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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谁之过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冀石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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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谁之过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9/16 0:11:00 [显示全部帖子]

 

                             谁之过

                              (一)

       一个几尺长的过道就在两房之间,要垒起一道土坯的墙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只是一上午的功夫墙已垒好。土墙糊上泥巴,原先前后两所房子的大院自然的分成两截。前院是今年春天刚刚盖好的四间新房,后边的是住了五年的旧屋。两栋房两个院,一家人变成了两家,一个走东门一个走西门,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日子。

       庄户人分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子结婚娶媳妇,婚事办完,媳妇三天回门后再回到婆家。老家挑选一个吉利日子,请上本族长辈或村中名望之人士在自家炕头上召开会议。分家文书一式两份,签字画押。随后酒席伺候,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析产协议正式生效。

       可文中开头提到的这家分家确是另一番光景。这家人一共五口人,一个老娘带着四个尚未娶妻儿子。大的三十,二的三的二十出头,最小的十二三,像这样的一家人闹分家,在村里还是头一回。消息传出舆论哗然,在街头巷尾一时间成了头条新闻趣事。

       故事还是从开头说听起来容易明白。

       文革中,一天从村边的公路上下来一辆大卡车,车上拉着的是刚从城里轰回来的一家六口,四十出头的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四个儿子。在那时的高压政策下,这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何其艰难,一间屋子半间炕过去了整整一个年头。返回城里找原工作单位诉说了一番疾苦,还不错,弄回来几百块钱安家费交予队上。转过年生产队给他家盖了三间只是地基有砖的土坯房,包括屋前的一个小院,这一家子总算有了一个自己的窝。

       那年月庄稼人日子过得紧、过得苦,一年三百多斤的口粮根本就无法吃到新粮食下场。每到春天庄稼人都是道难过的坎。如果这家里女孩儿多,春天的日子还好过点,不管怎么说,女孩的饭量要比男孩小,而那些男孩多的家春天的日子可就难过多了。这家四个大小伙子,要撒开肚子吃一顿棒子面贴饼子,可着大手贴上一锅一顿吃下来也就剩不下几个了。为了填饱肚皮,这家不得不把棒子拿到集市上换成白薯干。一斤棒子能换一斤半白薯干,粮食次点但好赖能填饱肚子。一年夏天大旱,浇不上水的棒子大都绝收。第二年春天庄稼人不得不吃上面下发的救济粮。粮食按人头下发到队里,可在救济粮分配时接到公社通知:地主家庭一律不得享用政府的优抚政策。眼看要拿到手的粮食没有了,要度过春荒只有自己想办法。把准备碾成小米的谷子带壳碾碎掺上白薯面贴饼子吃,挺好的小米加上糠,那刷啦刷啦拉嗓子的滋味不好受。

       艰苦中度过了七八个秋冬,浑浑噩噩的来到七十年代中叶,这一家人的两个家长挨过斗挨过整,可他们都挺过来了。到了这时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运动也不大搞了,可是这家里的户主,这家里说一不二的男人不在了,只剩下一个老娘领着四个都已成年的儿子过活。这年春上这家人家和队上好说歹说要了一块靠水坑的宅基地盖起了四间新房。别人家盖新房都是给儿子说媳妇用,他家盖房子实在是没地方住了,四个大小伙子再加上个老娘,一明两暗三间屋太挤了。新房与老房成斜梯状,老房在后新房在它的右前方,前后两排房子中间有一条四五米宽的走道相连。

       麦收过后的一天晚饭以后,在这家院子里发生了“战争”,俩小儿子一个不让一个的争吵起来。为了什么打架这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吵架后的结果。老娘在哭泣,家中大哥一声令下:分家。召集来本族长辈,分家方案早已准备好:老大与老四跟老娘过,住新房;老二老三一起过,住旧屋。没有多余的家产,只把现有粮食一分,自己抱自己的被褥衣服。签字画押分家结束。一道新起的土墙在前后房间最窄处垒起来。

       原来的一家人叫一道土墙隔成两家。老家儿做主为儿女分家在农村是常事,也不新鲜。但为没娶媳妇的儿子们分家在村里还是头一桩。老娘的哭泣,大哥的毅然决然,就为了老三老四拌几句嘴,明眼人该看的出来,这内里应该有故事。

       这家的四个儿子是一父亲二个母亲所生,按中国人的传统习惯称之为一父二母该叫亲兄弟。可是这一家的四个儿子并非像其他两个母亲所生的孩子那样,头大的两个是一个妈的,后边俩小的又是一个妈生的。他们家的四个孩子,一头一尾两个儿子是现在的母亲生养的,而中间的两个挨肩的老二和老三则是另一个母亲所生。这事听起来有点麻烦,还得慢慢说来。

       孩子他爹的原配夫人就是现在的这位母亲,她生下这家里的老大。几年后孩子他爹又看上了另一个女人并把她娶进家门。不久家里填了老二,这时全国解放开始实行新的婚姻法,实行一夫一妻制。已是两个儿子的爹必须在他两房女人中选择一位做自己的妻子,他最终放弃了原配和第二任妻子组成家庭。原配妻子和大儿子搬离家中另谋住处。这时第二任妻子又生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家中的老三。53年打老虎,已是两个孩子的女人无法忍受工作队上楼下楼的逼供政策,跳楼自缢身亡。两个幼小的儿子成了没娘的可怜孩子。这时有人出面撮合,孩子他爹又和第一任夫人复婚。不久他家的老四又降临人世。这家里的老二老三不记得自己母亲是个啥样,一直以来就认为眼前自己叫妈的人就是自己的亲母亲。四个儿子中只有老大知晓哥四个是两个母亲所生,因为老大懂事时老二老三的母亲还活着。

       当大字报贴在他家门上后,这家的男主人预感到将会有大事发生。为了不留遗憾,这天当家的把几个孩子叫到一块,把家里的这事那事说了个够。四个孩子谁也没说什么,尤其是老二老三仍然把眼前的母亲当自己的亲妈叫。

       男人在世时一家人相安无事,即使在农村日子过的最难的时候也是如此。男人不在了,表面上平静的家庭开始出现离析的裂痕。也是,都老大不小的了谁还没个小脾气,几个儿子谁跟谁不定啥时候因为一丁点小事免不了要说上两句,如果话不投机还会发生争执。要搁以前说完了吵完了也就过去了。可到了这时候家里主事的不在了,家中的王法在不经意间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老三和老四的争吵以及日后的分家只是这些变化的一个结果罢了。

       母亲仍然是每天做她的一日三餐,只是吃饭的人少了两个。后院那三间低矮的旧房里老二和老三同样过着日子,老二每天早晨不能出工了,他得在家为老三和自己预备早饭。吃过早饭才能和老三一同去队里干活。不管家庭发生了什么变故,饭还的吃日子还得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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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9/16 17:42:00 [显示全部帖子]

接一楼: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冬天穿的棉袄棉裤全脱下来堆在炕梢处,等待天再暖和些拆洗重做。初夏天气渐热,老二从水坑里担来一担水倒在大瓦盆里,把抽出棉絮的棉衣里面泡在水中。洗净晾干叠好压在炕梢上,等着秋风起时就该做棉衣裳了。老二针线活多少会一点。上中学时刚好赶上学雷锋,看着人家雷锋自己缝缝补补的艰苦劲自己也来了情绪。袜子破了自己拿上针线聊上两针,看见母亲正在做被子,老二趁母亲不备带上顶针学着母亲的样子行起被子来。也别说一来二去老二这针线活还真学出来了。把棉袄里、面平铺在炕上,袖口下摆那些磨破的地方用剪子裁剪下来,选块结实布接上。把里面嵌到一起,下一步就该续棉花了。这样的活老二尝试过,想自己把棉絮续到袄面上。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只好放弃,自知自己干不好这活。

       拿着牵好的袄里袄面和从棉袄中抽出的棉絮还有新棉花来到邻居大婶大妈家,说明来意。看在两个没娘孩子的面子上,谁人都肯帮忙。续好棉花再将棉袄翻过来,老二拿回家一针一线的行好。全干完了再去求人上好领子,一件棉袄就算拆洗做好了。

       冬天老二从集市上买回一架纺车,他得纺线割绳子做鞋穿。搓好棉条,端坐纺车之后,轻摇纺车,一根根棉线牵拉出来。配好线拿去求人割绳子,好赖俩人穿不了几双鞋。熬一盆棒子面粥,拿上自家的案板,一层浆糊一层布,大块的小条的一一对好。太阳底下晾干挂在屋里的墙上。再上邻居家腾好鞋样子。剪鞋底沾鞋帮,没事的时候老二就坐在炕头上像大姑娘一样盘腿打坐,又是锥子又是顶针的忙乎起来。鞋底纳好了,鞋帮粘好了,这上鞋的活老二一直没敢自己伸手一试。

       为了活着为了有尊严的活着这哥俩只有这样过活。他俩像是在赎罪,像是在为自己罪恶的父亲对于这个家庭所欠下孽债而在服苦役。他俩没有选择,只能这样活着,谁让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活到今下。

       后来这一家人回到城里,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家人都回到城里。再往后这家男主人的四个儿子都娶妻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他们的母亲老了,头发变得花白上下楼都十分困难。老二老三为人父后渐渐体会到抚育儿女的不宜。自己从小到大的每一餐都出自这位母亲之手,自己身上的每一件衣衫都是这位母亲一针一线缝制而成。老母对这个家有功,虽然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期出现了一些偏差。每到过年老二和老三会结伴去看望母亲,这时,老母亲也会和其他的母亲一样,抿着嘴向自己楼上楼下的邻居高兴的介绍:这是我家二小子、三小子。老母亲脸上的表情是高兴和幸福,如果不是有过那样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他们的母亲,也甭管是亲娘还是继母,有四个儿子的老娘原本应该得到更多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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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0/8 20:05:00 [显示全部帖子]

     怠慢了寒江、圪梁梁、山杏儿三位版主,抱歉!

     应该是件不该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无奈的回乡,父亲没必要向四个儿子讲述他们是两个母亲所生。因为在回乡之前他们弟兄四个之间没有隔阂,个个自认为自己就是眼前这个娘的亲生儿子。

      该去责怪谁?谁?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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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0/12 23:55:00 [显示全部帖子]

 

                             谁之过

                             (二)

      村里人认可他是个干庄稼活的好小伙。春种秋收只要是地里忙活时总能见到他的身影,他汗流浃背,他气喘吁吁。兴修水利的工地上,土车装的流满,皮肤晒的最黑的是他。农业学大寨平整土地,干得最欢的也是他。而在家里他是个逆子,一个不顾亲情不懂事理我行我素损人利己,只顾自己的情感不管他人所想的利己分子。可以说他就是个两面人,一个在外人眼里任劳任怨朴实无华的年轻人。可在家人面前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一个自顾自己享受不管家人死活的不孝之子。

      我给我文中的主人公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就叫他吴影,一个有其形而无其影的小人物。

      吴影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他位居各位兄弟姐妹中间的位置。家里有什么事要找个孩子去办,父母想不到他,他的哥哥姐姐们办事要比他强。餐桌上有什么好吃的父母首先想到的是比吴影小的弟弟妹妹,在那些美食面前从来就没有他进前的地方。他很郁闷也很无奈。

      为了让父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吴影从小就爱弄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以告知自己的父母他也是这家里的孩子。挨饿的时候吴影伙同邻居家的小伙伴偷食老人家的白糖炒面,以致叫失窃老人找上家门。父母无奈只得替吴影向老人家赔礼道歉。可吴影绝不是个盗窃他人财物的三只手,其实他最多只是个小家贼。吴影会从父母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个一毛半毛的满足自己的私欲,买两块糖吃买根冰棍解解馋。父亲曾不止一次的教训过他,但他还是痴心不改。

      孩子喜欢不断变化的场景,喜欢看到自己不曾见到的市面。吴影从小没出过城,更别说有坐火车的艳福。一天吴影的同学也是他的邻居要到在远郊区县工作父亲那里去,问吴影可否陪同自己一起去。听说去同学父亲那里要坐火车才能到达,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同学的这一请求。到火车站买好车票,吴影和同学上了火车。火车车窗外的绿色田野,弯弯曲曲的小河,没有柏油条条发黄的土路,这些不断刺激着吴影那向往猎奇的神经。他兴奋,他高兴,可他心满意足时确忘记父母晚上回家见不到孩子时那不安的眼神。虽然同学的母亲答应会把自己外出的行踪告知母亲。

      按现时下的说法吴影是个喜欢旅游的人,他喜欢看那些自己不曾见过的景物。应该说他的这种嗜好不该纳入不良习俗之列。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他可以省下平日里母亲给的早点钱,放寒暑假买上张月票去周游北京城。只要他没坐过的线路,他都要坐一遭,既享受了公交的快乐又看到马路两旁的精美建筑。

      旅游是人们吃饱穿暖的后续行动,也可以说是高于人们生活的又一举动。很可惜今天的吴影一家除去吃饭穿衣之外不能再有任何其他的非分之想。没钱的日子也好过,除去吃饭干活就是干活吃饭。如此简单的循环,叫人费解也叫人感到不安。

      初冬的一个清晨,吴影家的院落里没有听到扫帚游走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唰唰声。推开吴影居住房门,家里人发现屋里没有人。等到吃早饭的时候还没见吴影的人影。

      他走了,带着家里秋后分红的钱走了。没留下一张纸片,没有一点征兆的消失了。

                                                未完待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3-10-13 16:03:1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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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0/28 23:13:00 [显示全部帖子]

接七楼: 

      借着漆黑的夜色,吴影出了村。其实该在出了村前面加上个溜字更为准确。他是个家贼,偷拿走了属于一家老小的钱,一家人从春天干到秋后的那一点可怜的现钞。吴影没有像村里出门的人一样奔向村北几里地外的汽车站,而是一直向南奔往邻县向西的另一条公路,吴影知道从这里坐车一样可以走出这片庄稼地到达铁路上的车站。

      长途车远远地朝车站驶来,吴影没有一丝的犹豫迈步跨上汽车的踏板,开始了他的行程。

      给千万人带来灾难的那场运动开始的一年两年,吴影住着的那个村子,从内地前往首都北京的必须经过的那条公路上出现了一队队打着红旗背着背包的年轻人的队伍。更准确的说该是年轻的学生,是和吴影年龄相仿的学生的队伍。他们高唱着革命的激进的歌曲雄赳赳气昂昂的行进在北去的路上。他们是在徒步串联,是在播撒革命的火种。吴影羡慕的不得了,“要是我也在学校,要是我没随自己倒霉的父母还乡,这北进的行军队伍里可能就有我的身影。吴影这样想着,同时把赞叹的目光投向不断北进的学生行列中。”

      他,吴影现在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不折不扣的庄稼汉子。他的学生时代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是个狗崽子,一个宪兵的后代。虽然他长在新中国受着十年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教育,但如今他是个可以改造好的子弟。父亲病了他得替自己的父亲出义务工(无偿劳动),村里开批判会他不能和社员坐在一起,只能和那些同是可以改造好的子女们同在一处聆听报纸上的社论。学雷锋时我积极参加,在马路上为百姓做好事争前恐后,唯恐落在其他同学的后边。“我不该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我还是新中国八九点钟的太阳。”充满矛盾的吴影就是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的走过来,他希望有一缕单独属于自己的曙光照亮自己前行的路。

      村上来了个知青,是和吴影来自同一个城市的知青。同样的乡音,同样的话语,还有同样的对彼此关心的事物的认知把他们连在了一起。这是个比吴影小两岁的女生,一个从东北兵团投奔一个远房亲戚来的女知青。在如此荒蛮之地还能遇见和自己一样来自同一个城市的同龄人,女知青为此巧遇高兴的不得了。下地干活吴影有意不离她(女知青)左右,春种夏收、夏种秋收吴影用自己的一己之力尽量帮助这位女知青。毕竟吴影是个男人,是个比她早几年干庄稼活的学生。女知青常在晚饭后来吴影家坐坐,聊一聊他们(她们)曾经居住的城市,他们曾经有过的生活。一个无法融入的环境使她和他们一家有了更多的相似之处,他(她)们都是被这场运动边缘化的可怜人,共同的境遇把彼此缠绕在了一起。

      吴影喜欢她,她也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他帮她推回队里分来的粮食柴草,她为他唱响儿时悠扬的曲调。

就这样他们相处了几年,在那愉快的日日夜夜。这一年的秋天,她来到他的家中,和往常一样坐在炕下的板凳上。今天她是来和他和他的一家人辞行的,她办好了回城的手续不几日就要回到她的父母身边。

      她走了,他心中的公主走了。吴影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北去的列车上吴影满怀希望的憧憬着见到自己想往的公主时的场景,那时他一定兴奋不已,而她依然是原来的样子。他们还会谈论彼此关心感兴趣的话题,像在吴影家的炕头上一样。列车有节奏声响使过早起床的吴影很快进入梦乡。在她家的门前,一个心仪的女孩正在迎接着他的到来,像是公主在迎接自己的白马王子。吴影颇有风度的伸出自己的双臂去拥抱迎接自己的美丽姑娘。邻座的旅客不得不阻断吴影的好梦,只是因为他伸出去手臂打在了邻座人的身上。

      按照她留给他的地址,吴影不费力气就找到她家的住处。他对这座城市太熟悉了,别说有这样详细的地址,只要说出这城里的大概位置就甭想找不到他想要找的地方。

      开门的是她的母亲,一个和自己的母亲在城里时留着一样的短发的中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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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0/28 23:28:00 [显示全部帖子]

以下是引用山杏儿在2013-10-13 16:47:00的发言:
    这个吴影是个不听话的男孩,私自拿人家的东西,或家里的钱出走,占有欲太强。家长太操心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年轻人谁没有过不开心的时候,有人只是郁闷几天就过去了,而我文中的主人公是有原委的,结果也是令人扼腕叹息。版主在众多帖子中能关注到我的短文,我很高兴。谢谢版主的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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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1/13 18:17:00 [显示全部帖子]

接九楼:

 

      吴影谎称是她的同学,只有这样说他才觉得坐在屋里等下班回家的她才有充足的理由。伯母和吴影面对面坐着,彼此打听着对方不知道的事情,所有的话题最终还是要落在她的身上。吴影非常想知道他心目中的公主现在怎样,因为自打她走了以后没有一点有关她的消息。

      她回来了,推门进屋的她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坐在自家的吴影。大概有二年没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公主了,她比在农村下地干活时白了,原先脑后的两根辫子不见了换成齐肩的短发。身上退色的咔叽布换成了笔挺顺滑的涤卡面料。进屋时脱下的黑呢子短大衣就挂在门后墙上的衣帽钩上。她的母亲退到里屋给自己的女儿留出与几年未见的同学叙旧畅谈的空间。

      吴影和她的谈话声音很小像在窃窃私语,他不想让她的母亲听到自己一丝半点是来自哪里这一真相。她也不想叫自己的妈妈知道坐在面前的这个男孩儿是个“地道的”农民,一个从这个城里被轰回农村黑五类的后代。退到里屋的母亲很关心关注自己的女儿,来家的男同学和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关系。吴影这样背景的人某些感觉是十分敏感的,他不止一次看见她的母亲探身出来关注女儿与自己的谈话,想从只言片语中悟出些什么信息来。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吴影起身告辞。她的母亲来到他们交谈的地方,挽留吴影在家吃晚饭。谢过之后吴影出门,她跟在他的后面坚决要送出一段路。

      期待中的再次相见失去了昔日田间地头的浪漫,也没有出现油灯下炕沿边的心跳瞬间。两个人走在昏黄路灯的街巷里,身后是渐渐拉长的灰黑色的身影。就这样没有一句话的走着,两个人想着各自的心事。猛然间,吴影转过身来,伸出自己的大手。她好像犹豫片刻,也伸出自己的手。

      我走了,你回去吧。

      这是两个人一路上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她点了点头,抽出被吴影紧握着的手。

      望着渐渐远去的她的背影,吴影感觉鼻子有些酸,眼泪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已经无法再看到他心目中的公主,他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眼泪夺眶而出。

      公共汽车靠向路边,车门打开吴影夹在众多的乘客中间走出车门。路灯下下车的人们迅速散开,顺着便道向前向后或横过马路。只是瞬间热闹的车站站牌下只剩下孤孤零零的吴影一人。紧挨着马路的便道上是一排杨树,杨树的树干已经有碗口粗细。没有了叶片的树枝斜刺里插向漆黑的夜空。这里是吴影曾经的家,是他住过十年的家。路旁的杨树在他家搬来时只有擀面杖粗细,就是到了夏天也是光秃秃的不见几片树叶。放学后孩子们会跑到路边的这一排杨树下寻找掉落的树叶,寻找老根。为了能寻觅到更多的老根,吴影和伙伴们会摇晃这些并不太粗的小树,希望有更多的树叶掉落下来。如今已经枝条粗壮的大树立于道旁,再像小时候一样去摇晃已经不可能了。想到这,吴影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他在树下捡起一片已经枯黄的败叶拿在手里,用手一撸残留在叶柄上的薄薄的叶冠碎掉从手缝儿间落下。他看着留在手掌中的叶柄,这就是儿时和小伙伴玩耍的老根。吴影把叶柄慢慢的放在自己的两唇之间,舌尖触动着衔在口中老根,苦涩的味道还和小时候一样。

      柔光透过红砖墙面上的方形窗口射出墙外,从一层到四层几乎家家都亮着灯,正是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闲谈的时候。不时有人从窗前走过遮挡住投向窗外漆黑夜空的柔光。就在那一层就是这几个窗户,那里就是曾经的家。几间屋子的灯全亮着和从前自家住着的时候一样。晚饭后的这时,父亲可能倚在床头上看当天的报纸,也许会拧开收音机听广播。母亲这时应该在紧西头的厨房里刷洗碗筷杯盘。我们几个孩子这时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背课文。孩子多桌子上坐不下,为了争地方哥姐们不免还会争吵起来。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还得来的屋里为自己的孩子调节纷争。曾经的我家灯还亮着,现在的住户可能知道住在这个单元里的老住户是被扫地出门的一家人。也许是一无所知,有人家搬走了房子空着总得有人来住吧。

      有晚归的人从吴影身前走过,就冲着吴影从儿时到离开这里走进过千万次的拱顶单元门走去。吴影盯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门洞。迈上三步台阶向里走楼梯就在右手,木制的楼梯扶手经过无数只手的打磨早已变得细滑光亮。楼道里经常是没有一点光亮漆黑一片,迈着匀称步点声音很小的拾级而上的是大人;脚步急促跺的楼梯山响的一般都是我们这一帮孩子。吴影跟在刚刚走进楼门的那个人后面来到他熟悉的单元门前,迈上三步台阶进入漆黑的楼道。楼道里传来他耳熟的脚踏楼梯踏步的声音,那是吴影曾经迈步上楼常发出来的声音。楼道里的脚步声停止了,随着一声不大的关门声过后楼道内完全静了下来。

      吴影退出楼门背对着他曾经的家向远处走去,他咬着双唇强迫自己不再回头。这时他的脑子里是空空的,思维停滞什么也想不起来。儿时的幸福生活已成过去时,几年前突降的灾难和日后的漫长苦痛相比已经不算什么。吴影突然觉得是到了该放弃一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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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由于忙于各种杂事,一直没有时间续写故事,很是对不起大家,请各位朋友多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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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11楼:

 

      人站在悬崖边上立于危墙之下,悲剧随时可能发生。

      一列南行的列车在黑夜中奔驰,硬座车厢里的乘客倚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车厢里灯光昏暗,摇晃的车厢和有节奏的“咣当”声似催眠曲般的使人们渐渐地进入梦乡。不时有几声鼾声响起,使车厢内人们的睡意更加浓烈。吴影没有睡去,他微闭着双眼故作睡梦状。和车厢里众多的同行者不同的是吴英此时已是心乱如麻。他已经有两天脑袋没沾过枕头,感觉两侧的太阳穴发胀,脑袋发昏。想闭上眼睛叫自己迷糊上一会儿,但是这个时候吴影已经无法入睡。天亮之后火车就要到站,他的人生之旅也将走到了终点。

      口袋里还剩下五十元钱,吴影买了一张南下上海的车票,他知道这趟列车会在半夜时经过他家乡的那个车站,那个他第一次踏上家乡土地的车站。吴影不能再在那里下车了,他已经把事情做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庭的罪人,是父母的不孝之子,是家里的叛逆,哥姐弟弟妹妹们中的害群之马。从走出村子那一刻起,他就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绝路。

      吴影的脑海中浮现出儿时自己逃学被请了家长,是母亲把自己领回了家中。母亲发了狠话: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你爸爸回家再跟你算账,谁叫你不争气来的。吴影害怕得要死,趁母亲做晚饭的档口溜出了家门。他心里很清楚父亲知道自己逃学的事,一顿拳打脚踢是跑不掉了。天完全黑下来,吴影还在街上游逛,虽然是饥肠辘辘但也不敢靠近家门一步。已经接近半夜,还是哥哥找到了他。那天吴影没有挨打,但是父亲怒不可遏的表情和咬牙切齿的凶狠样子还是叫他半夜做起了噩梦,父亲在后面紧紧地追赶,而他则在前面拼命的奔跑。就要追上了,那个可怕的场景。还有······

      长大了的吴影也继承了父亲暴烈的性格。一天在地里干活,队上的男社员跟姐姐开不雅的玩笑(可以说是很难听的脏话),在一旁的吴影从土地上立马跳将起来,和开自己姐姐“玩笑”的人打了起来。最后的结果,吴影以敢造贫下中农反的罪名在村里的批判会上和地主老财,和自己的父亲站在了一起。

      他痛恨这个不公的世道,哥哥已经二十五六没有一个媒人上门给哥哥提亲。理由很简单,一个五类分子的儿子就不配娶媳妇。没有办法,父母只得无奈的选择了乡下最不得人心的婚姻方式,用自己的女儿为儿子换个媳妇进了家门。姐姐是哭着穿戴上嫁衣,为了自己的哥哥为了能够延续吴姓人家的香火,只能用自己的屈辱换回自己兄长的婚姻。

      痛苦助长了吴影的愤懑,同时也萌发了他想逃避现实的不切合实际的念头。他逃跑过,就在回农村的第一年。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被父亲遣派的乡邻们从公路上追了回来。这一次青春情感的萌动,对心中公主的暗恋终于叫他决定冒险一搏,拿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鸡蛋碰石头的决心。在吴影迈出这一步时他已感到自己此举的凶险,可他还是要为此一搏,哪怕是以卵击石。他的公主失去了昔日田野里的热情,炕沿边、油灯下的含情脉脉,向普通朋友的平淡话语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给了吴影最致命的一击。他要倒下了,倒在他偏执的个性中;倒在给他这一性格的环境与非人的境遇之中。

      在列车上吴影一直把这个退去本色的挂包背在肩上或抱在胸前,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手不时会伸进挎包里去,那挎包里有一个不大的圆玻璃小瓶。当吴影的手触动到那小小的玻璃瓶的瞬间,像是自己的手指无意间撞在了带电的导线一般,手指迅速的弯曲,五指不自然的拢到了一起。就在这一刻吴影的脸部表情是那样的难看,两眼直视,可在他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与活动的物体,呆滞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吓人。黑红的方脸盘这时也失去了血色变得腮边无肉,使原先的方脸一下子拉长许多。吴影这时的脑子里什么也不存在,她,他的公主和自己没有了任何关系;脾气暴躁的父亲,总爱打自己小报告的母亲,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为什么不在我不懂事的时候就叫我去死,这样也使我不用知道人世间有这么多的欺、辱;我的兄弟姐妹,在家里我做的许多坏事,你们都跟着背了黑锅,我不如你们顾家孝顺,你们是父母的好孩子,家里缺了我一个有你们在更好。

      夹杂在匆匆的人流中吴影迈进了他自己选定的城市,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一个离他的家乡遥远的地方。这座城市没有人认得他,他把自己放在了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坐在江边的长椅上,面对着宽阔的江面。江水是浑浊的,像他脑子里存储下的这个不公的世道。他想再看一眼东出的太阳,再感受一次阳光的温暖。可是这里今天阴天,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挡,最后的阳光没有照在吴影的身上。吴影站起身沿着大理石的江堤低头朝前走去,过了一座水泥的拱桥,又走过一座桥。他仍然不时伸手去触摸挎包里的那个小圆瓶,躺倒的瓶子静静的卧在挎包的底部。这时的吴影手触瓶子时再没有了惊簌与不安,抽出触摸瓶子的手指放在鼻子下,一股异样的气味冲入鼻腔。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他知道自己到了不能犹豫的时刻,退路都被自己堵死了。

      路灯亮起,晚归的人们岌岌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吴影仍在江堤上。夜深了,路人稀少路灯喷射着片片寒光。吴影来到桥头,依靠在桥栏上,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天来多次触摸过的小圆瓶。拧开瓶盖拔掉瓶塞,没有犹豫把小瓶移向自己的嘴边。

      医院的急诊室的走廊里吴影躺在病床上,头顶上方挂着玻璃的吊瓶。医生轻轻扒开他的眼皮,一道手电筒光束照在吴影的脸上。在他躺着的病床旁还站着一个手拿小本子的警察。医生说了一句话:行了他没事了,活过来了。医生转过身去欲离开,但又回过头来加上了一句:我们可把你救过来了,有什么事?说。如果再喝药我们可就没办法了。

      在收容所里呆了一个星期的吴影被哥哥接回了家。父亲没有指责他,母亲则在见到他进屋的那一刻留下了眼泪。兄弟姐妹不错眼珠的看着他,而他一直深低着头。

      几年后吴影一家人离开了村子,又回到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没人知道吴影曾经的事情,兄弟姐妹们也不会去触动那曾经的令人深痛的伤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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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冀石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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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二星会员 帖子:90 积分:645 威望:0 精华:0 注册:2013/9/2 11:56: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1/16 22:31:00 [显示全部帖子]

以下是引用山杏儿在2013-11-14 21:36:00的发言:
   女孩离开农村后和吴影没有联系,但是他心里还想着女孩,找到城里她家来,见面后言语从何谈起呢?一个在城里工作,一个还在农村,最后结局只是握手告别。

       没有结果的爱情故事。到了一厢情愿的份儿上,爱情的花朵必将凋零。山杏儿版主的回帖鼓足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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