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知 青 岁 月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三十三团十九连 葛志坚
十五、播 种 机 上
1970年春节后,连队重新编班,对人员作了较大调整。我如愿以偿地调到了机务排,分配在129#联合包车组的3.0谷物联合收割机上担任助手。从此与康拜因结下了不解之缘,一起摸爬滚打了五年时间。
我的车长叫王焕训,是1958年的转业炮兵,四十多岁,高高瘦瘦,一口已接近北方话的山东口音。说话面带微笑,头脑灵活,办事精明,人称“转轴儿”。
车长工作非常认真执着。记得到团修理连大修期间,他的爱人得了病,他仍然住在团部坚持工作。后来爱人病情加重,饮食不进,卧床不起,家里三个孩子没人照顾,他便白天到团部修车,晚上回来照顾病人。每天来回60里路,硬是坚持了两个来月,从未间断过检修工作。
刚报到时,因为还不到康拜因的检修期,我们都在农机场帮助同车组的拖拉机手检修整地和播种机具。
农机场在晒场南面,宽敞高大的保养间与小型油料库紧挨着晒场。
有一年夏天,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迷路的狍子,迷迷瞪瞪地跑进了农机场。正在检修的所有机务人员立刻兴奋起来,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参加围追堵截。无奈这只受惊的狍子异常灵活矫健,在手持各式家什不断发出呐喊的二十多人的严密包围中东避西躲、闪展腾挪,就是不肯就范,终于在人们已经露出疲意腿脚渐慢之时觅准时机,从一处缺口当中奔袭出去,实现了胜利大逃亡。空留我们这些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合围者带着深深的遗憾在原地懊悔不已。
三月中旬,乍暖还寒。机务排率先忙碌起来,开始整地作业。春整地俗称捞雪,由拖拉机牵引由三根Φ16钢筋连接整根钢轨组成的平地机在雪地里往复地跑,将积雪和泥土搅拌在一起,加速了融雪过程,凸凹的地表也被一定程度地拖平。
北大荒的三月,春寒料峭。夜深时分仍是呵气成霜,滴水成冰。捞雪作业不分白天黑夜,在拖拉机单薄冰冷、四面透风的驾驶室里要忍受寒冷和寂寞的煎熬。
拖拉机作业时通常是二人值班,轮流开车。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拖拉机发出单调而巨大的轰鸣。当一人手握操纵杆聚精会神地驾驶时,另一人则蜷缩在副驾的座位上或昏昏欲睡或直入梦乡了。履带式拖拉机的照明采用交流发电机供电,车灯亮度会随着发动机转速高低而或明或暗的变换。油门大时车灯便射出两道耀眼的光柱,前方一览无余,而当机车到地头转弯缩小油门时车灯则幽如鬼火,暗淡无光,视界仅见几米。
值夜班时,如果地号离连部较远,就有专人送夜班饭。时近午夜,看到手电筒的光亮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由远及近时,便知送饭的来了。停下机车,缩小油门,跳下车来跺着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脚,等待挑着担子的送饭人。
三月下旬,开始进入早熟小麦的播种期。每个车组除一人驾驶员机车外,其他人都要担当播种机手,每台二人,负责播种机的起落、装种和检查调整。
种子将用尽时,播种机手便拉响通过长长的绳子连接到安装在拖拉机排气管上的汽笛,提前发出信号,早已等在路口地头的运种车便会开足马力疾速驶来。人们打开种肥箱,七手八脚地赶快装种装肥。不用指挥,无须催促,每个人都自觉地争分夺秒加快速度,唯恐落在其他车组后面。
种子事先在晒场拌过预防病虫害的农药,倒入箱子的时候药雾阵阵。药味极浓,呛鼻刺眼,几乎使人窒息,虽有配发的口罩仍感气味难耐。
播种机手希望作业时最好是侧风,可以及时吹走腾起的滚滚烟尘。否则,逆风时当然能够把烟尘甩在后面,视野良好,但转回来变成顺风时,烟尘会如影随形地始终伴着机组前行。浓厚的烟尘使你不敢深呼吸,不敢睁大眼,周围弥漫的尘埃使人如入云雾山中一般。远远望去,播种机组就好像一团巨大的尘雾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