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恋(31)
情感的解脱
快到家了,雨也停了。李队长嘱咐冷雪峰他们回宿舍换了衣服,再把其他几个没有去钓鱼的北京支青都叫着,一起到他家来吃午饭。
冷雪峰知道高阿宝他们四个人,一早就去了三分场,去看望原来在一个小队的北京支青去了。这时他们还没回来,所以还是他们几个去钓鱼的人到了李队长家。
李队长这家庭宴请,对冷雪峰他们来说是别有风味的。不但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坐在土炕上,与农家人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农场家庭妇女精制的烹调手艺。比较起食堂的大锅饭,那味道真的很精美,就连最普通的“摊黄菜”都别有风味……
尤其是队长和大嫂的那份热情的招待,即非常朴实,又真情实意。菜肴虽然不是特别丰盛,但是味道都特别鲜美。尤其是焦汁儿水发鲇鱼干儿,冷雪峰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品尝呢。听李队长说,这是去年在小索伦河钓鱼时,用小鱼钩钓小柳根子鱼时,没想到却被这条三斤多重的大鲇鱼给吞了钩儿。多亏那是一根三米多长的普通竹竿,被这大鲇鱼给拽折了。费了好大工夫,最后还是下到水里,才把它给弄了上来。当时钓的鱼比较多,就没吃它。把它的肉剔了下来,晾成这些鲇鱼干的。
也不知道李队长的爱人是用什么办法制作的?说是晒干的鱼干儿吧,经过水发以后,也不会那么的鲜嫩呐?一条儿、条儿的水发鲇鱼干儿,裹上粉面子再用油炸过后,再经过翻炒、挂浆……咳,就甭提多么好吃了。还有油炸小鱼干儿,真是特别酥脆而可口呢。拔丝土豆、鸡蛋炒粉条……冷雪峰他们真是吃得满嘴流油了。酒虽然也喝了,却没有喝多,因为冷雪峰知道,酒会使味觉器官麻木,不然就体会不到各色菜肴的香美了。
刚在李队长家吃过午饭,他们几个还在赞叹和议论时。统计员于子连,从分场带回来生产队的报纸和一些信件。几个北京支青几乎都收到了北京来信,冷雪峰一人就收到了四封信。不但有爸爸的亲笔信,还有老同学们的来信,更有一封来自江西南昌的信。那熟悉而秀丽的笔体立即撞开了他的心,那靓丽的身影刚刚在他记忆中渐渐淡漠,此时,立马又浮现在了他脑海。是她,怎么去了江西?还用的是某部队的专用信封,冷雪峰已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因为,其他几个人都在队长家玩儿起了扑克牌。冷雪峰便急冲冲地回到了宿舍,迫不急待地打开了信……
平时与家的书信,都是二姐执笔的,如今是爸爸的亲笔信。冷雪峰感到非常欣慰了。
爸爸的信中,不但告诉自己,二姐已经结婚搬到外面去住了。两个弟弟也都很好,大弟弟已经成了首都钢铁厂的工人,也住在了钢厂宿舍。小弟弟在武汉部队里,已经开始了跳伞训练。两个妹妹,学习都很努力等等。最后却告知,奶奶已经去世的消息。这对冷雪峰来说,既感到悲痛,却又不震惊。因为奶奶的确年岁已高,从旧社会吃苦受罪过来的人,身体素质本来就比较差,能活到七十八岁已经是很少见的了。但是,奶奶是最疼爱自己的。因为妈妈身体多病,其他人,不是上班就是上学,所以,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奶奶在操持着。都七十多的人了,又裹着小脚,走起路来都颤微微的……当我们几个孩子抢着要做饭时,奶奶总是说怕我们这呀,那的而推持了……奶奶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是崇高的,所以,他每次给家寄钱时都特别提出,其中一定给奶奶二十元钱,以表示自己孝敬的心意……奶奶去世了,世上又少了一位牵挂自己的长辈……
看完爸爸的信后,擦干了眼泪,就急忙打开了从江西某部队发来的信了。
的确是许惠娟的信,她那清秀的笔迹,怎么能不把冷雪峰又引回了首都图书馆那苍松翠柏之下、带回了北海公园那碧波荡漾中的游船之上、带回了天安门前那雄伟的玉狮子身旁、带回了北海公园假石山山洞中……
抱歉、解释和安慰。甜美的话语,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四张信纸。娓娓动听地诉说着已往的事情……冷雪峰的心被搅乱了,爱和恨在激烈地搏斗着。冷雪峰不要听那是因父母抢走行李而没能赶上火车的解释,更不要听因父母扣压了信件而无法与他联系的苦衷……那已成了往事,冷雪峰须要的是如今的真情!为了她那情分,冷雪峰默视了多少女孩儿的秋波?为了她那笑容,冷雪峰拒绝了其他姑娘的钟情……
……
冷雪峰百思不得其解的苦苦地沉思着;“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地址,必然也知道我前几封信的内容,是继续保持交往?还是就此割断情丝?为什么还含糊不清?只是说咱们已南北两地,还说什么她已是军人,并不知今后的前程。见鬼去吧!见异思迁才是真情!咱们虽然没有相互的许惹,却都投入了感情。北海公园假山后你那激情地投抱,时间虽短暂,却夺去了我的魂魄……现今怎能如此无情?若不是你那追逐与青春的挑逗,我怎么会再失上大学的机会!?”
“在首都图书馆,是你多次地挑动了我青春的萌动;在你们家,是你父母审视了我的家史和我的生平;在景山公园的林间道上,是你主动地挽着我的手臂,与我并肩同行;在聆听了万里副市长的动员报告后,是你首先提出去北大荒的畅想……”
冷雪峰知道这封信,就是她以一种非常宛转的语言,断决了他们已往的关系。说得很好听;“希望你能早日遇到比我更好的姑娘……”这也确实给了自己比较明确的回答……
冷雪峰欲哭无泪,欲喊无声。这虽然也是在预料之中,但是他还一直存在着一丝的期望……这封信,显然是给了他当头一棒,把他热切期盼着的希冀之情一扫而光了……
两件悲痛的打击,使冷雪峰有些神情恍惚了。他离开了小屋,木呆呆地走出了宿舍,对熟人热情地招呼也都莫然处之了。他毫无目标地向南走着,拖着粘满泥巴的双脚,漫不经心地走进了农具场。
在一排排钢铁的农机具面前,冷雪峰痴呆了。看着它们无声无息却又傲然挺立的样子,好像是在对自己的嘲笑和蔑视……
“我,我这是怎么了?人家并没有向我许惹什么。什么青春的热恋,纯粹是自己一厢情愿。傻瓜一个!活该!!她已是军人,又有个革命的家庭,今后的前程无可限量。我又算是什么?一个农场的农工!”冷雪峰在混乱的思维中终于找到了答案。
冷雪峰虽然是重感情的人,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半年多来的期盼与杳无音信的折磨,已经使他经受了感情的打击。
在后来的两天里,冷雪峰在吉达和肖广九的开导下,使他也想开。也的确有一种感情被解脱的轻松,再也没有什么苦苦的期盼了,再也不抱有什么幻想了。“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不能成家立业?人家走她的阳关道,咱走咱的独木桥,振作起来,去奋斗自己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