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纪实文学 → 朦胧的原野——北大荒的几段旧事(连载:第一章一—第六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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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朦胧的原野——北大荒的几段旧事(连载:第一章一—第六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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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松山灭火(三)*

 

哈哈,结果可想而知,中段儿被大马勺抓了个满脸花……瓦刀脸让大马勺打得披条被子抱头鼠窜……这事可让连里开了锅了,把大鼻子和二傻们喜得满铺打滚儿,高呼:“万岁!万万岁!……”开会时,二傻冲着猫眼儿喊:“党啊!你就是俺的亲娘耶!阿拉代表上海人民审判……”猫眼儿大喝:“放屁!给我一边呆着去!你这德性还代表上海人民?……”

 

在当时,“搞破鞋”是最能勾起人们无穷遐想和无尽乐趣的事儿……那是文化与精神生活的盛典。其实,当时在东北地区的民间,包括连队老职工之间,“搞破鞋”、“拉帮套”,不是罕见的事,有无数的故事,也是一股精神荒漠上的“文化”暗流。

 

搞女人,所谓“作风问题”,对高层是小节,或是“工作”需要;对基层,是最不可宽恕的罪行,也是一顶最可以随意戴在别人头上的“脏帽子”。

 

大鼻子和二傻睡觉前在铺上表演的第九个样板儿戏《大马勺智擒瓦刀脸》,是我们屋革命群众最欢迎的节目。只要有人一敲门,第一句话一定是赖唧唧的问:“是~中~段儿吗?”回答肯定是:“俺想你了。”可一开门儿,就大喊:“我是大马勺!”

 

这事使连里发生了八级地震,人们交头接耳,嘴可闲不住了。活儿也没人干了,就跟过年放假一样。一撮毛等瓦刀脸的心腹们,就跟受了惊的骡子似的,披个破棉袄在连里的大道上尥着蹶子瞎溜达……甭管瓦刀脸曾如何的器重过他们,可现在他们幸灾乐祸的把王八脖子一缩,快活的和老娘们儿“嘚嘚”捉奸细节去了……

 

捉拿瓦刀脸的行动计划片儿汤早就制定好了,行动成功后,据说他连夜就电话通知了团部值班室。瓦刀脸第二天就被团里警通排押走了(警通排就相当于地方的警察局)。

 

片儿汤给瓦刀脸写材料也没少添枝加叶,说他调戏女知青,行为下流,和连里多个妇女不干不净,作风败坏……片儿汤给人落井下石是专家。猫眼儿也没给瓦刀脸说好话,谁让他老是棒打鸳鸯呢(猫眼儿自认为与片儿汤是对鸳鸯,大龄女青年多有妄想症)!

 

不过,花脸菇的走,与瓦刀脸确实有关系。据说,那瓦刀脸最初把花脸菇安排在鸡舍养鸡,是有另眼相待的意思。他老到鸡舍去起腻,花脸菇也无可奈何。一天,瓦刀脸得寸进尺,赖皮赖脸的凑过去,摸了一把花脸菇的手,被花脸菇打了一巴掌,没给他半点儿机会,瓦刀脸臊么搭的走了。

 

此事使瓦刀脸恼羞成怒,于是,放出风去,说:“林**(花脸菇)是个啥玩意儿,整天的娇了娇气,就是个资产阶级的娇小姐,还放松思想改造,应该到基层去锻炼锻炼。”他说的基层,就是农工排。花脸菇感到在这个连队呆不下去了,她通过关系调到山里连队去了。(我回团后试图联系,听说她已转插队回浙江老家去了。再联系,无果。)

 

最后,瓦刀脸大概被定了个“坏分子”,开除党籍,撤职,调离我连。一个跟头栽到底了,他在押回连里批斗时,食堂的哥儿几个在他的菜里多加了一把炉灰渣子,让他也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滋味儿。可见这个“老地主”的人缘如何,他尽管品行很差,但干农活儿还是有一套的。

 

中段儿是“腐蚀无产阶级革命队伍的资产阶级堕落分子、女流氓”,不戴帽,在连里监督劳动,待遇和我当年差不多。中段儿的脸被大马勺抓的够呛,看上去比小麻鸭(女知青)脸上的“雀子”可花多了。大鼻子说:“大马勺的那双爪子,比猫爪子都厉害!”中段儿的脸还好得了!

 

据说,中段儿还真有股倔劲儿,在批判会上不低头,真不愧个“巾帼英雄”,比那些“地、富、反、坏、右”臭男人们要有“气节”的多。让她交代问题,她就说:“我错了,可我必须这么做。我资产阶级名利思想膨胀,可别人比我还膨胀。我对不起党,对不起父母,可我没有办法呀。”再怎么问,她也不说话了。

 

到那时,大家对于批来斗去的事已经有些厌倦了,革命的“斗志”也不像刚到北大荒时那么高昂了,大家越来越能看清这些革命激情背后的功利和诡诈了。特别是“老林头儿”掉到外蒙古后,人们像当头被打了一闷棍。突然发现神圣的东西竟是那么的虚伪时,马上意冷心灰了,原来到处都是欺骗与谎言。所以,对中段儿的批判走个过场也就算了,和批判良疯子时大不一样了。

 

对中段儿真正的打击倒不是这些批判会,而是几乎所有女知青对她的唾弃。她给所有女知青丢了脸,是一个肮脏的败类、臭狗屎。那时个个自诩为良家女的女知青们,好像还奉行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古训,都作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愤慨异常,誓不与中段儿为伍,坚决要把她清除出女知青队伍。准确地说,就是要把她清除出女生宿舍。

 

(后来不少的“烈女”们,为了谋一条生路,也和中段儿一样,不得不出卖灵魂与肉体。我团的参谋长后来也被抓起来,搞了一百多个女知青,号称“打井队”队长,后仅被开除公职、军籍、党籍,遣返回乡。团长也不干不净,被调走了。这些情况足以证明,在升学、入党、提干、返城等等利诱面前,“贞操”是何等的廉价,它也成了可以交换的商品了。男女之事,情之所致,本无对错;成了利益交换,实在可悲。)

 

这下可让猫眼儿和獾子为了难,哪有单身女宿舍呀?只好在连部里辟出一个角落,用个帘子一挡,让中段儿暂住在那里,中段儿结果从坯房搬到砖房里住了。猪也不让她养了,因猪号的姐妹们再也不愿见到她了,连母猪都为她而害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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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捉奸获成功,

当年坏事揭发中,

曾经逼走花脸菇,

中段因此孤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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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松山灭火(四)*

 

正好食堂专管劈柴的老胡头儿呵喽带喘的病了,结果她派去给食堂劈柴火和打扫厕所。按惯例,打扫厕所是“破鞋”的专利,到哪,都会这样安排。(就在中段儿劈柴火时,我回到了连队。)

 

劈柴天生是男人的事儿,让中段儿劈柴可真难为她了。那斧子是长柄的大“剥离”斧子,她抡起斧子浑身三道弯儿,还真能显出她肥硕的身段儿来;人家一斧下去就能劈开的木墩子,她十斧子也劈不开,就像鸡啄米,把那木墩子被蹂躏的伤痕累累,哈哈,就是木头,也受不了这么虐待呀!

 

那中段儿也急得满眼泪花……男生们看着好笑,想帮一把吧,可又觉得不妥,那不是和破鞋搅一块儿了吗;女生们可解了恨了,大概认为这样的惩罚太恰当了,谁让她给女生们丢人现眼了呢。

   

食堂的“八戒”(男知青),长得是贼难看,大厚嘴唇,满脑门子抬头纹,一头小黄毛儿,虽没啥文化,却高度近视。据说他妈怀孕时尽看《西游记》了,结果生出来一个小猪八戒。

 

八戒是个悲剧式的人物,模样长得太“悲惨”了,因而有强烈的“形象自卑”情结。可自认思想高远,还看不上这帮没文化的“俗流”同学,你要问他马克思是哪国人,他一定说是苏联人,要问他贝多芬是干啥的,他能说:“大、大、大概是演、演戏的吧?”。不过,看着八戒戴着高度眼镜,还真像有点儿学问。

 

他说话结巴,影响他高深理论的阐述,所以只能无奈的少言寡语。他几乎没得过女生的好脸色,春风就是不度八戒的“猪头关”。与同学发生冲突,他多数避让,因为嘴实在不赶劲儿。男知青们常拿他“打镲”(开心),他一般就忍了,不与“小人”一般见识。但他有一忌,可别当着女生开他玩笑,八戒可是真急,下狠手,往死里打。

 

这八戒不知中了啥邪了,抽空儿,他戴着瓶底子一样的眼镜(其实啥也看不清),闻着味儿就奔中段儿去了。中段儿一看八戒没头没脑的往前凑,停下斧子,困惑的看着他。

 

八戒也不说话,眯着眼,哈着腰,瞎么呼哧的,鼻子尖儿都快顶上中段儿的胸脯了。他顺着中段儿的手一摸,那中段儿一惊,把手中的斧子差点儿给扔了。要是黄花大姑娘时,早一巴掌把八戒打一边儿去了。可现在,已沦落为“破鞋”了,人家摸就摸一把吧,心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臭东西想趁人之危?”但斧子还未落地,八戒早拿在手里了,眼神儿又好使了。

 

八戒干别的不行,除了揉面,劈柴火是看家本事。他把对反动派以及对他歧视的臭男人们的仇恨,都用在了劈柴火上了。那斧头抡得呼呼风响,但见寒光闪闪,大劈柴瓣子辟里啪啦的乱蹦,没一会儿就比中段儿半天劈的还多,这可美坏了中段儿了,在一边儿捡“木瓣子”(大劈柴,东北话)码起来就行了。

 

中段儿好感动,这时的帮助非同一般,哪怕豆大的烛光,就能照亮中段儿的整个儿天空。此时帮中段儿干活,没点儿勇气可不行,尽管八戒有点儿动机不纯。

 

结果,干活儿比谁都懒的八戒,得空儿就去帮中段儿,而且是干劲儿冲天,想拦都拦不住,谁不让他干,他和谁急,大家看着都想乐。可这事儿不知碰到二傻哪根儿筋了,他心里酸溜溜的,竟吃上醋了。这天,二傻看见八戒劈柴正欢,他也凑上去了和中段儿起腻,想玩儿个浑水摸鱼,用那大柿饼脸朝中段儿傻呆呆的嘿嘿一笑……

 

中段儿对这事儿多明白呀,心知二傻也想跟着蹭痒痒的意思,她用媚眼儿朝二傻嫣然一笑,那二傻哪见过这样的女人笑?血压噌的一下就上去了,脑瓜子嗡嗡响,头发都跟刺猬似的扎起来了,差点没“中风”了。

 

一般说,像二傻这样赖唧唧的花痴,从没得过女人什么好脸子。咳!二傻和八戒差不多,就是漫天的春雨,可一滴也落不到二傻的头上。这下可好了,二傻就跟喝了公牛血似的,非要抢八戒的斧头帮中段儿劈柴。

 

二傻伸手就去抢八戒手中的斧子,那八戒也是心火正旺,哪干呢,嘴里说:“操、操、操,你、你他妈、妈的,滚、滚滚一边儿去!”二傻可是个专拣软柿子捏得主儿,从没把八戒放在过眼里,平时骂八戒几句,八戒也从不吱声儿。当着中段儿,八戒敢扎刺儿!这脸没处放呀,二傻是见怂人压不住火,上去就给八戒一个大耳贴子,八戒呆性大发,扑上去就和二傻滚成一团……

 

这事儿把新连长邹屁给气坏了,会上说:“那个婆娘不得了啊,腐蚀性可够强的哈!连里的歪风邪气可够厉害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瞧你们俩这个德性,连这样的女人还抢?多大的出息呀!哼!回去写检查,深刻检查!说明白,到底想干什么!想揩把油儿啊?赵**(中段儿)不能让她呆在连里了,跟老高头儿到山上放蜂去,看她还和谁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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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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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段被罚去砍柴,

据说破鞋此专差,

八戒二傻争帮忙,

连长撵她到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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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松山灭火(五)*

 

                                                                        三

   

这是我回连的第一周,北风刮的呼呼响,晦暗的阴云像片片破抹布挂满天空。晚上有人看见西北方有红色的霞光,这可不是晚霞,这是火光。火光映红了天边,又跑荒了。几乎每年都有山火,只不过火大火小而已。看这火光,凶多吉少。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火,它像一条喷着烈焰的乌龙,乘着风势,它从B团烧来,又从我团的西北烧向东南。白天已可以看到西北方漫天的烟雾,犹如火山喷发一样感觉。团里打来紧急电话,要求各连出动全体职工和机械,进山扑火。

 

团部的212小吉普在各连间飞奔,部署灭火任务。穿着老羊皮军大衣的现役军人“吴瞪眼儿”吴股长,脑门子爆着青筋,扯着脖子向邹屁喊:“火都燎着吊毛啦!你他*的还在这儿瞎咕悠(磨蹭),快给我把队伍带上山!”

 

邹连长慌的马上召开紧急动员大会,要求:“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山火拦在大松山公路以北,这是团里的命令!除了食堂做饭的和家属老娘们儿……所有的男知青和老职工,全部随车上山……穿厚实啦!带上镰刀……女生和老弱随后勤车送水、送饭,支援前方……”

 

群情激奋,大家似有一股热血在胸中激荡……拖拉机,牛马胶轮车,全上阵了……由獾子带领的十几个“壮志凌云”的激情娘子军也跟车上了山,包括小麻鸭、羊屎球、傻狍子等等。把女知青混同于家属老娘们儿,她们忿忿不平。

 

这就是一场战争,是与烈火的战争。各连的扑火队伍陆续赶往火场,我连被安排在大松山一线防守。这大松山我熟悉呀,哈哈,那儿有我美好的回忆……要守的那条公路,就是我与花脸菇采松籽儿的那条山路。说是公路,其实就是一条三米来宽的土路,路上布满了白雪。这样的路,就算是较好的山路了。我们在拖拉机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上级安排的布防地点。

 

要想把火拦住,就要有足够宽的防火道。在山林中打临时的防火道,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打了,如没有足够的宽,那也是枉然。利用现成的道路作为防火道,应是不错的选择,但如果不够宽也是白搭,甚至是很危险的选择。

 

后来知道,打火只能跟着“火屁股”打,绝不能迎着“火头”打,这事儿不用嘱咐了,有过一次经历,一辈子忘不了。哈哈,我们的胆儿都是破的,为啥?被吓的……啥叫“傻帽”?我们现在比谁都明白了。

 

有经验的老职工心里都有数,这样的密林,这么窄的山路,想拦住大火?根本无济于事,几乎就是拿生命开玩笑,他们多数都找机会悄悄溜了。可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许多知青是第一次上山打火,还充满了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激情。

 

不过,当时我们知青就是知道守不住,也要守,因为这是表现革命精神的时刻。当见到过真正烈焰的狰狞面目后,才知道那种激情是何等的无谓、无知和愚蠢。

 

这条山路绵延无尽头,我连负责的路段应有十几公里,每隔七八米安排一个人(都是知青,后来才发现,老职工都没有了),连成一条用生命组成的防火链。每个人都在暗暗的下定决心:“绝不让烈火越过自己的防线”。

 

而实际上,许多路段根本无人把守,因为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后来知道,即便有那么多人,也只能是那烈焰血盆大口中的一碟小菜儿,在这样的密林中堵截山火,有多少人都不够烈火吞噬的,人的能力,太微薄啦!

 

我们用镰刀砍下一些柞树条子,用作打火工具。连里的片儿汤、獾子还有一个顶能咋呼的“大头蒜”(农工排副排长,男知青)和“大埋汰”(男知青)以及各排排长等等,他们在公路上前后跑着,传递着命令、信息。

 

大头蒜的嗓门儿就像一面破锣,穿透力极强,能顶上一辆解放卡车的汽喇叭了。这一道上,就听他的了。他一会儿高喊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去争取胜利”,一会儿高喊:“党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一会儿高喊:“捍卫毛主席的……”一会儿高喊:“宁愿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

 

小麻鸭也有高喊革命口号的嗜好,像个小高音喇叭似的,跟着大头蒜一通猛喊。他们俩的合作,就像一支唢呐和一面大铜锣的合奏,音色颇有刺激性。大家跟着他们高呼口号,斗志真被他们扇忽的一浪高过一浪,每人都似有慷慨赴死的勇气与豪情……

 

我们在开会学习时,曾嘲笑苏修士兵的怯懦,听说苏联坦克下面都有一个逃生门,一旦坦克被击毁后,没死的士兵就能从底下爬出来逃生。这事儿让女生们耻笑不已,獾子说:“苏修、美帝都是怕死鬼,留个逃命的门,还能打仗?我们的战士们爬上坦克,用手榴弹往里一扔,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二傻用袖口一抹鼻涕,小声儿说:“让她爬一个试试?胖的连拖拉机都爬不上去。”大家忍不住悄悄笑。那獾子知道二傻又在说什么鬼话呐,大喊:“你又说什么呢?还有事儿跟你算账呐,散会你别走……”

 

二傻傻眼了,忙说:“你、你找鼠须谈话吧,我、我啥也没说,他说你的腰长得跟中段儿似的,连拖拉机都爬不上去……”逗得大家又哈哈笑。鼠须急得鼻尖全是汗,忙分辨说:“操、操,你丫二傻装什么孙子……”气的獾子俩眼儿都竖起来了,冲着鼠须喊:“你嘴里说什么呢!流氓习气,两个都给我留下……”

 

革命的故事片看多了,真能产生革命的幻想。当时觉得战争就像儿戏,那《地道战》《地雷战》打鬼子多过瘾呐!在我们的想象中,敌人都是那么的愚蠢,就像一群胆小如鼠的侏儒,可由我们像掐死身上虱子一样的任意消灭。

 

我们渴望着充满豪情的参与那戏剧一般的火热战场……就如獾子所说,我们似乎可以随意的把手榴弹扔进苏修的坦克炮塔里,然后把他们炸得血肉横飞……那是何等的潇洒!就是牺牲了,那也是何等的壮烈!这次,一个真实的战场,灭火战场,终于到来了……会有那么潇洒、壮烈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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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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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4/9 10:51:00 [只看该作者]

“在迷雾中,我们不察方向,不辨是非;不知在做什么,也不知为什么做。”确实如此,深有同感,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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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夫子在2012-4-9 10:36:00的发言:
 

 

 

                                                       第六章  松山灭火(五)*

 

                                                                        三

   

这是我回连的第一周,北风刮的呼呼响,晦暗的阴云像片片破抹布挂满天空。晚上有人看见西北方有红色的霞光,这可不是晚霞,这是火光。火光映红了天边,又跑荒了。几乎每年都有山火,只不过火大火小而已。看这火光,凶多吉少。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火,它像一条喷着烈焰的乌龙,乘着风势,它从B团烧来,又从我团的西北烧向东南。白天已可以看到西北方漫天的烟雾,犹如火山喷发一样感觉。团里打来紧急电话,要求各连出动全体职工和机械,进山扑火。

 

团部的212小吉普在各连间飞奔,部署灭火任务。穿着老羊皮军大衣的现役军人“吴瞪眼儿”吴股长,脑门子爆着青筋,扯着脖子向邹屁喊:“火都燎着吊毛啦!你他*的还在这儿瞎咕悠(磨蹭),快给我把队伍带上山!”

 

邹连长慌的马上召开紧急动员大会,要求:“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山火拦在大松山公路以北,这是团里的命令!除了食堂做饭的和家属老娘们儿……所有的男知青和老职工,全部随车上山……穿厚实啦!带上镰刀……女生和老弱随后勤车送水、送饭,支援前方……”

 

群情激奋,大家似有一股热血在胸中激荡……拖拉机,牛马胶轮车,全上阵了……由獾子带领的十几个“壮志凌云”的激情娘子军也跟车上了山,包括小麻鸭、羊屎球、傻狍子等等。把女知青混同于家属老娘们儿,她们忿忿不平。

 

这就是一场战争,是与烈火的战争。各连的扑火队伍陆续赶往火场,我连被安排在大松山一线防守。这大松山我熟悉呀,哈哈,那儿有我美好的回忆……要守的那条公路,就是我与花脸菇采松籽儿的那条山路。说是公路,其实就是一条三米来宽的土路,路上布满了白雪。这样的路,就算是较好的山路了。我们在拖拉机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上级安排的布防地点。

 

要想把火拦住,就要有足够宽的防火道。在山林中打临时的防火道,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打了,如没有足够的宽,那也是枉然。利用现成的道路作为防火道,应是不错的选择,但如果不够宽也是白搭,甚至是很危险的选择。

 

后来知道,打火只能跟着“火屁股”打,绝不能迎着“火头”打,这事儿不用嘱咐了,有过一次经历,一辈子忘不了。哈哈,我们的胆儿都是破的,为啥?被吓的……啥叫“傻帽”?我们现在比谁都明白了。

 

有经验的老职工心里都有数,这样的密林,这么窄的山路,想拦住大火?根本无济于事,几乎就是拿生命开玩笑,他们多数都找机会悄悄溜了。可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许多知青是第一次上山打火,还充满了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激情。

 

不过,当时我们知青就是知道守不住,也要守,因为这是表现革命精神的时刻。当见到过真正烈焰的狰狞面目后,才知道那种激情是何等的无谓、无知和愚蠢。

 

这条山路绵延无尽头,我连负责的路段应有十几公里,每隔七八米安排一个人(都是知青,后来才发现,老职工都没有了),连成一条用生命组成的防火链。每个人都在暗暗的下定决心:“绝不让烈火越过自己的防线”。

 

而实际上,许多路段根本无人把守,因为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后来知道,即便有那么多人,也只能是那烈焰血盆大口中的一碟小菜儿,在这样的密林中堵截山火,有多少人都不够烈火吞噬的,人的能力,太微薄啦!

 

我们用镰刀砍下一些柞树条子,用作打火工具。连里的片儿汤、獾子还有一个顶能咋呼的“大头蒜”(农工排副排长,男知青)和“大埋汰”(男知青)以及各排排长等等,他们在公路上前后跑着,传递着命令、信息。

 

大头蒜的嗓门儿就像一面破锣,穿透力极强,能顶上一辆解放卡车的汽喇叭了。这一道上,就听他的了。他一会儿高喊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去争取胜利”,一会儿高喊:“党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一会儿高喊:“捍卫毛主席的……”一会儿高喊:“宁愿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

 

小麻鸭也有高喊革命口号的嗜好,像个小高音喇叭似的,跟着大头蒜一通猛喊。他们俩的合作,就像一支唢呐和一面大铜锣的合奏,音色颇有刺激性。大家跟着他们高呼口号,斗志真被他们扇忽的一浪高过一浪,每人都似有慷慨赴死的勇气与豪情……

 

我们在开会学习时,曾嘲笑苏修士兵的怯懦,听说苏联坦克下面都有一个逃生门,一旦坦克被击毁后,没死的士兵就能从底下爬出来逃生。这事儿让女生们耻笑不已,獾子说:“苏修、美帝都是怕死鬼,留个逃命的门,还能打仗?我们的战士们爬上坦克,用手榴弹往里一扔,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二傻用袖口一抹鼻涕,小声儿说:“让她爬一个试试?胖的连拖拉机都爬不上去。”大家忍不住悄悄笑。那獾子知道二傻又在说什么鬼话呐,大喊:“你又说什么呢?还有事儿跟你算账呐,散会你别走……”

 

二傻傻眼了,忙说:“你、你找鼠须谈话吧,我、我啥也没说,他说你的腰长得跟中段儿似的,连拖拉机都爬不上去……”逗得大家又哈哈笑。鼠须急得鼻尖全是汗,忙分辨说:“操、操,你丫二傻装什么孙子……”气的獾子俩眼儿都竖起来了,冲着鼠须喊:“你嘴里说什么呢!流氓习气,两个都给我留下……”

 

革命的故事片看多了,真能产生革命的幻想。当时觉得战争就像儿戏,那《地道战》《地雷战》打鬼子多过瘾呐!在我们的想象中,敌人都是那么的愚蠢,就像一群胆小如鼠的侏儒,可由我们像掐死身上虱子一样的任意消灭。

 

我们渴望着充满豪情的参与那戏剧一般的火热战场……就如獾子所说,我们似乎可以随意的把手榴弹扔进苏修的坦克炮塔里,然后把他们炸得血肉横飞……那是何等的潇洒!就是牺牲了,那也是何等的壮烈!这次,一个真实的战场,灭火战场,终于到来了……会有那么潇洒、壮烈吗?

 

(未完待续)

奉命进山去灭火,

林密路窄危险多,

知青都是初生犊,

悍不畏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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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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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松山灭火(六)*

 

我们屋里的六个都是农工排的,也都在一块儿,看着天边的烟云,尽管激情万丈,但心中却忐忑不安。有消息说,大火正向我方烧来,大约还要有一两个小时,大家休息待命。山火烧的方向没谱,风向一变,火就可能烧向另外的方向。而有火就生风,这是冷热空气对流形成的气旋。这种局部的阵风会使火头变化莫测,被烧死的人多数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鼠须可有点儿贼心眼儿,当叛徒的料,有时却能多想几条退路。他贼眉鼠眼的对我说:“哥们儿,咱们看一下地形去吧,呆着也没事。我听说火来了先得把自己身边儿的草烧干净才能活命。”二傻一听,忙说:“对、对、对!”大鼻子不屑的说:“你丫鼠须生来就是一个出卖革命的叛徒,胆小鬼。”鼠须说:“操!你丫大鼻子就是一个大傻帽,呆会儿给你丫烤成一肉卷,你丫就不牛逼了。”

 

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先溜达溜达,我们几个察看一下地形,以备万一。这土路两侧都是高大的柞木林,至少有七八米高。我们防线的两侧还有茂密的灌木丛(榛稞、梢条),还有一片山洼中的湿地,长满了茅草(羊草、干草),有一人多高。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儿,潜意识中就有危险感,这是本能。

 

一细看这情况,大鼻子也犯怂了,说:“咱们也得找个能褪的地儿啊?”我们向路的南侧前行,穿过一片灌木丛和密林后,竟可看到广阔的天空,这里有一片被开垦过的耕地,应有至少六七亩地,可能是林场职工们开的,种的大概是萝卜和白菜这类蔬菜。地面上有厚厚的积雪,地里偶有露出被翻过的黑土和干菜叶,而无任何植被。

 

这块菜地距我们防守的路段大概有一二百米,我们认准了这块空地后返回了山间公路。但却没好意思把这块空地的位置告诉排里的其他人,因为这种未战就先想好逃跑路线的行为,令人不齿,自己心里都感到羞愧,简直就跟苏修美帝一样的贪生怕死。都是鼠须这小子把我们给带坏了,连点儿革命的气概都没了。

 

这时大埋汰一溜烟儿跑过来,大喊着:“坚守阵地,火就要烧过来啦!”邹连长披着破棉袄也跑过来视察队伍,大家高喊:“下定决心……去争取胜利!”喊得我嗓子直冒烟儿,发音都劈了叉儿了。也没有送水的,大家抓起地上的积雪就往嘴里塞,那雪水有淡淡的腥涩味儿……

 

这时大地似有轻轻的震动,用一个晦涩一点儿词,叫“悸动”。那是一种从里向外,让人心里发颤的震动。同时,还伴有一种广袤无边的沙沙噪音,一种不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噪音,似从地狱中传来的恐怖之音……

 

这时鼠须惊叫着:“我操!你、你、你们来看!”他站的那片茅草地的缝隙间,可以从山缝间看到远方。我们跑过去一看,哇!我的天!不远方,似有一条黑压压的山梁(那是一片浓烟),滚动着向我们扑过来,简直就像海啸的浪潮一样。在那黑黄色的波涛上面,闪烁着扭动的白光,似有无数条灰白色的龙蛇在舞动……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好恐怖啊!好震撼啊!从没有过的感觉!怎样形容都不过分!头上虚汗都出来了,腿也不听使唤了,时空似乎静止了。按说有火就有风,而我们所处的位置好像一丝风都没有,我们都懵了。被火烧得惊慌失措的野兔和野鸡在我们身边乱蹿,这样的“战场”,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转眼间,先头的烟雾已经到了,呛得人直咳嗽,眼睛也睁不开了。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浓烟就像一堵连天的黑墙一样,吐着滚滚的热浪,扑天盖地而来。天地昏暗混沌一片,似夜幕降临,根本没有日月,枯枝败叶被黑烟卷得漫天乱飞,我们全傻了……其景象之恐怖,难以描绘,没见过世界的末日吧?我们见过了。

 

浓烟及焦糊味而使人无法呼吸,两三米外都看不见人了。我一看左右,已经看不清人了,赶快趴下,把嘴贴近地面的雪,这样才可能不被浓烟窒息。趴在地面后,倒能看见左右的情况了,离地面一尺多高的空间烟很少。再一看,这哥儿几个还都没跑,真算是好汉了。不过,当时也无处可跑,不知向何处跑。浓烟过去之后,热浪逼人,头顶上呼呼风响,闪烁着火光,这是火焰的先头部队。

 

原来火舌已从我们头上七八米高树梢上,借着风势,根本没有丝毫停留的从公路北侧烧到南侧去了,并在我们的头顶上编织起了一片火网,而我们这些人已经置身于火海之中了。

 

这时,山火的主力才到。火焰先在易燃的树冠部燃烧,遇到灌木丛会突然窜起一丈多高的火苗。这样的火头,人在二三十米外就根本站不住了,想打火那是无稽之谈。俗话说:火大无湿柴。在这种环境下,一切都是易燃物,也包括人。

 

这时阵风随时都在改变方向,火焰也不停的乱窜。如果火焰并未向你烧,那温度尚可忍受,但火苗会突然向你扑来,它只轻微的一舔,就够你记一辈子的。当七八百度的高温热浪向人袭来时,人会像一片羽毛一样被吹到一边儿去。而这时烈火已把周边的氧气烧光,令人窒息。除了缺氧外,人呼吸进高温气体也会烧伤呼吸道及肺部……

 

但我们没有退却,不知哪来的力量,大概真是信仰的力量?很纳闷儿,我们几个都是没有信仰的人,不管是“主义”还是宗教,我都存疑,从未真信过,只不过有时被逼得说点儿违心的昏话而已……可当我们用那可笑的树条子对着漫天的火焰胡乱挥舞时,真表现了无私无畏的勇气,也表现出了一种无知与盲目。但,这确实是一种伟大精神的体现。现在我明白了,没有信仰也是一种信仰。

 

鼠须站的地方刚好有一片茅草,茅草是最易燃的东西,当烈焰掠过时,一下发生了“爆燃”,何谓爆燃?就是火焰瞬间剧烈燃烧,一下子蹿出几丈高,所向披靡。鼠须先还拿树杈子跟着火乱打呢,那火头猛地转向他,并轻松的把他在空中卷了个后滚翻……这个叛徒,这次没有叛变革命。

 

火焰这一卷好生了得!把鼠须所有露着的地方的毛儿都给燎没了,他躺地上捂着脸打滚儿哇哇叫,我们知道他肯定烧得不轻,撤吧!这时撤退不丢人。再看周围,人都没了,已被火逼到公路南侧的林子里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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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4/13 7:51:00 [只看该作者]

打火之前看地形,

这帮小伙挺聪明,

风助火势太凶猛,

坚持不长起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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