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的岁月2
扒苞米
我在农村干过很多农活儿，从春到冬，耪地、放垄、拔麦子、收割、送粪，甚至和男劳力一样出工挖大渠，拿过各式各样的农具，锄头、镰刀、铁锨等等，要数最轻的工具就是苞米签子，最难干的活计，我们当时公认就是扒苞米了。
在当时，我们那里是先把苞米连秆儿一同砍下来堆成一堆堆的，然后再把苞米扒出来。扒时弯着腰，用苞米签子，就是自制的一根竹片，一头削尖，再钻俩儿孔，用绳子套在手上，先用签子穿透苞米尾部包裹的叶子，使之分成两部分，再用力扒开叶子，把苞米掰下来，放在一个大筐里，然后倒在一个个苞米堆上。
秋天，割下来的苞米很快叶子就干了，那时买不起手套，任凭锋利的叶子在手上肆虐，不久手就被划上道道伤痕，疼的钻心。再有就是必须弯腰扒苞米才能保证速度，坐着、蹲着都使不上劲儿，时间久了，腰疼的站不起来，等装满了一筐苞米，还要端着跨过条条垄沟倒到堆上，所以我们都非常怵头扒苞米。
那年秋天，队里又开始扒苞米了，开始大家都在一块地里，后来实行了“包产到户”，就是把每趟苞米都定好工分包给个人，这样扒的快的和人手多的人家很快就扒到头了，地里就留下我一个人，别人都转移到其它地里。
我前面的苞米堆一眼望不到头，远处的道路上依稀可以看到来往的运庄稼的马车和上下工的社员，庞大的苞米地里没有任何声响，只听到我翻动苞米堆发出的唰唰声、我的喘息声，两边隆起的苞米堆和被扒出的黄灿灿的苞米显示着有人来过的痕迹。我就象汪洋大海中漂浮的一叶小舟，看不到彼岸随波逐流，我是那样的无助、绝望。我曾经干过那些农活儿，我都挺过来了，这一次我想我是熬不到头了。手在痛、腰在痛，心更痛，我不但忍受着身上的伤痛，还要忍受着心灵上的孤寂。那时我们集体户的知青差不多都调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女生，没有了同学相伴，看不到社员们的身影，失去了追赶的目标，我放任了自己，累了、厌烦了就躺在苞米堆上，望着天上漂浮的云彩，望着自由飞翔的小鸟，心中充满着种种幻想。
这样不知过了几天，那天我正在慢腾腾地扒苞米，忽然看到我前面的苞米堆尽头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正在向我这边移动，我明白是有人接我来了，我的救星到了。就象即将沉没的船只看到了救援的舰艇，我立刻来了精神，顾不得伤痛，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很快我们会师了。我看到那是村里的一群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帮助我，老师冲着我微笑，孩子们天真地望着我，我心存感激，满脸羞愧，记不起那时说了什么感谢的话，我终于从那块地里解脱出来。
至今我也不知是哪个社员看见了我当时的处境，想到搬来救兵来援助我，后来我当了老师，这些孩子有的成为了我的学生，我也曾带领他们下乡支农，在地里扒过苞米，我始终忘不了这段经历，忘不了那些善良的村民们对我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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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11/12 16:39:00 [显示全部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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