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倒的张德贵(全文)
2003年春夏之季,北京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瘟疫,名曰“闹非典”。
那一年,父亲75岁,正在家写他的第十本书。
反正谁都不能出门,全家人得到了平时少有的朝夕相处在一起的机会。当时,在父母家躲非典的有我,一个侄子和一个侄女。
妈妈特高兴,每天指挥阿姨给大家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
我儿子、太太和我家的阿姨,躲在我们自己的家。因为儿子马上要高考,成败在此一搏,两个女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为他服务。
我早上起来看书,写字,然后教侄子侄女学英文。午睡后,我要么上上网,要么在碟册里挑出一两张经典大片看看。
那天,妈妈悄悄跟我说:“你看你爸,除了写书就是写书!你想个办法,让你爸爸转移转移注意力,干点别的好不好?”
晚餐在饭桌上,我跟父亲说:“爸,我待着没事,这非典闹的,也不能到院里上班,也不能带老师们出去干笔会。我有个想法,您看行不行?”
父亲说:“你说吧。”
我说:“爸,您看,您一生接触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您能不能列个单子,谈谈这些人和你们的事?您说,我记,汇集起来,让我编成文章,最后您再审查,咱们出本新书怎么样?”
父亲问:“你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没有出卖妈妈,说:“爸,历史不就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吗?你们的上一代人有他们自己的故事,你们那一代人又有自己的故事,你们不讲出来,我们这一代人怎么去理解你们呢?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是不是?”
父亲说:“这件事,让我想一想。明天给你答复。”
我理解父亲,他的生活内容向来都有周密的安排,打乱他的节奏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过了两天,父亲说:“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这样吧,我跟你说12个人,以1980年为期限,谈我在此之前的4位上级,4位平级和4位下级。你看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只有兴奋地连说好好好呗!
就这样,父亲和我约定,每天下午两点半开始,跟我聊两个小时。他说,我记。
非典警报解除后,一本名叫《父说子叙》的书,初稿就出来了。
父亲审查完,给我做了一个严格的规定:“这12个人,现在有的在世,有的不在世了。在世的,你把写谁的,直接送给本人审查;不在世的,送给他们的亲属审查,人家同意了,你再最后定稿。”
因现在对说某时期的事,有非常严格的出版审查制度,这本书暂时还无法出版。何年何月出版,只有天知道。
前几天,偶然又翻出这本书的初稿,不由想起爸爸的音容,想起他给我讲这些人时的情景,不禁泪水涟涟。我忽然想到了咱们的中知网!心想:我改编一下,换种写作形式,说说爸爸他们那一代人的事,不是也挺好的吗?
好,下面我就给大家说说张伯伯的事情吧,题目就叫《打不倒的张德贵》。
张德贵,这是一个太普通的中国名字了,普通得让人都觉得有点土。然而,经历过内蒙古文革时期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他是跟北京军区平起平坐的大军区 — 内蒙古军区的一名少将。
1967年,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制造了所谓“二月逆流”冤案,从此在全国,开始了所谓的“揪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运动,受此波及,内蒙古军区被“揪出打倒”了四个少将,即黄厚、王良太、刘昌、张德贵,简称“黄、王、刘、张”。
这四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共和国开国少将,都是老红军,都跟毛主席走过两万五千里长征,都打过日寇、打过老蒋,九死一生,战功赫赫。然而,他们全被打倒了,过起了漫长的身陷囹圄,接受批斗的日子。
那两年,电线杆上、街道两边,凡是能贴上纸、写上字的地方,到处都是这四个被画了叉的名字,但是在名字前一定会有“打倒”、“批臭”、“火烧”、“油炸”这类字样。
但是,事情没那么简单。人,不是你喊了无数声“打倒”,他就能倒的;也不是你写了无数遍“批臭”,他就能臭的。(注:以后凡是父亲的原话,我都加粗一些。)在中国历史上、甚至是世界历史上,恐怕被喊“打倒”、“批臭”这两个字眼,用得次数最多、频率最密的是“刘少奇”和“邓小平”两个人的名字,十几亿人喊了十年(其中邓小平是先被喊、后停,接着再被喊),结果怎么样?倒,自有人倒;臭,自有人臭。
历史,往往就是要跟一些人开玩笑,最后,幽你一默,嘲你一笑,让你反思。
张伯伯就是被千呼万喊过“打倒”的人,然而,他最终也没有倒下去。
我第一次见到张伯伯,是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是个星期天,张伯伯到我家串门,站在院子里跟我父母聊天。他是方脸,皮肤很白,宽肩,厚胸,身体笔挺,四川口音。
从小在大院里生活的孩子都有一种本能,即从军人的气质、举止,口音上,就能判断出谁是老红军,谁是老八路。张伯伯走后,我问妈妈:“刚才那位伯伯是老红军吧?”妈妈说是,是刚从呼伦贝尔盟军分区政委职务上卸任,调回军区任政治部副主任的首长,名字叫张德贵。“张主任跟你爸爸关系可好呢。”妈妈说。
“他们早就认识?”
“没生你的时候就认识了。”
我当时很奇怪,因为在我印象里,老红军出身的首长都是清一色的小个子南方人,像张伯伯那样,长着北方人那种厚实身材的老红军我还没有见到过呢。
父亲第一次见到张伯伯,是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当时任内蒙古军区保卫部副部长的张伯伯,带着一个警卫员,到内蒙古军区所辖的六个骑兵师里,了解各师的保卫工作情况。同时,他也在考察着每个师的保卫科长,因为要从中选出一名来,调到军区保卫部工作。
父亲所在的一师是一支英雄的骑兵部队,师长是战将王海山,政委是后来任过天津市长、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长的胡昭衡。一师有三个大业绩:保卫了内蒙古自治政府的成立,参加了辽沈战役的全过程,深入内蒙古大草原,剿清了最后一支国民党武装反抗的残余部队和横行在草原上祸害老百姓的土匪。当时,父亲在战斗部队,母亲在师宣传队,两人还不相识。
剿匪战斗结束后,辽河发了大水,淹了庄稼。当时,哲里木盟的植被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已被破坏得难以恢复。那时的哲里木盟是内蒙古东部地区名副其实的大粮仓。子弟兵就是子弟兵,内蒙军区党委决定,调动一师、二师、三师全体指战员,沿发生水患的辽河岸边一字铺开,筑堤修坝,彻底根绝水患。
每个人都是有劳动定额的。父亲的保卫科一共四个人,每天要完成往大堤上挑80担土的任务,平均下来每人要挑20担土,每一趟要来回走200米的路程。晚上下了工,吃完饭,四个人睡在老乡家的一条大炕上。
张伯伯和警卫员到一师工地上找到了父亲,父亲为难地跟他说:“张部长,我们科里就这么多人,少了我,别的同志也要替我完成定额的。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再向你详细汇报工作行不行?”
张伯伯哈哈大笑,说:“怎么不行,行。我跟你们一起干活!”说完,就撸袖子挽裤腿,要跟大家一起干活。慌得我父亲,急忙拦住他。最后好说歹说,以张伯伯负责给大家供开水,他的警卫员参加挑土,双方才算达成协议。
下工后,父亲本以为张伯伯会回师首长的小灶去吃饭,住在师部。没想到,他不仅坚持跟大家一起吃饭,还让父亲给他和警卫员找来两床被褥,坚持要和保卫科的同志们睡在一条大炕上。父亲对我说:“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老红军。但是,他这些举动,使我深受感动,一下子就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
吃完晚饭,在老乡家的油灯下,父亲向张伯伯汇报一师的保卫工作。
当父亲讲到一师自1947年后,没有发生过一例开小差和投敌叛逃的事件时,张伯伯非常惊奇,问道:“没有发生过一例吗?”父亲笑着点点头:“没有一例,这在我们一师是不奇怪的事情呀。”张伯伯感慨地说:“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我经过长征、抗战、解放战争,打了多少仗自己都记不住了,从没见一个整师的建制内,打仗时杜绝过出逃兵的现象。你们的工作值得好好总结。”
就这样,父亲他们和张伯伯白天干活,晚上在一起谈工作,然后又睡在一条大炕上。用两晚上的时间,父亲汇报完一师的保卫工作,后几个晚上,全科人员就围着张伯伯听他讲长征,讲抗战。父亲那时才21岁,打完过辽沈战役全过程,他的连队甚至还击毁过敌人两辆坦克,出过好几个全国一级战斗英雄。但是,他毕竟太年轻,没有经历过长征和八年抗战。听张伯伯讲完他的经历,父亲感叹地说:“解放军的历史,是由老红军那里一脉相承下来的。我们的建军经验,完全是通过自己的浴血奋战总结出来的,有好多经验,都是独创的。国民党军没有,外军也没有。”
张伯伯的战斗经历让父亲很激动,他向师首长建议,集合全师人员听听张伯伯作报告,让大家都接受一下红军传统教育。师首长立即就批准了父亲的建议,集合起全师人员,请张伯伯做了报告。果然,全师将士听完张伯伯的报告后,焕发出了更大的劳动热情,在“学红军、为人民!”的口号下,很快就超额完成了全师的劳动定额,为哲理木的父老乡亲们根治辽河水害,作出了贡献。
“十几年后,”父亲对我说,“你张伯伯才告诉我,那时,他给我们讲长征,讲抗战,讲得都是正面的事情,没有讲过残酷的党内斗争对建军的影响,也没有讲他曾受过的委屈和冲击。文革后,他给我讲了这些负面的经历,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就是因为在战争时期,就有过被错误对待的经历,才有了免疫力,挺过了文革中被打成军内走资派的艰难岁月’。”
张伯伯离开一师后不久,内蒙古军区下了调令,把父亲调到军区机关工作。此后,父亲一生也没有离开过军队的政法系统和地方的刑法系统,并且成了建设和完善这两个系统的专家
1953年,父亲从朝鲜战场回来后,上级送他到北京中央政法干校深造。这个时期,正好张伯伯也在解放军政治学院学习。那时,内外战争都刚刚结束,百废待兴,解放军抓紧时间对自己的各级干部进行培训,以适应新的历史时期对军队建设的要求。
父亲说,那一年多的时间,每到星期天张伯伯就约上他,不是逛琉璃厂,就是下馆子,品尝各种北京名吃。据张伯伯女儿张波回忆,张伯伯自小家里贫寒,一生戎马,文化都是参加红军后学的。但是,自学会文化后,张伯伯一生嗜书,手不释卷。张波记得最清楚的是,家里有一套木匣精装二十四史,那个时期,买这么一套书要200多元,一般人是不会买的,但是张伯伯却买回了家。过去,北京有内部书店,张伯伯每次到京,都成捆成捆地买书回家。他还为孩子们买成套成套的小人书。“我家的小人书,要不是文革中全被抄走了,不然,可能会成为新中国成立后最全版的小人书库。”张波説。
在我印象里,张伯伯好像总是非常严肃的样子,但让张波讲,就不是这样了。
她说:“我爸爸爱玩儿,对各种新鲜事物,都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五十年代,爸爸好鼓捣一台苏联产的基辅照相机,他为了洗照片,常把被子蒙在桌子上,把底下当暗房,一钻进去就是半天。
“我家后院是杏树林,每到冬天,爸爸和警卫员用铁锹铲土作坝,围起一片很大的面积,然后往坝里灌水,一夜之后,滑冰场就形成了。再连续灌几次水,冰就形成了厚度。我们全穿上冰鞋,爸爸在前面滑,我们揪住他的衣服,像一串小燕子,一个揪住一个地滑。有时爸爸摔倒了,我们也就跟着,在冰面上摔成了一窝碎鸡蛋。每到这时,爸爸就乐得哈哈大笑。
“爸爸好吃,尤其是他家乡的川菜。北京的四川馆子,我跟着他几乎全去过。和战友、老乡一起吃川菜,是他的一乐。记得一次在绒线胡同的四川饭店,爸爸和一位叔叔争着付钱。那位也是将军的叔叔,一脚把爸爸的钱包踢飞,钱包中的硬币叮当脆响,满厅飞溅,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坚决彻底的一次付账方式。”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张伯伯被调到呼伦贝尔军分区任政委,兼任呼伦贝尔盟党委第二书记。
父亲和内蒙公安厅厅长毕力格巴特尔,有一次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到了呼盟。张伯伯见了他俩,非常高兴,设宴招待。席间,他忧心忡忡地对父亲他们说:“我跟你们讲件事情,此事与你们的工作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不是小事!”
张伯伯说,三年饥荒突显了粮食问题的重要性。但是,向地要粮不能过分,不能破坏草原。这两年,农垦部大肆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开荒种粮,头一年还能打下粮食,可第二年,土地就沙化了,粮食不仅没了产量,草原上也没草了,两败俱伤!可农垦部不管不顾,认为反正草原大,又换块新地继续开荒。这一年一年的开下去,呼伦贝尔大草原就开成沙漠了!
第二天,张伯伯领着毕厅长和父亲,趋车去草原看张伯伯说的那种情况。回来路上,毕厅长焦急地问张伯伯,怎么能制止这种破坏草原的行为继续下去?跟农垦部协调了没有? 张伯伯表情凝重地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以粮为纲’是上面定的调子,农垦部有上方宝剑。我们贸然反对,很容易又说你‘右倾’。我们已向乌兰夫同志汇报了这个情况,他也表示对此事要慎重处理。我们现在已经找来专家,正在科学论证,准备拿出数据来说话”。
后来经过论证,草原专家说,草原在不受破坏的情况下,每一百年才能形成一厘米厚能长草的腐殖层,呼伦贝尔草原平均30多厘米的腐殖层是几千年才自然形成的。在草原上开荒,一犁就把这几千年才形成的腐殖层翻到地表下面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造成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迅速消失!
张伯伯他们以呼伦贝尔党委和政府的名义给自治区党委打了报告,自治区党委和政府又向中央打了报告,呼吁停止对草原的盲目开发和破坏。
“后来怎么样了?”我焦急地问父亲。
父亲苦笑了一下,说:“后来?后来你也看到了,‘文革’就开始了。不仅如此,还组建了那么多生产建设兵团,更大规模地在草原上开荒种粮了。”
不知怎么,自父亲说过这个故事以后,每当春天,北京出现沙尘暴天气时,我都能想到张伯伯、毕厅长和父亲他们当年那焦虑的神情。
囧!
文革开始前,张伯伯已回到内蒙军区政治部工作,其时,我父亲在内蒙东部农村随军区副政委廷懋参加“四清”工作。
夏天,“文革”运动开始了,内蒙军区第一批被打倒的领导干部是“孔、廷、塔、包”,即副司令员孔飞、副政委廷懋、司令部副参谋长塔拉、政治部副主任鲍音扎布。这一批都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蒙古族领导干部,他们都被定为“乌兰夫反党集团”的同伙。
十个月后,内蒙古军区第二批被打倒领导干部是“黄、王、刘、张”,即副司令员黄厚、司令部参谋长王良太、副政委刘昌、政治部主任张德贵。这一批都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他们被定为“二月逆流反党集团”。
什么是“二月逆流”?这就要从1966年说起了。半年前,“文革”爆发,在中央,一开始被打倒的是“彭、罗、陆、扬”,即北京市长彭真、解放军参谋长罗瑞卿、中宣部部长陆定一、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接着,被打倒的是刘少奇和邓小平。与此同时,各省市、自治区也就开始揪出并打倒所谓刘、邓的代理人。这些领导干部被统一扣上的帽子是“混进党内、军内和政府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我不知道这个名词现在死亡了没有,反正这个词当时出现伊始,就使人感到紧张和刺激。后来,这个词被简称为“走资派”。“走资派”不是人人能当的,因为有个“当权”的前提,那就是说,“走资派”一定是个领导干部。不够这个级别的,叫作“地、富、反、坏、右”。以上这些词还有个更大的属概念,能把这些人归为一类,叫作“牛鬼蛇神”,意思是他们连人都不是。
好,咱们继续说说这个“二月逆流”吧。“文革”的启动既然是为了打倒这些混进党内、军内和政府内的“走资派”,那么,怎样充填这些人被打倒后,形成的权力真空呢?1967年1月,上海出现了为全国做出榜样的行动,这就是所谓的“一月风暴”。以王洪文为首的32个造反组织,在张春桥、姚文元策划下,联合夺了上海市的党政大权。
老人家立即表态说:“这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这是一场大革命。上海革命力量起来,全国就有希望。”接着,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向上海市的造反派发出贺电,称上海一月夺权为全国“树立了光辉榜样”。再接着《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相继发表社论,号召“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起来,向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夺权。”
上海这种“夺权”模式既然得到了肯定,全国当然也就立即进行效仿了,内蒙古也不例外。党委的权要夺,政府的权要夺,某系统的权要夺,某单位的权要夺,只要是权,都得夺。什么是权?说白了,就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的位置。也就是说,权利就是支配、领导和指挥某个范围和系统的大脑和中枢。
当时,在内蒙古首府呼和浩特,围绕《内蒙古日报》的领导权,报社内部的两派群众组织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今天这一派宣布接管,换个报头;明天那一派又宣布接管,再换另一个报头。
在两派为夺权发生了武斗的情况下,被夺权的那一派急忙串联当时势力很大的群众组织“呼和浩特红卫兵第三司令部”,获取了他们的援助。而暂时掌权的那一派找到了军区,要求军队给予及时的支援。
军区领导开了党委会(其成员有张伯伯),决定派一个连全副武装赶往报社,制止了武斗。并表态支持暂时掌权的那一派。
这一下,激怒了“呼和浩特红卫兵第三司令部”。这个组织是由内蒙古大专院校的“红卫兵”组成的,共有65个组织,总指挥部设在呼和浩特城内的内蒙古师范学院,是当时地方上的一大势力。
“呼三司”强烈要求军区领导出面,表态讲清军区到底是支持谁?
1月23日,军区派人去了报社,“呼三司”代表当即与之辩论,要求军区承认武装出兵不对,还要求军区领导到“呼三司”指挥部所在地当众检讨。
这名代表回到军区通报情况后,所有的军区领导都坚决不同意向“呼三司”低头(包括张伯伯)。
巧的很,就在这一天,毛主席在安徽省军区的一份请示报告上批示:“林彪同志:应派解放军支持左派广大革命群众。以后,凡是真正革命派要求支持援助,都应这样做。所谓‘不介入’是假的,早已介入了。”
同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联合做出《关于人民解放军坚决支持革命左派的决定》。
现在问题出来了:谁是革命左派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