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肉 包 子
我们青年点的十七位同学都是南方人或是在南方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到莫力达瓦旗东哈力浅村以后,由于水土不服,吃不惯粗粮,没有蔬菜吃,没有油水进肚,大家吃不饱饭,严重缺乏营养,加上每天繁重的体力劳动和睡眠不足,同学们很快变瘦了,皮肤和头发的光泽没有了,整天感到浑身无力。于是想吃饱饭、改善伙食、增加营养的欲望,在每位同学的眼神里都可以看出来。
当地野生动物很多,正在我琢磨怎样打猎用以改善伙食的时候,生产队里有一头牤子(公牛)受了伤,生产队里牛多,队长也不太在乎这头牛,看看伤势好不了了,就打算将这头牛杀了。于是找到我们说:“你们想不想吃牛肉?要想吃,你们谁把那头受伤的花牤子杀了,大伙分肉吃。杀死就行,别的不用管,我另找人剥皮、开膛、分肉。”
我一听,天上掉下馅饼来了,就自告奋勇:“我来杀。”
队长看着我,满脸的问号:“你会杀牛?你杀过牛吗?”
“我没杀过牛,但看见过杀牛,敢杀。”我说。
队长看我说话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说:“好,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把牛给我杀死,我给你记俩工。”
我在江西时,看见过赣南山区的农民杀牛,他们把牛头绳栓在一个牢固的木桩上,牛头绳留得尽量短,使牛头没有活动余地,挣扎的力量就小多了。然后用一把郎头,对准两根犄角中间的部位(据说那是牛的一个重要穴位),一锤下去,牛立刻晕倒在地,然后切开喉咙放血,没等它醒过来就死了。我就想用这种方法完成这次杀牛任务。当晚找来一把8磅大锤,一根结实的绳子和一块给牛蒙眼睛的破布。
杀牛这天,青年点有四、五位同学没有出工,他们要帮我完成这一壮举。我们把这头牛拴好牛头绳,牵到生产队仓库后面。那里堆放着一大堆一抱来粗的原木。叫不上来这头牛是什么品种,长得特别高大,当地人管这种牛叫大架子牛。我们把牛头绳拴在下边的原木上,给牛蒙上眼睛,我撸起袖子,高举大锤,向下一用力,“咣噹”一声,打在牛犄角上,大锤差点从手中滑掉,一下没打中,再打第二下,“咚”,又打偏了,牛晃了一下脑袋,好象没什么反应。于是我甩开膀子,一连十来锤,旁边一同学看我下锤不准,就接过大锤,又一通乱锤,这牛还是不倒地,这时,有的同学开始怀疑我说的方法了,我也在心里嘀咕:“难道这内蒙的牛和南方的牛穴位不一样?”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我又拿起大锤,照准目标,一锤下去,牛开始站不稳了,我一看,有门,又一锤,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没有挣扎,没有吼叫。奉队长之命前来剥皮、开膛的李豆腐倌赶快用刀割开牛喉咙放血,一边干一边说:“这样杀牛好,牛不受罪。”
下午,生产队分给我们的33斤牛肉拿回来了,怎么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吃过牛肉,但谁都不会做。我看了一下贴在墙上的值日表,明天轮到我做饭,不言而喻,任务落到我身上了。我摸了一下面口袋,还有点面粉,就决定明天蒸牛肉馅包子吃。当即称了一下,还有18斤面粉,留点干面,其余全和好发上。我们一到农村,青年点就定了一个规矩,粮站供应的每人每月1斤大米2斤面粉,平时谁都不能吃,留着给生病的同学做病号饭。若攒多了,偶而大家也改善一下伙食。
第二天,从吃完早饭开始,我便煞有其事地忙了起来,先切牛肉、剁馅、和馅,然后把前一天发的面兑碱揉好,便揪剂子、擀皮,开始包。在家时看见过妈妈包包子,现在一边回想一边模仿,反正包子有肉不在褶,包得好看不好看不要紧,只要蒸熟了,面皮里能吃出肉馅就行了。因为要求不高,所以干得顺风顺水。却逢那天下雨,同学们都没出工,有的帮我挑水,有的帮我烧火。我们没有蒸笼,只有一个簾子,只能一锅一锅地蒸。第一锅蒸出来后,先吃到的同学喊了一句:“哎呀,真好吃!”于是东西两屋的同学们夺门而出,一锅包子被一抢而空。我尝了一个,的确好吃,成功了!赶快蒸第二锅。就这样,蒸一锅吃一锅,吃完再等下一锅,这顿饭从中午吃起,吃了一下午。33斤牛肉,18斤面粉,蒸了大约近200只包子,被吃得一个不剩不说,几个女生还说没吃饱。自那以后到现在快四十年了,吃过无数次包子,但哪一次吃的包子,都没有我在东哈力浅时包的牛肉馅包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