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兴安岭林场纪实〈二〉
我非常喜欢一个人面对群山、林海的那种感觉,即使是高深莫测的原始森林,天似穹庐、苍茫三界、树木万千,自然的伟大与人类的渺小是如此贴近。我一个人养护70里的山林公路感到很惬意,虽然辛苦,虽然时时面对高风险。但好花不长开,没有几天,我被领导派往前方伐木点。
我们连临时搭建的几座棉帐篷,位于两峰之间的山沟里。它们简陋、低矮,象泛黄的落叶躲在大山的一隅。帐篷边的温泉汨汨地淌过,冰面下的塔头墩子绿草依依,傲然地传递着春之信息,这也算是隆冬一景吧。站在帐篷前,远山近树,尽收眼底。到处都是皑皑积雪,我们生活在冰天雪地的怀抱里。
趁着中午休息,我爬上了帐篷后的山颠,只见群山逶迤、如惊涛万顷,小兴安岭三千六百顶一览无余。而且每座山峰都顶着晶莹的白雪帽子,泛着幽蓝之光,多壮美的大好河山。
下山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条三四米宽的通道,冷硬且光可鉴人,这是做什么用的?早知道上山时利用它走路,岂不省好多力气?正思忖着,忽听到隆隆巨响,我本能地向通道边一跳,只见从山顶风驰电掣般滑下一棵原木,又从身边呼啸而过,好险!原来这里是窜坡口!也就是从山顶向山下运输原木的通道。8米长的原木以雷霆万钧之力高速度冲下来,碗口粗的小树一碰即断,刚才如果动作慢一点儿,小命休矣。别瞎转悠了,赶快回帐篷吧。
比我早些天上山的知青们利用工余时间已经拣了很多松子,装在干活用的套袖里,一袋又一袋,象小山似的堆放在自己的床铺边,令我好生羡慕。
一天中午休息,我约上好友大勤拿着弯把锯出发了。由于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放(锯)树,所以几天下来,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这项技术。只是我们干活的那条山沟,红松虽一样茁壮但松塔稀少,我们决定翻越山顶去寻找奇迹。
刚爬上山顶,就看到半山腰长着一棵高大的红松,摩天矗立,枝干上挂满了松塔,就是它吧。
到了树下,我们仔细查看周边地貌,初步判断树倾倒的方向,确定开锯上下“砟”(音眨,锯口)的位置。
也就10几分钟吧,这棵参天红松就被我俩锯断了,但奇怪的情况发生了,它稳稳地站在那里,林场业内行话称之为“坐垫” ,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这种情况令我们焦急万分。曾听老职工说过,这是因为它的枝杈分布均匀,受力平衡。但只要受到一丁点儿外力干扰,比如人跑动带起的风,它就会轰然倒下。所以我们两人不敢跑,而且也跑不开。这棵树有30米高,枝干展开有10多米宽,覆盖的面积达几百平方米,短短的数十秒钟里,在陡峭的雪地里逃离险境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唯一能作的就是象毛驴拉磨那样围着大树团团转,看它向哪个方向倒,再向反方向躲开。但这可不是网络游戏,是真实的生死博奕,时间好漫长呀!也不知转了几圈,反正是头仰得太高,皮帽子也掉下来了,眼睛只顾看上方,脚下却被干枯的横倒木绊了一跤,这一摔,倒让我们明白了,何不用它作掩护哪?我们刚刚沿着横倒木的方向趴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树倒了,刚好砸在横倒木上,随即扬起漫天雪花飞舞,我们象两个雪人一样从翠绿的松枝里钻出来,万幸,毫发无伤!树上的松塔被甩出几十米远,藏在雪洞里,我俩深一脚,浅一脚把它们一一拣出来。丰收固然很喜悦,但后怕也笼在心头,为了回家探亲带些山货,险些儿把小命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