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上了这几年来农场为了开发山里的石头和木材而修建的公路时,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很多,这才使我们能加快了脚步,眼看离虎头山越了越近了,西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狗的叫声。只听老姜炮一声响亮地口哨,狗的叫声停了,没大会儿,从前面的弯路上蹿出一条大黑狗来。这时紧跟在我拉的爬犁后面的那支黄白花狗摇着尾巴迎了过去,两条狗亲热在一起摇头晃尾地围在老姜炮身前身后转着,大黑狗还来到我们几个陌生人身边闻着,虽然老姜炮在打鱼时就告诉过我们,没有他的命令,他的狗是不会咬人的,但那大黑狗两眼的凶光使我有些害怕了。我屏着呼吸,小心地走着。一会儿,它们又跑到我和王文涛拉的爬犁旁,兴奋地闻着那支大狍子的血腥。老姜炮看到我有些怕狗的样子,就喊了一声:“都过来,不许乱跑了。”那三条大狗很听话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我们转过一个山弯,在这条盘山道右边,有一片较宽阔的平地,平地的北面有一片两米高多的平台,平台的东面修建一个石板铺成台阶的坡道。平台的上方一块高大的山石特别显眼,好险啊!三十多米高、二十多米宽的悬崖向南倾斜着,更可怕的是这巨大山石的下面是悬空的,好像随时都会倾倒下来一样。嗷,这就是从远处看到的虎嘴吧?在这老虎嘴里有一根挨一根的大圆木顶天立地排列着,组成了四、五米多高、十多米长的墙面,如同是虎牙一样支撑着张开的老虎嘴。左右两边的墙上,各有一面一米多宽长方型的玻璃窗户,镶嵌在并排竖立的圆木墙里,木墙的中间是个突出的小门楼,门楼的东头有一扇木板门向里打开着。
这就是猎人老姜炮的家吧?好家伙,还真是在“虎嘴里”建的木屋呢。只不过这样的木屋与别的木屋完全不一样,以前看到过木头建的房屋,那些木头都是横向放置的,这“虎嘴里”建的木屋,那些木头却是直立放置的,还真是头一回见识呢。
在木屋靠西头还整齐地码放着一溜儿有半人多高、用劈柴垒起来的矮墙。东边的坡道下,靠山根处有一栋和生产队一样的草房。如今这幢草房的两扇小窗都用木板钉了起来,中间的木板门已经破旧,下面还钉着麻袋片儿。草房西面的房山头上还有一个像是生产队住家用来养鸡养鸭的窝,他这里没养鸡鸭,却是狗住的地方。
草房的东头,两根木桩子旁有一匹特别高大的白鼻梁子的米黄色的马,正在低头吃着草料。我们一看到这匹大马,就知道兽医所的兽医小沈一定来了。这匹马是从苏联引进的良种马,原来的名字大家都叫不惯,因为它是用来培育拉载马用的种马,小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苏拉车”。这匹马身高都能有两米,那马蹄子都能有小洗脸盆那么大……是只有小沈专门负责护理和使用的。所以见到这匹马就知道一定是小沈来了。
我们还没有来到近前,一条大黄狗正拖着长尾巴从草房那边向这里缓慢地走来。老姜炮皱着眉头蹲下身去,轻轻地抚摩着大黄狗的头说道:“乖小子,坚强点,你可不能倒下啊……”
这时,一股白色的烟雾从门楼的东侧席卷了出来,分场兽医小沈弯腰走出屋门,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就一口上海的普通话说道:“天都快黑了,怎么才回来?”
“要不是为了给你打狍子,谁跑那么远的路呢。”老姜炮边说边抚摩那条有些发蔫儿的大黄狗,接着问道:“给‘大黄’打针了吗?它没事吧?”
“放心吧,今儿晚上或是明天就能吃食了,没事儿的。”
小沈和我们都很熟悉,见我们拉着两个爬犁,除了老姜炮卸下的那只狍子外,还有鼓鼓的两个大半麻袋的东西,就走了过来说:“哟,收获还真不少呢。唉,捞着蛤蟆了吗?”
“捞着了,还不少呢。”老张是我们生产队的马车老板,与小沈最熟悉,来到近前并递过去一张卷烟用的小纸片说着。
小沈接过纸又等着老张往上放烟末子,说:“鱼,我不要,给我弄点蛤蟆吧。”
“你他*的这小子,可真猴精的,谁不知这时的哈什蟆是大补的好东西啊,就你自己爱吃啊。”老姜炮已经把那支大狍子的头部钩挂在了两根木桩子之间、离地两米多高的横木杆儿上,手拿一把刀子正在给那大狍子剥着皮,此时接过小沈的话茬说着。
什么?这红肚子蛤蟆就是哈什蟆吗?只听说是一种药材,还能大补呢?看那瘦瘦的样子还不如灾荒年在北京时吃过的大田鸡呢。反正我们弄到不少,我和王文涛也过去与老张他们一起从麻袋中向外挑捡着。
老姜炮可真有两下子,就在我们从麻袋里向外挑捡蛤蟆那不大会儿的工夫,他不但很快地扒下了狍子皮,还解下了一条后腿,递给小沈说:“今儿不留你在这儿吃狍子了,带回家去自己做着吃吧。趁天色还不太晚,赶快回分场,给二队打个电话,告诉队里和他们家里人,说他们几个都打着鱼了,天太黑,山路不好走,在我这儿住一宿,明儿再回去。”
“你到是想留我住下呢?要不是为了等你的狍子肉,我早就走了。今天是我们兽医所小张的生日,不用你撵,我也得赶快回去呢。这狍子腿可就算我的份子了,回去喝酒喽。”
“什么?小张的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呢?等等,把屋里挂着的煮熟的黑瞎子肉拿两块去,就算我的份子吧。你小子,别只顾喝酒,可别忘了给二队打电话啊,那家里人可都挂念着呢。”
“放心吧。看到这一大包子哈士蟆,我还能忘了他们几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