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七里海的传说 ---三十三 - 白山黑水 - 中国知青网

四十七

　　虎子眼盯着小鬼子手里牵着有大狼狗，浑身的毛发倒立，它紧紧地贴在山子的身边寸步不离，护卫着它的小主人。两只狗各为其主四目相对低声咆哮，时刻等待着为主人拼死厮杀，小山子叫着：“虎子——走——咱去七里海——！”
　　从小东山山坡上的院子到七里海，总共不超过五里地，由绿茵茵的青草地，越走越难走，变成了乌拉草的塔头地，再走就是冒水的沼泽地了，人站在上面慢慢往下陷，水没脚踝，小山子对山本喊：“哎——过七里海了——！”
山本没了马，只好步行，两只乌黑的大马靴此时像两只大水桶，灌满了沼泽地里的臭水，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像只老鸭子，他听到小山子的喊话后，对他手下的传令兵叽哩轱辘地一通日本鬼的话，传令兵马上叫来几个鬼子，每人手里拿着小旗，跟在小山子的后面，小山子走几步，他们就插上小旗，小山子马上明白了，：“这群小鬼子还挺贼的，这是留后路，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小山子在前边带路，成心东探探西探探，小鬼子越是催得急小山子越是放慢脚步，他想起爹从前说过，鸽子飞到青河屯就是一袋烟的功夫，咋还没动静那？心里急得冒火。他想找个机会跑掉，可是贼心眼子的黑瞎子就像个尾巴似的紧跟在身后，咋办那？俺可不能让鬼子出了七里海的鬼沼，正当小山子想着咋办，眼前不远处看到了芦苇荡，突然草丛里飞出无数大雁，小山子想坏了再走二里地，不，没有二里地，就出了七里海了，怎么大青山那边还没有过动静那？小鬼子也被这突来的情况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惊恐地握着三儿大盖儿，睁大眼珠子瞧着天空飞舞惊叫的雁群……
小山子一看心里有了底，这已经到了鹿回头的地方，小山子拍了拍虎子头说：“虎子，咱回家了，叼——去叼！”
虎子听明白了小山子的意思，摇了摇尾巴，一跃身钻进了芦草丛中不见了。
中午，唐满囤在屯公所刚忙活完顺子一队人的饭食，想坐在树荫下抽袋烟儿，装好了黄烟正拿着火石火镰一个劲地打擦着，他听到天空中有羽翅发出的声音，抬头看不由一惊，一群鸽子足有四五只在他家的房顶上空盘飞，他快步赶回家，只见鸽子已经落在他家的房檐上，他上前仔细一看正是顺子拿走的鸽子，他心里纳闷儿：咋都放了那，会不会出啥事了？他联想到近日出了叛徒，今天护送首长过七里海，他心中觉得不好，飞快跑到村公所，对顺子说：“你家的鸽子都飞回来了，会不会出啥事了？”
顺子听罢站起身来朝着七里海的方向奔去，小队长连发，马上命令全小队急行军跟着顺子奔向七里海。
顺子远远地看到七里海的上空大雁翻飞，心里说声：不好，有人已经到了七里海了，顺子拔出驳壳枪顶上子弹，飞身跃进芦苇荡，身后的抗联战士一个个拉开枪栓，紧紧跟上。
　　老鬼子山本一看虎子不见了，问：“小孩子——你的狗到哪里去了？”
　　小山子笑了：“撒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虎子回来了，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嘴里叼着一大把小红旗，小山子拍着虎子头说：“好样的，回家给你吃煮鸡蛋！”虎子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摇着尾巴。
　　山本看到小红旗明白了回去的路没有了，他大吼一声：“八嘎牙路——！你大大的良民的不是，良心坏了的坏了，死拉死拉的有！”说着掏出王八盒子举枪要打，黑瞎子也明白回去路只有小山子知道，他要是死了就没有活路了，他马上拦着山本的胳膊：“太君不能开枪！”“啪——！”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小山子的头皮飞过去了，黑瞎子喊：“太君——不能杀了他，全凭他带路那！”
　　山本放开大狼狗的皮条，狼狗朝着小山子扑了过来，虎子一见迎头扑了上去，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两只狗围着打转转，日本鬼子狼狗受过军事训练，冷不防窜到虎子左侧，一口咬住虎子的脖子，拼命地甩头厮扯，大狼狗的嘴里流出了鲜血，但是它不是咬到虎子的脖子，而是咬到了虎子项圈上，锁子叔给虎子做了一个带钉子的项圈，本想是对付野狼的，没想至此时派上了用场，扎得大狼狗满嘴是血，虎子有了机会，它一低头反口朝着大狼狗的后裆就是一口，一甩头把大狼狗的裆下撕开了一个大三角口子，血像喷泉似地呲出来了，沼泽地上一片血水，大狼狗嗷地一声嚎叫，放开嘴跑到山本身边，山本一见惨状态大叫：“巴嘎——！死拉死拉地有——！”小山子对虎子喊：“快跑——！”小山子虎子朝芦荡跑去，小鬼子举起了三八大盖儿……
　　黑瞎子知道此时的处境，他大喊：“太君——打枪地不要，小山子领路的干活儿，俺的去追！”其实这小子心里明白到了七里海，只有跟着小山子才有活路。
　　山本多疑看着黑瞎子追着小山子而去一挥手对部下吼：“铁炮地给——！”鬼子举枪四射，沼泽地上泥水四溅，芦苇被子弹齐齐刷刷打断，黑瞎子身子一歪扑倒在泥水里，一只手在空中抓弄几下，沉入腐烂草根的大酱缸里。
　　小山子被射中了腹部，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儿流了出来，他紧紧地按着伤口，沼泽里的水慢慢没过小山子的身子，一阵疼痛小山子几乎昏过去，虎子伸着舌头舔着小山子的脸，它叼起小山子的衣领，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上拽，想让小山子站起来，小山子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他感到特别冷，身子抖成一团，他听见鬼子趟水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对虎子说：“快走，回家——”虎子拉着小山子在泥水里一步一步拉向大雁飞起的地方……
　　突然，枪声大作，杀声四起，小山子好像听见爹的声音，好像看见爹手里拿着驳壳枪冲了过来，他伸出小手无力地喊：“爹——俺在……这儿……”
　　鬼子乱了方寸，在沼泽在里你推我搡相互践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纷纷后退，无情的沼泽像一只复仇的野兽，张开大嘴把这群异国凶残的入侵者一个个无情地吞噬，山本在卫兵的保卫下，踏着小鬼子的尸体边还击边撤退，等他撤回到七里海的边上，这支关东军的王牌部队只剩下几十号子人了，山本脸上的肌肉哆嗦着审视着剩下的官兵，突然他看到候德榜也在其中，不觉怒火中烧，抽出战刀走到候德榜的身边一刀下去，把这个叛徒劈成两半儿。
　　顺子带着小队的战士在沼泽里东拼西杀，把小鬼子一个个击毙在沼泽中，大部分的小鬼子是在撤退中陷入七里海的大酱缸里，水上到处飘浮着小鬼子的战斗帽。
　　顺子找到了小山子，小山子的手里还攥着一把小红旗，他睁着眼睛望着蓝天，好像是在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鸽子，顺子大声地喊着小山子的名字，小山子已经不能回答他了。虎子嘴里叼着小旗往小山子的手里放，它不明白小山子怎么不拿它的小旗子了……它还记得小山子对它说的，回家给它吃煮鸡蛋那……
　　山本率残兵败将回到小东山，一怒之下，杀了杏儿放火烧了房子……
　　小东山坡上只留下顺子杏儿亲手栽下的榆树墙，多年后长成高高密密的树墙。三十多年后，连队开发的老兵们说，他们刚来的时候还看到那些老榆树，后来只是为了开垦荒地砍伐了。
　　顺子没家了，他带着虎子参加了抗日联军，从此，当地的人们都知道一个传说，七里海出了一位抗日英雄，坐骑红鬃烈马，手持德国造成二十响，带一只蒙古草原上的黑毛猎犬，来无踪去无影，打鬼子，除汉奸，所到之处让敌人闻风丧胆。
　　解放后，顺子隐居山林成为一名义务的护林员，再也没有续弦，和自己的爱犬一起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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