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知青生活篇-杂谈“吃”

   春节前杀猪时，不像现在城里的住楼房似的，互闻鸡犬之声到老死不相往来。而是遍请亲朋好友和屯子里的人一起大吃一顿，东北人毫爽，这一顿下来这头猪也就剩下半头了，要是个头小点的连一半都不到了。这里以前是蒙，满两族居往的地方，后来汉人渐渐的多了，蒙，满两族逐步北迁了。可人迁走了，有些习惯却留了下来。吃肉就仍然是蒙人习惯，煮肉锅一开捞出就吃，这叫没血就造。如果再煮就回生了，不好吃了，若是煮的烂熟那就没肉味了。吃完这顿，剩下的肥肉靠油，这可是要吃一年的的油了。头，蹄，尾巴等要留到二月二吃，再剩下的也不多了，春节这几天也就吃光了。会过日子的都要留些肉，和其他的放在天然大冰箱里用冰冻起来，以备来客人时炒菜用。

    过了春节，等到二月二时把头，蹄，尾巴等拿出来吃。我很奇怪，就问他们干么非要到二月二才吃猪头呢？他们说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可龙抬头和吃猪头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么多年都吃下来了，就是他吧！吃。

    吃完猪头也就意味着没有肉吃的日子来了，到了五月初五，奇怪的事又来了。节前各家都要攒鸡蛋，鸡少的人家凑不够一两盆鸡蛋，就到草原上找些野鸡蛋来。到了五月初五这天不吃粽子，而是吃鸡蛋。早上起来吃煮荷包蛋，到了中午吃煎荷包蛋、炒鸡蛋管饱，再煮上一盆熟鸡蛋，饿了抓几个吃，总之这一天没别的就是吃鸡蛋。吃的我一打隔都是鸡屎味。你说这鸡蛋干么非得一天吃，一天吃二三个，细水长流多好。再说全中国人民这天都吃粽子，你们干么非要吃鸡蛋呢？最后也没弄明白咋回事。得，人家咋吃咱也咋吃呗。

    这没肉，没油的日子不好过呀，几个月下来，户里的哥几个眼睛都冒绿光。那时候有句名言，终生难忘：“除了四条腿板凳，两条腿死孩子不吃，剩下的全敢往嘴里塞。”我们吃过蛇，大眼贼（一种田鼠），还有就是乌鸦，逮它们可不是那么简单，得爬上近二十米高的树，可是有个名人说的名言，咱也得相信不是：“宁吃飞禽四两，不吃走兽半斤”所以冒点险也值。可问题在于狼多肉少，费半天劲吃不了几口。再好吃它也解不了馋哪，所以吃了一两次就算了，不再抓了。刚去的两年还能打点鱼吃，可这吃鱼也得有油、有调料才好吃的。这白水煮鱼要看是什么鱼，如果是三花还行，那鳌花、边花二斤左右为上品皮下厚厚的一层脂肪，不用油也香，鱼熟了，掀开锅盖那透入肺腑的香味，加上鱼汤上漂着黄黄的一层鱼油，色，香，味俱佳。可那是极品，难得碰上，其他的鱼如果没油，那股腥味冲鼻，没法吃。

    那时就盼着队里的牛呀，马，羊死上一个两的，可队上人多，一头牛每人只能分半斤，这半斤肉，就如同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还没吃出啥味呢就没了。 到了八月十五就好了，队里杀羊，这时候羊皮最好，所以为了买羊皮，羊肉就是多余物件了，分给大伙吃。每人分好几斤，天热怕坏，因此这几天不做饭，全都煮了，那可是一大盆哪，往那一放，饿了抓一块吃，从水缸里来一瓢凉水就是一顿。说来也怪，那时的胃都成钢的了，就这凉肉就凉井水，他椤不闹肚子。两天下来，见到平时最讨人厌的大贴饼子，觉得就像什么鲜美之物一般，一次吃五六个，肚子才饱。

    农村不讲究过五一，十一，不像城里，顶多分点豆腐就过节了。一次五一节到好朋友王宏安家玩，他是中学教师，五一放假在家，和我因书而相识。赶上饭，就没客气，宏安拿个贴饼子，从中剖开抹上厚厚的一层猪油，撒上白糖，塞给我，那味太香了，感觉天下美味莫过于此了，终生难忘。回北京后，也照此方法，可就吃不下去了。事后才想到那两个贴饼子可是他一家子一个星期炒菜的油呀！这哥们，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插队的几年就这么一路吃了下来。最惨的时候，没菜咋整，房顶上晒了一冬天的白菜，都晒成干了，用水淖一下再煮，把从家里带的广东香肠分成段一天一段。一人碗里才三片薄的不能再薄的香肠片，那还有香肠味呀，一股子猪食味。唉！捏着鼻子也得吃。

   农民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终生过着面朝黑土背朝天的日子。而我们才短短的几年，他们才是最苦的，可他们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刚去时常常偷老乡的鸡，现在想起来，汗颜！

苍狼向月
2008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