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 月
入秋的夜晚微微有些凉意,打开阳台的窗户忽想起那句:小楼凭槛处,正是去年时节。
又到中秋时,望着夜空期盼着哪怕只有一闪的小星星划过,开始无限遐想,放空,那空灵的瞬间把我带到17年前的一次赏月。
那年的夏天我在驾校报名学车,交规机常考过后接着约车上路,见排队我就头疼,等约车大厅几乎人散尽后我才把脑袋伸到窗口,约几号?服务员问,我哪知道约几号合适啊,一片号码后面标上:满。我扫雷般的瞟着,腾地一个号码跳出来007,哇007,好奇心盛的我不假思索地说:约007!6小时!服务员看我一眼诡异的一笑,写好,把约车本扔给我。
想着我就要上车了,兴奋得像欢快的鸟冲到车场。转了一圈没找到007号车,问了一圈谁也不知007号车在哪。我站在车场正愣着,忽的闯到眼前一个人,中等个黑黑的,双手插在裤袋里,晃着膀子,瞥我一眼冷冷地说:跟我来!我有些失望,嘿!就你,007?他转过头瞪着我,把我刚到嘴边的土匪俩字瞪了回去。
练车场的一角一辆 达骐亚被支好轮停在那里,007快速介绍完车的部件,一句练吧,不见了踪影。这之前我跟老公早学会了开车,看着支起的车我动动离合踹踹刹车,这天要练够2小时,穷极无聊,恨不得把车拆了。
第二天按规定还是2小时原地支轮,到车场007招手叫我上车一脚油门开到山根下,‘跑圈',他对我说,我有些兴奋迅速换了位置,刚踩油门007剁了刹车,厉声问:几脚离合,会开了是吧,心想他怎么知道,接着他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句好听的都没有。我这窝火,强忍着熬过两小时。
老公来驾校接我,我连埋怨带撒气的数落007,老公一笑,本事大脾气大,受不了别约他了呗,这不废话!
第三天我买了烟、可乐,琢磨只要教我技术爱怎样狗不理他就是了。对我买的东西他只看了一眼,然后大侃特侃交过的女朋友,说着说着没边了,我正要阻止他,突然前车一个急刹车,我还没反应,车已经稳稳的停下,007的脚在副刹上,嘲笑着看着我:听傻了吧,光盯眼前车,得他妈看前车123,接着他跳下车,原来路边一辆车坏了,就见他爬到车底下鼓捣鼓捣车走了,我刚想夸夸他,他却甩出一句:这帮傻逼!我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天啊,神马东西,我心想熬过这两个小时再不约她的车了。
眼看到了中秋还剩4小时就够规定的65小时了,我迫不及待中秋那天约了4小时,从下午5点到9点,还挑了一位温和点的师傅,跟老公说好练完车一起去紫竹院赏月。
到练车场007挑衅的乜斜着我,“上车”,我一声:对不起您了,没约您!您自己晒干吧!旁车马上有师傅搭话,你约的师傅发烧了,My God!倒霉啊!我丧气的爬上车一踩油门冲了出去,007幸灾乐祸的数落着,你别横,有你哭的,跟我车的没一个不哭的,大学生怎样,大学教授照样让我呲哭了。我装没听见,不理他,不给他脸。练车的地方是半山路,开着开着007剁一脚刹车,谁他妈教你这么开的?拐弯超别人车给个手势你那是金手啊,舍不得伸啊,下山你都空档了嫌死的慢啊,我火腾地冒起来,得给你个颜色瞧瞧,正好下山,我快速二档三档四档然后一个急刹车,007没防备头撞向前挡风玻璃,我操。。。。。007捂着前额,我手指着他:再敢吐一句脏字我踹死你!我跳下车高唱着: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边唱边向山上走去,007喊我,就义去啊?我头也不回喊道:不练了,赏月去!
走到练车场的最高处我坐下来,出了气心情超好。
夜深沉,明月高挂天正中,寂无声;千里清光又依旧,奈夜永、厌厌人绝。蹦出脑海的这几句不由得冲出嘴边,007开车过来,坐到我一旁,看着我没出声。我望着圆圆的月亮,神游了,分明看到了那的山,那的水,也看到了我家的小院,看到父亲给院里的花浇水、给葡萄树剪枝、捡着熟透的石榴摘给邻居的小孩。圆月里出现了五塔寺,它在动物园的后身,文革期间大门紧锁,门被掏了个洞,每到中秋父亲带着我和妹妹从门洞里钻进去,然后指着塔身上的弹孔告诉我们是何种枪打的,我们姐妹的情趣根本不在弹孔上,是享受与父亲钻门洞的快乐,父亲经常不在家,又是比较严厉的人,家规很严。只有这时我们才肆无忌惮的跟着父亲疯玩,我们爬到他的背上,耍赖让他背,骑到他肩上够着摸塔身上的佛像。父亲像个孩子头,又像大男孩,带着我们爬上爬下,五塔寺的北面是一片菜地,父亲带着我们直奔哪里,奇怪父亲和看菜的人很熟,我们可以随便拔萝卜吃,在地里玩耍,直到天黑才回家。我沈浸在幸福里,我望着圆月笑了。
圆月里又出现了父亲的影子,满头包裹着白色绷带,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在抬头在找什么,他在伸手够着,那是他不愿离开这个世界,那是希望有人能救他,我眼模糊了,不由得冲口喊了起来:爸,爸!泪水随着我的喊声夺眶而出。
007吓傻了,忙不迭的道歉,说是有意识气我是因我第一天就看不起他,说没见过我这样的,比男的胆还大,谁都怵他,我却不屑他,他非治治我不可,他看出我骨子里的横,非要较量较量,还说你看你给我头撞出包了。
我回过神来,歉意的笑笑,慢慢讲了父亲的事,讲了父亲对我这个长女的爱,007长叹了一口气,也给我讲了他家的风风雨雨,讲到动情处就着月光我分明也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就这样中秋夜我跟这个特不靠谱的人坐在月光下度过整整三个小时。
老公来接我说赏月去吧,我说赏完了,他乐了,和谁?007!老公摸摸我的头,发烧了,我说真的,老公更乐了,气神经了,我给你直接送安定医院吧!我乐了,好了,陪你再赏一次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每当吟唱它时,都把我带到一次次被怀念的中秋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