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切利的《春》,正是描绘这样轻灵幽美的一幕。春的女神抱着鲜花前行,轻盈的衣裙中散满着花朵。她后面,跟着花神(Flora,佛罗拉)与微风之神(Zephyrus,厌费洛斯)更远处,三女神手牵手在跳舞。正中,是一个高贵的女神维纳斯。原来维纳斯所代表的意义就有两种:一是美丽和享乐的象征,是拉丁诗人贺拉斯、卡图卢斯(Catullus),提布卢斯(TibulluS)等所描写的维纳斯;一是世界上一切生命之源的代表,是蒂克莱斯诗中的维纳斯。波提切利的这个翡冷翠型的女子,当然是代表后一种女神了。至于三女神后面的那人物,即是雄辩之神(Mercury,墨丘利)在采撷果实。天空还有一个爱神在撒放几支爱箭。
草地上、树枝上、春神衣据上、花神口唇上,到处是美丽的鲜花,整个世界布满着春的气象。
然而,这幅《春》的构图,并没像古典作品那般谨严,它并无主要人物为全画之主脑,也没有巧妙地安排了的次要人物作为衬托。在图中的许多女神之中,很难指出哪一个是主角;是维纳斯?是春之女神?还是三女神?雄辩之神那种旋转着背的神情又与其余女神有何关系?
这也许是波氏的弱点;但在拉丁诗人贺拉斯的作品中,也有很著名的一首歌曲,由许多小曲连缀而成的:但这许多小曲中间毫无相互连带的关系,只是好几首歌咏自然的独立的诗。由此观之,波提切$他许运用着同样的方法。我们可以说他只把若干轻灵美妙的故事并列在一起,他并不费心去整理一束花,他只着眼干每朵花。
画题与内容之受古代思想影响既甚明显,而其表现的方法,也与拉丁诗人的手段相似:那么,在当时,这确是一件大胆而新颖的创作。迄波氏止,绘画素有为宗教做宣传之嫌,井有宗教专利品之目,然而时代的转移,已是异教思想和享乐主义渐渐复活的时候了。
现在试将《春》的各组人物加以分别的研究:第一是三女神,这是一组包围在烟雾似的氛围中的仙女,她们的清新飘逸的丰姿,在林木的绿给中显露出来。我们只要把她们和拉斐尔、鲁本斯(Rubens)以至十八世纪法国画家们所描绘的“三女神”做一比较,即可见波氏之作,更近于古代的、幻忽超越的、非物质的精神。她们的妮娜多姿的妩媚,在高举的手臂,伸张的手指,微倾的头颅中格外明显地表露出来。
可是在大体上,“三女神”并无拉斐尔的富丽与柔和,线条也W太生硬了些,左方的两个女神的姿势太相像。然这些稚拙反给予画面以清新的、天真的情趣,为在更成熟的作品中所找不到的。
春神,抱着鲜花,啊娜的姿态与轻盈的步履,很可以用“步步莲花”的古典去形容她。脸上的微笑表示欢乐,但欢乐中含着偶然的哀情,这已是芬奇的微笑了。笑容中藏着庄重、严肃、悲愁的情调;这正是希腊哲人伊壁鸠鲁(Epicurus)的精神。
在春之女神中,应当注意的还有两点:
一、女神的脸庞是不规则的椭圆形的,额角很高,睫毛稀少下巴微笑;这是翡冷翠美女的典型,更由波氏赋予细腻的、严肃的灵的神采。
二、波氏在这副优美的面貌上的成功,并不是特殊的施色,而是纯熟的素描与巧妙的线条。女神的眼睛、微笑,以至她的姿态、步履、鲜花,都是由线条表现的。
维纳斯微俯的头,举着的右手,衣服的帮痕,都构成一片严肃、温婉、母性的和谐。母性的,因为波提切利所代表的维纳斯,是司长万物之生命的女神。
至于雄辩之神面部的表情,那是更严重更悲哀了,有人说他像朱利安·梅迪契(Julian Medici,洛伦佐的兄弟,一四七八年被刺殒命)。但这个悲哀的情调还是波提切利一切人像中所共有的,是他个人的心灵的反映,也许是一种哲学思想之征象,如上面所说的伊壁鸠鲁派的精神。他的时代原来有伊壁鸠鲁哲学复兴的潮流,故对于享乐的鄙弃与对于虚荣的厌恶,自然会趋向于悲哀了。
波提切利所绘的一切圣母尤富悲愁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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