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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茶坊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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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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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坊随笔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28 21:18:00 [显示全部帖子]

        

茶坊随笔

     茶坊镇,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君可由由交道塬蜿蜒而下,溯洛水曲折而上,可知茶坊乃其间必经之地。茶坊镇,倚北山南坡而建,国道穿镇,西邻洛河,南毗小泉坡溪水。北控延安府之要津,倚陕北高原之雄浑,南望铜川之驿道,挥鞭策马泾,三,高,豪迈驰骋关中之平原。伫立茶坊古周峁,临河西眺,鄜县塔近在咫尺。循古渡,鄜州城遥遥相对;过川口,出枣林,秦道沧桑。

            韶光鏑逝,叙话麻田。四十年弹指,六十年忽至,黄土窑洞已成藤萝缠绕,惟有洛水滔滔向东,从冬到夏。呱啦扁草叶上甩仔,纺织娘豆棵上鸣唱。村头那半截铁轨清晨敲出的乐声,伴着知青和乡亲们踏着露水,迎着山峁的斜阳上了黄土坡。溪边磨坊水车吱吱呀呀的声响,和着那磨盘呼隆隆的步履声。闪烁的油灯下,窑洞里的北京娃彻夜的磨面,恍如踏上了那回京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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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30 9:11:00 [显示全部帖子]

       因不符合版面内容要求,按照要求想删除又不会删除,只得在编辑按钮中将内容删除,所以出现了白板。由于我的不慎给您们造成了麻烦,深感抱歉,心中十分内疚。感谢版主们长期以来的关心和体谅,谨此再次为我的不慎表示歉意。如能代我删除,鄙人不胜感激!谢谢朋友们啦!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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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1 14:54:00 [显示全部帖子]

     是的,您说的很对。富县知青联谊会在这方面做得不错,得到了富县各级政府和乡亲们的支持。富县人民政府也很重视支持联谊会的活动,给与了多方面的关心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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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1 19:52:00 [显示全部帖子]

 

                              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一.豆腐记事

 

     陕北这地界属于黄土高原,山大沟深,沟壑纵横,水资源贫乏,加之耕作技术落后,刀耕火种,广种薄收,水土流失及植被破坏严重,真个是穷乡僻壤。其次,塬峁沟叉人烟稀少,村落人家星星点点散落山间。那年月儿,乡民们除了种些谷子糜子之类农作物,聊以充饥,几无其他副业。茶坊生产队由于地处茶坊镇,国道穿镇而过,相比公社其他生产队则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队里好歹借助于地利办了些副业,譬如大车店,磨坊,煤炭运输和豆腐坊,也种了些瓜地,菜地等。插队的时候,我曾在菜地和瓜地干过,曾开过手扶拖拉机搞过运输,也在豆腐坊干过。

     提起这豆腐坊,看官或许不知,这陕北的豆腐做的确实好,质地紧实,味道独特,都说麻绳拴豆腐提不起来,唯有这当地的豆腐就能提起来,您说绝不绝呢!我记得当年到陕北插队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豆腐。那会儿正是冬季,寒天彻骨,滴水成冰。我们200多名北京知青被部队的军车拉到了茶坊公社粮站,下了车开完欢迎会,就在粮站院儿里吃的饭。当时吃的就是肉片儿土豆烧豆腐,就如同陕西泡馍讲究的围城架势,面上一层油泼辣子红朗朗的,腾腾的冒着热气。知青们又饿又乏,排着队急忙各自盛了一海碗,三五成群圪蹴在地上吃起来,几口下去肚里有了食,加上掺有辣子面身上暖和多了。再看那豆腐切成菱形片儿,吃到嘴里倍劲道且绝无散碎,细细咀嚼品味,豆香绵远悠长。加之陕北特有的油泼辣子面,火候掌握恰到好处,泼出的红油似化在汤里浮在汤面,十分诱人且夹出的豆腐片却又片片见红油,食之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插队期间,我到富县和延安地区参会,又多次有幸品尝豆腐。在茶坊时,曾偶有外地来当地的访客,每每提及富县的豆腐,无不拍案叫绝,叹曰:如此美味只应天上有,此生有幸尝此美味,亦不枉世间走一遭。之后我辗转回到北京多年以后,每每忆及富县的豆腐,仍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秋天的时候,豆子下来了。队里派我到豆腐坊和房东大娘把豆腐坊恢复起来。豆腐坊里南面是盘水磨,北面迎窗下是常见的农村灶连炕,一口熬豆浆的大锅自然必不可少。大锅所处位置的正上方,房梁上垂放下来的是过滤豆浆的纱布,纱布四角吊在一副十字交叉的板上。此外,尚有些水桶泥盆之类必备物品,沿南墙根已码好了两麻袋黄豆,接下来大娘又和我把第二天要用的黄豆泡上,豆腐坊的摊子就算支起来了。

      书说简短,转过天约莫凌晨四点许,我就起身去队里饲养室牵了头驴,到了豆腐坊把驴套上,先用水磨磨黄豆。说起泡黄豆,讲究泡黄豆时水要宽,黄豆要充分泡透发够,这样磨出的黄豆就会比较细且出数儿。磨好的豆浆需要滤除豆渣,我站到火炕上手持摇板,反复摇晃纱包。此时纱包里已倒入磨好的豆浆,经过晃动和挤压,乳白色的浆汁流入下面的大锅,待滤净再将剩在纱包里的豆渣倾出倒在渣桶里,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磨出的豆浆全部过完豆渣。大娘此时手持水舀子又往锅里续了些水看着熬豆浆。我则趁空儿挑着豆渣桶奔队里的猪场。队里的猪场养了若干头猪,多少头我也记不清了。凡是在豆腐坊干活的就兼着养猪场的管理。到了猪场,我用豆渣先把猪槽添满,观察了一下猪进食的情况。然后,我又擎了把掀,跳进圈里把猪粪清除出来。清除的粪便就手堆到旁边的粪堆上,一层粪一层土的封好沤肥,留待日后用于地里施肥。猪场打理完,回到豆腐坊,我又在磨盘上把豆腐格子准备好,淋上水再铺好豆包布。返回身再看,此时豆浆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大娘不断地拿着舀子淋着,防着溢出来。趁空儿,我拿碗照例盛了一碗尝尝鲜,嘿!醇香味浓,口感颇佳,绝非现在市面卖的豆浆之类可比。豆浆即已煮好,炉火此时已撤,大娘开始点豆腐。其时当地点豆腐既不用盐卤,亦不用石膏之类,乃用的是酸浆。酸浆是将头天做完豆腐以后,锅里余下的水盛在盆里盖好,待其自然发酵,第二天即可用来点豆腐。大娘点豆腐技巧娴熟,点出的豆腐软硬适中,口感上佳。我亦曾尝试点过若干次,总觉得差些火候。待豆浆呈现豆花状开始凝固时,随即用盆儿盛出倒入备好的豆腐格子里,倒满后用豆包布包好杀紧,再取石板将在木框里包好的豆腐压紧压实。晌午吃完中饭,我来豆腐坊取两盘豆腐搁到挑子里,按照头天客户预订豆腐的情况给送去,顺便收一下豆腐帐。送完后,豆腐坊剩下的豆腐我就挑到街面上,圪蹴在路边儿吆喝着卖出去。现在回想起来,我辈亦曾肩挑小卖,就地还价,当了回小贩,却也是一桩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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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二.公粮记事


        每年夏收和秋收后公粮是必定要交的。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好像队里向上报的交公粮的计算基数是不到五百亩地。实际上各队应该是都有些埋伏,而且有的埋伏还很大。当地由于土地贫瘠,自然条件恶劣,耕作技术落后,有些地方干脆就是“刀耕火种”,加之人为的限制和各种名目的摊派,即便瞒报些亩数,也难以解决温饱。无论队里天灾人祸收成如何,公粮亦须足额缴纳,然后才能根据情况再申请返销粮和救济粮。看官看至此想已唏嘘不已,必会问及何为“刀耕火种”,由于山大沟深,地广人稀,不少地方每年秋收已毕,所种的耕地就撂荒,任由杂草丛生,野鸟繁生。开春时则寻那已撂了两三年荒的地块,只管放火烧,将那杂草昆虫之类烧成灰权作肥料。此时,但见乡民取出那硕大头一柄,自坡下至坡上好歹将地刨松,用将坡地溜上一遍,之后把种子均匀撒上,最后用耙子把地楼平,余下的事情基本上就靠老天眷顾了。说起来未必你能相信,我们在陕北的时候,有些老乡点火烧荒甚或抽旱烟并无火柴,更谈不上打火机,乃是拿出火镰打出火星,点燃火绒用来点烟,你说是不是有些新鲜呢。现在想起来当时应该顺便弄两个火镰,留到今天说不定是个民俗文物亦未可知呢。

      书说简短,在队里场院将粮食装上车,我们与乡民若干一同用车将公粮送到粮站,所去诸位皆身体壮健。看官看到此处或许会问,缴纳公粮为何须身体壮健,待小子慢慢道来看官便知。公粮拉到粮站,自然首先由粮站工作人员检验粮食成色,倘若粮食含水分较大,那就莫说废话只有摊到场院继续晾干;如果运气不好,检出含沙或谷糠秕子之类较多,那就对不起了,必得重新处理,我们就干过这事。粮站当院儿里就搁着一副处理这种情况的简陋装置,差不多有四米高,其形状犹如儿童滑梯,一端是阶梯,另一端是滑道,滑道是由铁篦子构成的。滑道和铁篦子之间有一台手摇木制鼓风机。操作时,我们有一位负责摇鼓风机,其他的负责背麻包。背麻包的时候腰弯如弓,一手在肩头处擎住麻包口,另一只手则托住麻包下边,艰难踏阶而上直到梯顶台上,再侧身将粮食沿滑道缓缓倾出。粮食经过滑道篦子过滤和鼓风机处理,一般就可以了。陕北的麻包有两种,一种细长的适合于驴背驮,另一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短粗的。一般来说细长那种大约能装160斤左右,而短粗的那种差不多要装180到200斤。如此重量我竟然能背起来,至今想起来亦觉骇然。粮食验过我们还要把它扛入粮库,粮站并无卷扬机等运输工具,自然全凭人力。当时的茶坊粮库是靠北东西向的一拉溜石窑洞组成,通过检验的粮食直接往窑洞里背。粮食都是散装存放的,装得多了就在窑洞门口不断地增加隔板,再斜搭上踏板,仓里的粮食也推平放上踏板,以便于继续往里背粮。插队那几年,想起来可真没少背粮食。看着公粮总算是交进去了,心里却百感交集感慨万千。思量我辈起早贪黑,在烈日下光着脊背挥汗如雨的劳作,公粮里饱含着多少汗水和心血,也饱含着多少年复一年的企盼和无奈,有多少农民交了公粮后自己却吃不饱肚子,生活贫困拮据,反观他们承载着社会的发展,日复一日辛勤的劳作却没有任何劳保和福利待遇。苍天呐!非亲力亲为,亲眼所见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和了解农民的疾苦,当年又有多少官吏们能为农民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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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三.延安纪行

 

“文革”初期那会儿,兴搞串联,一帮帮学校的青少年学生走南闯北,号称是“闹革命”。我那会儿在学校里也加入了所谓的“红卫兵”,和同班的同学出去串联了几次。串联倒是去了不少地方,唯独没有去过延安,延安是革命圣地,没有去过感觉非常遗憾。那时候听说不少红卫兵还组织起来,学着当年红军长征的样子,搞长途拉练硬是步行去的,十分羡慕。我曾寻思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谁曾想1969年元月插队就被分配到了延安,心里想是不是冥冥中上天有安排,知晓我没有去过延安,琢磨着就把我扒拉到这儿来了呢?待来到队里以后,又觉得早晚有机会去,还是先在队里和老乡们熟悉熟悉,农活上锻炼锻炼,到时侯有个合适机会再说吧,这样一来二去就蹉跎下来了。

记得是插队第二年,正值暑热期间的一天,我在榆林桥插队的一个同学罗师(发Si音,当地口音,对人的一种尊称或昵称)到茶坊赶集,顺便找到我见了个面。罗师和我都是北京110中学老初二的,但不是一个班的,那时候我们老初二年级归总儿有8个班。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其实并不认识,或者至少是不熟悉。到了茶坊插队,虽不在一个队,但是偶然相遇打了几次交道以后,就熟悉了,还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罗师为人热情实在,我们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了。这次赶集,他来跟我提起想步行去趟延安看看,问我是否有意同去。我闻听此语心中大喜,鼓掌言曰:正合我意,前些日子心里就盘算,想找个机会外出活动活动,徒步去延安早就是我的梦想,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于是,两人当即商定了行动方案和具体的行动时间,遂各自散去了。

好容易盼到出发的日子,这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北坡底下队里出工的钟声甚至还没有敲响,我就背着个挎包,挎包里放了一点干粮,趁着早起气候颇为凉爽出发了。我是从茶坊出发,沿着公路直奔榆林桥,这段路走过若干回,大约有20里路。行在路上,不由得掐指算来插队已经有一年半多了,终日劳作辛苦,从无周末节假日休息之说。每日里早起出工,傍晚时收工回家,哪里有什么八小时工作制。念及此,颇有些今日得宽余的感觉,我就像那脱了牢笼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心情激荡无比畅快。

到榆林桥这条路是国道,基本上是沿着洛水溯源而上.公路的右侧是山脚,左侧就是崖畔,崖畔的下面就是蜿蜒而下的洛河。公路在我看来相当简陋,基本上属于砂石铺就,总体上还算平坦,但是与柏油路相比还差得很多。由于是山道,卡车运输较多,公路建设等级又低,所以路面损坏乃为家常便饭。当时专门有道班及时巡回检修。为方便及时检修,在公路两侧总有间隔存放的砂石料,整齐存放成长条梯形,堪称旧时公路一景。到了榆林桥往左遥望,洛河的对岸就是孙家角和杨家湾生产队。这应该是我们中学在茶坊知青插队北边最远的队了。离开公路向右循着一条比较平坦的缓坡就是榆林桥了。

说起榆林桥那可是赫赫有名,缘由中国革命史载入的著名的榆林桥战役。那是1935年10月上旬。红十五军团在取得劳山战役胜利之后,挥师南下,进攻敌军盘踞的重镇榆林桥。当时榆林桥守敌为张学良的东北军107师322团,团长是高福源。在战役发起前,军团长徐海东曾三次前往榆林桥周围观察地形。10月12日拂晓,榆林桥战役打响,经过激烈战斗,红81师攻破榆林桥北寨门,红75师和78师也发起猛攻,占领了全镇。榆林桥守敌全部被歼,团长高福源被俘,此战共歼敌1800余人。(参阅徐海东:生平自述)解放以后,于1985年6月,延安地区文物管理委员会和富县人民政府在榆林桥村口,镌刻保护标志“榆林桥战役纪念碑”,以缅怀当年那场难忘的战斗和火红的岁月。

书说简短。沿着缓坡行不多时来到榆林桥村,见那罗师已然整装待发了。罗师将我迎入知青点,招呼着让我休息会儿,喝口水。自然朋友相见心情非常高兴,加之榆林桥的知青多数十分熟悉,有的平日里亦相交甚深,内里若干学长对我十分关照,曾给予我人生启迪和精神之支撑鼓励,堪称知己,至今我视之为兄长。大伙围拢过来问长问短热闹非常。休息片刻,我和罗师就辞别大伙儿,带着学长的叮嘱启程了。

富延公路就像是没有头儿,弯弯曲曲向前延伸,偶尔身边有些运货车辆通过。公路忽而沿着洛河蜿蜒,忽而却又折入山中或索性劈山而过。远处阳坡上,窑洞清晰可辨。窑洞间有那山间土路连接,星星点点错落有致形成自然村落。此时已近午时,隐约可见窑顶炊烟冉冉。在哪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时常可见那不知是哪个生产队的羊群,数十只或百来只一群出没在草丛里。羊倌或是红脸膛的老汉或是还在学堂里念书的碎娃,头上系条毛巾,跨上个羊粪篓子,手上无一例外擎上个羊粪铲,吆喝着在山间放牧。羊群在草丛里有的专心低头觅食,有的则撒欢嬉戏,甚或有那若干羊在哪崖壁上或贴崖而立,或上蹿下跳,虽临绝境却缓急进退如履平地,着实令人叹为观止。路边不远的地方有时遇见生产队的场院儿,可以看到场院的边上,整齐的排列着若干麦垛。很明显,只需看看麦垛的数量,生产队的实力就一目了然了。此时夏收已然结束了,场院的地面上只有几只麻雀悠然自得的捡拾谷子。

罗师是个十分健谈的人且又不乏风趣,一路上我们边走边聊相谈甚欢,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也就忘记了旅途的疲劳。待转过前面的山峁,站在崖畔上放眼望去,远山如黛,苍山如海,雄浑高原连绵起伏,峡谷沟壑云遮雾绕。洛水蜿蜒曲折由北向南倾泻而下,宛如自天际席卷而来,滔滔不绝。但见那飘渺山间些许窑洞偶现其间,田野里农夫放歌劳作,疑曰:世外桃源,田园牧歌乎?愚公移山,改地换天乎?徒步跋涉于山间富延公路,不由得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叹曰:

滔滔洛水天际流,历尽沧海桑田。

崖畔黄花岁枯荣,古渡今安在,西峰映斜阳。

少陵羌村凌云志,惯看秋月春风。

来日青梅访故里,与君秦道行,谈笑凯歌还。

一路上饥餐渴饮,时而默不作声快步如飞,恰似那神行太保,时而赏花观景闲庭信步,又似那王之涣登鹳雀楼。但见那斗转星移月明星稀,算来已交子时,自我等从茶坊出发,已然十余小时。罗师此时忽觉腹部有些不适,言曰休息一会儿再走。我记得罗师看起来虽虎背熊腰,以前曾说起过好像得过肝炎。因此我唯恐出现状况,再说长途跋涉确实也累了,赶忙表示赞同。我俩四下里看看,唯有那公路上还算平坦,于是就地并排一躺,感觉着实舒服,只是小息后还需赶路,且毕竟在公路上并不敢入睡。此时万籁静寂,路上并无过往车辆。仰望星空天穹浩瀚,唯见那月亮在云海中穿行,叹赏之余忽然谈及日后有幸忆及今日夜走延安,曾下榻公路等趣事亦为一段佳话,遂相视一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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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树人

三.延安纪行(续)

 

    简短解说,进入三十里铺后,心知快到延安了。于是我们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就感觉好像是当年有志热血青年突破敌人重重封锁,历尽艰险奔赴延安一样。此时我们又觉得路又显得如此漫长,总也走不到目的地。终于进入延安城区了,估计应当是快凌晨四点了,延安宝塔和延安大桥已隐约可见。算来,从茶坊到延安我们已经整整走了156里路了。这时候就感觉两条腿突然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路了。勉强来到市区里的二道街里,马路上只有些许昏暗的路灯,街里根本见不到任何车辆和行人,完全是座尚在沉睡的城市。我在延安插队那会儿,记得整个延安地区有120万人口,延安市区约有5万人口,因此市区规模很小。这时候我们已然没有任何精神头儿来欣赏和打量这座城市了,参观和浏览革命圣地的念头儿也只有先休息一下再说了。看官看到此处必会说:既然如此疲惫何不找间旅馆睡一觉再说。惹看官笑话,当时我等毫无此等念头,脑子哟全然麻木,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见那马路沿儿上靠近商店橱窗下边,有处平坦宽敞的九格砖地面。我们见状并不多言,倒下身去枕着书包就沉沉的睡去了。

    我们在方砖地面上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直到噪杂的车水马龙声音终于把我们吵醒了。此时天已大亮了,我们从地上爬起来,把书包挎上,顺手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时侯方揉了揉发涩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下延安城区,感觉街道还算规划有序,总体还称得上干净整洁。往东看清澈见底的延河水滔滔向南流淌,延河大桥当时看起来亦可谓气势雄伟,堪称长虹卧波。沿着延河大桥的方向看过去,宝塔山巍峨耸立,山顶上矗立着的就是革命圣地的标志宝塔。算起来我们从茶坊走到延安,156里路走了差不多有20个小时,尽管休息了一会儿,仍感觉两条腿有些疼痛。我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进食了,肚子也饿得不行,浑身一点儿劲儿没有。于是我们就近找了家饭馆进去,见那炒猪肝不错,且价钱着实便宜得很,现在回想起来大约也就四,五毛钱一碗。我们俩可真饿坏了,此时已然顾不上别的,更来不得半点斯文,每人要了一海碗,见那碗内肝儿给的还真多,遂边说便宜边爆搓了一顿。吃完以后我们方觉得身上多少有了些气力,虚脱的感觉才慢慢得到了恢复。既然肚里有食了,自觉神色就从容多了。我和罗师就按照来前儿的计划,打听着奔延安大学去,找着来这里开会的同学,先把住宿的地方安排妥当了。

    之后,自然少不了枣园探访领袖故居,杨家岭寻觅革命遗迹,宝塔山上追思先辈伟业。直至回城多年以后,我们谈及当年夜走延安,仍觉唏嘘不已难以忘怀。离开延安已然40多年了,虽魂牵梦绕毕竟琐事羁绊,我竟再也没有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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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四.洛河发水

 

“东南风等不来,来了就得揭锅台。”我们在茶坊插队的时候,这是当地乡民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其实每逢陕北雨季来临,山雨滂沱,河床涨水,沟满壕平,阻断交通已属平常。据当地乡民们言传,早些年逢到雨季亦偶有罕见山洪爆发的景象,当时生产队里所有川地所种的粮食,蔬菜和小瓜全部被淹,洪水甚至漫到茶坊街将整个茶坊街都淹了。看官可能并不知晓,山洪下来的时候,水流如注恰似突然冲破崩塌的堤岸,湍急的水流夹带着腐叶,枝条,泥土和石块等沿沟壑低洼处倾泻汇集流入河道。此时,山道湿滑行路赶脚已绝无可能,河道内洪水迅速暴涨将两岸庄稼地漫过,水头儿气势磅礴无可阻挡,如摧枯拉朽般冲决一切。待洪水退去后,放眼一望所淹之处庄稼地已全部被厚厚的黄土漫平了,原来地里的垄,沟,渠之类皆烟消云散,只能看到平展展的黄泥滩上露出的些许黍杆,业已然东倒西歪仅剩残枝败叶了,而小瓜地则已经全然不见踪影。

我在农村那几年并未见到过如此洪水,但每到汛期洪水下来的时候,也曾目睹过洪水来临时的壮观景象。记得那是我到队里插队的头一年,刚好赶上每年的汛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队里接到公社通知,说洛河上游连降大雨致河道涨水,水头儿大约上午10点左右经过茶坊。我们队的西头紧邻着洛河。平日里洛河水量并不大,而且非常清澈透明。河道宽阔处水面很浅,从吉子湾或者茶坊街西头下河道,只须留心踩着石块就可以过河,或索性脱下鞋涉水过河,河水不过也就没过脚面而已,过河就是北校场,我们队在那里也有地。如果从古周峁处过河,情况就有些不同,那里河道窄水也较深,特别是夏季要想过河就要靠摆渡。所谓摆渡乃是一只船,用滑轮挂在一条连接两岸的绳索上,船上通常没有船工,如果要过河到县城去,就自行上船摆渡过去。假如遇到船停在对岸的时候,就需要等到对岸过来人时将船摆渡回来。洛河水自上游下来沿着茶坊西头国道坡下面,环绕平坦开阔的北校场向东拧了个弯儿,又折向南奔流而去。

简短解说,听说洛河要涨水,因为我们几个知青从未见过此景,所以那天早早就相约一道去河边候着了。到了河边立于高处,四下里环顾,见那人群已熙熙攘攘来了不少。待到10点多,正等得焦躁,耳轮中就听有人呐喊:快看哪,来啦来啦!闻听此言人群骚动起来,尽皆抬眼望去,果然遥遥看到河面上游处出现一道水线奔腾而来。但见人们屏住呼吸,踮脚扶肩仔细观瞧,直待片刻水线渐近眼前人们才看清,所谓水线却如同水墙竟高出原水面至少数尺汹涌咆哮而来,卷起的浪花排山倒海,龙吟虎啸声振寰宇。瞬间宽阔的河道变得狭小,清澈的水流已呈浑浊的洪流,河面已宛如万马奔腾,浪花四溅,汹涌澎湃,摄人心魄。看看水头临近挤在河边低处的一些人群呐声喊,纷纷返身往高处仓皇退去。再看河面漂浮着上游裹挟而下的垃圾杂物之类,无非枯枝腐草,瓜蔓秫秸,但亦偶有些猪羊和原木顺流而下。一些乡民见此情景按捺不住,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劲头,其中有那个把胆大妄为之辈被人撺掇着,跃跃欲试要下河去捞,围观之大众亦鼓噪叫好。那欲下河之徒颇觉胆壮,寻思人前显圣鳌里夺尊,于是找来大绳杀在腰中系好,绳头交由他人紧紧拉住。那系绳之徒来到岸边,眼见那滔滔洪水气势如虹,当地不少乡民凫水无非狗刨而已,心中却也有些胆寒。那厮正思量间,忽望见上游似又漂下一根硕大圆木来,此时虽踌躇再三,念及大话即出已无退路,但见那厮鼓足勇气,一猛子扎到滚滚的河水里,扑腾扑腾的朝那原木游去。奈何那厮狗刨技艺却是稀松,只见扑腾的起劲儿并不见前进多少,加之水流湍急眼睁睁看那原木早已顺流远去。此时再看那厮波涛间一通扑通,已然灌了几口黄泥汤,手脚更觉忙乱起来,岸上同伙见事不好忙将其拉上来。待其上岸后,那讼厮只顾大口喘气,浑身泥汤,先前那英雄气概已全然消失,只剩下一副狼狈相,借口更衣在众人哄笑声中鼠窜而去。

待洪水退后,靠近茶坊的洛河东岸就会淤出很大一片河滩地,平展展的足有二,三百亩,这种地块并不归属于谁,谁瞅准机会种了也就种了,只要运气好雨季结束之前不再发水,还真能有些收获呢。我们队和邻近的吉子湾队就经常这样做,听老乡传说好像有的年头为争这河滩地两个队还闹过点纠纷,反正我们在那儿的那几年没遇到过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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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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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五.砍柴记事

 

当地乡民皆以柴火烧火做饭,乃至冬季取暖亦以此为生活必需品。平日里耕作之余,家里无论父母长辈,婆姨和岁娃儿均以收集柴火为重要营生,真可谓家里不可一日无柴。看官阅到此处,必会起疑,陕北并不缺煤啊,坊间乡里不是流传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么?即就是拿富县来说,牛武煤矿离茶坊也近在咫尺,何不烧煤岂不痛快,难不成乡民不识此物么?此话若传至乡民耳中,必被掌嘴无疑。看官有所不知,我们去哪会儿是当地60年代末期。据我们所知,一般仅是公社,粮站,邮局,信用社等,还有乡民们称之为吃公粮的那些人,可能会有些条件烧煤。反观乡民们的生活状况,能吃饱肚子,尚且极其不易,且其中相当数量的乡民平日里需省吃俭用,甚或忍饥挨饿,方能勉强挨过春荒,好歹接上夏粮已属侥幸。更有那春荒时节,一些乡民借贷无门,闭门封窑,携妻负子,流浪乞讨亦不为奇,何来阿堵物来买煤呢?

说起牛武煤矿,容小子再罗嗦几句。我插队的第二年,队里买了辆手扶拖拉机,农忙时用来耕地运粮,闲时到牛武煤矿给茶坊街里的单位运煤,搞点儿副业。我呢有幸开了一段时间的手扶拖拉机,刚好是去牛武运煤,一天往返两趟。有一次到煤矿去拉煤,因从未见过矿井里挖煤是个啥样子,打量去矿井里看看。于是,趁着工人往车里装煤的空儿,打了声招呼就去了矿井。来到山边的坑口,可巧碰上矿工弓腰塌背拉着运煤车出来。但见那矿工带着柳条帽,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满身沾满煤灰,身上肌肉隆起,肩挂缆绳双手拽辕,上身几乎贴地拉车出来。闪目再看这车,却是普通的架子车改装而成,前后加板展长,且四周围上了2尺高的槽帮,装满煤炭总要有七,八百公斤似乎都不止,着实令人咋舌。让过煤车向矿洞里望去,矿洞约有2米多高,1米5左右宽,洞壁皆为坚硬岩石。采煤矿工并无矿灯之类设备,矿洞口右侧石壁上挂着一排油灯,凡进矿者就顺手取下一盏油灯提着用于照明。我也学着样子手提油灯,沿着矿洞摸索前行,油灯照亮之处,看到地面有些积水,洞内很静,可以清晰地听到洞顶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滴答落地的声音。勉强摸索前行了一段,我举灯朝前望去,就像是无尽的深渊,前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停住脚步,我只能隐约听到矿洞深处似有采矿地击打声,以及清晰可辨的咚咚的心跳声,俨然就像夜幕中旷野里孤独无助的行路人,又像是掉进囚笼里看不到出路的囚徒,四周的嶙峋石壁越走越窄,无形的压向自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扑朔闪动的油灯似乎随时会被吹灭,此时心底里油然生出一丝恐惧之感,踌躇再三决然转身逃出了矿洞。

烧煤即是奢侈之物,烧柴还是乡民每日之必需。平日里乡民们就格外注意捡拾柴火。此外逢夏收和秋收,队里除了将应交公粮和队里自留的种子以及冬储粮留下拉回场院,其余则按户就地分配,由各自农户拉回家。余下的秸秆之类除饲养室留用部分之外,亦分配给乡民,农户留存以备冬季烧炕取暖。我辈知青当然入乡随俗,亦如此矣。每天出工劳作时,如有可能必带上绳杀在腰上,以备斫柴之需。在地里务工劳作的时候,就会留心地畔沟梁的酸枣刺或者顺便捡拾些柴火。看官或许会问,这酸枣刺不过手指粗细状如灌木枝子,且长满枣刺,何故用此烧火?看官有所不知,这酸枣刺之中亦有玄机。普通酸枣刺并无蹊跷,但须留意其根部稍粗且多发,叶色深绿,极有可能是多年生酸枣刺,虽地面露出部分并非粗壮,但其枣刺根却常常硕大无比。歇工的时候,掂上头就直奔已留意好的酸枣刺,打量好下的地方,照着枣刺根刨将起来。这枣刺根与众不同,其根部并非向四下里伸展的根系,或是由主根及侧根构成的根系,而是巨大的块茎根,重达七,八斤乃至十来斤的都很平常,运气好的时候也有数十斤重的。枣树根挖出若干棵,解下绳子将其捆好杀紧,待队里收工时,插入把肩上肩头扛回去。看官看到这里切记,这枣树根不同一般,斫回后需趁其尚湿时即将其破开,否则待其干后,再想破开就难了。

知青户人多,仅靠平时捡拾柴火仍嫌不够,有时候需要出去砍柴。乡民们毕竟是当地人,熟悉情况,队里又考虑到知青的安全,每次都会派一名干练乡民带我们一起去。我记得那年夏天去山里砍柴,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已经套好驴车出发了。虽说是三伏天,但是山里气候与平原地区不同,早晚温差大,清晨出发有时候还得披着点棉袄呢。我们吆着驴车,沿着公路走了约莫20里路,到了榆林桥后就离开公路,走了一段山道就进了回回沟了。沟底蜿蜒的路面起伏曲折,两侧的山坡上,长满了野草。在阳光的映射下,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露珠尚未退去,娇艳欲滴,芬芳争艳。山谷里人迹罕至,偶尔深谷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时而草丛里扑簌簌飞出几只色彩斑斓的野鸡,路边草颗里纺织娘始终不知疲倦地鸣叫。山里的薄雾渐渐的散去了,山坡上的林木逐渐密集起来,算来已不知不觉进沟里有差不多十里路了。我们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车卸下来搁到一边,把驴牵到一棵树旁拴好,树附近青草肥美足够驴儿美餐的。我们几个则各自拿上绳和斧子,先在沟里往上踅摸,看好可下手的死树再往上攀爬。坡上的林木主要是松,柏,杨,槐之类,亦有不少杜梨,山桃等树种。杜梨木木质坚硬,着实不好砍伐,一般我们就是砍些松木,柏木,杨木,遇着好的柏木,砍上两根擎回去做锄把乃为上品。坡上林木葱茏,地面落叶足有尺厚,踩上去感觉绵软,脚底有些扒不住地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我们如寻觅到干枯树木,就会将树根附近树叶扒开,找好树倒方向,用偏斧将其放倒,继而为便于拖运,又将较细枝条削去,然后使绳打上水手扣搂住树根,顺坡拽到沟底架子车旁,顺便将树木砍成数段撂在地上,复又去寻觅下一目标。

待在沟底寻睃坡面,寻不多时忽见不远处的山梁上似有一株干枯松木,于是肩斧擎逶迤前行。行不多时却发现右侧显露一山谷,闪目观瞧,有溪水自谷内流淌出来,谷里野草膝并无野径,前方林木却与别处不同,铺天盖地极其茂盛。小子颇感好奇,取下偏斧小心拨开杂草,沿谷底崎岖路面勉强踟蹰前行,溪水浮萍覆盖,地面腐叶叠压绵软湿滑,偶见裸露石块均结满青苔,草颗露水早已打湿了裤脚。约莫行有百来米许来到密林跟前,凑近探头往林里张望,林木之密集,遮天蔽日,林间黑黝黝的深不可测,适应好一会方能勉强借助从树叶间透过的些许阳光依稀分辨。但见那林中树木伸枝展臂全无章程,或挤压斜倚,或交叉倒伏乱象无状,且又被藤缠蔓绕。亦见有林木已然腐朽,却又见根部萌发新枝,腐朽处数只牛蜂飞舞。再看那林间灌木约有一人高,参差不等,密密匝匝,加之地面杂草丛生,腐叶堆积。低洼处积水莫知深浅,水呈墨绿色,落叶浮萍漂浮,隐约可见浮游生物,蛙鸣鼓噪此起彼伏,林间蝉鸣之声宛如交响。欲向前行再探究竟,却林遮丛掩,草深湿滑,非但绝无落脚之可能,且林中似处处隐藏危险,思量再三还是顺原路返回,寻那同伴儿继续砍柴罢了。之后曾与同队知青谈起所见情景,无不称奇,皆约或许为原始森林,实在是难得之见闻。

此时天已是正午时分,骄阳似火,沟内热气蒸腾,虽说穿着裤褂,但手腕脚脖子等裸露之处,仍不免被荆棘灌木和草棵里喇秧刮些口子,加之汗水腌渍刺挠得很,更觉燥热。环顾所带的些许食物和粥已然吃毕,着实觉得口渴得紧,喉咙直个劲儿要冒烟,沿沟畔四下里踅摸,果见附近一汪清泉。待窜过去俯身细看,原是之前路过的砍柴或行脚人留下的,一尺见方,约半尺深的泉水泡子,泉水清澈见底。我等几个见此大喜过望,遂依次单腿跪地,赶走水面上的数只水黾,尽量避开水下的若干孑孓,俯身驴饮。各自饮罢,我们几位又洗脸浇头,着实凉爽了一把,复又将驴牵过来暴饮,这才心满意足将木材装车出沟。

沿着山道蜿蜒起伏走了约有五里,头顶烈日,浑身汗流浃背,我等言谈话语间,打量找户人家喝口水歇个脚再走不迟。正说着,我们拉着柴车爬上一缓坡,忽见坡面陡然平坦开阔,贴山的立面露出两孔窑。窑外一中年婆姨坐在当院里,正在摊煎饼呢。我迈步上前欠身言道:“老乡,砍柴路过,想在您这儿歇会讨口水喝行么?”那婆姨仰脸刚要搭腔,窑里已然应声闪出一条汉子,热情招呼:“来来来,树底下阴凉坐着歇会,屋里水缸里有水,进来喝吧。”我等乍一看这汉子,吃了一惊,这汉子身高足有1米9多,且身材极其魁梧硕壮,相形之下我等则显得矮小不堪,犹如小人国来的一般。我们随老乡进了窑洞灶间,抄起舀子揭开缸盖喝起水来。受汉子的热情感染,我们亦觉如遇故交与他攀谈起来,并顺便参观了窑洞,这才发现窑洞与众不同。平日我所见窑洞最多两进尚且不多见,而今日所见窑洞竟有三进,实属罕见。进到最里间窑洞,里面几乎装满玉米,小米等粮食,外面通联的两孔窑则是住房和灶间。出了窑洞又在树荫下歇息攀谈,热情的汉子和婆姨又拿出一摞刚摊好的煎饼,定要我等品尝,盛情难却,加之刚出锅的煎饼香味儿扑鼻,实在是挡不住的诱惑,遂不再推辞各取一张大嚼起来。闲篇中方知,汉子一家乃山东人,为了生活举家来到回回沟。陕北这地方山大沟深,地广人稀,特别是回回沟,人迹罕至,只要肯吃苦,吃喝当不愁。汉子一家在沟里起窑种地,养鸡喂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也其乐融融。站在坡上放眼望去,野草间数十只羊时隐时现,若干喜鹊在枝头跳跃,汉子家的一只狗在磨盘下静卧,不时的抬头四周环顾张望。我等目睹此光景,叹曰:世外桃源亦不过如此。

歇息已毕,我等起身再三辞谢了汉子一家,启程赶路。此时已是后晌,深山砍柴已非一次,我们心里明白必得撵天黑前出沟。因摸黑出沟一来山道崎岖曲折路面难辨,二来毕竟沟深林密,亦常有狼豚出没。说着脚下生风,其间并不多言,只顾前行。我们几个轮换,一个驾辕,一个牵驴,我刚好换下来在车旁手扶车帮,上坡时负责助推。天色渐暗,朦胧可见前方沟口,我们心中皆暗松了口气。说话间刚巧车过一石桥,桥面与车几乎等宽,且并无桥栏,我在车旁手扶车帮,未及顾及路面,一脚踩空跌进桥两侧的沟里,心中暗叫糟糕,沟有多深是否有水均不知晓,只得听天由命了。苍天佑我,沟里既无水也不深,摔得我连续两个前滚翻,可巧翻出了沟对面。于是,就势立起身紧走了两步赶上车,并无言语只是闷头继续赶路。待到出沟来到大路,我们才松了口气,此时已然是金鸟西坠,玉兔东升,只有那公路上昏暗的路灯,向我们眨着眼伸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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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六.插队记事

 

1968年12月22日,当年那特殊的年代领袖的一句话:“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们来了,来到了陕北,来到了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中间,亲身体验到了条件之艰苦,生活之艰难,感受到了农民之纯朴善良,那种处于困境和长期磨难中之坚毅和忍耐力,为当地耕作方式之原始,农业技术之落后,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之艰辛而震惊。当年插队生活所见所闻,及与乡亲们同甘共苦的情景和结成的深厚情谊,至今回想起来仍唏嘘不已,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当年,我被分配到茶坊公社茶坊生产队插队。我们队的地大部分在茶坊街两侧的北山和南山上,其余还有一些川地。川地都在小泉坡河水的两侧和北校场的东南侧。川地比较平整,沟渠浇灌利用小泉坡的溪水还算方便,主要是用来种水稻,玉米,蔬菜,香瓜,红苕等。其中水稻种植在周围十里八乡并不多见,蔬菜和香瓜主要是考虑守着街里和邻近县城不愁销售,可以给队里增加些副业收入。山地都是坡地,小米,小麦,大麦,荞麦,高粱,糜子,豆子等啥都种。我记得高粱好像是在县里推广之后各队都种了些。山地没有浇灌条件,主要是靠雨水。我们在队里和乡亲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队里的时候,论起农活来还真不惜力,也肯于吃苦。知识青年与与队里乡亲们相处得极其和睦。乡亲们也对我们看到眼里,疼在心上,平日里则是问长问短,关照有加。

无论是五冬六夏,除非是下雨等特殊情况,每天早上六点左右,我们就出工了。地里农活干到顶八点了,这才回屋吃早饭。看官须知,先饿着肚子到地里干活,完了再吃早饭,那滋味儿全然不是城里人能想象得到的,这还是在队里附近劳作的时候是这样。在当地多数情况下,由于是山区,劳作地方通常比较远,为避免来回爬山耽误工夫,早餐和中餐都是各家各户送到地头儿。我们那会儿一干就是一天,傍晚才能回家。特别是夏收涉及抢收抢种时节,有时候一直要干到晚上10点以后,连晚饭都在地头吃。起早贪黑加之劳动强度又大,我就觉得又困又乏,中午紧着扒拉完那口饭,接着就找个背风朝阳的地方直接往坡上一靠就睡着了。那时候就觉得怎么也睡不够,在田间地头休息也仅仅是眯一会,等队长一招乎就又得接着干活了。待晚上收工回来已然疲惫不堪了。

想起来那时候政治运动也多,干了一天活儿晚上还要开会。队里那会儿开会,我记得一般都在老支书家里开会。开会的时候炕上炕下差不多坐满了人,加之当地乡民好多人都抽旱烟袋,抽得满屋子乌烟瘴气。另有些乡民闲来无事则是嗑麻籽。麻籽这东西粒儿小肚圆,嗑起来并非易事,然而乡民们嗑起来则相当娴熟,扔进嘴里一把过不多时已然嗑完,麻籽壳则挂满嘴角亦堪称一绝。凡是开会多数情况下无非是念材料,传达会议精神之类,起初参加会的时候我还算积极,后来次数多了实在熬不住,就躲到炕里面闪到人后边干脆就睡着了。记得有一次我闹了回笑话,也是开会,有那老乡见我着实熬不住,撺掇我抽袋烟提提神,说着就装满烟袋锅递过来。因从未抽过烟更何况这种小叶子烟,觉得新奇抽了一口,一下就被噎住了,当时并未有其他感觉,等到抽完这袋烟就有些飘忽的感觉,且口里有些发苦。待开完会迈出屋门,冷风一吹,忽觉步履瞒珊像踩棉花,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住,未及走出多远已然吐了。大伙好歹把我扶回屋里仍不消停,上吐下泻折腾半宿方勉强入睡。事后方知乃是抽烟惹的祸,那个给我烟抽的乡民之后被队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日复一日,辛苦劳作,地里的农活样样数数差不多都操练过了。从套牛耕地,摇耧撒籽,点粪耙地,浇水除草,追肥间苗到最后收割没有不干的。看官且慢,小子在这里亦实实在在交代,农活虽然都做过,但能干和会干各有不同,特别是摇耧撒籽在队里一般都是由经验丰富的老把式干,鄙人不过是瞧着新鲜试活了一把而已,根本谈不上熟练掌握。其次,套牛耕地等亦谈不上有多么熟练。唯点粪等农活干得比较多,掌握的还算熟练。点粪时,双肩挎个木制的盒子,长约2尺有余,宽高各约10余公分,到地里冬季沤好且事先已布好的粪堆上装满肥料,沿着垄沟里摇耧撒过的种籽上,用手抓粪撒上。之后自然是耙地,踩在藤编耙子上,赶着牛将洒了种籽上了肥的垄沟耙平,地基本上就算种上了。酌情浇水,间苗等田间管理自然必不可少,锄地总是要锄两三遍的。说起锄地其实内里也有功夫,我虽历经磨练锄地姿势还罢了,但是锄过去后再回头看,踏过的脚印为数众多且杂乱无章。反观乡民们踏过的脚印,则颇有规律且数量不多,虽曾仔细观察过,但始终未曾知晓内中蹊跷。

插队第二年的夏天,队里打算在北校场那块河滩地种些红苕,刚好公社也请了一位农业技术人员来队里指导。这位农技人员是从山东请来的,与人家技术一比较就显出当地红苕种植技术确实落后了。首先是在地里要求按行起垄,垄间间距和垄高自然有一定规范。其次,在垄上等距点入秧苗,点插秧苗时只需食指和中指夹住秧苗直接插入垄中寸许深即可,沿垄一路插过去,速度之快手法之熟练令人叹为观止,前面所插之秧苗后面随之浇上点水就可以了。反观当地种法则是与此截然不同,只是沿袭习惯做法,先是犁松地面并无起垄之说,且直接在犁松的地里费力逐苗栽种,更不敢于烈日炎炎下如此操作,唯恐秧苗难以成活。队里乡民目睹之后,无不依法效行,赞誉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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