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二、三事（3）挖河 - 同是一代人 - 中国知青网

下乡二、三事（3）挖河
    俩知青和当地农民因一点小事发生口角，村里民兵队长叫三十几个民兵围殴，打得他俩血肉模糊，我们气愤不过组织班子和他们打官司，我带头。结果村里给我颜色，叫我去挖河。
    消息一出震惊了知青点，谁都知道那不是人干的活，当地农民都想法子巴结村官或出钱逃避挖河，更何况我一女知青。
   我二话没说第二天一早扛起铁锹拎着铺盖卷就走，还和宿舍的人告别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要挖的这条河叫金鸡河，位于顺义县城东22公里处。
    我们村离那很远，挖河的人就住在河边上的村里。
    那时挖河没有机械，全靠人用铁锹挖，趁着冬闲上边就下任务把河里的淤泥挖出来，拓宽河道，让河水畅通。从村里出来我们就直奔金鸡河。挖河的大军蔚为壮观，只见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宽宽的河床淤泥很黑很深，一脚下去，像进了沼泽，愈拔逾往下陷。我不敢往里走，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一个人上半身陷到沼泽地里，双手举过头顶，狂喊救命！随着喊声身子一点点下沉，一点点下沉，片刻没了痕迹。我一激灵，本能往河边退着。我被踢了一脚，踢我的是我村一个26、7岁的小伙子。只记得他姓赵，我跟过他马车，他曾夸过我说干活不惜力，实诚！他说咱俩一组咋样，你拉车我挖泥，省得陷进去，我立马感激的点头说好啊好啊。他把淤泥挖出来装在一辆铁制的独轮车里，车前拴一粗绳，我把绳子跨肩上在前面拉，那小伙子攥着两个车把顺着河床陡坡往上推。车上的泥被拍成小山，我扛着绳子吃力往前拉，脚底打着滑，车就是不走，我几乎身子弓成了90度，绳子勒的我肩膀生疼，那该死的独轮车就是不动，小伙子挖苦我说小时没吃过奶，我就玩了命的拽。只一会儿我浑身发软，腿打哆嗦。后来就半车半车的装。挖河工分给的高，小伙子玩命的干着，只半天，我腰就直不起来了。满腿全是黑泥，棉鞋早已湿透，被泥裹着，两只脚完全没了知觉。
     挨到了午饭，吃包子，那包子一个得2两，胡萝卜馅，馅里除了放了点盐一滴油星都没有，一口下去后第二口就得双手捧着吃，不然就开花了，馅干得像沙子，两口下去就噎得我眼犯直，转圈要水喝。好不容易吃完再想吃第二个，没了！只剩棒碴粥了。一问小伙子们13个包子已经进肚了。天哪！（我现在想想当年蒸包子人的手艺真是绝了）熬到晚上收工，浑身就像散了架子，肩膀被绳子磨得一道一道的血印子，没有热水，炕是凉的，我们和房东分住东西两个厢房，房东只烧他家那西屋里的炕。不敢脱衣服睡，冷！冷得我们说话都哆嗦，我和其他地方的5个女知青挤在一起，冷的睡不着就调侃逗乐，互相挤兑，后半夜我们饿，饿的互相能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叫，实在受不了就偷偷吃房东家炕秧的白薯，那白薯占了我们四分之一的炕。我们捂着嘴轻嚼，生怕房东听见被骂，我们戏称是被流放在了西伯利亚。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傻乎乎的，也不抱怨，还都嘻嘻哈哈傻笑得出来。
     熬到第三天我们挖的那段出水，扔进车里的连水带泥，我扛着绳子玩命拽时，脚下太滑一个趔趄扑在泥水里，等费劲爬起来，大家全扔了家伙笑翻了，黑泥把脸全部糊住了，看不出那是鼻子那是眼睛，脚陷在泥里刚拔出来踉踉跄跄往前走一步，扑的一声又趴在泥里。泥糊的眼睛疼，冰冷的泥拍得脸象小刀划过。
      我哭了，没敢出声，怕寒蝉。
      我爬起来，机械的继续拉着。
     姓赵的小伙子把他的棉袄脱了下来让我换上，我没换洗的衣服了，就带了一身，能穿的就全套上了，可我哪里好意思，他只剩一件单衣啊，推了半天执拗不过他。（那是我穿的最暖和的衣服。）
      我想替那小伙子挖，他来拽，可我试了试，只铁锹我都抬不起来，也是，那哪里是铁锹啊，比斗粮食的簸其还大。
这天，狂风降温。风打得头抬不起来，脸被打的生疼，身体被风打透了，站立不住。挖出一锹被风刮得根本抬不起来，小推车躺满一地，下来通知，暂停收工。
下午风稍小，姓赵的小伙子要回村拿衣服，他被冻着了。问我有啥事没，我拿留的窝头问房东换了几块白薯，央求他骑车带着我，送我宿舍的同学吃，我知道他们特爱吃，可我村没有,还听说要挖十天呢，也取几件衣服去。
     我没告诉同学挖河的种种，只惨淡的一笑，天黑之前赶了回去。
到第五天，和我一起同住的只剩2个人了，一个发高烧、一个哥哥来接、一个家里来电报父病重回家了。
       我望着宽宽的河道，望着人们一车车往河岸上倒着的泥，眼前的景物变成了小点、像在爬行的蚂蚁。中午村里有人来送电报给我：母病重速归。
我截了一辆拖拉机飞似的赶到长途车站，天黑之时赶回家中，母亲却端坐在床边绣枕套呢。母亲告诉我，电报是同学发的，她知道。
三十年过去了，我去过顺义、到过沙岭、回过村还和老书记聚会就是再也没去过金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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