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淹死了
记得那是72年仲夏的一个下午，酷热难熬。住在马棚四连2排3排全体同志们在午休，突然天气骤变，狂风袭来，天色黯然，大家不由地一阵欣喜：多凉快啊，要下雨啦！想着蚕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接踵而至，很快人们进入了梦想……
不知什么时候，从西边的大坝上传来了喧闹声，把我们两排的人都惊醒了，循声奔去，只见二牯子和三牯子在厮杀，双方浑身是泥，铆足了劲儿抵着头，喘着粗气，两眼通红，四角乱挑，满脸是血，任凭饲养员郭大爷怎么吆喝、吓唬，都无济于事。在场所有观望者个个不敢靠近半步，唯恐招致不测。有的说用火把，有的说用大笤帚插于它俩头中间，迫使它们休战，但瞧它俩玩儿了命了转圈儿相戮，谁也不敢下手。观其究竟，哦，原来是那该死的一场暴雨，灌湿了泥土，把原本拴在各一边儿的两头好斗的公牛，出于本性，将系有缰绳的木桩不费劲儿地从松土里拔出，相奔而斗。就凭它俩脚下刨开的大坑和那两根裹满黏土、又粗又沉的缰绳，足以看出鏖战之极。古人云，两雄相争，必有胜负。看着看着三牯子的体力不及，猛然间掉头就往西边的河网化里奔去，此时二牯子早已杀红了眼，哪能放弃，紧追不舍下了水，并把嘴搁在三牯子的屁股上，俩人凫起了水，无法格斗，人们松了口气。再看前面三牯子的鼻子，犹如一只喷雾头，时而在水面上噗嗤噗嗤地喷出雾气，时而沉下水咕噜咕噜地翻泡。过不多久，极度疲竭的三牯子头沉下水再也不上来，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五分钟……不好，三牯子要淹死啦！人们惊叫起来了，有几个人纷纷跳下了水，游向三牯子。到底是个畜生！二牯子的嘴还搁在三牯子的屁股上。几个壮汉潜水摸到了三牯子的缰绳，并协力往岸边拽，这时才发现那根裹满黏土的又粗又沉的缰绳导致了三牯子活生生地被坠沉窒息，三牯子死了，在场的人无不痛惜、悲叹。
因为正处暑天，三牯子的尸体不能久搁。连部决定赶紧让食堂组织人员处理。到了晚饭时分，一大盆一大盆的红烧牛肉上了窗口，还有几大盆听说是留给今晚加班的人夜里享用的。再看食堂里面的大案板上，堆放着许多还留着殷红血的三牯子肉，我思绪纷乱……那晚不知怎么的，我一点食欲都没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吃牛肉。
瓢城游子
作于2012年8月初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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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8/5 20:32: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