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北方话蝈蝈
起风了,街道上的树枝孤独地摇曳着,任寒风摆布,电线琴弦似地在风中发出鸣鸣的低咽,街上的行人把头缩进大衣领,匆匆忙地赶路,躲在铁壳里的人开着空调,按着喇叭催着挡在车前的行人和蹬得腿脚发酸骑自行车的人。
风带走人们身上的热量,本来就很低的温度,在风中越发显得冰冷。北方的冬天干冷多风,那太阳留下的一丝温热也随着北风远行了。除北风肆意地歌唱,曾躲在墙根下晒老阳的老年人们也不出门了。街上做小卖买的习惯性地睡不着,人虽然早早地起来,也不必急着出摊,逛街的人们还躺在暖被窝里睡回龙觉那。
我离开家乡时间长了,忘却了这个人人皆知的规律,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骑着自行车转悠了一大圈,街上的小店不是刚开门,就是闭门谢客。
昨天路过花鸟鱼虫市场,在黑白虫、蝈蝈的小摊贩前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养过蛐蛐、青蛙、麻雀,到了兵团后养了一条叫‘猴子’的土狗,它伴我度过了二年半的牧羊生涯。后来每到冬天养一盒金蛉子,听其鸣叫不亦乐乎。
围着鸣虫摊的年少者少,多是银发一族,虽然染了头发,也难掩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现在大多数的家庭是失陪家庭,孩子们长大了结婚了,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各自的事业,有了各自的圈子,没有的就是陪伴父母的时间,更有一些失独的家庭若大的房间里只有老头老太大眼瞪小眼地过日子,再加上人老了未免感到孤独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唠唠家常,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了,能找一个志同道合的、能说得到一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是自己的儿孙又能怎样, 驴唇不对马嘴难得有共同语言,又因年老嘴碎,说多了——人家不爱听,所以,只好傻小子挠胳肢窝——自己哄自己玩,自己逗自己乐。
人的一生总得有个嗜好才好打发时光,有爱烟的、有爱酒的、有爱唱的、有爱舞的,有条件的卖长枪置短炮,武装走天涯,拍世界美景,摄祖国山河,有提笼架鸟的训八哥,斗画眉,有扛秆甩钩钓鱼寻乐的,自然也有怀揣紫檀花梨精雕细刻小匣装一只黑白虫或金蛉子、墨蛉子、竹蛉子,更有把玩各式精巧别致葫芦养蝈蝈的,这些人都是自得一乐,听蛐蛐叫、闻蝈蝈鸣,思夏日过往惜逝去的岁月情怀。
冬寒素杀一切过往的小生命,或蛰伏或冬眠等待来日方长,人们打破了自然规律,就像种植反季节蔬菜一样,让夏天里的小虫冬日欢叫,让寂寞的老者享乐小虫饲养的过程,听其鸣叫是享受,观其生命之过程是体验人生之感悟,世界万物的生生死死,苍海良田的变迁,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大到无,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四十年前,坐在麦秸堆上,用麦杆编蝈蝈笼,到沟边捉蝈蝈,那情景一闭眼尤在眼前……
在北京见子方把玩蝈蝈,心痒也想买一只,伴我苦度冬之寂寞,回津后,看到一摊一位的冬虫小贩,看着那一只只差季的冬虫,不辫优劣不知好差,傻呆呆地观看,却不知如何下手,我必竟是门外汉,别小看这只是一只小虫,一个盛其小匣小葫芦 ,这里的学问可大了。我知道的我肚子里的那点货连皮毛都算不上,所以,怎敢在这里关公门前耍大刀。那说得来的道得去的行话,还是让那些知道这里深浅的虫们去说吧,免得我一言不慎惹出笑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等风停了,去买一只,揣在怀里听蝈蝈叫……
20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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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只趴在白菜心上的蝈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