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在尹甲的那些事儿
各位看官，在下所说四毛非三毛之弟，亦非五毛之兄，乃大毛，黄毛，长毛，黑毛之总称谓也，大毛，黄毛实为乳名，长毛因其个高而瘦，黑毛因其皮肤较黑贫下中农所起的呢称。文中所讲，非正史所载的战天斗地中百炼成钢，或痛楚悲凉的蹉跎岁月，却是些看似荒唐亊，谁解辛酸味的往事.
在下所讲故事你若信便是假的，你若不信便是真的，是否发生过，看官自清。人物姓名，如有雷同者，网上注册在先，你们还是趁早改了名吧。
偷菜记
话说公元一干九百六十八年十月十八日，尹甲四队的生产队长大头根法从公社领回镇江知青四毛，走到村口，点燃事先准备的冲天炮，等了半天，竞然一个没炸晌。
四毛们不悦道：怎么不多买几个？
大头根法说：没有铜。
四毛们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炮仗和铜的关系。
大头根法解释说：铜就是钱。
这是四毛们学会的第一句当地方言。
说话间到了四毛们在农村的新家。新家是村最东面一幢农宅，大约不到四十平方，从中隔成两间，一间房主堆柴草，一间便是四毛们的新家。新家从中隔成两间，里间为寝室，搁着两張竹床，正当四毛们四处寻找另两張竹床安放之处时，精明的根法仰起又园又大的脑袋，用手指了指头顶，只见另两張竹床悬搁在半空的几根木棍上，四毛们立刻面面相觑，贫下中农的聪明才智令他们目瞪口呆。
外间便是多功能厅，一张饭桌，饭桌对面40公分放着一个木桶，这便是四毛们大小便的厕所兼自留地的肥料仓库，並能不断调节室内气味。右面40公分便是一个新砌的农家大灶，大灶对面40公分放置一口陶制水缸。
饭桌上方是忠心墙，最上方中间是毛主席头像，最下方是四朵向日葵，四毛们立刻手捧红宝书跟着大头根法献了忠心：扎根农村，接爱贫下中农再教育，但谁也不愿说‘‘一辈子’’三个字。
村里来了新人，大人小孩挤在门口看热闹，姑娘们说：不好看。人群稀稀落落渐渐散去。
新生活开始，正值秋收秋种大忙，天不亮上工哨音吹响，星星点灯挑着稻草收工，可怜长毛近视眼一次竟把水塘当着平地走了下去，至于什么手上长泡，肩膀红肿之类的艰苦磨炼暂且按下不表，单表这天下第一大事--------吃饭。
“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到农村不久，四毛们深深感到：对毛主席这一伟大教导学习不认真，致使自已面临吃饭的三大难题。
第一自然是做饭。四个十七，八岁大男孩在家是饭来张口，更不用说烧大灶，好在四毛们聪明过人，在老乡的指导下，很快迎刃而解。
第二是吃的问题。看官道：四个十七，八岁大男孩到农村莫非饭也不会吃了？非也。刚到农村正值农忙，农谚道：十月中，吃饭梳头都是工。四毛们下了工手忙脚乱烧好饭，那边上工哨子已催响，四毛们也就只能百米冲刺般的囫囵吞下夹生饭。
俗话说：巧媳婦难为无菜之炊。四毛们的第三大难便是无菜可吃。菜无处可买，农民们靠自留地种点少量菜，而四毛分到的自留地还是一片不毛之地。起初的日子，三三两两，有几个大嫂送来些青菜叶，四毛们还纳闷：这里人怎么这小气？后来才明白农民只吃菜叶，留着菜心继续长。四毛们各自从家带来的咸菜吃完后，开始了吃咸盐泡饭的日子。
转眼四毛下乡一个多月了，农事渐闲，校友们开始相互走动。一日，几个校友来访，见四毛们吃咸盐泡饭，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怎不到地主家田里弄点菜。四毛们心里砰然一动。
四毛插队的村有七个生产队，除了四毛只有一户外姓，全村也只有一户地主就在四毛所在生产队，地主年老且身体不好，只在家料理家务，一儿叫炳根一女叫炳珍参加生产队劳动。那时，地主家{以下称炳珍家}门两边白底黑字写着：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可那里是对四毛们有诱惑的炳珍家自留地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猴丫头来嬉。猴丫头乃一50岁左右男子，这称谓的由来四毛们未曾考证，只知道他会点竹篾手艺，过去曾在无锡浴室干过下活，虽然有点口吃，但爱热闹喜说笑，常来四毛处嬉戏。
猴丫头一边掀开锅盖，一边说道：妖仙，你伲吃，吃的的篙，？
大毛道：没有菜，咸盐泡饭。
猴丫头连声啧啧道：明朝下工到我伲自留地弄点菜叶。
第二天，四毛跟着猴丫头从自留地弄了点菜叶，並按事先计划打探观察了炳珍家自留地的所在位置。
炳根炳珍平时不爱说话，四毛们干农活遇到难处时总是不声不响地帮上一手。炳根干农活技术好肯吃苦，一个人耕田时总是唱着忧郁的田歌。天天没菜吃的日子很难熬，四毛们心想：其他农民家的菜又动不得，动炳珍家的菜也可以算是造反有理吧，四毛们纠结了很长时间。
那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禁不住对菜的滋味的渴望，四毛们走向炳珍家的自留地。出了村，沿着高低不平的小路，走上一片高坡地便是农民们的自留地，夜色下隐隐约约的菜地，除了大小稍可区别，那高矮参差菜的品种无法分辨，四毛们心里有些发怵，努力回忆着白天对炳珍家自留地的印象，在一片与记忆相近的菜地四周蹲下来，相互印证，见大家有点犹豫，黄毛道：怕什么，錯了也是革命小将犯錯误。大家低声笑了起来，但笑声有点尴尬。匆匆忙忙各抜了两颗自认是大青菜的菜回到家中。
第二天清晨，大毛到村口池塘洗菜，觉得这菜不象青菜，正在疑惑之际，村民根娣过来挑水，大毛见根娣眼睛盯着菜，满脸涨得通红，说了一句：可惜了这菜。挑着水匆匆离开，大毛一时怔住，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四毛们和往常一样上工，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这日晚，猴丫头又来嬉。进门口就笑着囔道：贼骨头，贼骨头。黄毛怒道：喊，再喊揍你。这黄毛会点拳脚，村民们有几份惧怕。猴丫头这才坐下给四毛们说了个明白。原来，四毛们抜的不是炳珍家的菜，而是根娣家的菜，大毛这才恍然大悟，而菜是刚种下准备过冬的大白菜苗。
这晚，四毛们闷着头吃完饭便上了床，，这一顿有菜的晚饭吃得没滋没味，大家心中象打翻的杂味铺，说不出的酸苦。
次日，根法队长对长毛说：今天下工后替你伲自留地把菜种上。口气有点恼火，后来才知道，大队书记听说四毛们的自留地一直没种上菜骂了根法。
长毛下了工径自走向自留地，远远地看见自家自留地有个人影好象是炳珍，走到面前果然是她。长毛放下挑着的水桶，很不自然在喉咙管里跟炳珍打了个招呼，炳珍抬起头，微微一笑说：根法队长叫我帮你伲把菜栽上，冬天就有菜吃了。说完就只顾低头栽菜，长毛忙着给栽好的菜浇水，两人不再言语。
天个渐渐黑了下来，菜也快栽好了，长毛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炳珍，你不是要出嫁了吗？炳珍低声说：后天，是换亲。换亲？长毛有些不解，炳珍眼圈有点发红，向长毛说了原委。炳根今年29岁，炳珍24岁，兄妹俩都读到初中，在当时农村也算是文化高的，可就因为地主出身，当哥的没人肯嫁，当妹的没人敢娶，西边石角庄也有兄妹俩是一般窘况，当哥的腿还有点殘疾，双方经好心人撮合，相互换下妹子，也就了却一桩心事，两段姻缘，炳珍话语里透着不甘。“你愿意吗？”长毛话一出口便觉得有点不妥，炳珍抹了抹眼角，撂下句“我们家菜都比别人賤，有得选吗？”转身就走，把个长毛在田里怔了很久………。
两天后，炳根娶親，炳珍出嫁，炳珍穿着一身洋布红衣（村民平时都穿自已织的土布），打着一把黑洋伞，戴着一副墨镜，从四毛家门口路过的时候，扭头看了朝四毛家门看了一眼，长毛心里有不是滋味，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句：“我们家菜都比别人賤，有得选吗？”
长毛也在心里问自己：我们有得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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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8/31 9:04: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