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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故乡行之四

此次回乡拜友，在上梁致喜的酒宴上，看见十几桌排满鸡鸭鱼肉的喜庆菜肴，脚下放着素负盛名的燕京啤酒和通辽名酒扎旗二锅头。围桌而坐的乡亲们情绪兴奋，感叹声，唏嘘声不断。大家虽然举杯频频，但是对膏肥的摄取，却大有保留。仅有的一盘蔬菜成为热点，有人不仅能说出它的保健功效，还能说出食用它之后的不足之处。

耳热情酣之际的我感到，在诸多的变化中，莫过于人们价值取向的转变。

且不说过去乡约民俗中，那种路不拾遗的古风是多么美好，就连一家杀猪大家吃肉，一家有事大家帮忙的淳朴风俗，也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想当年，年关一到，方子地的家家户户，不论有钱没钱，几乎都要杀年猪，除了犒劳一下自家孩大老小，一年的辛苦劳作，为愉快的度过春节准备条件，也是为了下一年的伙食油水做好储备工作。保存的方法就是腌制成咸腊肉，或者熬制成加了许多盐的肉油，以便细水长流的经年使用。

所以每当阴历二十三的小年之后，村中每天猪嚎声不断，烀肉的香味弥漫在炊烟缭绕，寒气飘飘的土房上空，喜气祥和的气氛笼罩着，这个有着几百户人家的村庄。

但见得，三三两两受到邀请，来吃杀猪菜的人们，鱼贯而入，盘腿坐在土炕上，面前的炕桌子上放着一碗香味四溢的血肠，还有一碗是由冻干白菜垫底，上边放着一层厚厚肥膘的猪肉，与大碗的高粱米豆干饭一样，都能随吃随添，只是渐渐地只添菜，不添肉了。虽然如此，那烀肉肥汤里的冻干菜，依然是满口溢香。

即使如此小心，主人也大约需要半个猪的肉用于请客。人缘好的东家，付出的就更多了。

那时候，由于生产队的分红不高，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现钱，（如没记错，我返城那年，五队每个劳动日的分红是两角八分钱）所以请人吃饭也就免去了饮酒这个项目。大家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心满意足的离去，也给主人留下了欣慰的感觉，大家都没感到有人情债的负重心理。

我们知青也当仁不让的参加了这样的宴请，在物质匮乏，蔬菜稀少的年代，能吃上新鲜的猪肉和肥汤炖菜那是相当惬意的事，只是对乡亲们处理血肠的手段，我感到还有些不足之处，除了感到在血肠里添加了太多的荞面或高梁米面以外，有的时候还能吃出脏器里不愉快的味道。

入乡随俗，有一年我们集体户杀猪，也请来了许多乡亲们品尝五队知青的杀猪菜。届时集体户的东西两屋，南北大炕上人满为患，由于人多餐具少，有的人只拿到一根筷子，但是绝不影响其品尝猪肉的兴致勃发。大家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品食着。也同样的心满意足的离去，也同样给我们留下了一时的欣慰感觉，只是知青们对请客都比较热心，对饭后残局的处理却颇感纠结。

后来由于集体户杀出了一头令人恼火的痘猪，更是打击了我们本来就比较勉强的养猪积极性，从此以后，集体户就只养人，不养猪了。请人吃猪肉也就无从谈起了。

此次在与乡亲们的交谈中，我得知现在的农村，如谁家有了大事小情，请人帮忙，都是需要付工钱的。如有像我等这样，友情帮助的人，只需赞助一定数目的金钱即可，不必挥汗如雨的出力做工了。在专门设置的记账桌前，登记上所赞助的资金数目，然后现金交讫完毕，就心安理得的坐等酒宴开席了。

不过，我想大约还应该有只出力，不出钱的帮工者。只是缘于我没有再深入的探讨一下！

过去那种，功利目的淡薄，一家有难，大家支援的风气，渐行渐远的离开了淳朴的农村。取而代之的是以既得的利益为前提的友情帮助。

当然，这应该是从农耕社会的抱团取暖，向契约社会发展的一种进步。

自私是人性的必然，丛林法则，是使人类战胜嗜血，发展壮大的重要原则。

互助，是软弱时的一种生存需要，平等，是力量平衡时的暂时现象。

这次回乡拜友，虽然时间短促，但是感觉颇多，亲眼见到了迅猛的社会发展，给第二故乡带来的巨大变化，其中既有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污秽现象，也有乡亲们摆脱了贫困，走向欣欣向荣的可喜局面。

值此向方子地的父老乡亲们，向五队的青葱同伴们致以亲切的问候！

12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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