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龙版主指示,接受牧羊女的邀请,把我写的《驯马》贴在知青网。把它送给爱生活,爱自然 ,爱人生,爱动物的,我的同辈人。谢谢晓寒版主、龙版主、千帆过版主对我的表扬与支持,老虎再拜。我特意把驯马写成训马,以表示我对马,这种高贵动物的尊重。
我有个兵团战友叫“三狗子”,有人说他叫“拴狗子”。内蒙老乡讲究把孩子的命拴在动物身上,生下孩子就到喇嘛庙里,在一个动物腿系上红绳,就把孩子的命锁定了,这是我听呼和浩特战友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不然怎么后套有那末多“拴牛子”、“拴狗子”,也许还有“拴驴子”、“拴马子”,不过麽见过。那时候的人把孩子的命拴在动物身上,无非就是希望孩子在人胜不了天的时候,落个骨力、筋斗,像牲口一样好养活。这和内地农村养活孩子,起名叫“狗剩儿”、“臭蛋儿”意思是一样的,只是一个是“正喻”,一个是“反喻”。这里的正喻和反喻,是我瞎说,没这档子说法,但可说明老百姓对于传宗接代是煞费苦心的。
回过头来再说 拴狗子,或者三狗子。他大号应该叫“姜凤龙”,这是最近战友告诉我的,还说他——三狗子当了建丰农场三分场场长,真有他的。
三狗子(叫惯了,没辙)的父亲是原场职工,熟得一手好皮子,几乎全团挽具上用的皮子都是他熟的。三狗子跟爸爸加入兵团,因为年龄小就按供给制成为了和我们一样的兵团战士。又因为自小放马,就被调到兽医站下属配种站(兵团里叫配种站有贬义,故我们自己叫它“改良站”,其实一个毬样儿)养种马。
我记得当时改良站里有三匹种马,一匹苏高血,一匹苏重挽,还有一匹“卡巴金”,别的种马在这里就不说了,只说说这“卡巴金”。
卡巴金是原苏联育成的优良马品种,由于是在山区育成所以四肢健壮,人称“铁蹄马”。我国在建国初期,号召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就把许多苏联牲畜品种引入国内,好像引入了不少马品种,顿河、奥尔洛夫、卡巴金、苏重挽,就连我们现在常常议论的汗血宝马,也就是将校马阿哈尔捷金也引进国内。
我们团的刘兽医在当时还是很有战略眼光,认为内蒙古地区马品种较小,要想改良为大体型品种,要分阶段进行。第一阶段要将蒙古马与乘挽兼用型优良品种杂交,由于乘挽兼用型马体型中等,与蒙古母马交配后产驹不会难产,后代体型也会加大,体貌较好。在有了与乘挽兼用型马杂交后代种群后,就可以让它们与苏重挽、苏高血等大型品种杂交,逐步通过交叉配种,培育出我们后套地方优良马品种。卡巴金就是根据这样的育种设想,从东北种马场引进的乘挽兼用型种马。
我们引进的那匹卡巴金是匹乌骓马,通体漆黑,没一根杂毛。典型的兔头,就是头型如兔子,鼻梁稍高,脸不长,这是纯种卡巴金的品种特征之一。个子不高,不肥不瘦,肌肉结实,看了谁都想骑着跑上一圈。
想归想,谁也没胆量骑。这匹卡巴金,在原场粗放环境长大,根本没人训,现在要骑它,没门。
种马每天好吃好喝,任务就是配种。可天天不动弹,不光长肉,精力也会不足,势必影响配种。种马不能配种就形同废物,因此一定要保证它的运动量,才能维持配种能力。骑乘不了,它又不会拉车,怎么运动。
我来试试,三狗子说,那年他应该不满18岁。
还没明白过来,三狗就窜上了没被鞍子的卡巴金马背。马儿似乎楞住了,空气也不流动了,时间似乎不转动了,只有不明事理的蝉儿还在大声的唱。再看那马儿,突然一声狂啸,咴咴声不像马叫,像狼嚎,似虎啸,类蛇嘶,马儿愤怒得发出变了声的咆哮。随之就是带着砰砰蹄子敲打地面的前窜后踢。蝉儿蝉儿噤声,从树叶后面探出头看发生了甚麽。
马儿举起前蹄,身体扬起近九十度,然后用后腿猛地用力,整个身体向前方跃起;与此同时,后腿在完成跃起后,猛力向身体后上方踢出。想想,这时马的前肢就会着地,为保持自身平衡,马头低下,马尾向上,几乎和马儿跃起的角度一样,只不过是在跃起时马头在上,现在马头在下。这就是“打脑窜”马儿自保,也是对人威胁最大的动作,别说是人,就算野狼能咬住马儿,经这样一顿打脑窜,也会被摔出几丈远。
“改良站”前仰起了一片灰尘,杨树林间树叶沙沙作响,为这人和马儿为了尊严而展开的搏斗助阵。看那三狗子,在马背上虽然东倒西歪,可终究牢牢骑在卡巴金背上。上身因为马儿的颠簸一会儿前伏马背,一会儿又后仰脊背几乎靠到马背。但身体的躯干一直与地面保持90度,马儿倒像孩子们玩的木马,在人的胯下前后摇动。马儿更狂躁了,眼睛里起了血丝,美丽的眼神里忽闪着不可理解的、游离的野性。
忽然,马儿向改良站前的杨树林冲去,一忽儿身子偏向左边,想把人挤到树上;片刻又忽然用右肩剐向树干,不惜自残也要把人拉下脊背。马蹄声声,险境重重,三狗子躲开马儿的剐蹭,避免了落下马背,还是稳稳骑在马背上,只是眼睛里有一丝恍惚的疲惫。蝉儿忽然啾啾叫几声,好似为马儿,还是人儿喝彩。
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咯,马儿似乎满不在乎地回到改良站前的空地上。突然,在人还没醒过味儿的一刹那,那马先是向前一跳,让人附下身子夹紧腿。可它站起身子笔直向后倒下去。这是马儿的拼死一搏,“跌背”。如果骑手为了不被马儿摔下,夹紧马背,马儿跌背恰恰就牢牢砸在人的身上。若人马上滑下马背,还不等人站起马儿跌背,人儿固然不会受伤,也让马儿把人甩下,再也不用再骑上马背。只见三狗子一推马背,身子跳在马儿旁边。马儿重重砸在地上,沉重地哼哼一声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三狗子又一次窜上马儿的后背。
卡巴金头上下甩动,一下、两下、三下,向征服它的勇士致敬,眼睛温柔地回望着主人,口中发出“咴咴”的轻柔喃喃细语。
蝉儿好像明白了一切,喳——,突然叫了起来。
我们把三狗子扶下马背,他叽叽歪歪哼哼着被我们架到床上,扒下裤子,他屁股上一边一块骣伤,就像猴子屁股。这下子够个泡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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