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是下乡四十周年,随着年龄增长,当今的事忘得很快,过去的事反而时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1998年,应晚报要求,写了一篇《远去的时代列车》。把支边的经历开了个头。现在看来,还值得继续回忆下去,供知青朋友们共同回味。
远去的时代列车
一场“文革”终于把初一到高三的同学都推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从此,这群数以千百万计,与共和国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拥有了特殊的同一历史记印:“老三届”,“知青”。那时候,升学无望,求职无门,除了当兵,唯一的出路是农村、边疆广阔天地。
展开地图,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的夹角平分线上,有个桦南县,距离边境200公里。这块遥远而陌生的黑土地将是我安身立命之地。
1969年9月11日下午,厚厚的云层透着几缕淡淡的阳光。宁波南站98次快车挂上了三节支边专列。车厢上刷着“屯垦戍边”,“建设边疆,保卫边疆”,“彻底埋葬帝修反”等标语。下午2时许,赴桦南的知青陆续聚集登车。站台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号角齐鸣。3时05分,站台上响起了鞭炮声,火车汽笛长鸣,列车启动了。车厢内外爆发出潮水般的呼号声。知青们都涌向右侧车窗,成百只手紧紧地牵连着车厢与站台,久久不肯松开。
车厢左侧站着几个不哭的男子汉。鄞江的小刘直嚷嚷:“有啥哭的?又不是充军发配。”横溪中学的孙洪器是红代会常委,“反逆流”的发起人之一。老孙慢悠悠地踱到我对面坐下:“你是樟中老高三的吧!这次插到哪里?”顺手递给我一支“上游”牌香烟。“听说是新兴红光。”“碰巧了,我也是。咱们两校打了两年派仗,是非恩怨也该了结了。说真的,就个人感情而言,我对樟中的许多同学还是有好感的。”我也真诚地握住了他的手:“好!从今以后,咱们不计前嫌,同舟共济。”
列车很快掠过西门口、青霖渡,庄桥就在眼前。列车播音室播放着一首熟悉的歌曲《边疆处处赛江南》,知青们早已破涕为笑,跟着车轮的节拍,随着那优美动听的旋律一起唱起来。这首荡人心旌的抒情歌曲把一批批知青引到新疆、内蒙,现在又伴着我们跨越20多个纬度,朝3500公里外的北大荒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