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学歌记 - 纪实文学 - 中国知青网

丹阳妹妹的回帖让我感动。这几年我大小病不断。生病的好处就是有大把时间可以沉淀心情，梳理情感，感悟人情冷暖。当我因为疑似上额窦癌被推进手术室时，我不知还能不回来。我是带着妆老衣裹住院的。当我康复出院后，对生命有了新的体验------人世间最宝贵的是生命。就写了【生命存折】这篇文章。这是几年前写的，与大家商榷。

【生命存折】

人生矣始,老天爷就很公平地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存折,里边存储着你的生命。若以年计,平均每人发给六七十年。换算为月,显得多一点,是八九百个月。换算为天,更显得多一点,是两万多天。

八九岁之前是嘛事不懂的孩童,三千天在呀呀学语蹒跚学步中浑浑沌沌地没有了。

从八九岁到十八九岁这十年间,读小学, 读初中, 读高中。长个头,长知识,长心智。在家与学校两点一线无忧无虑的往往返返中, 又是四千多天没有了。人生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总计大约还剩一万五六千天。

当知道上述的计算方法时,我已经不再是青年,不再是中年,而是一个年近六十,白发蒙头的老妪。我感到恐慌。因为我生命的存折里真是没有太多的储蓄了,若以活到70岁计,只剩下四千多天了。

我开始算计过去的日子是否值得。

从1966到1968这三年间,当红卫兵,上亍游行,大串连,复课闹革命……我跟帮唱曲的跟着同学搞“文化大革命”。大字报虽然刷过不少,但“打、砸、抡”等对不起良心的事还真没干过。这归功于我有个戴着“反动技术权威”和“历史反革命”帽子的爸爸。作为“可以改造好”的子女,只能自己“灵魂深处闹革命”,哪有资格和机会去革别人的命啊。大串连中,我去了韶山冲,那是为了瞻仰领袖故居。我去了上海,是为了看党的一大旧址。我去了广州,为奠扫黄花冈烈士墓。我去了郑州,为看"二七"纪念塔。我去了杭州,为了写下“秋风秋雨愁煞人”的鉴湖女侠秋瑾葬在西子湖畔。我去了广州,那里有毛主席年青时办的农民讲习所。我去了西昌,在丁佑君烈士墓前献了用野花编的花环。我去了西安,看临潼华清池畔“西安事变”的展览并在捉蒋亭下小憩。我去了成都,想看看写下“家”、“春”、“秋”的“反动文人”巴金生长于啥样的深宅大院。我去了曲阜,想知道谭厚兰们在那里都干了什么？我去了西藏,跟着解放军的车队蹭车,一直走到中印边界,想参加那里的战斗。我还去了云南大理,不过这理由不革命,也不光明正大,我是为蝴蝶泉,为蝴蝶泉边那悠美的民歌……虽然这三年没干啥正经事,可也没干啥坏事。虽然没念啥书,也算经风雨,见世面吧,这三年不白过。

从1968到1977这十一年,我下乡插队。先是山西,后转辽宁,两处的知青生活都很苦。我当过伙夫, 当过点长,当过饲养员,当过妇女队长,当过赤脚医生,当过民办教师, 也当过先进知青代表。春种秋收,耕耙锄铲,十年间,锹镐锄镰锉磨得我手指骨节粗实,也锉磨得我生命骨节粗实。为农人妇,我喂猪养鸡,碾米磨面,挑水拾柴,烧火做饭、纳鞋缝衣、奶着娃儿和邻里张家长李家短的扯闲篇。作为“黑五类”的子女,我没有招工、入伍、上大学的回城机会,只能守着三分自留地和自家热炕头过农家小日子。那日子苦啊, 那日子穷啊, 那日子没希望没盼头啊。人生最美的花季扔在了高梁地里。人生最富有活力的青年时代扔在了棉花垅里。可就是没希望没盼头的日子那改变了我,使我勤快,使我务实,使我坚强。就是那苦且穷的日子使我了解了农民,也了解了农村。这不由人掌握自己命运的十一年也算值吧。不值又怎样呢？

1978到1982这四年,我在上大学。感谢辽宁工程技术大学无比宽容地接纳了我这个32岁拖儿带子的老大学生。赶上了末班车,驶上了快车道,四年后,我获得机械制造本科和新闻写作大专两个学历。这四年里,与小我七八岁,甚至十多岁的同学一块上课、出操、实习、考试、过团日,我几乎忘记了与他们的年龄差。我这个老大姐当了学生会主席,领着这帮小兄弟姐妹们办暑期夏令营,办新年晚会,办周末讲座,办化装舞会,办邮展,办画展,办毕业作品展,办知识抢答赛……把课余时间、周末假日折腾的花样翻新,丰富多彩。这四年过得充实,过得快乐,过得值。

1983到1990这几年,我在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工作。头几年在校团委,后来到宣传部。入党、提干、评职、分房,那一样都没落人后。除此之外,我还比同时参加工作的同学多了办儿子户口回城和离婚两大任务。两件事都挺难。

前一件事难得我拎着酒提着烟,不知跑了多少路,求了多少人,送了多少礼才办成。当拿到写着我和儿子名字的户口本走出派出所的户籍室时,我泪流满面。那是欢喜泪。那是幸福泪。那是成功泪。

后一件事更难。无爱的婚姻使家象冰窖一样让人窒息。怎样结束它,才使儿子、他与我都受到的伤害最少？我既无法求教于人,又无法求教于组织。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儿子能和自己生活在亠块,我认可放弃一切。无论什么原因的离婚,对女人的打击都是摧心毁肝的。那不仅是婚姻的极刑,是家庭的肢解,也是对自己一段生命历程的否定。如赤脚走过烧红的铁板,那段时间好歹熬过来了。离婚后的日子里,我手足无措,痛苦而茫然,十五岁的儿子成了精神上的唯一依靠。晚上,儿子在书桌的那一头写作业,我在书桌的这一头写文章。这母子相依为命的情景永远地定格在我的生命里。

这在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工作生活的这几年,人好象一直在爬坡。只身负重,路上沟沟坎坎很多,脚下磕磕绊绊不断。这段日子,我过得累很累。总算走过来了,人也四十出头了。

1990年以后我来到西安。大雁塔下,曲江池畔,我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工作岗位,也有了新的领导、同事和朋友。

我爱我的工作岗位。从1990年起,与《技术创新与管理》这本期刊相伴十五年,我为它辛苦过,为它烦恼过,为它求过人。期刊也给了很多。它给我舞台, 使我学得的新闻写作专业知识得以施展。它给我园地, 使我采写的青年学子、高校教授、两院院士、国学大师得以发表。它给我平台,使我结识了更多的熟人和朋友。它给我压力和动力,使我在工作中学会更多的东西。

我爱我的家。我的家窗明几净, 我的家布置典雅,我的家舒适而温暖。我相信"天有一亏,地有一补"这句老话。老天爷是很公道的,它没有亏待我,给了我儒雅谦和的爱人, 给了我孝顺能干的儿子儿媳们,给了我聪明玲俐的孙女孙子,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

可我必竟年近六十。爱人也年近七十了。打开生命存折细算计,我活到七十岁,他活到八十岁,这十年光荫不过三千六百天。怎样让剩余的日子更经用呢？方法只有一个：精心过好每一天,细心体味每一天,快乐地度过每一天。让每一天都精彩。

清早去小菜场买菜,我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才出门。和爱人相携去买鸡、买鱼、买青菜,也买回一天好心情。

外出办事遇了雨,没带雨具也不沮丧。雨大了,我便躲进商店,从橱窗里往外看亍景。雨小了,淋着雨丝走一走,让雨丝打湿了头发,也湿润了心情。

雨雪交加的夜晚,为自己沏壶好茶,坐在窗前,静静地听雨滴从房檐下跌落,听风从屋顶掠过。心和家一样,既温暧又安静。

停电了,满楼漆黑。我找出蜡烛点亮。平时想搞个烛光晚宴会让人感到很做作。今天正逢良机。几支烛光使房间中的一切摆设都变得朦胧。烛光照亮的餐桌上,红酒浓郁,沙拉清淡,冷盘红绿相间……以至来电了,全家仍在烛光中继续晚餐。

旅游归来,或与朋友唔后,或读了一本好书,有所思,有所感动,就在计算机前坐下来,用键盘记录思想。日加月累,积页成册,就有了这五卷本个人作品集。谁说写东西辛苦？对于我,写作是一种对品味生活方式,如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一样幸福。

生病了,入院手术,月余难离病榻。既然病魔强迫我停止工作,那就用这段时间休整吧。我在病床整理思想,把闪光的句子扩展成文章,就象飞倦的乌儿停在枝上梳理羽毛。

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有万种风情,千般滋味。主动地品味,细细地咀嚼,不放过每一点美好的感觉：领导的器重与同事的合作,工作的成绩与快乐,朋友的信赖和知遇,家人的亲情和关爱……你会发现, 生活中的每一刻都蕴含着欢愉与情趣。

远离名利,远离纷争, 远离是非, 远离烦恼。在这人生的晚年里,我愿过平凡而充实的生活。每一天都实实在在,每一天都有滋有味, 每一天都在劳作中寻到快乐,每一天都不白过。这样,我的生命存折就有了利息了

丹阳	小大 23楼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发短信等级：四星会员帖子：862 积分：5112 威望：0 精华：9 注册：2011/9/22 19:01:00	Post By：2011/11/16 0:39:00 [只看该作者] 用户已被锁定

丹阳	小大 29楼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发短信等级：四星会员帖子：862 积分：5112 威望：0 精华：9 注册：2011/9/22 19:01:00	Post By：2011/11/16 13:17:00 [只看该作者] 用户已被锁定

主题：姐弟学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