他印象深刻。“听说营救人员在车厢里发现他们的时候,爸爸紧紧地抱着儿子,两人的遗体是到殡仪馆才分开的。”许康飞花了十多个小时清洗了一家三口的遗体,并对他们进行了整容、化妆。面对只有4岁的小豆豆,许康飞用心地把他的小脸蛋处理得红扑扑的,还为他换上了最爱穿的红色运动服,涂了腮红,看上去很健康。
许康飞告诉记者,对那些头部损伤严重的遇难者,自己会根据家属提供的遇难者生前照片,用橡皮泥或石膏重塑头部,这也是许康飞的一项特殊技能。
“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不光是技术有难度,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们在照片上都是微笑着,现在却毫无生息。”许康飞坦言,看着照片上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再看着停尸台上一具具冰冷的遗体,这对整容化妆师的心理也是一种折磨。
“我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至少让他们能完整体面地离开。”这是许康飞对自己职业的理解。
徐宇:“你好”、“再见”都是忌语,上班时不能微笑
见到徐宇(化名),这个1979年出生的小伙子一脸阳光地对着我微笑。他说:“我这个状态可不多见。”因为他岗位的特殊性,是不能在上班的时候微笑的。
小徐就读于长沙民政学校殡仪系,2002年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杭州殡仪馆工作。干这行,徐宇说,家里人都挺支持的,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很高尚。
在学校里,徐宇就接触了很多殡葬行业的规范,殡葬礼仪、殡葬文化,包括作为一个从业人员,行、走、坐、卧、言谈都有规定。比如这个行业的忌讳,平时人们见面打招呼会问候“你好”,到殡仪馆就不能说。家属流着眼泪来了,你的一句“你好”,会让人不舒服。“再见”也是不能说的。“欢迎您下次再来”,这更是大忌。
徐宇说,干自己这一行,行业忌讳很多。比如女孩子到了那里,你再喜欢漂亮,上班的时候,都不能抹大红的口红,不许戴戒指,不许穿艳丽的衣服。“你穿得花里胡哨,跟模特似的,家属看了你,他是什么心情?”干这一行,确实有些东西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整天在这种环境下,不会很压抑吗?小徐告诉我,他心理素质挺好,从大学就开始接触,基本也就不害怕了。不过有几次碰到一些高度腐败的遗体,还是会有吃不下饭的情况。“我还算好,下了班就骑车回家,一路上听听歌,也就排解了,马上恢复到正常状态。”
不过看着胆子挺大的小徐,一开始也有害怕的时候。刚到殡仪馆时,他轮到值夜班,如果半夜遗体到馆,需要他搬送到冰库。值班室离冰库只有10米远的距离,晚上值班就一个人,所以当时他习惯把所有的灯都开着,还开着电视。而且通常是不敢喝水的,因为怕上厕所。
“空空荡荡的场地,就我一个人,想到一旁就存放着100多个冰柜,一点都不怕是假的。”不过慢慢地,小徐也就习惯了。
我冒昧地问了一句:“你对象找了吗?”小徐说自己两年前就结婚了,都有孩子了。不过之前对象还真不好找,走相亲这条路几乎行不通,因为人家一定会问你,工作单位是哪里,一说,准掰。“我也是相了好几次亲才成功的。”现在的妻子不嫌弃小徐的工作,两人恩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