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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走出困局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冀石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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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走出困局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1/9 21:40:00 [显示全部帖子]

 

                                                             走出困局

                                                                       (一)

       他回来了,从遥远的北疆回来了,像那些当年满怀一腔热血的少男少女们一样回来了。没有住房,没有工作,没有一个容他栖身立命的地方。为了儿子父亲不得不提前退休,为他腾出一个挣钱地方。

       Z在北疆的土地上下过大田,开过拖拉机,进老林子里打过山火。为打火烧掉刚刚从北京买去还新着的棉衣,还差一点搭上自己的小命儿。能够回来Z已经是万福了,他不奢侈什么,只想有一个挣钱的地方。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把家中原来的两间平房全占严了,回来的他找不到一张睡觉的铺板,一把容他能安稳坐下的椅子。父亲是个老实的建筑工人,在单位干了多半辈子。为了儿子的生机和前途只好提前退休。办手续时Z的父亲和单位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能给接班的儿子找上间房,那怕是张睡觉的铺板。单位满足了这位干了几十年的老工人的这点小小的要求,在单位的生活区为Z找了一间阴山背后不到十平米由机库截出小房子。

     在公司劳资科,Z办好了自己的入职手续。灰土工,一个熟练工种,不用学徒一上班就是一级工,半年后自动转为二级。递上表格,劳资科的女职员看到Z工整漂亮的字体,连连夸赞Z的这一手好字。父亲从生活区食堂借了辆三轮,Z装上被褥锅碗瓢盆和一个折了一条腿火炉子来到了自己的新家,开始了十年漫长的建筑工生涯。

      沙滩,Z上建筑业后的一个工地,一座灰色在建的四层居民小楼,楼刚盖到第二层。一个年轻的工长把Z带到工地一角的一间工棚里。推开门,一间不大的屋子,木板搭起的炕(平台)占去了屋子容积的大半,能够自由走动的空间只剩下平台和墙壁间很窄的一小溜。炕上扔着一领已经十分破烂的苇席,块块木板就髁露在苇席下。木版和苇席间可以看到灰色的细土面。平台挨墙的地方放着几只也是用木板钉做的箱子,一个和Z父亲岁数差不多的老工人正坐在平台上在一张画着表格的纸上写着什么。

见工长走进屋,他抬起头:“来的正好,把考勤交给你带走。”

      这位就是Z的班长,一个将要退休的老工人。放下刚到的新工人,年轻的工长转身走了,屋里就剩下Z和他的班长。一番叙谈,当然Z按照父亲的嘱托把自己的班长好夸了一通。道理再简单不过了,班长是父亲的同事,也是长辈,是该叫师傅的人。要在这个班里工作,要养活自己,人缘是不可少的。

      班长抬腕看了看他那块铮光瓦亮的手表,“该下班了,你先换好工作服吃完饭下午再去上班。”撂下这话,班长空着两手走出了工棚。

       Z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前两天刚领来的新工装,脱下身上的蓝色涤卡上衣。工作服有点肥大,系好纽扣挽上袖口后Z一屁股坐在了木制的大炕上。等着吃饭,等着下午即将到来的新工作。外面传来“嘟嘟”哨子连续不断的声音,接着是笨重电机的启动声,“嗡嗡”作响。推开门,Z看到的正是在铁轨上行走的吊车,塔臂高挑,吊臂下黑色的双条油丝绳底部红色的滑轮吊钩上正吊着一笼子红砖往楼上送。口里含着哨子的工人在摆动着手里的小旗,一声长哨响过,吊车停止了走动,铁栅栏的砖笼落在二层的平台上。

      外面传来众人的脚步声,接着有东西撞击着屋外的墙壁,还有铁器相互碰撞发出声响。有人迈步走进了工棚,后边还有杂乱的的脚步。Z连忙站起身去迎接他未来的同僚自己的师傅和工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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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1/10 21:58:00 [显示全部帖子]

以下是引用山杏儿在2014-1-9 22:39:00的发言:
  是一位从北疆回京的知青朋友,不管怎样,首先有个工作先挣钱吃饭,有个能睡觉的地方,第一步解决了吃住的问题。等着看下文。

      挣钱吃饭寻找安身之处是许多在返城大潮中回来的知青所面临的大事,可以说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坎。我的两个弟弟在刚回城时就不得不住在单位的一间办公室里。一觉醒来,哥俩要收拾好被褥,把桌椅留给白天在屋里办公的人。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小一年的时间才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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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1/10 22:02:00 [显示全部帖子]

以下是引用盖头坪在2014-1-9 22:46:00的发言:

又见老冀好文章。我们的后知青时代开始了……

    文章是开了头,可是否能写好真没把握。但愿写好,不辱版主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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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1/10 22:09:00 [显示全部帖子]

      回咱板块的写手直罗老赵:我这是在圣人面前卖百家姓。早知如此我何不换个故事讲讲。笑谈!

      文章中哪有不周还望老赵多多包含,多多指教。我在这里先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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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1/10 22:31:00 [显示全部帖子]

 

                                                                         走出困局

                                                       (二)

      送饭的车到了,它是一辆带后斗的三轮摩托。两个菜桶一个盖着白布单的笸箩。Z手里拿着刚刚换来的饭票排在一群衣衫不是很干净的同事的后面。他的新工作服太扎眼了,深蓝色劳动布上衣和一条肥大的裤子。两角烙饼一份猪头肉,Z不想吃菜,道理很简单,在农场白菜土豆吃伤了,对于肉他有一种天生的欲望。烙饼卷猪头肉下了肚,端着刚发的白搪瓷碗在饮水桶里接了半碗水,为自己不太充裕的肚子灌灌缝儿。回到工棚里,木板的大炕上已经躺上了好几个人。

      “这阵儿没事,”老班长指着木板台子的一边说:“那不有地方,躺上会儿。”

      木板台子的边上还给他留着一人能躺下的地方,Z坐在上面没有躺去。已经有人发出了鼾声,头上枕着块包着张废图纸的木方子,抱肩抄手和衣睡去。

      “干活了”,Z听出是年轻的工长在喊上班,有几分在农场里喊下地的味道。有人推门进来,:“王师傅,下午等塔吊给瓦工干完活,把二层的圈梁和组合柱打上。”工长在向班长交代下午要干的活。

      在工地的一角,在木工电锯棚子的边上,Z和另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工人蹲在地上正在往一个袋子里装垫块。这是一种用水泥砂浆制成的三、五公分厚方正的块状东西。装好半袋,Z在工友的帮助下背在肩上,分量还真不轻。那位在后面托着口袋底儿,Z将袋子背在肩上,从工地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才来到楼房的外挂架子旁。顺着木饭铺设的向上的斜坡爬到二楼的平台上,跨过砌好的青砖外墙,双脚才踏上二层顶子的楼板上。放下垫块,Z的肩头和后背已是生疼,头上几近汗滴。拉起钢筋扎好的套子,把垫块放在钢筋的下面。接下来就是要把钉好的盒子里钢筋下面的木削杂物捡拾干净。下午要浇筑的圈梁和柱子要占整个楼座三分之一的长度,刚好在楼的最西头。东边瓦工正在用红色的砖砌楼的二层内墙,弯腰铲灰伸手码砖。青砖在外红砖备里,在Z看来挺有意思。

      塔吊在上灰,瓦工的活还没完。在一台咣咣作响圆圆的滚筒搅拌机的后面,在一堆石子和一堆黄沙旁,Z坐在铁质的双轮车边等着开工时刻的到来。三点、三点半,还不见打灰号令下达。

      一个高高的个子比Z大几岁的叫大X的发了话:“五点下班,这会儿还没打上灰(砂浆、混泥土搅拌),这不又得加班了。”牢骚满腹愤愤不平的样子。

      建筑工地上管搅拌机上料的地方叫做后台,Z和几个工友下午的活(工作)就是给搅拌机供料。两个人推石子,一个推沙子,还有一个站在搅拌机料斗前负责往里倒水泥。楼顶上没来令这四个人正闲着,抽烟、打盹、聊天。大X来到Z面前,他就是刚才和Z一起背垫块上楼的那位。

      “你不抽烟?”大X用不解的眼光看着Z。

      可不,在农场男的不吸烟的少。Z也不是从来没吸过烟,当拖拉机手那几年常常加班熬夜。干着活时还好,只要是到了半夜一休息眼皮准打架,脑袋昏昏沉沉马上就要睡去。老职工推推Z的的肩膀递过一支烟:来两口管你不困了。Z像老职工那样狠狠地往肚子里咽了两口,拼命的几声咳嗽。Z连忙摆手又把纸烟递了回去,不过他的困意还真的消失了。Z开拖拉机时吸了两年烟,不过后来他又放下了,从此以后没在碰它。

      大X是六五年的中专毕业生,从北京去了郑州工作。他原来的工作单位很不错,活不累工作条件也挺好。父母年迈无人照顾,儿子远在千里之外无暇顾及。从七十年代初大X就开始在北京和郑州两地寻早对调的机会。费了不少周折,托人送礼说尽好话才找到建筑公司这么个对调单位。一个在原单位是技术员的他来到工地当上了个灰土工,说白了和壮工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大X个高身子骨壮士,只要是工资不少干什么活都一样。用他的话:费了力气还省了脑子呢;再一说,不是回北京照顾父母吗,只为这一件事,值了。

      开始打灰了,Z看了看自己的黑盘东风表,刚好是差一刻不到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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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1/11 15:00:00 [显示全部帖子]

      多谢夸奖,我将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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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2/8 17:36:00 [显示全部帖子]

 

接10楼

                                                                      走出困局                                                                               

                                                                        (三)

      伴着搅拌机隆隆声Z的一双轮车石子倒进深深的料斗。接着,水泥倾倒腾起的烟尘干呛刺鼻,然后是尖尖的一车沙子附于其上。油丝绳拖拽着装满生料的斗子,顺着工字钢光亮的滑道上升到了搅拌机的进料口。宽大的料斗高高竖起,混合着石子水泥沙子的骨料倾入滚筒样的搅拌机中。料斗在上下颠簸,发出有节奏的咣咣声,声音震撼,像Z当年开拖拉机时一样,说话声小了根本就别想叫人听见。脚下是掉落的石子,散落的黄沙;拉熟料的翻斗车沉重的“突突”声。有节奏哨声,吊车旋转的吊臂,振捣棒急促的“嗡嗡嗡”的叫声。似一首大合唱似一首交响曲,低沉高亢。

      X倒进最后一车沙子,剩下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楼上传回来的停工号令。五十几岁的班长前台(楼上)后台(搅拌机旁)一个劲的跑着,催促后台抓紧上料,上楼查看混凝土浇灌进度,一路小跑气喘吁吁。

      “够了,停盘”,班长冲后台上料的自己的兵大声的喊叫着。“刷车吧,够了,”班长抬起头招呼着仍站在隆隆作响的搅拌机旁边的的机工。倒掉仍压在双轮车里的的石子,放上装石子的尖锹,Z拉着车望工棚走去。工地上一束束刺眼的光柱,漆黑不见星空的夜晚,这时Z腕上手表的时针已过九点。

      在凉水管下抹上几把满是灰尘的脸,换好衣服,回家。走出工棚前班长发了话:“明儿上午歇半天。”

      站在便道上,在昏黄的路灯下,Z独自一人靠在站牌旁等着姗姗迟来的公交车。路上的行人稀少,城市是那样的安静。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行路人从远处慢慢走近,微微前倾的腰身,车链摩擦链套发出的擦擦声在这安静地夜晚是那样的动听。骑车人急速从Z脸前略过消失在路的尽头。

答应母亲每晚下班后要回家吃饭,Z绝不想食言。他疾步走在悠长的胡同里,耳边是自己轻盈的脚步。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儿时的嬉闹上学的路上;青砖灰瓦的民居,漫上屋顶的国槐。静静的小巷里Z仿佛听到儿时唱响的歌谣;看见脖子上系着红领巾,排着整齐队伍从学校走出来的学生。离开十年今天又回来了,十年漫长吗?Z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母亲端上给儿子留着的晚饭,白白的米饭还冒着热气。Z饿的够呛,端起饭碗紧往嘴里扒拉。坐在一旁的母亲看着自己儿子吃饭的样子,想说什么到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看看桌上的闹钟都十点了,晚归的儿子才吃上晚饭,是心疼是欣慰。十年了儿子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十年的期盼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这一天。

      父亲靠在床上的被摞上眯缝着眼睛养着神,没有侧头看儿子一眼。建筑工地加个班熬个夜常有的事,记得国庆十周年自己在历史博物馆工地连着干了一天一宿。下班回家愣是在公交车上睡着了,车到了总站人家售票员要不是叫醒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车里睡到啥前。年轻人受点累不算什么。

      “哥,吃饭呢。”推门走进屋来的是Z的妹妹。

      “才回来,”Z停下夹菜的筷子问道。忽又觉得这样的问话有点责怪妹妹晚归的意思,逐又说道:“这天儿说暖和就暖和了,”看了妹妹一眼,继续吃他自己的饭。

      Z的妹妹在一家百货公司上班。听母亲说妹妹刚搞了个对象和她同在一个单位。走时还扎着两只短辫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披肩的卷发翻领上衣笔直的裤线,一个正在热恋中的年轻靓女。

      “吃饭了,”母亲关切询问着家了唯一的女儿。这可是老人的掌上明珠。不说,不忍说,又说多了不行的主。母亲几次想叫女儿把她处的对象,自己的准女婿叫到家来,可闺女就是不图这个口,叫关心女儿婚事的母亲也没任何办法可想。

      一个睡眼朦胧的年轻人趿拉着一双松紧口布鞋进了屋,他就是刚结婚一年Z的弟弟。

      “我说,你们单位也够可以的,第一天上班就叫你加班。”大有为自己哥哥抱不平的意思。

      “加个班,在建筑工地那不是常有的事。”一直没有言语的父亲发了话,“你当跟你们单位是的早上八点上班晚上五点钟下。”

      Z的弟弟在办事处上班,周一至周六准时上班准时回家的。对于他来说一时还无法理解加班是为了什么,为啥非要加班不可。

      吃饱饭的Z该走了,去到他的新家睡觉去。

      “哥,都到这前儿了,八成儿连车都没了。我骑车送你。”Z的弟弟说。

      坐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已是空无一人的马路,路灯下,静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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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2/11 12:30:00 [显示全部帖子]

 接17楼

                                                                    走出困局

                                                                        (四)

      马路的一侧是一片排列整齐的六层居民楼,一座同样颜色的烟囱就站立在这片楼房的一侧。在楼群中,在烟囱下是一片低矮的平房,这里就是Z单位的生活区,先于这片楼房而建的一片施工用房。工程已经完工好几年了,就连楼宇之间新栽种的小树也是枝繁叶茂。做为施工用地用砖围起的院子里工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砖红砖混搭堆砌起来的几排尖顶的房子。施工方单位里的单身职工就住在这些低矮的砖房里。这院子里历史最悠久的建筑就要首推院里残留在西墙下的一排木结构的工棚,那是盖这片居民楼时的办公地点,队长和各位工长们的窝。再有就是掩映在几排瓦房后面的机工库房,就是到了现在还有一件铁门紧锁的库房正在使用,听说在里边放着一堆没用的铁疙瘩。Z的独居小屋就是从这一排机库里隔出的一间。

      昨天睡得太晚,Z一睁眼暖和的太阳几乎要晒到他的屁股,揉揉眼伸了伸懒腰钻出被窝穿衣下床。两只铁凳支起来的铺板咯咯直响,“还真得小心着点,可别趴了架”。Z一边系着上衣的纽扣一边低头仔细查看自己这张简易床铺,支撑床板的铁凳的几条腿儿有不着地的地方,怨不得躺在床上只要一翻身床铺就瞎逛悠。红砖漫过的屋地看着挺整齐,脚踩上去总觉得嘎嘎悠悠。Z俯身细看,这砖下铺的满是松软的细沙。也好,撒个水什么的方便,省的渗不下去。

      端着装有毛巾和洗漱用具的脸盆里Z奔着水龙头的方向走去。绕过墙脚,前排单身职工宿舍的中间,水泥磨成的长水池上吊着几个水龙头,有一个人正弯腰刷牙。Z认出来了,那位就是和自己一个班的师傅。

      “曹师傅”,Z将自己的脸盆放到水泥的水池里,“您也才起。”

      曹师傅侧身点了下头,算作回复了Z的招呼。曹师傅瘦瘦的个子不是很高,有个四十来岁,来建筑公司有十几年,老家在密云的水库边上。

      “哎,你家在城里咋不在家住,跑这儿寻宿来了。”曹师傅有些不解的问道。

      听过Z的一番解释,曹师傅算是明白了,原来城里人住的地方也不宽裕。

      “曹师傅,您吃早饭吗?”Z觉得自己的肚子饿了,于是问道。

      “不吃了,待会早点走,上工地上吃中午饭就齐了。”曹师傅边说便往他的宿舍走着。像是忘记了什么似得,他又回过头来说道:“你要是想吃饭,院旁边那栋高房子里就是食堂。”只见曹师傅伸手指了指靠着院子东墙的那栋高瓦房说道。

      放下脸盆Z循着鼓风机的声音来到了食堂。走进食堂的门,满是蒸汽的屋里飘着一股甜香的味道,刚刚蒸好的馒头正在下屉。一个胖乎乎的炊事员模样的人正看到朝屋里走来的Z。

      “找谁呀?”

      “我想买点吃的。”Z还不忘加上一句,“昨晚上加班来着,没赶上早饭。”

      胖子炊事员打量着Z,“你是新来的吧。”

      Z点了下头。

     “接班的”,胖子像是警察在查户口问的还挺细。

       拿着一个刚出锅的馒头加上几根咸菜Z边吃边往自己住的屋子走着。迎面走来一个个子不高的人,来人正是队里的书记,父亲为自己找房子就是和他谈的。

     “张书记”,Z连忙和迎面走来的书记打招呼。

     一阵问候寒暄之后书记不忘T恤民情是他的本职工作,“那房子住着还行吧。你父亲是单位的老职工,有困难应该照顾。再说你们下乡这么多年能回来也不容易,岁数都不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话不多听得心里还真的热乎乎的。Z不住的点头,对这位个子不高的书记心生敬意之情。

      来建筑公司前Z在农场也盖过房子,挑砖和灰这些活都干过,在他的认识里对于建筑业的理解还停留在砌砖抹灰的水平上。爬上高楼,走在工地上才发现,原来建筑不是推两车砖和泥那么简单。搅拌混凝土时后台小黑板上砂石配合比;倒进搅拌机料斗里水泥的标号。回填土灰与土的合理搭配;每一层标准厚度;夯实应有的遍数。

       Z对待自己的新工作是认真的,同时也是踏实肯干的,像他在农场里下田干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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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4/13 10:08:00 [显示全部帖子]

 

                        走出困局(五)

    春去秋来一年的时间Z就这样过去,又到了一个脱去棉衣的暖春四月。这天收工就要吃午饭的时候,老班长领着七八个小伙子走进工棚。

    “大伙儿静静,”老班长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又接着说:“这几个是今儿上午新分到咱们班来的,以后就在一块儿干活了。这个是崔师傅。”老班长指着坐在木板炕上的班里的考勤员兼副班长对这些新来的年轻人说。

    Z坐在炕的一角打量着这些新来的自己的工友,“都应该比自己小几岁,”Z这样思量着,看着,想着。

    老班长还在忙着他的工作,当走到大X的面前时刚要开口作介绍,大X自己先发了话,“欢迎咱们班上又来了这么多的棒小伙,都是些好劳力。这回咱班长再有什么大活可就不用发愁没人了。”看得出他还对那次儿子生病时请假班长没准假耿耿于怀。

下午一上班班长叫Z领着新来的人到材料组去领工具。一水儿的锃新蓝色劳动布工装的一队人马跟在Z的身后,他想起了自己刚到工地时的样子。

    “师傅,来这儿干几年了?”一个个子不算太高走起路来有点内八字的看上去和Z年龄相仿的人问道。

    “才一年。”Z看着问话的人回答。

    “哪儿的家?”

    “东城。”

    “嗨,我还以为你是昌平、大兴,要不就是房山的那。”

    工地上干活的工人除去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工人外,差不多的壮年好劳力大都是来自京郊各县,是些从庄稼地里走出来的建筑工人。他们的家都在农村山乡,自己平常下班回到单位的集体宿舍。周六周日的也不回各家,只是月头上发了工资才休息上几天,回家把钱放家去。因为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这些钱过日子呢。

    由于年龄都差不了多少,没几天Z就和同是城里人的这几个新来的人混熟了。除了有两个年龄只有二十岁的小年轻是从街道上直接分来的,剩下的几个都是和Z一样也是知青。只不过他们下乡去的地方比Z近了不少,只是在北京的郊区县待了几年。只有那个和Z年龄相仿的走道有点内八字的是个回乡知青,他去的老家就在北京的边上不过百里的地方。

    他姓G,家就住在公司的旁边。说起G来建筑公司上班,那可完全是被坐落在他家门口的公司气派的办公大楼所吸引的结果。从G记事的时候他家就一直住在公司旁边的平房小院里。四层的办公大楼在他孩提时代就是高大气派的代名词。他上中学的时候每每从办公楼的大门前走过都会产生一种仰慕之情,不定什么时候会从心底蹦出一个念头——我要是长大了能去这里上班该有多好呀。从老家回到城里没有工作,靠每月干临时工的十几块钱瞎混日子。该着命好,自己家门口的公司招人,G没有一丝的犹豫就报名来的了这里。可只在工地干了几天他就有些泄气了。

    “早知道到这干这个,我可就真的不来了。”G不止一次这样说。

    这时Z来建筑工地干的第一个工程已经完工,接下来的新工地离城里远了许多,一个四周近似荒芜的地方。刚刚开挖完的底槽,一个不规则的深坑,一个没有一丝树阴的空旷之地。六月的暴天晒得人睁不开眼睛,一队人马走在满是尘土的工地里的小路上。装满白灰的铁制双轮车把高高扬起,满斗的白灰倾泻而下,顺着槽帮溜到槽底。白色的烟柱腾起,呛人的气息直冲鼻息,叫人有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小山一样的石子堆铲平了,搅拌机上料斗两侧码的近一人高的水泥用光了,从早晨一直干到夜半地槽的混凝土浇灌还没有完。到了人困马乏时,装满石子的手推车不时翻入料斗里。只要是工作稍有停顿,人们就会齐刷刷的瘫坐在地上或是车把上,喘上口气,歇歇走疼得脚,活动几下发胀的手掌。搅拌机滚筒发出的巨大声响在夜空中回旋,在Z他们听来已经麻木。

    东方破晓,活总算是干完了。搅拌机停止了转动,尖利刺耳振捣棒也不再鸣叫。破晓的夜静了,一簇人群走在从工地通往公交车站的路上。东方业已鱼肚泛白,上早班的人们刚刚走出家门,加入到这些疲惫之师的行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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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4/4/16 22:44:00 [显示全部帖子]

    当冬天抡起洋镐刨向冻土的时候,你会感觉震得虎口生疼,当一百斤一袋的水泥甩进上料斗烟雾升腾的时候,不免有人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早知道干这活,我早就不来了。胡乱写两句,蒙二位版主劳神跟进回帖,我已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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