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仲《梦随风万里》文摘之十：我的草原恋 - 纪实文学 - 中国知青网

我的草原恋

2012年夏，我们邀音海和牧人合唱团的几位女生一起去呼伦贝尔大草原，那是我当知青时留下青春的地方。火车驶过黑龙江省的齐齐哈尔，跨过宽阔嫩江的江桥，很快就进入呼伦贝尔境内。

呼伦贝尔地处中国东北部，东与黑龙江省相邻，西北和西南分别与俄罗斯和蒙古国交界，面积达25万平方公里，它是中国北方民族的发祥地。浩瀚森林覆盖着大兴安岭，由北向南，纵贯中部，成为呼伦贝尔东西部天然分界。东侧是黑土平原—嫩松平原，西侧是世界著名草原之一的呼伦贝尔草原。呼伦贝尔拥有3000多河流，500多个湖泊，兴安岭群山耸立，逶迤南去。扎兰屯、勃克图、牙克石、海拉尔、满洲里，多么熟悉和亲切的地名，那里都曾留下我们青春的足迹。火车沿着大兴安岭山麓奔驰，车窗外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红松、樟子松、白桦树、柞树郁郁葱葱，偶尔还能看到熟悉的村庄和农田。

扎兰屯是呼伦贝尔的一个县级市，有内蒙古小杭州的美誉。1968年9月，我们一千多北京知青在扎兰屯火车站下车，换乘五十多辆卡车，去与扎兰屯相邻的阿荣旗下乡。1977年，我爸爸从湖北咸宁的文化部五七干校返回北京，在他为我四处奔走下，北京语言大学为我开出一张特困证明。1977年7月，我告别了下乡九年的呼伦贝尔，在扎兰屯火车站登上返回北京的火车。

当年并没有觉得扎兰屯如何美丽，或许经过这里时，大都是冰天雪地的冬季，归心似箭的我们，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当时觉得扎兰屯镇里建筑比屯子里好不到哪去，只是规模大，人也多。我认识的一些阿荣旗北京知青，他们1975年招工到这里，被安排到扎兰屯纸浆厂等企业。我们大队有一个女知青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五年，事后她告诉我，二十五年中，苦多乐少。

扎兰屯地广人稀，森林茂密，河流清澈，是远近闻名的度假避暑区。我想起曾在扎兰屯生活工作过的韩冷老师，我与韩老师很熟悉。韩冷是著名的诗人和词作家，他的那首《草原恋》，沁人心肺，充满对草原生活深刻的感触，意境深远，且有哲理。加上曲作者张立中先生为之配上悠扬的蒙古长调，珠联璧合，将我们带到梦幻般的内蒙古草原，《草原恋》写道：

草原那，草原啊，我可爱的家乡，马背呀，马背哟，我生命的摇篮。你用圣洁的乳汁把我哺育，你用深沉的歌声为我催眠。那朝霞般的篝火给了我无限的温暖；那白云似的绒毛为我抵挡了多少风寒。无论我走到哪里，总听得见马头琴在歌唱；无论我离开你多远，总闻得到奶茶的香甜。

牧场哪，牧场啊,我智慧的源泉，马蹬啊,马蹬哟,人生的起点。你用闪光的格言把我教诲，你用凶猛的风暴把我锤炼。那流沙般的岁月,给了我牧人的勤劳，那荆棘似的征程赋予我骑手的勇敢。不论我走到哪里,总看得见你在举目遥望。不论我离开你多远,也忘不了你美好的心愿。

这首歌也唱出我对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理解和眷恋。歌唱家德德玛用她那浑厚悠扬的女中音，将《草原恋》演唱的如神如画，充满浓郁的草原气息，能让人领略体味马背民族的坚韧与豪迈。

我们乘火车抵达呼伦贝尔首府海拉尔，海拉尔河的重要支流伊敏河从城市中间穿过，海拉尔现更名呼伦贝尔市，它是呼伦贝尔大草原上一座新建的城市。呼伦贝尔大草原展现给我们草肥水美、天高地广的风光。在海拉尔郊外的陈巴尔虎旗，登上著名的敖包山，望着蓝天白云下的大草原，牛群、马群、羊群在绿色的草原上游动。清澈的河水九曲十八弯在草原上静静的流淌，我不禁想起曾在这里拍过的那部电影《草原上的人们》，一对蒙古族青年男女对唱《敖包相会》，歌中唱到：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莫尔格勒河畔，是呼伦贝尔最乡土本色的草原，它是中外驰名的天然牧场。成吉思汗曾在这里秣马厉兵，与各部落争雄。在金顶大帐里，主人告诉我们，全帐景点布局，就是当年成吉思汗行帐的缩影和再现。好客的主人为我们一行，在这里设宴洗尘，手扒肉、整羊席、马奶酒、醇香的奶茶，在这风景浓郁的蒙古包中，我们感受着成吉思汗子孙们的好客、豪放、热情。蒙古族的敬酒仪式，动人的呼伦贝尔敬酒歌：

举起了欢乐的美酒，放开了动情的歌喉。杯中盛满深深的爱，美酒醉心头。干一杯呼伦贝尔的酒，朝着奔放心中走。干一杯呼伦贝尔的酒，天南地北总是朋友。举起了欢乐的美酒，敞开了胸怀喝个够。杯中盛满深深地爱，喝一杯喜心头。干一杯呼伦贝尔的酒，草原的深情心中留。干一杯呼伦贝尔的酒，我们友谊天长地久。干一杯呼伦贝尔的酒，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悠扬的马头琴再次响起，那是草原上的天籁之音，时而犹如万马奔腾，时而犹如百灵鸟在歌唱。蒙古族的歌舞令人终身难忘，姑娘们柔美的身段，小伙子刚毅的舞姿，多彩圣洁的蒙古袍，与蓝天白云和大草原相互衬映，美不胜收。蒙古族用敬酒的方式向客人表示敬意，一般连敬三巡。我们接过酒后，用右手中指蘸酒少许，依次向天向地向人间弹三下，表示敬天、敬地、敬神灵。主人的三巡酒，我依次喝干，以示诚意。漂亮健硕的蒙古族姑娘还向我们敬献哈达，这是蒙古族待客最高礼节。

席间从北京同来的朋友即席唱了几首草原歌曲，献给热情的主人和在座的蒙古族朋友。《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嘎达梅林》、《草原牧歌》、《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我和草原有个约定》。主人们见到当年下乡内蒙古的北京知青，将这些草原歌曲唱的这么纯正、悠扬，他们为之动容，一再举杯道贺。

我们还去了位于额尔古纳的原始森林公园，大兴安岭山势雄浑，原始森林茂密，我们在这里一览林海茫茫松涛阵阵的壮丽风光。除了大片红松等针叶林外，还有白桦树，柞树等其它树木，金秋时节，五彩斑斓，蔚为壮观。这里还可以领略遥远的额尔古纳河风光，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的支流，上游是发源于内蒙古大兴安岭的海拉尔河，经克鲁伦河流入呼伦湖后，通过达兰鄂罗木河流入额尔古纳河，蒙古帝国及北元时期是中国内陆河。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定，成为中国与俄罗斯的界河。参观了位于中俄边境的满洲里，满洲里紧邻俄罗斯，它是我国重要的边境城市。市内有很多俄式建筑，并有许多出售的俄国商品的商店和俄式小酒吧，这里完全木质的俄式建筑更吸引人们的目光。

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碧波荡漾，水天一色的呼伦湖，被人们誉为草原明珠，这是一座2600平方公里的天然湖泊，呼伦湖中生产数十种鱼类，湖畔沼泽区是重要的水禽生息地，这里是天鹅、丹顶鹤等鸟类的天堂。湖畔的草原则是中国自然条件最优越的牧区，著名的三河马就产与此。

位于呼伦贝尔市的北山地下军事工程遗址，是日本关东军为进攻苏联，而在中国境内设立的最大一处军事工事。我们走进这座大型地堡地下工程，它依山而建，内部设施一应俱全，军事后勤环环相扣，工程之大，令人感叹。1945年，苏联红军出兵东北，仅用一个星期就粉碎了号称百万的日本关东军，帮助了中国人民，推动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当年苏军一路大军就是由呼伦贝尔向东北推进，在苏军海拉尔战役陈列馆中，我们看到为夺取这一日军军事要塞，曾有多位苏军士兵用年轻的胸膛扑向日军地堡枪眼，为中国人民的解放壮烈牺牲。但遗憾的是，时任苏联最高领导人，不仅不肯归还沙皇俄国强占中国的150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国土，他们还作为积极推手，以大国沙文主义损人利已的手段，将国土面积260万平方公里的外蒙古从中国独立出去。从此，成吉思汗的草原被分割，与呼伦贝尔有久远历史的山河天各一方。从大清王朝康乾盛世开始，为人熟悉的硕大桑叶形中国版图，在上世纪中叶，被改变成现在这样一唱雄鸡天下白。

呼伦贝尔大草原是蒙古民族的发祥地，在额尔古纳河畔，在大兴安岭的深山密林中，蒙古族逐渐形成许多民族和部落。距今八百五十多年前，公元1162年，成吉思汗诞生在呼伦贝尔这片中国北方广袤的大草原上。

成吉思汗名铁木真，少年时因其父遭塔塔尔族杀害，身为长子的铁木真，携母亲和弟妹远走不峏罕山区，逃避塔塔尔族追捕长达数年，自此形成他刚毅忍辱性格。成年后，铁木真之妻被抢，而他落荒而逃至同在呼伦贝尔草原的结盟兄弟扎木合处借兵报仇。1203年虎踞呼伦贝尔的王汗将铁木真收为义子，导致王汗之子桑昆跟铁木真的仇恨，札木合鼓动桑昆联合其它部落夹击铁木真。这是他经历的最为惨烈的一仗，他的军队只剩下4600余人。他逃到贝尔湖以东才避过一劫。贝尔湖位于呼伦贝尔草原的西南部边缘，是哈拉哈河和乌尔逊河的吞吐湖，与呼伦湖为姊妹湖，现在是中蒙两国共有的湖泊，面积609平方公里，乌尔逊河水从北面将其同呼伦湖连接在一起。铁木真当年秋天率军突袭王汗驻地，三天消灭克烈部。铁木真以上的故事都发生在额尔古纳河沿岸和呼伦贝尔大草原，尔后，铁木真统一了蒙古草原的众部族。1206年，铁木真在现蒙古国境内的斡难河源头召开大会，成吉思汗即位于此。1211年，成吉思汗的军队三次入侵西夏，逼西夏向蒙古求和，然后进攻金国，在野狐岭会战大破四十万金军。1219年成吉思汗统帅蒙古主力西征，先后消灭西辽、花剌子模及许多国家。1227年，在蒙古军围困西夏首都时，成吉思汗病逝于宁夏南部六盘山，一代天骄终年66岁。

成吉思汗从呼伦贝尔开始，成为第一个统治全蒙古的人。成吉思汗在呼伦湖东迎娶美丽的孛儿帖，成就了那段金戈铁马中一段英雄美人佳话。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成吉思汗善待部属，麾下人才济济。用战争征服天下的他，还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成吉思汗妻妾无数，只有六人具有皇后地位，她们是孛儿帖、也速干、也遂、忽兰、古儿别速、合答安。大皇后孛儿帖生的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地位最为尊贵。成吉思汗去世后，这个黄金家族也发生了为了争夺皇权骨肉相残的悲剧。1271年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改国号为“大元”，建立了以元大都（北京）为首都的蒙元帝国，元朝的疆域空前广阔，横跨欧亚，总面积达3400万平方公里的蒙元帝国，这在人类历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忽必烈是成吉思汗最小的儿子拖雷之子。我们漫步在成吉思汗的草原上，回想着这位历史上的英雄，对中华民族的统一和发展做出的贡献。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中国文革的浩劫中，曾经有数以万计的北京、天津、上海、海拉尔知青下乡呼伦贝尔。我在阿荣旗的九年知青岁月中，曾有五年出民工，足迹遍布大兴安岭的深山密林，静静流淌的额尔古纳河畔，辽阔美丽的呼伦贝尔草原，都曾有过我们青春的身影。这片让人魂牵梦萦的大草原，留下我们那代知青人心中永远的草原恋。

克明是著名的词作家和电视主持人，他也是我们老三届的同龄人，我和克明是好朋友。克明毕业于北京清华附中，曾下乡黑龙江农场，后转到呼伦贝尔。克明是蒙古族人，他在文学艺术上出类拔萃，身上带有成吉思汗子孙的淳朴、潇洒、豪放，他是《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词作者，在这首歌里克明写道：我的心爱在天边，天边有一片辽阔的大草原，茫茫草原天地间，洁白的蒙古包散落在河边。

我的心爱在高山，高山深处是金色的兴安，巍巍兴安云海间，矫健的雄鹰俯瞰着草原。

呼伦贝尔大草原，云朵朵飘在飘在我心间，呼伦贝尔大草原，我的心爱，我的思恋。

呼伦贝尔大草原，我的心爱在河湾，额尔古纳河穿过那大草原，草原母亲我爱你，深深的河水深深的祝愿。

呼伦贝尔大草原，云朵朵飘在飘在我心间。呼伦贝尔大草原，我心爱我的思恋。呼伦贝尔大草原，云朵朵飘在飘在我心间。呼伦贝尔大草原，我的心爱，我的思恋，我的心爱，我的思念。

九天后列车缓缓驶进北京，我们在内蒙古的马背上，悟出人生的真谛，心中有呼伦贝尔抹不去的绿色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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