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马兰花开的季节。
山脚下那一线墨绿的凹痕间,幽蓝簇簇点点、绵绵延延、如梦如幻。
那一线凹痕曾是一条古道,在这农耕部族与游牧部族的交汇处,不知已存在了几千年。每当绿荫掩来,驼铃悠扬,黄沙漫过,白骨森森,不知多少血肉的浸润,养得古道旁的马蔺格外肥壮,每朵盛开的马兰花蕊间,血色瘟瘟藴蕴,缠缠绵绵,如泣如诉。
没有人轻动古道边的马兰,只有失去男人的女人才把蓝色的马兰花簪在鬓边,当地的人们都称马兰花为寡妇花。
阳光靓丽的英子姐喜欢马兰花,非常反感寡妇花的称谓,对丰腴俊朗的李子哥抱怨:那本来叫祝英台花嘛,是可以化蝶的,怎能叫。。。。
李子哥往返60里山路,请县里的电影队来放映了《马兰花》,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的童谣在孩子和年轻人间火热传播开来。
李子哥和英子姐是城里来的知青,他们和十几个少男少女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到这古道旁的山坡上来大有作为。
只是那场暴风雪来得太过惨烈,英子姐移栽到山坡上的马兰没挺到花季就化成了冰雕。三年后,李子哥敞开干瘪的胸膛,将满腔热血化作赤红的珍珠,喷洒在古道的马兰上。于是,山坡上添了两抔新土。
光阴消磨了多少岁月的痕迹,岁月又带走了多少光阴的消息。四十多年的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山那边的大路修通后,虽然车水马龙很拥挤,但是没人愿意再回头走老路,于是那山前的古道和山坡上的两抔土已渐无踪迹,只有那一线马兰年年如约,幽蓝簇簇,如梦如幻,如泣如诉。
编后语:74年初秋,原知青点的人告诉我,英子姐和李子哥都去了,据说英子姐精神失常三年后冻死在山上,李子哥胃穿孔吐血而亡。乍一听说,我的精神几乎崩溃。英子姐,65年初中毕业,班级团支部书记、学习委员,聪慧、活泼、美丽的才女。李子哥,65届高中帅哥才子。都是我的偶象学长。13个人一起下乡,两个人就无声无息地扔在了那里,心里堵的厉害,多年来总想给他(她)们写点什么,只是不愿回忆凄惨,仅以此文以做祭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