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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不堪回首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赵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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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二星会员 帖子:176 积分:1296 威望:0 精华:4 注册:2012/2/24 12:51: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4/29 21:45:00 [只看该作者]

一代知青,在无奈的逆境中,顽强奋斗,有失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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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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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6024 积分:32023 威望:0 精华:1 注册:2010/6/3 21:08: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9:44:00 [只看该作者]

期待楼主好文章继续!


我喜欢枪,喜欢军队的一切,我愿和热爱军队的人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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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赵凤山
  63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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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二星会员 帖子:176 积分:1296 威望:0 精华:4 注册:2012/2/24 12:51: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0:41:00 [只看该作者]

谢谢朋友的鼓励,希望你喜欢。

我在兵团也打过枪,弹无虚发,也打过75无后坐力炮。不过仅有两次实弹打靶,大多数时间都是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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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赵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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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四十五)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1:38:00 [只看该作者]

 

      原来,马文杰有一天晚上去到地里拉大豆,他和一个新学员开着‘铁牛’拖拉机刚到地里,忽然拖拉机就熄火了。他们下车检查了一遍线路、油路,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他估计可能是拖拉机没油了。他跑到了后边,站在牵引板上拧开了油箱盖儿,眼睛看着油箱口里面黑乎乎的。于是,他顺手从兜里拿出了打火机。他想用打火机照个亮,看看油箱里面还有没有油。只听见‘刷……’的一声后,打火机亮了,可是就在与此同时,刹那间,‘忽……’的一股强烈的火焰就从油箱口里喷了出来。只听见文杰‘唉哟!’地大叫了一声,便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新学员一看马连杰,他眼眶上的眉毛和额头上的头发,全都给烧没了,满脸烧的乌黑,几乎把他吓呆了!等他缓过神来,就急忙跑回了连队,找车把文杰立刻送去了团部医院。

      被火烧伤的脸部,疼痛的文杰痛苦不堪!当然治疗起来也会更加困难、时间更加漫长。但是在这不幸之中,文杰他还算是幸福的。因为那时,他真算是胆儿大的,竟敢冲破了封建和文革的束缚,也不在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勇敢地爱上了一个当地你们连一位老职工的漂亮女儿。虽然他们还没有结婚,但两个人已经是如漆似胶、相亲相爱。在他爱人的无微不至的照料中,在大夫们的精心治疗下,他脸上的伤口也在痛苦的折磨中逐渐地愈合、结痂。几个月后,他的烧伤才算彻底的伤愈。但他的脸上的皮肤依然瘀黑,几年之后,他的脸色才全部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当时,大家都不明白,柴油平时放在盆里,你就是用明火去点它都很难点着。可是,文杰的打火机离油箱里的油面距离那么远,却喷出了一股火焰?

      后来听安毅讲,油箱里的柴油,经过拖拉机的一路颠簸,柴油在里面剧烈地晃动、频繁摩擦,产生了油气,这种油气燃点极高,膨胀的油气一遇到氧气和明火,就会立即爆燃。当年,连队里只有人让你干活,却没有人愿意给你讲安全常识与技术知识。谁一提到技术问题,就会有人说你是白专道路,结果整的咱们这帮小青年,只是知道像牛似的干活,并不真正懂得科学、技术和常识。

      哎……想起来那个年代,我们的国家是多么的愚昧、荒谬啊!我们这帮敢于战天斗地的年轻人,又是多么的无知呀!……

      安毅当时一听说文杰被烧伤了,他自然是在家里呆不住了。一来他是担心文杰的伤势,另外,他也担心拖拉机没有人开,耽误工作。于是,安毅买了车票就给林小勇发了电报,我和小勇去火车站接的他。

      你说他这人有时真奇怪?他的腿还没好利索呢,却一只手里提了着一个旅行包,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大座钟。我说你大老远抱着它干什么呀,佳木斯商店里就有卖的。你舍近求远一路上带着这么大一个闹钟,有多累赘呀!他说不行,这是你们连一个老职工点名要的钟,只有上海和北京才能买到。

      他在小勇那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起,就回连队了。

      人家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还别说,这句话倒是还真灵!第二年连队推荐上大学,大家是一致推荐他,他是全连得票第一名。没话说,当年他就去了北京外语学院,英语系。大学毕业后,他就分配在了交通部下边的一个研究所。在这个系统里,这些年来他是调来调去的。反正更你说白了吧,他现在就是一个修马路的。” 慧敏一口气,把安毅的情况基本说了一遍。                     

 

 

                                                                                          第二 十 五 章

                                                                                小 兴 安 岭      无 知 年 代

  

      在这里,我们还是先把安毅返回连队的情况,向大家作个交待。

      当年,安毅拄着双拐满怀欣喜地去了邓丽的家。然而,结局却是寻访无果吃了闭门羹,他就象是丢了魂似的懊悔地回到家里之后,便躺在床上经常陷入痛苦的沉思。他知道邓丽是在绝望中愤怒地走了,安毅的心中忽然一下子感到空荡荡的凄凉。他不知道邓丽是否还会回来?他后悔自己没有能够亲自为她送别,也没有把自己多年埋藏在心中想要说的话,向她作最后的倾诉。他的内心感受到从未有过、强烈的孤独与失落!他的精神不免变得沮丧而烦躁、忐忑不安。

      当他接到文杰的来信得知文杰的脸被火烧伤后,于是,他便不等到自己身上的伤痛完全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返回了连队。他的提前回归,让老连长一直郁闷了很久的心情,终于又敞亮了。

由于马文杰被烧伤,新培养了一个拖拉机手史万斌,他对机械常识却非常的生疏。所以,干活时他会经常弄出一些差错,真是耽误事。安毅及时的回来,正好可以一边养伤,一边帮助指导小史的工作。这一下,老连长的脸上,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几个月过后,马文杰烧伤的皮肤,基本上都养好了。安毅便把驾驶拖拉机的工作,又重新交给了文杰。

 

      入冬的一场大雪过后,连长接到了团里的通知,让连队组织一个二十人的上山伐木小分队,两天以后,前往团部报到。然后,这个队伍将作为全团的先遣部队,由团部乘车,开往小兴安岭天龙山林场的伐木点,先作伐木的建点工作。

      每年的冬天,由于是农闲的阶段,团里都会从各连抽调一些人组织一支伐木的队伍,前往大兴安岭或小兴安岭林区伐木。

      连长和指导员经过商量之后,决定今年连里上山伐木的人由安毅带领,前往团部报到。

      一连的伐木队,作为先头部队到达团部以后,立刻便乘坐上两辆大解放牌卡车第一批就出发了。路途上,由于打头的司机对山中道路不熟悉,中途走错了一段山路,一下子汽车就多绕出了一百多公里。等到大家后来终于找到伐木的地点时,已经是天色昏暗,根本来不及搭建帐篷了。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先把两辆卡车上的物资卸了下来,让汽车返回了团里。然后,一部分人先把大铁锅支了起来,另一部分人到林子里找来了一大堆柴火,在驻地四周点起了熊熊的篝火。

      两个炊事员忙活了一阵,煮好了一大锅面疙瘩汤,大伙凑活着先把肚子吃饱了。然后,大家就把几张棉帐篷扑到雪地上,再拿上一块当了被子,盖在了大家的身上。

      安毅安排好了两个人轮流值班,并领着他们在驻地周围转悠了一圈后,他也钻进了棉帐篷的毡布底下。茂密的森林,在冬季漆黑的夜幕里万籁俱寂,显得是异常的安静。树林梢头的上空挂着一轮圆圆的皓月,在夜色里,显得十分的可爱。晴朗的夜空中,银河里密密麻麻的群星在不停地闪耀着。虽然是严冬,但是森林里面没有风,大家感觉还是不太冷。

      安毅躺在铺着棉帐篷的雪地上,欣赏着美丽的夜空,他已经忘记了一天的颠簸与疲劳。可是在他周围的伙伴们,却由于一天的舟车劳顿,都已经陆续的进入了梦乡。安毅听着周围的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噼啪的声音,不禁又想起当年上山救火时,他为邓丽和春霞在篝火旁烘烤衣服的情景。他仔细地回想着当年的一幕一幕,心里似乎感觉很有意思、也很甜美,想着想着……他在幸福的回忆中微笑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陆续醒来,可是谁也却动不了窝了,于是有人开始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原来,大家在夜里睡觉时呼出来的哈气,逐渐使棉帐篷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壳。还好,冰壳并不算是很厚,大家用身体使劲儿地拱了一阵,就都慢慢有惊无险地从帐篷的毡布底下爬了出来。

      大家吃过早饭,安毅把大伙分成了四组,一组在空地上打扫出三个搭帐篷的地方;另外两组去伐粗木头;一组去伐细木杆。于是,大家根据各自的分工开始了行动。不到一上午,大家伙就把搭帐篷用的所有木材,都准备好了。于是,下午大家又开始‘乒乒梆梆’地钉起了木架子来。天黑前,三顶大棉帐篷就都搭好了。帐篷里面,南北各搭了一排大通铺,铺上还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茅草和草席。         

      第二天上午,大家又在林中开辟出了一个堆木头的楞场,并把愣场和山路之间,修通了一条汽车能顺利进出的道路。

      安毅在收工的时候,向大家宣布,下午全体休息。大伙一听说下午可以休息,立刻都兴奋了起来。他们知道山里面的柞树上长有‘猴头’,那可是冬季里能在大山里找到的真正山珍了!

于是,吃过了午饭,小哥几个三三两两高兴地拿起玻璃斧子,几组人分头钻进了密林之中,一路上饶有兴趣地的寻找起‘猴头蘑’来。

      安毅在他们出发前,还特意叮嘱大家,一路上要在树上做好标记,天黑之前一定要返回驻地。可是,年轻人天真兴奋的本性、简单的头脑,光顾着高兴地寻找树上的‘猴头’了,他们却把时间、道路、驻地……全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江和平与刘建民,跟着老樊一起,顺着山沟向北钻进了密林。他们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抬头观察着树上的‘猴头’。在阳光的照射下,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树上的一个小‘猴头’。他们用一根砍断的五米多长的细树杆,用力一捅, ‘ 猴头’便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慢慢地掉落在了雪地上。

      “和平,你们俩再到对面附近的树上找一找,一定还应该有一个。‘猴头’都是相对着,一对一对生长的。”老樊很有把握地说着。

      “老樊,这里果然还有一个,比刚才的那个还大!”刘建民在不远处兴奋地大喊起来。

      三个人在大森林里,踏着地上厚厚的积雪,顺着山坡,一路高兴地寻找、采摘着‘猴头’。哥几个一心光顾看着自己的小书包是越来越鼓,但不知不觉却走得离住地越来越远。当三个人的书包全装满了‘猴头’的时候,太阳早已经落到山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飞雪,很快,老樊就找不到了地上的脚印了。他们完全迷失在了茂密的山林里,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话说到了天黑前,大部分出去的人都返回了帐篷。眼看马上就要开饭了,可是安毅一查,却还有六个人没有回来,这下他可有点儿着急了。有人建议大家分头去找,可是安毅仔细思考了一下,不行!大家对山路都不熟悉,如果大家分头去找,再丢上几个人,那可就没法办了。于是,他让大家先吃饭,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安毅是毫无心思吃饭了。他在暗自琢磨,老樊领着的这拨人问题不大,他每年都上山伐木,经验多,迟早他都会找回到住地。可是小雷领着的人,那可就很难说了。他是头一次上山,没有任何经验,他们要是再走进原始森林,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安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于是,他匆匆吃过饭便叫上陈守庆,两人背着枪顺着山坡向驻地的南边走去。他们费了很大的劲儿,快速地来到了一座山顶。他们冲着四周的群山大声地呼喊着,声嘶力竭地不断呼喊着每一个人的名字……。

      然而,在群山峻岭之中、茫茫林海无边无际,寂静的山谷里,只有他们的呼喊声,在四周悄然地回荡着。安毅看着夜色里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他非常的失望。无奈之下,他和守庆背靠着背,向空中发出了几声枪响。每隔二十分钟,他们俩便向空中打上几枪。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急匆匆地返回了帐篷。然而,六个人依旧没有回来,安毅的心情更加的紧张和失望了。他站在帐篷门口,看着满天的飞雪,这黑灯瞎火的夜里他是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无奈之中,他想到为了大家的安全,只有等到明天天亮以后,再分几拨人去寻找他们了。

     老樊领着江和平和刘建民在山中走了很久,根本分辨不清方向。两个小青年都已经有点慌了神,老樊还得不停地安慰他们。凭他的经验,他们一定会找到驻地。老樊在森林里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终于在林中,发现了一条林间的小路。于是,他立刻决定顺着山道走,只要先找到村庄,便一定可以找回驻地了。

     他们在林间的小路上走了半个多钟头后,大家都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在响了。

     “樊哥,我实在饿得走不动了,你能想办法怎么整点吃的吗?”江和平首先抗不住了。

     “不行!多饿这会儿咱们都得坚持着走。如果天太晚了,我们今夜就没法儿找回住地了。天这么冷,还下着雪,这山里面还有很多野兽,尤其是张三、熊瞎子贼厉害!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村庄或者住家。在找到村子之前,我们绝不能停止脚步。”

      听到老樊一说森林里还有各种野兽,江和平立刻跑到了老樊的前面,他再也不说话了。他们反而加快了脚步,不停地向前走着,不时地还惊恐的回头四处张望。

      小路上,只能听到他们脚下踩在雪地上,不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们不时用手抹着脸上溶化的雪水,心里盼望着,眼前能赶快出现一缕炊烟、一座村庄。就在他们这样默默地又走了半个钟头之后,忽然,老樊大声惊呼起来:“你们看,前面的山坳里有一座房子!”

      几个人顿时喜出望外,简直就是一路小跑,向着小木屋飞奔而去。

      他们激动地跑到山里这户人家的房前,透着挂满冰花的窗户向里面望去,只见屋子里面有一盏昏暗油灯里的火苗在晃动,屋子里静悄悄的。饥肠辘辘的小伙子们,已经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立刻在大门上‘啪啪’地拍了起来。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打开了房门,她把三个人都逐个打量了一番。

     “大嫂,我们是兵团来这里伐木的。刚才,我们在山里走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您这里。大嫂,您能帮助我们联系一下林业局吗……”老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嫂给打断了。

     “小伙子们,先进屋再说吧。”

      三个人在门口掸了掸身上落满的雪片儿,随后,跟着妇女进了屋。

      只见炕上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靠在被褥卷上抽着旱烟。当他看到几个陌生人走了近来,立刻在炕上盘腿坐了起来。

    “小伙子,你们打哪来的?”

    “大哥,我们是兵团的,来这里伐木。下午在山里走迷路了,就走到您这来了。”老樊大声地说。

    “奥,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吧?”

    “大哥,真不瞒您说,我们在林子里转悠一下午了,肚子还真饿了,不好意思……能不能……”老樊弯着腰,笑呵呵地对老乡说着。

    “哈哈,没问题。你们不嫌弃,就吃点我们山里的粗茶淡饭吧。” 老乡说着,他下了炕走到了墙根拿了一条长板凳,放在了饭桌旁边。

    “来来来,小伙子们赶快坐下,都别客气。月秀,赶紧给他们几个人弄点儿饭菜。”说完,他也坐在了桌子旁边,和老樊几个人攀谈了起来。

    “我叫张长根,昨天就看到你们在三道梁山根那里搭起了三顶帐篷。这一冬恐怕你们都得在这里伐木了吧?以后没事儿,你们就过来这里玩儿。”

      老樊不住地点着头。随后,他又跟老乡问清楚了回到驻地的山路。这下子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山里人非常爽快,老张的媳妇儿很快给他们做起了玉米面贴饼子,炖上了干豆角和干茄丝。趁着老张媳妇做饭的这工夫,老张愉快地跟小哥三聊了起来。当他听说江和平与刘建民是从北京来的知青,兴奋得不得了。立刻详细地问起了北京的情况:

     “听说天安门城楼前的广场,可老大了!比嗯东北这嘎哒的一个县城还要大,这是真的吗?”

      侃大山对江和平来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于是,他立刻给老乡神侃了起来。

      “您说的这话这可确实是真的。比如说我们去过的德江县城吧,从大街这头到那头,用不了五分钟,你就可以走完了。可是天安门广场,你要是从南走到北,怎么也得走上十分钟。您就记住吧,谁要是再问您,您就告诉他,天安门广场是世界上最大的广场,没错!哪个国家都比不了!”

      “那你们在北京,见过毛主席吗?”

      “见过。您在电影上看过十一天安门游行吗?”

      “没有。”

      “哎哟……那是太可惜了!那我告诉您吧,我们在十一游行的时候,就从天安门城楼底下走过,接受毛主席的检阅。毛主席还向我们挥手呢!……你知道每年十一天安门游行的时候有多少人吗?足足有五十万人!那场面,可隆重了!地上跑着坦克,天上飞着战机,好家伙!那场面……那叫一个壮观、气派……”江和平是侃得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老张也是听的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就在江和平给老乡云山雾罩滔滔不绝地瞎侃的时候,老张的媳妇,已经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上了桌子。老张立刻招呼几个人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聊。  

      小哥三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菜,一边还高兴地回答着老张提出的所有问题。等三个人吃饱餐了一顿之后,浑身也暖和了,三个人相互看着,这会儿,他们都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了。因为他们谁的身上,也没有带着一分钱。面面相觑、尴尬过后,还是老樊不好意思地对老乡说道:

      “老张,您看真又点儿对不住您了!我们到山里采‘猴头’,身上谁都没带钱,我们给您留下一书包'猴头',您看行不行?”

      “咳!小伙子,你们就别客气了,这我们可不要。”

      “老张,您看我们三个人,吃了您家这么多饭菜,多不好意思呀!怎么您也得留下一书包‘猴头’吧!”江和平坚持要把自己的‘猴头’送给老乡。

      老乡是坚持不要他们的猴头,而且还开心地笑了。他把烟袋锅子里,又装满了烟叶,随后点着了。

      “小伙子们,你们听我说,‘猴头’这东西确实是我们这里难得的山珍,拿回城市给你们的家里人尝尝,那味道好极了!我告诉你们,山里人的住家,从来不会锁门。你们以后啥时候走到这儿肚子饿了,如果遇到家里没人,就自己进来。你们可以自己做饭,自己吃。走的时候,只要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就行了。你们愿意留下两钱,就留下点儿.没钱也没关系,山里人从来都不在乎这。”

      老樊和建民、和平一听,顿时激动不已!你看,多诚恳的山里人呀!

      老樊是再三地谢过了老张后,便带着和平、建民踏上了山路。老乡在他们的身后,还一个劲儿地叮嘱呢:“小伙子们,你们顺着路一直走,大约也就是七八里路,注意你们的右手,在大路边上就能看到你们的帐篷了!”

      老樊领着江和平与刘建民,一顿饱饭过后大家高兴而轻松地走在山路山。他们三个人终于在夜里十二点之前,按照老张的指点顺利地返回到了驻地。

      可是,他们的回归,并没有让安毅的心情轻松起来。这时,他的心揪得更紧了。因为小雷他们三个人,还是杳无音信。这几个人又都是初次上山,任何大山里的经验都没有,唉……真是太让人揪心啦!安毅找到了黄队长,把老樊他们三个人已经回来的情况作了一个汇报。

      “队长,这三个人我一开始就没担心,因为老樊他有经验。可是你说,另外那三个人,一点儿山里的经验都没有。这会儿天寒地冻,又是大雪纷飞的,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是不是我们派出几队人马,进山里去找一找?”

      “安毅,你仔细想想看,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天上又飘着雪,地下连一点儿脚印都不会留下。这会儿在山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来,你让大伙儿怎么去找呀?我们弄不好没把他们三个人找回来,我们再丢上他几个人,那不是更麻烦了!这事儿,我也琢磨过了。现在刚入冬,天气还不是太冷,肯定是冻不坏他们。

      最怕的还是熊瞎子,他们要是遇到熊瞎子,那麻烦可就大了。不过现在刚入冬,熊瞎子也该冬眠了。而且,熊瞎子眼睛的视力不好,大黑天的它一般不会出来。所以,安毅你还是回去睡觉去吧。明天早上吃过饭以后,咱们派出四队人员,再进山里头去找他们,好吧?”

      安毅听到黄队长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总算得到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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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四十六)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2:30:00 [只看该作者]

      就在老樊他们在山中迷路的同时,小雷他们三个人,也在密林里盲目地寻找着道路。眼看天空飘落了雪花,那是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他们几乎是束手无策。天色昏暗迷茫,小哥几个这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完全迷失在茫茫的林海里。他们忘记了安毅的叮嘱,一路上没有在树上砍下树皮,作个记号。他们在大山里,反复地寻找着归途。可是,他们在山上转悠了半天,发现最后又转回到了原地。此时,他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忽然,刘海发现了地上有一行硕大而清晰的脚印,刚刚走过。

      “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动物踩下的脚印?”

      王景臣走过来一看,立刻被吓得惊呼起来:“这是熊瞎子的脚印儿!”

      好家伙!他这一嗓子喊出来,不用动员,也不用等发令枪响,哥几个立刻来了一个百米冲刺。雷西和第一个爬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随后,景臣、刘海也都跟着狼狈地爬了上去。等哥几个惊魂稍为镇定下来之后,小雷憋了半天的一泡尿,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下面的哥俩注意了!我要撒尿了,我是实在忍不住了!”说着,一股尿柱从天而降。小雷还算是有出息,他没有吓的把尿全撒在裤子里,就算是很不错了。

      哥三吊在半空中的树杈上,还在庆幸他们刚才没有和熊瞎子遭遇到。否则的话,没准他们的性命都难保住。这时,远处又传来了野狼的嚎叫,吓得他们不时地向树下四处张望。

      三个人愁眉苦脸地坐在粗树杈子上,双手紧紧扶着树干,两只脚悬在半空中。夜,逐渐地安静了下来,林子里的风也并不很大。但是,空中飘摇的雪花,很快就落满了三个人的身上。他们在树上静静地坐了两个多钟头,哥几个的屁股都被树杈子硌得生疼。老在树上这么吊着,也不是个长事儿呀?小哥几个已经在树上趴了很久,也没看见有任何野兽的动静呀?于是,哥几个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商量之后,大家都觉得天色已经这么晚了,野兽也一定都回到窝里睡觉了。他们便悄悄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忽然,山里响起了一阵枪声,哥几个立马来了精神,“这一定是安毅他们打的枪,他是在给我们指点方向。”小雷说道。

      景臣瞪着大眼睛,凝神静气地说道:“我听枪声好像是从这边打来的?”

      “不对!枪声是来自左边。”刘海似乎很确定。

      雷西和很有把握的说:“不对!这枪声肯定是来自右边。”

      实际上,哥几个谁都没有说对,枪声是在大山里回荡,根本就分不出它是来自何方。小哥几个无奈地朝右瞎走了一阵,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条冰河。

      “不对!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你们看河对面的森林更茂密了。因为下午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茂密的树林和这条小河,说明我们已经走错了方向。实际上,我们应该朝着小河相反的方向走才对。”小雷肯定地说。

      “我看,这大半夜的我们也辨不清方向了,而且我实在是又饿又累。我看得了吧!咱们这样瞎走,毫无意义。还是等到明天天亮后,大家定好了方向后,再说吧。”景臣无奈地说。

      “我看行。咱们还是先砍些小树,搭个木棚子睡一觉再说吧。”刘海回应着。

      小哥三拿着斧子,在林子里砍了一些小树和条子,搭起了一个小木棚子后,就都陆续钻了进去。躺在小棚子里,哥几个此时的感觉舒服多了,好歹可以躲躲雪、避避风。只是大家的肚子里,都饿的咕噜咕噜叫得难受。

      “天将午,饥肠响如鼓。粮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小雷在无奈之中背诵起了陈毅的‘赣南游击词’。

      景臣听后他却笑了:“别扯淡了!那会儿野菜野草都能吃,咱们这书包里的‘猴头’那可是山珍,更应该没问题了。咱们还是先嚼点儿‘猴头’垫吧垫吧,充充饥吧!”

      于是,小哥三从书包里拿出了‘猴头’,干嚼了起来。

      一夜无恙,三个人都稀里糊涂在忐忑不安之中,睡了一小觉。他们终于熬到了天明,也似乎看到了希望。

      就在天色大亮之后,三个人陆续爬出了小棚子。他们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方向,便扛着斧头,背着书包,在林子里东钻西窜向北方走去。他们终于在太阳露出山头的时候,有惊无险地找回到了驻地。

      安毅见到他们,真是又气又喜。好在他们都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安毅本想说他们几句,但一看他们几个人的狼狈样,他的气也就消了。可是黄队长见到他们之后,还是毫不客气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

      几天以后,大部队就都上来了,真正的伐木生活,由此开始了。

 

      江和平与双鸭山的老樊,分为一组。老樊这哥们比江和平大三、四岁,每年冬天他都要求上山。他的伐木生涯开始的早,经验极其丰富,他真是和平的良师益友。和平从他的身上,真学到了不少的技能和生活经验。

      分好组之后,江和平问老樊:“你为什么喜欢年年都上山来伐木呀?”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告诉你,你只要上山来了一趟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在山上,不用挨冻,帐篷里烧的炉子是用汽油桶做的,又大、传热又好,劈好的木板子,你就只管可劲儿的烧!而且,由于伐木是个重体力活儿,所以,团里的猪肉总是源源不断的往山上送,每天咱们多少都会有点儿肉吃。下山的时候,还能有上百块钱的伐木补助给你。你看,这里面有多少的好处呀。你看看我这块瑞士手表,就是拿前两年上山伐木的补助买的。哈哈!这回你小子下山,也能捞块儿手表钱了。”

      第一天,老樊领着和平,打好绑腿,每人腰里别着一把小玻璃斧子。他手里拿着弯把子锯,江和平扛着快码子锯,两人跟着队伍就上山了。

      大家每天都有任务,一个人一天要伐倒六棵树,造好材才能下班,多伐有奖励。到了山上,老樊挑好了一棵树,把屁股垫儿往树根旁一扔,便坐在了上面。老樊两只手一边拉锯,他一边耐心地开始教起和平如何的下锯,如何在大树快要锯倒时怎样避免危险。

      “和平,你一定要注意,开始锯这下柞,一定要在树根上方二十公分的地方下锯、然后悠着劲儿的平拉。而这上柞呢,一定要锯出一个二十度的斜坡,锯到下柞接口的地方,一定要高出下柞五公分。这样最安全,树根不会再倒地的时候坐回来,伤了自己。明白了吧?你跟着我锯两棵树,你就行了。”

      真别说,这拉锯还真有点学问,刚开始和平总也使拉不好,锯片经常被大树夹在树缝里,拉不出来。还是在老樊的耐心教导下,他终于慢慢地掌握了伐树的要领。

      喊山---这个规矩叫和平觉得非常的好玩儿。大树快要伐倒之前,你必须要大吼呼喊三声“顺山倒!”或者是“上山倒!”,来提醒周围的人赶快躲开。大树倒地的一瞬间,“轰隆”的一声巨响,在山谷间回荡起巨大的音响。千枝百杈倒下砸在雪地上的一刹那,激起无数洁白的雪花在空中四处飞溅,颇为壮观!

      锯倒的大树首先要---造材。和平抄起斧子,抡足了劲儿,砍掉了树干上的枝枝杈杈。然后,老樊和他一起再用快码子锯,把树干锯成四米、六米、八米、十米长的树段。这造材的长短,一般都是以树的小头十八公分为限,够几米就从那里锯断,其长度都是双数,以便归愣、装车、运输。

      王斌和史维军两个人专门负责在林子里---检尺。他们两个人合作,一个人拿着一把尺子、一个带记号的铁锤,另一个人拿着一支笔、一个本子记录。他们把每个人锯好的木材,记录下来。

王斌和史维军拿着尺子,量好木头的长短,王斌再量一下木头小头上的直径,报给史维军作记录。然后,王斌便抡起小铁锤,在木材的小头上,‘梆’的一声,打下了一个记号。

      检尺之后的木材,刘建民会用钢丝绳捆在检过尺的树干上,再把钢丝绳挂在韩少亮开的拖拉机的牵引销上。韩少亮看到建民已经捆好了木头,便爬上链轨钻进了驾驶楼。他慢慢把油门加大,开着拖拉机,把树林里已检过尺的木材拉到愣场,这叫做---倒套子。

到了愣场,八个人或十个人一组,再把相同规格的木头,抬到一起堆积起来,这个活儿叫做---规愣。

      伐树的工作是枯燥的,大家坐在地上“刷……刷”地锯呀……锯呀……每天不停地锯着。大家一般都要在山上这样干上五个多月,一直要干到明年春天三月中旬。

      安毅每天领着大家进山以后,他看到大家都各就各位了。他便轮流去各个小组都关照一下。他没有生产任务,主要是叮嘱大家注意安全。有时也帮助进度慢的人,干上半天。

      这一天,他转悠到了老樊这里,听到他正有声有色地在给和平讲伐过树后的树墩,千万不能坐。他听后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他便问道:

      “老樊,你为什么说那树墩,什么人都不能做呀?”

      “当然啦!这是山里的老规矩,那树墩都是留给山神爷的。山里人管它叫‘佛爷座’。在森林里,你也不能直呼野兽的名字,它们都有代号,比如说吧,你要提到狼,你要管他叫张三。讲到黑熊,就是咱们常说的狗熊,你要叫它熊瞎子。你们可别什么都不信,上山伐木一定要遵守规矩,这不仅是为了图个吉利,在山里邪门的事多着呢!我每年上山都碰到过,不信规矩的人最后遭了殃。”

      “真有你说得这么邪乎!”

      “安毅,你听我的没错!准不吃亏。”

      “老樊,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晚上可以给咱们连里头一次上山的人,也都讲讲,对他们会有好处。”

      老樊听后,他脸上也得意地乐了。当天晚上睡觉前,他就躺在被窝里,给他周围的人,津津有味地讲起了山里边的规矩。

      忽然,有个四营的小伙子左文西,他听完后,忽的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我说老樊,你别在这老宣扬封建迷信了。我就不信这一套,我是个无神论者,你这纯属是愚昧的迷信。”

      “他*的!你小子甭不信!等哪天让张三或者熊瞎子把你吃了,那会儿你见了阎王就该信了!

      我们连的王升,五八年那会儿上山伐木,他领着陈双全和小兵,三个人有一天早起进山伐木。他们悄悄从作业面,三个人偷偷地跑进山里面,想伐一棵粗的椴树做菜墩子,没想到就和熊瞎子遭遇上了。王升和陈双全都参加过朝鲜战争,小兵过去是国民党的炮兵。三个人都打过仗,按说是胆子够大了吧。当年,也都是年轻力壮,可是这回,他们也不行了!陈双全还跟王升吹牛说‘咱们打过西洋美国鬼子,还怕它一头狗熊!’

      于是,王升和陈双全拿着玻璃斧子,小兵拿着弯把子锯,三个人就冲上去跟熊瞎子干起来了。他们是真不知道熊瞎子的厉害,两人瞪着眼睛挥着斧子就砍过去了。陈双全的斧子刚刚砍过去,就被熊瞎子一巴掌给打掉了。王升的斧子砍到熊瞎子的胳膊上,也被熊瞎子回手一掌给打掉了。小兵拿着弯把子锯,朝着熊瞎子的头,猛地抡了过去。没想到,他被熊瞎子一掌,打在了肩膀上。‘噗哧’一下,他就被打倒在了雪地上,当时就吓晕了。

      王升够胆儿,他又捡起来斧子,又勇敢地冲了上去。他朝着熊瞎子的脑袋,使足了劲儿砍了过去。熊瞎子轻而易举地一掌,就打掉了他的斧子,又一掌打在了他的肩膀上,爪子也从他的脸上划了过去。他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上,鲜血顿时便从脸上流了下来。

      陈双全这时也已经从地上捡起了斧子,他也毫不犹豫地又朝熊瞎子冲了上去。熊瞎子用一只胳膊挡住了斧子,另一掌‘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脑袋上。顿时,他躺在地上就晕了过去。

熊瞎子还不甘心呢,它走到老陈的跟前,像翻烙饼似的,把他来回翻了两三个过儿,看它真的一动不动了,以为他是死了,这才悻悻地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到熊瞎子走远了,躺在地上装死的小兵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跑到陈双全的跟前一看,好家伙!老陈的满脸都是血。他不停地呼喊他,可是陈双全没有任何动静。他用两根手指放在老陈的鼻孔上试了一下,还有呼吸,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又跑到了王升的身边,一边呼喊,一边不停地晃动着他的胳膊。

      终于,王升慢慢地醒了过来。他除了脸上被划开了几个大血道子,感到火辣辣的疼以外,身上其他地方并无大碍。小兵帮着把王升从雪地上扶了起来,两个人赶紧来到了陈双全的身边。王升惊恐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陈双全,立刻把他背在了身上,艰难地朝着住地匆忙的走去。

      你们知道他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了吗?”老樊说到这,停止了,他用眼睛看着左文西。

      “不知道……”

      “不知道。”旁边人纷纷说着。

       老樊看着左文西,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小子知道他最后的结局吗?”

      “不知道。”

      “我告诉你,经过医院的抢救,陈双全倒是没有死。可是他的头盖骨却被熊瞎子给拍碎了,后来就半身不遂了。

      你小子不是不信吗?陈双全就是你的榜样!“

    

      你说,天底下的事儿,怎么就是会那么的巧!

      几天来,大家热火朝天的伐木声音,真的就惊动了一个不远处地穴里的熊瞎子。大家也并不知道危险就隐藏在附近,每天大伙儿还是照常的伐树。

      一天,四营的这个左文西和他同组的小胖,下午三点多就完成了伐树任务。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就钻进深山老林里去采猴头了。

      当太阳快要落山时,两个人都已经采了有小半书包的‘猴头’。于是,两人高高兴兴地开始往回走。一路上,两个人谈笑风生地商量着,明天下午早点干完活,再来这里接着找‘猴头’,收获的喜悦挂满了两个人的脸庞。当他们翻过一道山岗后,突然,他们看见了山侧面的半山腰上,一头硕大的熊瞎子,正朝着山头晃晃悠悠地走上来。刹那间,两个人简直是惊呆了!他们站在原地吓得一动不动,完全不知所措了。这时,他们只见熊瞎子却站立了起来。好家伙!两个人浑身的汗毛都惊吓得立了起来!

      为什么?只见那头熊瞎子立直了后,足有两米多高,全身滚圆。吓得左文西浑身一激灵!这时他的脑袋也开始活动起来了。他朝小胖大喊了一声:“快跑!”

      左文西的两条腿在雪地上跑得飞快。小胖也在他不远处的林间飞快地奔跑。熊瞎子看到有人在它眼前跑动,于是勾起来它的兴趣。它立刻朝着跑得飞快的左文西追了过去。

      你别看熊瞎子平时走起路来磨磨蹭蹭、晃晃悠悠笨头笨脑的,可是它真的要跑起来,那可比人快多了!没用多长时间,眼看着熊瞎子就要追上左文西了,吓得他慌了手脚。他的脑海里此时只回荡着一个声音“不能死!不能死!”

      忽然,他的脚下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酷吃’一声,他被摔倒在了雪地上。就在倒地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他立刻想到“完了。这回可算是完啦!”

      他几乎也完全是绝望了!忽然,他这时却想起了老樊讲过的故事,小兵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躲过了一劫。于是,他立刻紧紧抓住棉帽子的耳朵,趴在雪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装起死人来。

      熊瞎子你别看它似乎又大又笨、傻乎乎的,可它的嗅觉特别好。很快就跑了左文西的身旁,它看到趴在地上的东西一动不动。于是,它在左文西的身上闻了闻,又用爪子轻轻地拔愣了他两下。它看到地上的这个东西任由它摆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于是它毫无兴趣地转身扬长而去。

      其实,熊瞎子并不喜欢吃人,它甚至还有点儿怕人。因为熊瞎子根本就没有天敌,它本来是林中之王,连老虎见了它都退避三舍。可是,就是因为猎人的狡猾,不是下夹子,就是挖陷阱,还用猎枪打它们。所以,它们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躲避人类。除非你侵占了它的家园,威胁到了它的安宁,它才会跟你拼命。

      咱们现在再来看看那个哥们左文西,他的脸朝下趴在雪地上等了很久,听到周围没有了任何声响,他才敢慢慢侧过头来,一点一点扩大眼睛的视线。几分钟后,当他观察到周围没有了任何动静,确认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他这才悄悄地爬了起来。然后,他又胆怯地向四周张望了一遍,确认熊瞎子已经走远。于是,他落荒而逃,撒丫子一口气就跑回到了驻地.

      小胖早已跑回到宿舍,他向大家汇报了他们在山上碰到熊瞎子的遭遇。大家伙儿听说左文西摔倒在了雪地上后,都紧张地在帐篷里寻找起家伙,准备要出去上山营救左文西。这时,就见左文西慌慌张张狼狈的跑回了帐篷,大家立刻好奇地围拢了上去。只见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上的棉袄有好几处,已经被熊爪子划的破破烂烂。

      大家看到他平安地回来了,顿时都松了口气。但立刻,大家嬉笑着又开始拿他开涮了。尤其是老樊,这回可让他逮住了。他挤到左文西的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尖说道:

      “你小子他*的不是说你不信邪吗!这回你把熊瞎子给招来了吧。以后咱们每天再上山排队,我们就让你排在队伍的最前头,碰到了张三或者熊瞎子,我们就先把你给喂了它们。”

       旁边的人听了之后,发出一阵阵的哄笑。

      “傻小子,这回看你还信不信?下一回,你指定得被狼吃喽!”有人在他的眼前指着他的鼻子说。

      惊魂未定的左文西,被吓得喘着粗气连声地说道:“哥们们,这回我可是信了!这回我可真信了。看来,以后我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可再不敢在山里乱讲话了。”

      大家听他哆哆嗦嗦地完了,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大家哈哈地在大笑,黄队长听了之后他可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他就带了五个人都拿着步枪,去山里找熊瞎子蹲仓的地方了。

      黄队长他几乎每年都上山,是人们所常说的‘老山贼’。他确实还真有一套,他带着人们在山里七拐八拐,终于在密林中一处朝南的山坡旁,发现了一个山洞。只见洞口有一米多宽、七八十公分高,洞口周围还有伪装的小树杈子、树叶,大家立刻都兴奋了起来。

      黄队长小声地告诉大家,一定要安静。然后,他仔细观察起洞口的树杈子。他看到树杈子和树叶上,还有熊瞎子呼出的哈气凝结的白霜。他马上断定,熊瞎子一定还在里面。

      于是,他叫人砍了一根四米多长的小树,交给了食堂的老金。大家一直都拿着枪瞄准着洞口。就听黄队长发出一声“捅!”,老金立刻用树杆扒拉开了洞口的小树杈,又把树杆捅进了洞里。

     “唔……唔……,虎……虎……”洞里立刻传出了微弱而低沉的吼叫声。老金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熊瞎子突然发出的吼声,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三步。大家也都跟着立刻紧张起来,把枪口抬高瞄准了洞穴。

      熊瞎子并没有马上就走出来,他很有可能以前就有被猎人猎杀的遭遇,它躲在洞里只是“唔……唔……”低沉地吼叫着。

      队长看到老金的树杆捅进洞里也就是有一米多长,说明这个洞穴不是很深。大家这时围在洞口的距离,也就是三四米远,他觉得不太安全。于是,他叫大家又向后退了几步。

      “老金,你再捅它两下!”队长又发出了命令。

      老金拿着树杆又向里面连捅了几下,他的胳膊和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着。他一边往里捅,眼睛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口里面。

      吼叫声突然停止了,熊瞎子晃晃悠悠猛地冲出了洞穴。不等队长发出命令,其他人已经扣动了扳机,‘啪、啪、啪、啪……’子弹猛烈地射了出去。

      就在枪响的同时,“哎呀妈呀!……”老金大喊了一声,扔下了手里的树杆,转身拼命地向后跑去,一口气跑出了二三十米。

      子弹打在熊瞎子的身上,好像它根本就没在意,反而倒激起了它的愤怒,只见它瞪着小眼睛猛然冲向了黄队长。就在它冲到离队长还有三四米时,它忽然抬起了两只前掌,站了起来,它挥动着两个肥硕的熊掌,准备朝队长头上猛打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黄队长看准了熊瞎子胸部、一块儿月牙形的白色皮毛,急忙连续射出了几颗子弹。其他人的子弹,也都连续不断地胡乱向愤怒的熊瞎子身上射了过去。

      只见熊瞎子惊恐地昂着头,足足痴呆地站立了五六秒,然后,逐渐慢慢地闭上了小眼睛,缓缓的向前倒了下来。最后“空”地一声,它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再也不动了。就在它倒地的一瞬间,周围整个大地都跟着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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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赵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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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四十七)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3:44:00 [只看该作者]

 

         有两个小伙子兴奋地跑了过去,用脚踹着熊瞎子。队长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在努力地镇定着自己惊恐的神情。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家都先别高兴!都先靠后站开了。老金……,”

        老金听到喊声,这才惊魂未定的从后面大步走了过来。

        “老金,你说这洞里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熊瞎子?”

        大家一听洞穴里可能还会有熊瞎子,立刻又都紧张了起来,急忙向后退了几步,一个个又把枪端了起来,瞄准了洞口。

        “队长,这可真不好说。要不……我再拿树杆捅一捅看看?”

        “行!你再捅一下看看。不过这回大家可更要注意了啊!……”队长提高了声音“如果里面还有一只熊瞎子的话,它会比这只更加凶猛!因为它能闻到它同伴的血,它知道它的同伴死了,它会豁出一切跟咱们玩儿命的!所以,这回大家更要多加小心啦!”

        说完,他转过身来拍着老金的肩膀:“老金,你这回可要多加小心,绝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啊!”

        “知道了。”老金答应得挺痛快,可是他心里真有点儿怵的慌。

        老金从地上拿起了树杆,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了洞口。他双手颤抖地把树杆捅了进去,他能感觉到,树杆捅在了一个软乎乎的物体上。顿时,他大声惊呼起来:“还有一个!里面还有一个!”

        他不自觉地拖着树杆,急忙退到了队长的身边。

        “队长,里面肯定还有一个。”老金惶恐地望着队长。

        “老金,咱们等一下,看看它出来不出来。”

        大家惊恐的眼神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就这样,大家与熊瞎子对峙了足有五六分钟,仍没有见熊瞎子冲出来。

        “老金,你确定里面还有一头熊瞎子吗?”队长疑惑地问。

        “错不了队长!我捅到它身上,软乎乎的!绝对没错!”

        队长有些疑惑了,它能闻到同伴的血腥,怎么捅它它还不出来呢?

        “老金,我跟你一块过去,你再捅捅看。”

        这回队长跟着老金走了过去,就站在老金的身边,这让老金胆子更大了,他拿着树杆再次捅了进去。

        黄队长拿着枪,一点不敢松懈。他慢慢弯下腰,一条腿跪在了地上,仔细地观察起洞里的动静。他听见了洞里有“唔、唔”的叫声,但声音不大。突然,他恍然大悟!他往前又走了两步,跪在了雪地上。借着树林透过来的阳光,他终于看清了洞穴里确实是还有一头熊,但是一个小熊崽子。他一只手拍了一下大腿,高兴地站了起来。

        “老金,别再捅了!里面是头熊崽子!”

        大家一听,终于都彻底松了口气儿。陆续地大伙儿迅速围到了洞口,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小熊崽子。

        当老金高兴地把绳子拴在了小熊的脖子上后,小熊乖乖地跟他走出了山洞。

        大家砍了两棵小树,锯断后用绳子捆好了一个小爬犁,之后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熊瞎子抬了上去,好不容易大家才把熊瞎子拖回了驻地。

        当晚,大家欢心惬意地吃上了一顿熊肉炖‘猴头’蘑。那味道确实的香啊!包括那‘猴头’蘑,你要是闭着眼睛嚼,那味道、那嚼头儿,跟熊肉一个滋味!

        吃过晚饭,老金帮着黄队长把一大块熊肉和四个熊掌、熊皮,装进了麻袋。他连夜坐着拉木头的半挂车,悄悄地下了山。安毅听老金说,队长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团里,给团长抹密去了。

老金也跟黄队长讲好了,小熊瞎子下山后就归他了。后来在伐木工作结束后,他也把小熊瞎子带回了连队,这是后话了。

     

         在山里伐木,装车这个活儿,是人们最能体现力量和团结一致的团队精神。因为一根大木头,需要十个人抬,两个人同一根杠子,抬一付挂钩。大家走到装车的跳板上,有一个人装熊都不行。如果一个人顶不住了,其他的人都得跟着倒霉,轻则伤筋动骨、断胳膊短腿,重则会有生命危险。因为那么一根十米长的大木头,常常足有三、四千公斤重,如果砸在谁身上都够呛!

         所以,正可谓: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

        为了大家在上跳板时走起路来步伐一致,有个人要带头喊号子。那号子是非常的重要,而且即好听又好玩。

        安毅下午,来到了愣场。因为上午装车的时候,李东的手被大木头给挤了一下,几个手指甲都被挤紫肿了起来。还好,他的骨头没有伤着,只要静养几天就会好了。于是,安毅来到愣场,顶替了李东空缺的位子。

        安毅对干活儿,从来不怵。他个子高,又抬最后一杠,按说是吃点儿亏,要比别人多承受点儿木头的重量。不过,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而是更感兴趣的是老郭喊出的劳动号子。

他看着老郭走起路来非常的沉稳,而他的号子喊得是更加的有趣。他时不时还会来上一段荤的号子, 提提大家的胃口。让大家从繁重紧张的劳动中舒缓一下心情。

        安毅觉得这号子还真是很有情调。它不但能让大家步伐整齐、协调一致,还特别得好听。他听着有趣的号子,满脸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哥几个抬头看哟! --嘿哟! 嘿哟!--都是那男子汉哟!--嘿哟!嘿哟!--挺直了你腰杆哟!--嘿哟!嘿哟!

        --昂起头挺胸站哟!--嘿哟!嘿哟!--脚底下别打颤哟! --嘿哟! 嘿哟!--大家都快点干哟!  --嘿哟! 嘿哟!

        --赶在那天黑前哟!  --嘿哟! 嘿哟! --把车要都装完哟!--嘿哟!嘿哟! --今晚吃大米饭哟!  --嘿哟!嘿哟!

        --猪肉炖粉条儿哟!--嘿哟!嘿哟!--小酒儿可管够哟!--嘿哟!嘿哟! --酒后再听你逗哟! --嘿哟!嘿哟!

        ……放!“咣当……”一声,就这样,一根大木头被大伙儿给抬上了车。

        干活之余,人们在山里的生活,非常的有趣。伐木时,大家经常可以看到有一种灰头灰脑,可爱的小松鼠,背上有三条黑道。它们在树枝上,窜来跳去来回地跑。还有另一种黄色偏红,大尾巴,向上卷着,灵巧活泼。它会非常可爱地跑到离你三四米的地方,站在雪地上,用圆眼睛盯着你,等着你给他仍点儿东西吃。

        东北森林里松树的松子,又大又香,吃的也开心。有时,大家还会去林业所的代销点,去买些冻梨冻柿子。回到帐篷里,用凉水一泡,一会儿就结上一层冰壳。在暖呼呼的帐篷里,把冰壳砸碎,咬上一口,又甜又凉,那叫一个清爽……

        下山前,老樊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他早已就盯上的一颗大椴树前。大家轮流的锯着,一会儿,就把大树锯倒了。三下五除二,大家一人锯了一个大树墩子,有二十公分高,直径有六十公分。大家都准备好,下山的时候带回家当做菜墩子。  椴树做菜墩子有一个好处,它的木质细软,刀剁上去不费劲儿,也不会掉木渣。尤其是剁肉馅儿,又省力、又容易把肉剁碎。剁进菜墩里的肉末,菜墩过几个小时就会自己膨胀,把肉末全都从菜墩缝里挤出来。随后,你只要用刀轻轻地一刮,就会使它非常整洁,既干净又卫生。

         伐木的工作干了两三个月以后,人们开始有点儿麻痹了。

         有一天,刘建民跟韩少亮正在山里倒套子。他听见山上面的人在喊:“顺山倒”。他便急忙躲在了一边,等着看热闹。他个小、机灵,干活也不惜力。但他头一次上山伐木,他感觉到什么事都新鲜。人家伐树,他看着很好玩儿。可他并不知道这里面潜伏着的利害,伐木,处处都充满着危险。

         他眼看着大树呼啦啦地从空中到了下来,他在旁边还咧着嘴直乐呢!忽然,眼前黑乎乎的一个东西,就朝着他迎面快速的飞了过来。他还没缓过神儿来呢,“帮当”一下,一个“回头棒”正打在他的嘴上。顿时,他的满嘴鲜血直流,非常恐怖!嘴唇被打得血肉模糊,看着像是兔子的三瓣嘴。

        还好,卫生员给他上过药后,养了几天,伤口便逐渐愈合了。

        几周以后,他的嘴伤养好了,又继续在山上“倒套子”。他拉着钢丝绳,把锯好的木头缠锁好,挂在韩少亮开的拖拉机的牵引销上。

        然而,真是祸不单行。

        刘建民和韩少亮,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人。一天下午,它们俩继续在倒套子,但并没有注意到钢丝绳和木头的角度,等到拖拉机把钢丝绳拽直了以后,木头在地上猛的来了一个15度的变线。一下子钢丝绳上锁着的木头,就和零度线上躺在地上的一根大木头并合在了一起。刘建民当时正站在两根木头中间,等他发现危险来临,为时已晚。

        他跑了没几步,就被合拢的木头把一条腿夹在了中间。瞬间,他小腿的骨头就被大木头给夹断了。他不停哎哟、哎哟地叫着……等韩少亮发现,停下车跑过来,用撬杠移开了木头,大家把他抬出来后,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安毅慌忙叫住了一辆拉木头的半挂车,连夜把他送往了师部医院。还好,最后他腿上被砸断的骨头,都由医生给接上了,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话说老金,他是个老光棍儿,四十七八岁。他高高兴兴地把小熊瞎子带回了连队。在老金的精心养护下,小熊瞎子越长越大。他经常带着小熊跑到池塘里,给小熊抓鱼吃。小熊平时也特别的招人喜爱。尤其是老金还教了它一个高招,就是翻跟头。它在地上滚动起来憨态可掬的样子,经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金养了一年多,慢慢地小熊瞎子长大了,身体足有一米多高,野性也就慢慢显露了出来。有一天,老金还高兴地逗着它玩儿呢,不知为什么,小熊却突然发怒了!它猛地咬住了老金的大腿,怎么打它都不松口。鲜血很快染红了老金的裤子,情急之下,老金用手使劲儿抠住了小熊的眼睛,小熊终于松开了嘴。

        好在伤的不重,老金的大腿上只是被小熊的牙齿咬开了一排肉,卫生员给他包扎了起来。第二天,老金思前想后,真是又气又爱。他知道,熊瞎子的野性不可能被人类驯服,眼看着小熊越长越大,而且越来会变得越危险。最后,老金还是恋恋不舍地把它杀掉了。熊皮,他自己当了褥子。他把熊肉炖了,叫来了一帮熟人,大吃了一顿。

 

        秋天,当田野里的小麦变得一片金黄,收获的季节刚刚开始。连队接到了今年团里分配下来的一个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于是全连选举投票,最后连队党支部推荐,安毅去北京外语学院上了大学。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花钱让张叔平从小卖部买来了十几罐沙丁鱼、猪肉罐头。他又从连队的酒房买来了六斤白酒,叫来了一些好朋友,一起在机务排宿舍里喝了一杯告别酒。

        随后,他又去了老连长家做了道别。

        “安毅,要说心里话,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呀!你一走,真像割了我的一块心头肉呀!不过书上不是说过吗:鲲鹏展翅,志在千里。男孩子,就要有点儿胸怀,不管你今后走到哪,一定要干出点儿成绩来!”

        “老连长,我首先要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培养!这对我一生的道路,太重要了!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是代表全连所有的兄弟姐妹们去上大学的,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伙的期望。今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给咱们兵团战友增光的。老连长,您现在年纪也大了,我也希望您今后多多保重身体!我一定还会回来看望您和连里的战友的。天晚了,我就不多打搅您了,以后,我会给您写信,汇报我的学习和生活的。连长、老大嫂,再见了!”

        “再见了!我是不会看错你的!”

        连长一直把安毅送出了大门,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向他挥着手。

        安毅从连长家出来后,就径直奔了小学校。

        安毅他来到了小学校,就无拘无束地与王琼和周文、乔琴聊了起来。

        “安毅,我们真心地祝贺你、羡慕你,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回北京上大学去了!我们说心里话,真有点儿舍不得你走呀!”王琼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一阵的酸楚。

        “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们,我确实也犹豫过很久,要不要回去上大学?但是我经过反复的深思熟虑后,考虑到为了将来能够有所作为,我还是下决心回去念书。说心里话,虽然这里很苦,但我这辈子真不愿意离开你们,希望能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给我今生留下了不尽的美好回忆!但是,上学读书,也是我多年来的一个梦想。所以,明天我就要走了,不管我今后走到哪里,也希望你们别把我给忘了。周文回北京探亲,我们还可以见面。可是王姐和乔琴,以后咱们再见面就不容易了。我现在把我的地址留给你们,希望你们以后还能给我写信,有机会去北京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联系。” 说完,他把北京的地址给王琼和乔琴写了下来。

        三个姑娘一想到明天即将的分别,不免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溜溜的味道,眼泪也一直在她们的眼眶里来回打转。她们知道,明天以后她们的身边,就要失去一个可以信赖的好朋友了。一种若有所失的凄凉心情,在她们的内心里油然而生。

        于是,几个人也把自己的心里话一一的都掏了出来,向安毅进行了倾述。没想到,虽然大家都有离别的伤感,但同时大家又都回忆起了这些年相处的欢乐。大家越聊越高兴,兴奋地都不舍得分手,不知不觉一直聊到了深夜。当安毅看到夜色已经很深,担心她们第二天还要起早上课。于是,他便恋恋不舍地说道:

        “说实在话,虽然天色这么晚了,我也真是不愿意和你们说分手。但是,你们明天都还要上课。所以,你们还是应该早点睡觉了。唉!真不愿意和你们说再见呀,希望你们以后千万可不要忘记我呀!”

        当安毅站起身来,一一和大家握手告别时,几个姑娘终于都忍不住流下了离别的伤心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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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赵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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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四十八)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4:10:00 [只看该作者]

                                                                                      第二 十 六 章

                                                                            寻 根 问 底      要 弄 明 白

 

        话说春霞看到慧敏轻描淡写的就把她和安毅订婚的事,一代而过。她便毫不客气地开始逗起了慧敏。

        “你把最精彩的片段保留起来,还没有说呢!”春霞指着慧敏,诡异地笑呵呵的说道。

        “你就爱瞎逗!邓丽,你可别听春霞瞎说什么。七七年我也终于回到了北京,分在了一所小学教书。几年以后,安毅找到了我,问我愿意不愿意嫁给他?那年我二十八岁吧,平时工作也忙,根本顾不上交朋友。他那么一说,我自然也就同意了。说实话,他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这不,一晃又都过了三十多年。   

安毅这些年经常的出差,也经常的出国。国内他几乎各省都跑遍了,国外他去得最多还是非洲,像卢旺达、也门、阿尔及利亚、坦赞、伊拉克……一些发展中国家。他们的工程主要都是修路修桥,哪个项目他都得去上个三五回。

        他对工作总是乐此不疲,他本来的专业是外语,可是自从他调入路桥总公司后,他却孜孜不倦地研究起筑路筑桥这方面的业务来啦。他也算是真有两下子,脑袋瓜也灵。这些年,他整来整去的,他现在居然也整成了修路、修桥这方面的专家了。

        你知道他的为人,向来都是谦虚谨慎,襟怀坦白,工作又是任劳任怨。所以他在公司里面,对下面的工人、包括司机,平时都是客客气气,从来不摆架子。所以,他不光是人缘好,连公司的老总也是特别的喜欢他,业务上他拿得起、放得下。

        对了,我们结婚后,安毅九零年曾去美国出差,他正好去了夏洛特。他对我说过,他曾在那里到处打听过你,但都没有打听到你的消息。他临走的时候,曾经委托过一个阿斯科公司老板的秘书,海伦-波如斯,让她帮助给继续打听。他把你的情况都写在了一张纸上,交给了海伦。海伦后来也没少费力气,但她打听了几年,都没有找到你的任何消息。

        九三年,他又出差去了那个公司,专门给海伦带去了一套唐山制造的茶具精品,作为答谢。他并且告诉海伦,以后别再费心找了,安毅估计你可能是已经去了别的城市。”慧敏说的很轻松,春霞却在一旁偷偷乐。

        “那你们结婚后,这些年你们生活得怎么样?”

        “唉!我一个小学老师,每天都是按部就班,一年一年就这么过来了。安毅这个人你是最清楚了,还是像在兵团那样,整天醉心于他的工作。这人不太喜爱追求享受、舒适、安逸。每次单位发的电影票、文艺节目演出,他都把票都给我,让我和孩子去看。他几乎很少很少,去看一场电影或文艺演出。他把钱财也看得也很淡,他总是说,只有知识和智慧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这些年来,他是东奔西忙的时候多一些。有一年,我无意间把他出差的登机牌都给攒了起来,最后到年底一数,巧的是居然有五十二张!也就是说,几乎他平均一年之内,每个星期做一次飞机。

        跟他最亲的就是他的提包,里面有三样东西必不可少,笔记本电脑、一本小说、牙具袋。一般他还会带上一套换洗的衣服,他是成年的东南西北、四处的漂泊。我和孩子都习以为常了,这辈子,我看他也就这样了。”

        其实,邓丽对安毅的为人和前途,还是一直很有信心的。因为,大多数人,这一辈子都是在追赶着命运。不管用尽什么样的方法,命运好像总是喜欢和人们开玩笑似的,它老是比常人跑得的快一点。大多数人总是疲于奔命,但也老是和命运之间相差那么一点点距离,偶尔也会擦肩而过。于是,人们因此就放弃了,他们自然离命运渐行渐远。

        可是,安毅却跟常人恰恰相反,他总是不知疲倦地和命运作伴,时常把命运紧紧的抱在怀里、抓在手上,从不放弃。他能承受命运给自己带来的任何痛苦与磨难,他对多蹙的命运也从不向外人哀叹、抱怨。他做事认真,孜孜不倦,做人,谦虚谨慎。所以,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很有人缘。他从来都不投机取巧,不会出于任何某种个人的目的去干什么事。这一切,完全是受他父母从小的教育,潜移默化地在他的心中行成了一种信念。在连队,没有听到过什么人会说他不好的。

        慧敏把安毅的情况介绍完了,忽然盯着邓丽的眼睛问道:“邓丽,你现在的家庭怎么样了?”

        “我还是一个人、单身。除了教书,生活平平淡淡、不过我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的还是挺安逸、舒适、美好的。”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找一个合适的人呀?”慧敏惊奇的说。

        “唉!那一次的事,真是把我给吓破胆了!多少年以后,我一想起来那件事,心里头还直哆嗦呢!……唉!还是一个人的好,不用担惊受怕。”
          春霞在一旁皱着眉头,忍不住了:“那你这么多年,就没碰上一个让你喜爱的、合适的人?”

        “碰是碰到过的,可是我真害怕了呀!唉!别说我了,提起来我得心里就紧张,还是说说你们俩的家庭吧。”

        “哎,我们的家庭情况都是大同小异,你还是把你的情况详细的跟我们说说吧。你知道吗?我们刚结婚的那几年,安毅经常自言自语,‘不知道邓丽,现在美国熬的住熬不住?’

        你不知道,他们单位陈处长的儿子,那会儿去美国读研究生,是他二大爷给出的学费,去了那里以后,也是住在他二大爷家。结果,一到美国,他二大爷就跟他儿子签了一个合同,每年的所有费用,等他毕业以后分期还清。  这下可好,他儿子毕业后的头几年,挣的工资都还给他二大爷钱了,弄的老陈那几年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安毅那几年也特别担心你,你还是赶紧讲讲你到美国后的情况吧。越详细越好,我会转告给安毅的。这些年,我们只要一提到你,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他太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你的所有情况了。”彗敏说完,两只眼睛期待地紧紧盯着邓丽。

        “对了!那会儿部里给你妈你爸平反的时候,我爸说过,还有人打听过你的下落呢。好象听我爸说是统战部的人,可能是跟你姥爷有关,你姥爷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春霞的大眼睛瞪的溜圆。

        “唉,说起我在美国的这段时间,在经济上倒是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

        我一到美国,我姑姑就把我接到她家了,她让我赶紧给我姥爷打个电话,她说我姥爷这些天,一直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我的消息呢。

        第一次给我姥爷打电话,我姥爷在电话里就告诉我,让我赶紧去花旗银行开个帐户。他随后,就可以给我把钱汇入我的帐户。具体的情况他会写一封信,如何安排我和妹妹的计划,他全部写在了信上面,让我按照他信上说的,安排好生活就行了。

        于是,我姑姑当天就带我去了银行,开了个新帐户,我把帐号随后在电话里告诉了我姥爷。没过几天,我姥爷就给我寄过来两万美元。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我姥爷的来信,真没想到,我姥爷对美国的方方面面的情况了解的非常清楚。

        因为他知道,我姑姑家离我要上的学校正好是个大对角,就好比北京的方庄和清华大学的位置。他也清楚美国的租房情况。他让我抓紧时间先在大学的附近找一所房子,尽快搬过去,这样方便学习这是最重要的。

        他告诉我,他会每年给我寄来两万美金,一共是五年。因为我刚去的时候,有一个半年的大学配套课程,再加上四年的本科,所以我要上四年半的课。他让我半年以后,要每个月去打一两次工。一年以后,一周要打一次工,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主要是让我接触社会,体验一下生活。以后,慢慢还应该学习如何理财,这样才能立足于美国社会。

         看过信后,于是我赶紧四处去看房子,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一处公寓。春霞,那房子特象我家原来在大院里住的那种形式,太像了。一进门是一溜的走廊,右手朝南连着两间卧室,走廊头上是一个大卫生间,走廊的左手是一个厨房加餐厅,我一眼就看上了。房东本来说是每个月六十美元,我跟她侃价,让她再便宜点,我每三个月付一次款,而且是现金。她问我能租多长时间?我告诉她,我最少要租两年。她说那行,每个月收你五十五美元。于是,我们签了一个两年的租赁合同。我对这所公寓,特别的满意,住在这个房子里,我就感觉跟住在原来北京的家里一样的亲切。”

        “那这个地方离你的学校有多远呀?”慧敏问。

        “走路不到半个小时,开车就五分钟,我开始一直是走路上学,但我每天早上要先送小娜上学,然后再去我的大学。这样,早晨的时间上我就感觉着有点紧张了。另外,我们每个星期都要去超市买菜,每次买菜回家都把我和小娜累的够戗。我姑姑一看这情况,就把她的一辆旧车送给我了。我用了两个星期,把开车给学会了。我又花了三百多美金,把车简单地修理了一下。从那以后,我每天开车接送小娜上下学,感觉方便多了。

        可是,在我刚去到那里的时候,有半年多的时间,虽然生活上非常的舒适,物质上也非常地丰富。但是,当时我差点儿都快要疯了!因为我经常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在国内一幕一幕的悲惨遭遇,弄得我时常伤心落泪、多愁善感、忧郁不堪。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睡不着觉,眼巴巴地熬到天明。我那时的精神,一直是处在崩溃的边缘。我在恐怖、孤独、郁闷、伤感中,苦苦地挣扎……那段日子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呀!

        还好在我那时还有一个信念,它一直在顽强地支撑着我。就是我对爸爸妈妈生前的一个承诺……我一定要把小娜抚养长大成人!我在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和一缕光芒!就是这一线希望、一缕光芒,让我从孤独、忧郁、悲伤,愤怒与绝望的阴影中,逐渐地解脱了出来。

        唉……那一段时光……孤苦伶仃,我能熬过来,可真不容易啊!

        一眨眼,两年的时光就飞快地过去了。我房子的租约到期以前,我在学校附近的郊区,发现了一处独门独院的平房,就是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正在出售,售价是六万美元。我觉得非常的理想,既离开了嘈杂的城市,又离城里不是很远,上学进城都很方便。于是,我算了算我手里的钱。我姥爷给我的钱,还剩下三万一千美元。我姑姑每个月给我们的三百美金的零花钱我还一分没有动,总共是七千二百美金,我手里一共有三万八千二百美元。

        我大学上的就是成本会计课程,于是我算了算利息,又计划了一下今后我们的开销。于是,我决定首期先付百分之五十,以后每年再每个月尝还三百美金,这样,贷款九年,我就可以轻松的把房子给买了下来。

        房屋代理商一看我真心要买,最后又给我打了一个九五折扣。这样,我就用五万七千美元买下了这套房子。我首付了三万美金,其余的连本带息,我用了九年分期付清了。

        这期间,我也按照姥爷的指示,每周都在一家意大利的匹萨饼店打一天工。现在,我也学会做匹萨饼了。

        第五年,我大学毕业了。我真的感觉如释重负,第一个计划就是去台湾看看我姥爷。我佬爷这些年,对我们太好了,我真是感激不尽!我迫不及待的要去那里,一个是感谢他这些年对我和妹妹的关心支持,二一个我也特想弄清楚我妈妈的身世……”

        “但是,那个时候,你去台湾的手续能办下来吗?”慧敏着急地问。

        “去台湾的手续上面,一点也没问题。因为我们去美国的第一年,我姑姑就把我们的移民手续全都给办好了。因为我们在中国没有直系亲属了,所以移民局很痛快的就批下来了。我们拿着美国护照,办理访问台湾的签证就非常容易了。于是,那年春节前,我们和我姑姑就一起去了台湾。

        见到我姥爷以后,我姥爷激动的不得了,特意安排我们在书房见的面。

        我姑姑让我和妹妹给我姥爷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又让我和妹妹轮流给我姥爷敬了茶。我姥爷随后,给了我和妹妹一人一块小金砖,上面刻着字:广源店千足金,这种金砖足足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然后,大家才移到客厅落坐,开始聊天。

        我随后好奇地问起了我姥爷的家世,我姥爷便把他保藏的家谱给我拿了出来。他一代一代给我做了介绍,我这才算把我妈的身世彻底弄清楚了。

        可是,我要讲起我妈的身世,那话可就要罗嗦点了,不知道你们嫌烦不嫌烦?”

        “唉……你讲吧邓丽,我们不会嫌烦的。”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好,我就简要地讲讲我姥爷家的这点儿事吧。”

        我姥爷的祖上历代都是武将,祖籍山东省沂州棉花庄人。到了康熙年间,那个祖上叫赵天元,一直跟随平南王尚可喜南征北战,被朝廷封为二品副将。康熙十二年,既公元一六七三年,康熙看到驻守云南、广东、福建的藩王,势力越来越大,严重威胁到了清廷的政权,于是他决定了撤藩。驻守云南的吴三桂,一看清廷撤藩,立刻打出“兴明讨虏”的旗号,开始造反。一六七六年,尚可喜之子尚之信也在广东起兵响应。康熙一看形式不好,立即集中兵力,经历了八年不懈的努力,终于平定三藩之乱。

        由于尚之信已经投降,又跟着清军围剿了吴三桂最后的势力。但是康熙还是怕将来这些军队造反,于是便下令尚之信赐死。又把全部受降的兵士,编入进了盛京兵部,发往东北边台屯垦戍边。康熙也同时对降将发了一道圣旨,所有降将的子孙,永远不许参加科道考选。

        过去辽宁沈阳边上的法库,就是边关,明朝叫柳条边。明朝在那里修建有长城,是为了防止努尔哈赤侵犯的,自从努尔哈赤消灭了明朝,长城也就逐渐的废弃了。

        我姥爷的祖上被发配到柳条边关,其官阶也给降成了千户,只负责镇守边关,防止蒙古人入侵。皇帝的意思就是给这些造反的军人,放逐到荒僻偏远的地方,以免再发生后患,正如俗话所说:人到边台,马到驿站。

        人在那遥远荒凉的地方,可谓是万念俱灰,再也没有什么念想了,只是为了生存而活着,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理想了。直到孙中山领导革命,要推翻满清统治,我太姥爷也就跟着造反了。我姥爷在国高毕业那年,太姥爷曾在奉天找过一个有名的道士,带着我姥爷让他给算了一卦,看看我姥爷这辈子有没有前程。

        道士让我太姥爷把我姥爷的生辰八字写在了一张黄草纸上,道士看完后,一言不发,把黄草纸攥成一团,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姥爷说,当时他就看到这位道士非同凡人,慈眉善目,胡须飘逸,神态道貌岸然,一身风骨。当道士默默念了一阵什么经之后,他对我太姥爷说:“你的这个儿子不但有前程,而且还可以做一番事业。不过,他如果要做大事,一生中恐怕要遭遇三次杀身之祸!这三次死劫,吉凶祸福就很难预料了,完全要看他自身的造化了。”

        我太姥爷听后,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央求道士给破解一下。

        道士说:“我乃出家之人,实不便多说,不过看你儿子确是一块好料,而且在你儿子出道时,会有贵人帮助。那我也给他一个祝福吧。”

        说完,只见那道士左手握着黄草纸,右手的两跟指头指向左手的手心儿,嘴里念了一段什么经,我姥爷也没听清。然后,他让我姥爷打开黄草纸。我姥爷打开纸一看,刚才写的生辰八字一个字也不见了。我姥爷和太姥爷都觉得十分诧异,只听道士缓缓地问道:“你会叠纸元宝吗?”

我姥爷说会,于是,他让我姥爷把黄草纸叠成了纸元宝。随后,道士指着我姥爷手中的纸元宝说:“我送你两个字,保佑你事业有成,二位请回吧。”

        我太姥爷惊异地问道:“您不是说送他两个字吗?您还没有写呢?”

        “我已经写好了,就在他的纸元宝里。不过,你们现在可不要看,必须到家以后,再拿出来看。而且你要记住告诉他,不管今后走到世界什么地方,都要永远把这个纸元宝带在身边,明白了吗?”道士平和地说。

        “知道了。”

       我姥爷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攥着纸元宝,心里捉摸着道士的讲话,他暗自在想:我今生能够把东三省走遍了就不错了,还会走到世界上去?他莫名其妙地回了家。到了家里,我太姥爷立刻吩咐我姥爷快打开纸看看,纸上是不是真的有字?

        我姥爷将信将疑小心谨慎地打开了纸元宝,两个人看后,不免都大吃一惊!当时,他们根本就没看见道士在上面写字,而且道士后来连碰都没有碰过那张纸,可是纸上却出现了两个大字-福寿。

        我姥爷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自始至终都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那位道士,根本未见他动过笔墨,也未见他打开过纸。可是,那张纸上的福寿两个字,却鲜艳地跃然纸上。他一生都在捉摸,但也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太姥爷思前想后,最终作出决定,他把我姥爷送到了北京的燕京大学。一九二一年,我姥爷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家乡,参加了张作霖的部队。我姥爷聪明能干,立刻得到了张作霖的总参议长,杨宇霆的赏识。巧的是,杨宇霆也是法库人,他和我姥爷是同乡。他看到我姥爷是个可塑之人,于是,他就把我姥爷留在他身边,开始有意栽培他。

        第二年,杨宇霆秘密派我姥爷拿着他的亲笔信,前往上海拜见了孙中山,了解国民党的情况。当我姥爷了解到孙中山的主张后,异常的兴奋。回到奉天后,他便如实的向杨宇霆做了详尽的汇报。

        一九二三年底,杨宇霆又派我姥爷访问了广州,商讨联合讨伐曹锟直系政权的事宜。那一次,我姥爷在听了孙中山的新三民主义的讲解后,心情异常的激动。因为我姥爷一直都推崇儒家思想,孙中山也是极力推崇孔子的“天下为公”,因此,两人一拍既和。那一次,我姥爷还秘密加入了国民党,并且参加了二四年一月的,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

       正当我姥爷满怀革命激情,认为孙中山一定能够最终统一中国之时,二五年三月,他忽闻孙先生在北京去世的噩耗。顿时,我姥爷变的痛苦不已、失魂落魄,整日的无精打采。他认为,短期内,中国将无人再能统一中国了。他的精神糟糕、失望到了极点。

        杨宇霆看到我姥爷整日神情恍惚、萎靡不振,他明白我姥爷的心结。他劝了我姥爷几次,也无明显效果。于是,他果断提出,让我姥爷去法国留学两年,顺便考察一下西方的先进国情,以备将来治国之需。

        在我姥爷出国之前,杨宇霆特意在他的家里备了便饭,为他送行。杨宇霆语重心长地拍着我姥爷的肩膀说:“复三呀,老夫当前正是用人之时,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可是看你当前这幅摸样,老夫心痛又实数无奈。希望你这次出国考察,一来散散心,二来为老夫认真考察一下西方变革之路。虽然这一别就要两年,但光阴似箭啊!望你一定要努力学习,有所收获归来,不负老夫对你多年的栽培呀!”

        于是,我姥爷在二五年春天,人生最心灰意冷之时,去了法国。但是,当我姥爷到了法国之后,他看到那里的社会和谐安宁,人民自由幸福,他立刻来了精神。他顺利地完成了学业,顺便考察了法国和英国的统治情况,还写了十几万字的笔记,于二七年夏天,他又高兴地回到了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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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四十九)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4:19:00 [只看该作者]

 

        他一回国,就直奔了北京杨宇霆的临时住所,他把他在国外的所见所闻,一一的向杨宇霆做了详尽的汇报。杨宇霆看到我姥爷精神面貌涣然一新,而且也大开了眼界,十分高兴!他拍着我姥爷的肩膀说:“复三啊,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此时有你助我一臂之力,老夫可以轻松一些了。”

        于是,杨宇霆又把我姥爷作为参议,留在了他的身边。

        十月底的一天,杨宇霆匆忙把我姥爷叫到了卧室,让他立刻化装一下,千万不要让人认出来,马上去到香山,通知守护孙中山灵柩的人员,立即把孙先生的遗体暂时隐藏起来,因为张作霖已经决定想要毁尸灭迹。

        我姥爷闻听,顿时大惊失色!孙中山是它的偶像和朋友。他毫不迟疑,立刻跑回到宿舍,把自己化装成了一个学生,雇了一辆马车,直奔了香山。他到了香山,立刻把严重的事态向守灵人员说清,并让守灵人员务必连夜,把孙先生的遗体,转移到深山中的一个山洞里,从而使孙中山的遗体,躲过了将被毁灭的一劫。

        第二年初,西藏班禅九世额尔德尼去奉天拜访杨宇霆,他特意让我姥爷作陪,听他们谈经论道,从而增长见识。

        没过多久,张作霖把东北军的主力第三、第四军团合并为一个联合军团,任命杨宇霆为军团长。于是,我姥爷也跟着他去了部队。东北军当时实际掌控军权的人是张学良。但他父亲因为看他太年轻,所以只给他挂了一个第三军团长的职务。此时,张学良深怕杨宇霆将来真正控制了军队,对他自己不利。于是,他就告诉他的所有部下,不要听从杨宇霆的指挥,并派人严密监视杨宇霆在军队里的一举一动。

        我姥爷和张学良同岁,都是年轻人,平时谈论中,又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于是,两人慢慢变成了好朋友。张学良也从和我姥爷的交谈中,了解到杨宇霆根本没有打算长期指挥军队的意思。于是,张学良也就逐渐解除了对杨宇霆的猜疑。

        人世间真是世事难料,军阀混战的年代,更是风云变换莫测。日本人为了能够控制东北,他们觉得张作霖在杨宇霆的协助下,很难控制。于是,他们就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想消灭张作霖和杨宇霆。日本人从此,开始了积极地策划暗杀张扬的行动。

        日本人他们首先在二八年的六月,在奉天的黄姑屯的铁路上埋好了炸药,他们设想在此,把从北京返回奉天的张作霖、杨宇霆一同炸死。可是就在张作霖的临行前,杨宇霆接到了他手下人的密报,日本人很可能要在铁路上制造麻烦。于是,杨宇霆一再劝告张作霖不要再乘坐火车返奉,而改坐汽车返回奉天。张作霖却自以为是,认为日本人根本不敢对他怎么着,还是一意孤行坚持要坐火车回去。

        杨宇霆一时无奈,但为了安全起见,杨宇霆把张作霖的行程也是一改再改,从六月一日,改成二日,最后决定在三日夜里悄悄出发。但是,为了预防不测,临行前,杨宇霆突然改变了行程。他和张作霖商量,还是大家分开来走更为安全。于是,杨宇霆让大帅先走,他和张学良随后再走,以防患于万一。

        但是,他们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川岛方子利用自己的色相,已经勾引套牢了张学良的侍从郑副官。日本人把张作霖返回奉天的时间、车厢了解得一清二楚。当列车在四日凌晨,经过黄姑屯三洞桥时,铁路上的轰隆一声巨响,把整个桥梁炸毁坍塌。张作霖乘坐的车厢也就随即掉入桥下,当场数人被炸身亡。张作霖当时也是被炸成了重伤,几个小时之后,便不治身亡。

         我姥爷本来原定计划,准备也是要随着杨宇霆跟张作霖一起坐火车回东北的。因为杨宇霆临时改变的决定,他才侥幸逃过了这一死劫。事后,我姥爷想起了奉天那位道士,难道这就是那位道士所说的,三次死劫吗?

日本人除掉了张作霖,东北在杨宇霆帮助下的张学良,依然还能够稳定地控制东北,局势并未出现日本人想象的那种混乱。

    于是,日本人又开始鼓动张学良身边的人,挑拨离间说杨宇霆要发动政变,推翻张学良。当年,张学良毕竟只有二十八岁,还是太年轻了,他经不住人们在他身边、对他的不断挑唆。于是,就在他父亲死了半年之后,他便终于决定下手,残忍地杀害了杨宇霆。同时,他也把杨宇霆的干将常阴槐叶一同杀害,并逮捕了一批杨宇霆的亲信。

        我姥爷虽然也是杨宇霆的心腹,也有人建议张学良铲除掉我姥爷。但是张学良觉得他了解我姥爷,所以他并没有想杀害我姥爷意图。因为在我姥爷和张学良同在军队一年多的交往中,他知道我姥爷这个人襟怀坦荡而且颇有学识,于是逐渐两人成了好朋友。所以,张学良在杀害了杨宇霆之后,并没有听信谗言加害于我姥爷,而且还把我姥爷留在他的身边,官位原职。因此,在这场清除杨宇霆的势力中,我姥爷又侥幸地躲过了一劫。

        杨宇霆一死,日本人可是开怀大笑。他们终于扫清了要霸占东北道路上的一道重要障碍。于是,他们又一次地加快了侵略战争的脚步。他们逐渐开始在东北处处打压为难张学良。东北军此时,也已成了“陆大”派的天下,虽然张学良还任命我姥爷为他的高级参议。但是,他还是更相信他自己的嫡系。

        于是,东北军内部一日不如一日,“士官”派遭到排挤。终于在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与日本关东军战斗中,败下阵来,不到半年时间,东三省沦陷,东北军被迫撤离到关内地区。三千多万东北同胞,从此成为了亡国奴,开始惨遭日本倭寇的奴役和蹂躏。尤其是日军七三一部队,在东北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三六年十二月八日,我姥爷奉命从西安前往南京国防部,接洽军务方面事宜。他在到达南京没有两三天,便于十二日获悉,张学良在西安临潼华清池,发动了震惊国人的“西安事变”,并武力扣留了将介石。

        随后,我姥爷也被戴笠派人在国防部给软禁在了南京,直到后来经过特务处的多方调查,证明我姥爷并不知晓“西安事变”的情况。于是,这才解除了对我姥爷的软禁,并要求我姥爷留在了国防部工作。

        后来,我姥爷说,为什么在“西安事变”前,张学良要派我姥爷去南京,一直是个不解之迷?如果当时他在西安,事后,他很有可能会被将介石株连追杀。而他却神秘地在那次事变中,又侥幸地躲过了灭顶的一劫。

        四五年抗战胜利后,我姥爷随着熊式武的接收队伍,返回了东北。他在那里协助政府,做接收工作。一年后,他又被调回首都南京,任农业部次长。四九年,他随着农业部前往了台湾。

他随后一直致力于执行台湾政府的土地改革,一直到这项工作结束,他也随后就退休了。他虽然在政府退休了,但很快又被任命为立法委员。我姥爷过去在大陆时,就是国大代表,到了台湾以后,他就成了终身的国大代表了。所以,我姥爷他一直在台湾都很忙碌。

        话说,张学良当时人在台湾,但他的自由,依然被蒋介石和国民党所限制,长期处于软禁状态。但张学良依旧被台湾的东北人,推举为东北同乡会的会长,我姥爷是同乡会的付会长。而且,我姥爷凭借他的地位,还有机会经常去软禁中的张学良家里,看望他。

        六一年的夏末,我姥爷兴高采烈地去了台北阳明山,张学良的家中探望他,并告之张学良,将介石这次准备彻底的释放他,还他以完全的自由。两个人当时都兴奋不已,举杯相庆,并约定今天要痛饮尽兴、不醉不归。什么过去的往事、肺腑之言,都可以尽情畅谈,过了今日,两人就永远不再提及往事。两个人一边高兴地喝酒,一边却又不知不觉中聊起了东北的家乡。而那些悲惨的往事,以及思想的情怀,不免令两位老人都是老泪纵横、感慨万千!

        酒过五巡,我姥爷终于忍不住了,他把压在心头多年的一桩往事说了出来:“汉卿兄,你当年真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把杨宇霆给错杀了。杨老他亲口和我说过,他这辈子就是要衷心扶助你父子二人,确保稳定住东北的大好江山,他绝无其他二心。如果有他一直在你身边辅佐,咱们也绝不会丢掉东北的家乡呀!在这一点上,你可真的是对不起东北家乡、三千多万的父老乡亲啊!让他们在日本倭寇的铁蹄之下,遭受了十四年的蹂躏呀!”

        张学良听后,沉默无语,他并没有替自己辩解,而是泪如泉涌,哽咽再三。

        “复三兄,我不仅是对不起东北的父老乡亲,我是对他们有罪呀!我丢掉了东北的大好江山,让同胞们遭受了日本小鬼子十四年的奴役!我这辈子,都无颜再回家乡了!再去相见家乡的江东父老喽!”

        我姥爷还继续追问他说:“汉卿兄,西安事变前,你派我去南京,那是你有意而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这时,张学良已是满脸老泪纵横,真是:男儿有泪不轻流,只是未到伤心处。两个人一提起家乡,三十年有家不能回,真是伤心透顶呀!

        “复三兄,往事不堪回首,咱们就不再提那件事了,一想起来就让我痛心不已呀!我这辈子真是无德、无才、无能呀!我真是惭愧啊!”

        我姥爷始终未能知道那一劫,他是如何而能够逃避的?他自己经常猜想,那‘西安事变’的一劫,一定是奉天的那位道士在暗中帮助,才让他鬼使神差的躲过了那一劫。

        我好奇地问我姥爷“您能让我见识见识您的那个纸元宝吗?”

        我姥爷爽快地走进书房里,从正中间摆有老子庄子孔子像的书架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大钱包。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元宝拿了出来,并亲手慢慢打开,展示给我看。我看到纸上福寿两个字,写的既苍劲又高雅。我姥爷笑咪咪地问我“小丽呀,你看看这两个字,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我仔细端详了一会,觉得字体写的如何,无法比较。我也不精通书法,因而我也没有资格评论。但是令我惊异的是,那两个字看上去,似乎就如同是刚刚写在了上面似的,还在散射着光芒。于是,我就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姥爷,我怎么总觉得这两个字,好象是今天刚写上去似的,您看那字迹,它还在闪烁着光芒。’

        我姥爷听了之后,立刻笑逐颜开,“我的外孙女,眼力可真是非同一般呀!一言中的,你真是才女呀!”我姥爷说完,又小心翼翼把它叠好,放回了原处。

      ‘这两个字,历经几十年,我每次打开来时,看到它都如同是刚写上去似的,字迹鲜艳、光芒闪烁,奇哉!妙哉!’我姥爷笑呵呵地说着。

        后来他告诉我说,他自从躲过了西安事变的那一劫后,事业一路上走到现在,他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麻烦,真是一帆风顺。他先后带领过很多台湾代表团,出访过五十多个国家,也都是特别的顺利。他从来都是把那个纸元宝随身携带,无论是走到哪里,他把它奉若神明企求保护。我姥爷一直活到了九十九岁才去世,可以说是长寿的仁者了。

        春霞,其实统战部要找我,无非是想让我姥爷,帮助他们做一些有益的统战工作。我姥爷这个人做事,从来不会拿感情来用事,他完全是凭借信仰去做。他到台湾以后,一直致力于土地改革,后来又坚决反对台独,他的立场非常的鲜明。

        总之,那一回,我总算是把我妈家里的情况了解清楚了。从那以后,再也不用老是胡乱猜疑了,也算是去掉了我心头多年来的一块心病。我的心情随后也逐渐豁然开朗了。”

        听到邓丽介绍完了之后,惠敏长舒了一口气“唉……安毅真替你担心了好几年!这回,我可以详细地把你的情况,在电话里先告诉他了。”

        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是暮色苍茫、华灯初上,夜幕逐渐降临了。

        小娜看着姐姐们聊得热火朝天,她自己看了看表,悄悄地对邓丽说:“姐姐,我昨天不是跟方静约好了,今天晚上我去她家住吗。我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好吗?”

        邓丽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妹妹两句。邓娜与春霞和慧敏打过招呼,就悄然地离开了。

        慧敏看看窗外天色已晚,连忙向邓丽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回美国?”

        “下个星期六。”

        慧敏马上和春霞商量起来,春霞把邓丽的行程告诉了慧敏,两个人来回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下星期五晚上,邀请连队和所有邓丽的熟人一起聚聚。这时,春霞说她先在网上发个消息,下星期四,两人再碰头最后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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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五十)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4:37:00 [只看该作者]

 

                                                                        第二 十 七 章     

                                                              打 断 骨 头     还 连 着 筋

 

         慧敏随后向邓丽握手告别,“我赶紧先回去了,好给安毅打个电话。你不知道他这些年来心里有么的惦记着你呢!”

         春霞决定晚上留下来,要和邓丽聊个通宵。她们送走了慧敏,两个人返回到了房间。

         春霞坐在了电脑前,她打开了百度上的网页,她迫不及待地在上面发了一则通知:“亲爱的战友们:为了迎接邓丽四十年后,从美国第一次回来探亲,兹定于八月十九日,下星期五晚上,七点,在西苑饭店宴会厅,举办欢迎(欢送)聚餐,望一连的战友和邓丽的所有朋友互相转告,准时参加(AA制每人80元)。具体事宜,可与刘春霞联系。电话:13910001931。”

        邓丽在一旁观看着,心里还真感觉到挺惊讶:“春霞,你们还真什么先进科技都不拉空,你什么时候学的与时俱进了?”

        “咳!别提了。三年前,我从广东英德退休,回到北京还真有点老帽儿!刚回来那会儿,总想找人聊个天,可是除了还住在咱们院里的几个人,其他大部分的人谁也找不到了。头一年,我那叫一个孤独、别扭,咳……甭提了。

        不过,寂寞归寂寞,但是我还是把自己的退休后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我每天坚持游泳,一个星期爬两次香山。反正整天就是以锻炼身体为主,做饭家务为辅。不是当今社会上流行这么一句话吗:“身体最可贵,别让病挤兑。自己不受罪,家人不受累。减少医药费,有利全社会。”咱要把身体首先搞好了,不能给别人找麻烦,招人不待见儿。第二年,有一天我偶尔晚上去周文家去找她玩,看见她坐在电脑前,正跟咱们连的人高兴地聊的热火朝天呢。我这叫一个搓火,我说,‘周文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她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嗨!弄得我是一个没脾气。于是,那天晚上我就跟周文学着怎么上这个网。后来,我就回家让我老公教我怎么上网,一边问一边学,有时不懂的我就问周文,没过多久,我就玩的倍儿溜了。对了,你要不要跟周文聊聊?”

        这时,春霞忽然想起了周文。

        “那还用说吗!我还正准备要问你呢!”

        春霞迅速地拨通了周文的电话:“喂。周文,你在哪呢?……你猜猜谁回来了……我就知道让你猜,你也猜不出来。邓丽回来了!……我们在西苑饭店1678房间,你过不过来……,好,那我们在房间等你了。”

        春霞合上电话,得意地笑着对邓丽说道:“怎么样?我跟周文一说你回来了,看把她给急得!连在老公公家玩麻将,她都不玩了,说是马上就过来。”

        “哎,春霞,我下午看慧敏说到跟安毅结婚时,你在旁边偷偷乐呢,你是在乐什么呀?”

        春霞一听,未语又先呵呵的乐了起来。

        “这一般人就不知道了,我跟谁也没敢说过。

        有一次,我回北京探亲,安毅把他和慧敏的这段故事,给我讲了一个详详细细,你猜是怎么着?他还一直在惦记着你呢!”

        “我说春霞,你能不能来点正经的?”邓丽假装生气了。

        “哎!你听不听?我这讲的可都是正经的,都是安毅的原版原话。”春霞的脸上这会儿是一本正经。

        “好,你只要是不瞎编,你就接着讲。”

        “我这说的可绝对是原版!没有一点演绎。就在你走后没几个月,我突然接到安毅的一封信,他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告诉他,你走之前给我来过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后来一个月后,我又接到了他的来信,他让我尽量帮助打听一下你的通信地址。我也回信告诉他了,我当时只知道你在北卡罗莱那州的夏洛特市,具体的地址就不知道了。

        他后来工作后,那会儿他还没有结婚,他去美国出差,他还真去过夏洛特找你。他在那里不管是中餐馆还是其他什么场合,只要见到中国人他就打听你的名字。可是你说,那么大一个城市,会有几个中国人能认识你啊!

        你要说他有多傻、他就有多傻呀!所以,他打听的人都是摇着头,没有人认识你。那一次他是没有打听到你的丝毫线索,让他扫兴而归。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到你了。

        大概是八一年吧,我忽然接到一个包裹,里面有糖、松子、两罐夏威夷果和一封信。我一看,包裹是安毅寄来的,我打开信,上面写着他和慧敏已经结婚了。他告诉了我,他新家的地址和电话。

        第二年,我回北京探亲看我老爸,顺便和他约了在玉渊潭公园见个面。我们两个人就在湖边的座椅上,聊了有三个多钟头,他把整个结婚的经过,都跟我说了一遍。

        就在你出国的前一周,他就回到北京治病了。当时,他回来就重新做了骨折手术。做完后,他就托人打听你,后来还是慧敏写信告诉他的,说你已经准备出国了,正在等待美国的签证。

那时,他的腿重新做了复位手术只能躺在病床上,还不能自己走路。等到他的腿稍微好了一点儿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柱着双拐去了你家。你家的邻居告诉他,你上个星期已经走了,去了美国,他也没打听到你的地址。于是,他的腿稍微好了一点儿能走路了,他就匆匆忙忙的回了连队。

        据马文杰说,他回去后却是异常的沉默,光干活更不爱讲话了,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身体上受的伤,不久便养好了。可是在他的心灵上,似乎却遭受了到重创,那伤口却一直不断隐隐地在他的身上做痛。

        好在第二年他回北京上了大学,慢慢地他在学习的过程中,又逐渐恢复了过去的性格。

        他在毕业之后,工作分配的也不错,可就是不找对象。他妈给他张罗了好几个,他连见都不见。结果,那时我回北京探亲时去他家玩儿,他妈那叫一个热情,对我特好,那就别提了!他妈一直还以为安毅跟我有意思呢,每次都整的我是一个大红脸。

        后来,他告诉他妈,我们俩不是这么回事,纯粹是战友情谊。他妈开始还不信呢。再后来,慧敏也办回了北京,在学校教书,工作也不错。而且,安毅的父亲和慧敏的父母,都在部里的同一个局工作,两家都很熟,两人当时又都没有对象。于是,慧敏她妈就三天两头去安毅他家,悄悄地找他妈说这件事。

        两家的父母都是挺乐意这桩婚事,可是她们两人都说,工作太忙,还顾不上考虑这事。于是,他们俩的事就这么一拖,便过去了两三年。

        八一年,安毅单位又要分房子。过去,比他小的职工结婚后,都分到了房子。可是他因为没有结婚,所以一直不给他分房子。他听说这回可是单位最后一批分房了,安毅也开始犹豫了。

他跟我说,他并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他真心地一直都很喜欢你,对你情有独钟。他也曾经梦想过有一天能和你结婚。但是命运经常就是这样阴错阳差,在他休克的时候你离开了他,你一定还是以为他已经死去了。

         他说,凭借你的性格,你这一去国外将永远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曾想方设法地打听你的消息,可是却毫无音讯,它苦苦寻觅了几年,始终没有获得到任何的结果,于是,他终于绝望了。

        他最后想到他在病重的时候,在佳木斯慧敏整天二十四小时守护着他,倒屎到尿,喂水喂饭,洗脸洗衣,反正是无微不至,任劳任怨。慧敏当时清楚地知道他和你的亲密关系,而她还是心甘情愿地照顾着安毅。

        他说这么多年,生活中不是没有碰到过好姑娘,但只是在他的心里还一直都惦记着你,所以对别人就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事儿。那时,你是泥牛入海无消息,他是想尽了办法多方到处打听,但都是依然杳无音信,这让他是彻底的绝望了。

        慧敏她心里也是清楚的知道你和安毅的那段感情,但是,你肯定不知道他又起死回生。惠敏的心中虽然那时也很纠结,但她还是不言不语地静静等待着他的抉择。

        安毅当时心里也是反复地考虑过了,今生都可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事已至此,他也就别再伤害了慧敏。所以,他也知道慧敏的母亲经常到他家找她的妈妈说这件事,最后他就同意了与惠敏的这桩婚事。

        慧敏她妈一听说安毅同意了,让她高兴不已!她们俩个人又不是刚认识,于是,慧敏她妈就一直催着她们俩赶紧把婚事办了。没过两个月,两个人就旅行结婚了。结婚后,两人便过起了小日子,生活就跟其他家庭一样了。”  说完,春霞遗憾地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

        邓丽听了之后,内心真是五味杂陈!她即为安毅和慧敏的结合而高兴,也为自己的命运多舛而哀叹。她虽然内心不免有些遗憾,但还是真诚地感谢安毅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她真希望岁月可以倒流,时光可以穿越,要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到安毅的怀里,绝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总是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邓丽,你是不是感觉到特别的遗憾!”

        “唉……说实话,我确实是有些遗憾!不过……这一切都已成为了过眼云烟,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唉……不说我们的事了。

        春霞,我记得你当年对江和平的感觉也是非常的不错,但是后来你为什么没有去找他呀?”

        “咳!我当年突然一下就失去了母亲和弟弟,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沉浸在悲哀之中。后来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以后,工作又是忙忙碌碌,那会儿我也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也没有对恋爱想过太多,有人追我,也就稀里糊涂的结婚了。”

        “可是说实话,江和平可是算得上连里面最阳光、最活泼的小伙子了。那你后来又见过他吗?”

        “2000年我回北京探亲,听周文说他病得很厉害,我们俩就去了他家看望他。到他家一看,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类风湿病折磨得他痛苦不堪,骨瘦如柴!他身上所有的骨节,都变得又肿又大!他那会儿见到我们后,还强作笑容和我们有说有笑。

        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们伤心。可是我们聊着聊着,让我又想起了当年我和他躺在草车上,悠闲地欣赏着蓝天上的白云呢,忽然牛车的车轴猛然地折断了,把我们两人都从高高的草垛上甩到了田地里。当时,我还以为我的骨头被摔折了,但其实上并无大碍。可是,从我们摔掉的地里到连队,足足有两三里地。我是愣让他从那里把我背回了连里,就是这一幕,经常的萦绕在我的脑海,难以忘怀。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刷刷的掉了下来。当他听我说完这段往事,看到我伤心的样子,他却还笑着安慰我呢。

        我问他怎么得的这个病,一病就病的这么厉害?他说,要说这病的来由,还应该是在兵团时,有一年初冬,在南甸子的池塘里捞麻,开始落下的这个病根。当年初冬,他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在寒冷彻骨的冰水里,整整起早贪黑捞了三四天的麻。当时年轻呀,大家谁也没有在意。可是到了中年,这些病就都找上门来了。当年跟他一起捞麻的另一个人,他们排的李东,现在也是得了半身不遂。

         唉!看着他的那副模样,真是令人可怜伤悲呀!

        第二年,我回北京的时候带了好多南方的水果,又去他家看了他一趟。他那次跟我说实话了。他说现在不管有什么好的东西,他难受的都咽不下去了,痛苦万分!他还认真地说,求我为他办一件事,希望我能答应。我当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说让我给他弄一瓶安眠药,他实在是忍受不住痛苦的折磨了!

        我当时就抱着他大哭了起来!你知道,年轻的时候凭着他的性格,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去想到去自杀呀!我哭着安慰他,你就是为了老婆和孩子,也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呀!

        他听了之后,还未张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这一辈子,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回北京好好工作还没十几年,就被这个病给拖累上了,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这辈子竟然一事无成。唉……有时候真是感到很惭愧,无颜以对自己的父母、老婆孩子呀!唉……总还算好,现在我的孩子,今年终于也大学毕业了。过去,我什么也帮不了他,只是在精神上给他一些鼓励。老婆呢,这些年跟我也没有享过什么福,都是她在身边一直不辞辛苦地伺候着我,也跟着我遭了不少的罪呀!春霞,你是不会知道的,人要是活到我这个份上,死亡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幸福……’

        唉……我当时听着他讲话,真是如同万箭钻心一样,替他惋惜、伤心呀!

        我一直陪着她等到他爱人下班回来,背地里把安眠药这件事跟他妻子说了。让她平时多注意一点儿和平的举动,防止他走上极端。

        过了一年,我再回到北京的时候,听周文说他已经去世了。他的骨灰埋在了香山旁边的金山陵园。我买了一大束野百合花,周文陪着我去给他扫了墓。我知道他生前,特别喜欢野百合。

一个好人,一个曾经多么鲜活、快乐的生命,还不到五十岁,就这样凄惨地结束了一生。我什么时候一想起来他,就觉得悲伤!”

        “他是怎么死的?不会是自杀的吧?”邓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问道。

        “不是。听他老婆讲,他后来很长时间根本吃不下食物,人逐渐变的骨瘦如柴,生命里的血液完全是给熬干了!”

        “唉……人的生命真是难以捉摸呀!有时候坚强,坚硬的像一块钢板;有时脆弱起来,薄得就像一张纸,瞬间就可以撕得粉碎。”邓丽哀伤地说着,内心不无感慨。

        邓丽和春霞约好,临走前带她去和平的墓地看上一眼,也好了却一分对战友的思念。

        春霞看到邓丽脸上悲伤的样子,立刻安慰她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也许和平的离世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当生命处于极端痛苦绝望的时候,死亡,就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幸福……

 

        周文的到来,立刻打破了邓丽心中翻江倒海酸楚的思绪。她和周文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泪水,即为与朋友多年未见而流,也为自己和战友伤心的命运而流淌。周文也使大家谈论的话题,更的加丰富了。

        “你看,说话我们就都老了。还是小时候那会儿的感觉有多美好哇!”邓丽看到周文的额头,增添了不少的皱纹,头发已经灰白。她似乎从周文的脸上,也看到了自己。

        “小时候,春游和秋游地时候,咱们玩儿得多开心呀!我每次玩完了,好几天都收不回心来,那叫一个过瘾、快乐!”春霞说着,又喜上眉梢。

        “瞧你乐的,那会儿就数你折腾的最欢,全班第一。”周文说完,拍了春霞一把。

        春霞平静下来,用手摸着太阳穴说到:“除了春游和秋游,我好想记不住其他还有什么好玩儿地事了。”

        “怎么没有?你还记得我们上五年级还是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天看日食,早上男同学拿来一些碎玻璃,我们点着蜡烛把玻璃都烧黑了。看日食的时候,大家光顾的高兴了,也没在意使用的玻璃是哪一面,等看完日食,你看吧,好几个人的鼻子、颧骨、额头,都蹭上了炭黑,一个个都成了大花脸。尤其是春霞,还用小手满脸可劲儿地抹呢!她是越抹越成了花饰,乐的大家都喘不过气来了。”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回事,那是六年级。”

        “还有,咱们五年级的班主任宋敏生,人有多好呀!我记得那年我得了肺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宋老师怕我功课落下了,每天下午都帮我补习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我拉下的全部功课都给补上了。其间,我有一次还去她家补课,她家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她把家里收拾的可干净了,墙上挂着她和丈夫的照片,可亲昵、漂亮呢。她丈夫是个军官,长得真帅呀!我就觉得她是那种贤妻良母、淑女型。我一直都把宋老师当做自己的偶像。”周文感慨的说着。

         邓丽看着激动的周文忽然问道:“周文,我们都离开北大荒了,你后来在那里是怎么过的?”

        “唉……说起来这日子过得是真快!

        在你走之后的第二年,连里面成立了一个小学校,我和王琼都调到了小学工作。我们俩又搬到了一块,一起教书。

        教书的日子可比咱们种地收割干农活那可好过多了!起码是不用再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起早贪黑地在庄稼地里干那繁重的农活了。那段日子,我感觉过得非常的快。不知不觉地教了几年书,从七七年开始,就见连队里的人却呼啦呼啦的都跑回城了,陆续的连里面的人都快走光了。

        我跟王琼一看不好,咱也别老考虑着这帮孩子了,咱们也该顾顾咱们自己了,大家都赶紧找辙颠儿吧!于是七八年,我们俩是连里最后一拨回城的。”

        “对了!说到这我先问你,你还有王琼的消息吗?”

        “有哇!我们经常在网上聊呀。过两天我把她给你叫过来。”

        “哎!咱们排长陈含秋,你们还有她的消息吗?”

        邓丽忽然想起了陈含秋,两个浅浅的酒窝,两只深邃的大眼睛。陈含秋在兵团,对邓丽一直都是非常的关心、照顾,让她这些年来,也是始终念念不忘。

        “唉!你提到了她,她可是惨了!”

        “为什么呀?她怎么了?你快说呀!”

        周文喝了一口水,眨了眼眨眼睛,叹了一口气。她随手脱了鞋,上到床里边,把枕头垫在了身后。

        “邓丽,你看含秋她那会儿,在排里跟咱们从来都不曾提到过她家里的事儿吧,后来我快离开兵团时,她跑我那住了一夜,我这时候才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文开始回忆起了含秋少年时的坎坷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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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五十一)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5 15:24:00 [只看该作者]

 

        “含秋的爸爸,过去也是个老干部,“文革”前在天津市二轻局当局长。可是“文革”一来,造反派就把她爸打成了走资派。造反派说了,他是局里面最大的走资派!没话说,我们要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对他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还要把他彻底的打倒、打翻在地,再踏上千万只脚,叫他今生永世不得翻身。 

        这下子可好,从小娇生惯养的含秋和她的妹妹,过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资产阶级臭小姐”,一夜之间,便从天堂摔到了地狱。从此,爹妈成了无产阶级的阶下囚,让她们完全淬不及防。原来温暖的家,也给工人造反派们洗劫一空。她爸爸妈妈的卧室和客厅,都给贴上了封条,造反派只留下了家中最小的一个房间,让她们姐俩居住。姐俩也由此被切断了一切的经济来源。那年她才16岁、一切生活开始都要自己打理。这回,生活的恐惧、真算是把她给彻底打趴下了。

        那时,含秋幼小的年纪真是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那“文革”,到底是怎么回档子事儿?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奈和耻辱的生活,惊恐、忧郁、饥寒交迫,开始伴随着她们。从此,再没有人关心她们,更也没有人帮助她们。她们的亲属,都在外地,那会儿也都是自顾不暇。因而,她和妹妹,变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虽然说她们是父母双全,但她和妹妹就像孤儿一样,甚至还不如‘三毛流浪记’的孤儿三毛呢!她领着妹妹白天四处要饭,几乎到处碰钉子,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社会上的人们,那时好像已经忘记了世上还有‘怜悯’这两个字了。她们整天毫无目的四处游荡,她经常领着妹妹在垃圾箱里检拾吃的。冬天,也冻得她是常常搂着妹妹,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唉!提起她那段饥寒交迫、地狱般的生活,她就一直在哭……那段惨无人道的日子!小姐俩每天都在为寻找活路,痛苦顽强地挣扎着。对她们姐俩来说,艰辛的生活真是太惨了、苦不堪言!

        不过,即使在那段丧尽天良的日子里,她还记得,这个社会上还是有好人,不是所有的人都泯灭了人性。

        有一天,她和妹妹已经饥肠辘辘被饿了好几天。她走起路来,总是晃晃悠悠、迷迷糊糊,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都冒金星。妹妹在家里也总是跟她喊着肚子饿,她看着妹妹可怜的样子,于是,她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照常领着妹妹,去了她家附近的一个熟悉的小饭馆。

        她们两个人把人家客人吃剩下的饭碗,都添干净了。可是她说,实际上,她们根本就添不到几颗米粒儿,每个碗里就剩下一点汤汁。中午过后,墙上的挂钟都快两点了,两个人还是饥肠辘辘,头晕眼花。这时,就见里面一位厨师大爷,冲着她们走了过来,用了很大声音喊道:“小姑娘,别再要饭了。我们该下班了,赶紧出去!出去!”

        说着,那位大爷领着她们俩的小手,走出了饭店的大门。她们姐俩愁闷地被带出大门后,就见那位大爷紧张地左顾右盼地看了又看,发现没有什么人在注意他们。于是,他迅速地从兜里面赶快掏出了四个烧饼,往她们小姐俩的兜里面,一人揣了两个,并小声叮嘱她们回家以后再吃。

        唉……那天是含秋她们姐俩两三个月来,吃的头一顿饱饭。

        当时她说得我这个听客,都不忍心再听不下去了。真没想到,她们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还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呢!她说她和妹妹两个人的脚后跟儿,冬天都长了冻疮,为了不挨饿,她们的冻疮刚养好一点儿就得出去要饭吃,结果,很快就把长冻疮的地方又磨破了,疼痛难忍!唉……我就不跟你们再描述她所有的悲惨遭遇了,她的那段惨状,你们听了也只会跟着伤心落泪。

        还好,两年之后她的妈妈先给放出来了。从此她们总算是不用再挨饿受冻了。不久之后,她就跟着学校的同学们来到了北大荒。你们想呀,那几年经受的政治上的折磨、生活上打击,对她的幼小心灵,该是什么样的创伤啊!。

        得,她坚决地和自己的家庭划清了革命界限。她和咱们不一样,是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才去的北大荒。她可是自觉自愿的要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她想在广阔的天地里大干一场、脱胎换骨,还要做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你们都知道,那会儿咱们干活儿,她总是拣最累的、最苦的、最脏的干。她拼命的干活儿,不多说话,就是想让别人看看,她不是不可救药的“狗崽子”!“她是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你们还记得吧,咱们排那会儿干活,老是跟四排较着劲地干,她就是要争这口气!

        她选择下乡的道路,思想上完全是自觉、自愿的。她首先革了自己老父亲的命,又和自己的母亲彻底划清了界限,她把家庭,完全置之度外。她来兵团后,给家里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从此便和家里断绝了来往。她那些年一直都不回家,就是要证明自己的一颗红心,永远跟着党走。她的表现可以说是团里的样板,别人都没话可说。

        于是,你走后没多久,团里时不时让她开始到各连讲用,用她的亲身经历去感动其他的知青。用她的现身说法,当时还确实鼓舞了不少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她的嘴皮子在不断的讲用中开始得到了锻炼,她的革命激情也与日俱增,不断地在脑海中燃烧。

        政委一看她这么好的青年,是团里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应该重点地培养呀!于是,很快就把她调到了团部宣传队。她在那里真是如鱼得水,干的是得心应手。没过多久,根据她那积极的革命表现,组织上就又把她培养入了党。后来几年,她的能力得到充分的施展和发挥。她人本来长的就漂亮,又爱跳、又爱唱。她在那里带领着宣传队自编自导节目,吹拉弹唱搞得是热火朝天,她经常带着宣传队到各个连队里去演出。那风头,在团里她可算是出透了!不但是咱们连的人都认识了她,几乎是咱们团的知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那会儿还积极地写大批判稿,包括批判她自己的父亲,既深刻、又激昂。在全团的批判大会上,她带着头喊口号,她的那嗓门儿特别大,声音特洪亮。她当着团长政委的面,还在大会上宣誓,海枯石烂一颗红心永不变,永远扎根在祖国的边疆。她当时,对自己的满身光环感觉到无比的自豪、荣光,她沉浸在革命的洪流里,完全痴迷了!

        可是,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很快就会爬到革命顶峰的时候。这一切,却被七八年的那一阵返城袭卷起来的狂风,给彻底的吹散了!

        那年,大伙都风风火火的卷起铺盖卷儿,激动地陆续的都返城了。有的人临走时,还把自己的饭盆、脸盆、缸子,全都给砸了。这还不解气,有的男生,还再用脚给踩得稀巴烂,把被子、褥子,也全都一把火给烧了!

        只有孤零零的她,面对着一个空荡荡的大宿舍,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了。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忽然都不革命了,在关键时刻却都成了逃兵。她想来想去,自己扎根边疆的理想,于是也逐渐开始动摇了。

        在她的眼前呈现的是一片迷茫,手足无措,她在矛盾中苦苦的和自己的思想作了一番斗争。她想起自己曾经发出过的锵锵誓言,也想起了自己为了革命与家庭长期断绝的关系。现在,她的心中似乎有些悔悟和羞愧了。

        她那会儿几乎每天在团部都能看到,一帮一帮兴高采烈返城的知青,肩上扛着行李、手上拎着提包,一个个兴奋地登上了回家的火车。她面对着那种离别的场面,内心中苦涩异常!

        当她后来听说我还留在连队,于是有一天,她便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在我那住了一夜。她问我为什么还不走?我说我可不是不走,我是因为手头上的这帮孩子,还没有做最后的交代完呢。一旦把这些孩子的事情安置妥当,我会立马就颠儿鸭子回家。

        她当时特别沉痛地对我说,她现在忧郁不决,主要是因为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曾经在大会上发过的誓言:‘扎根边疆永不变。’一个是,她跟家里断绝关系那么多年了,感情上总也跳不出来那个矛盾的怪圈。

        我看到她的心思还停留在扭曲的历史中,我立刻苦口婆心好意的劝说她:

       ‘含秋,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文化大革命早已经结束了!口号漫天飞的年代也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如今国家要开始搞现代化了,我们也要来真格的了。你过去喊的那些口号,能算得了什么!你说大家过去谁没唱过高调呀!那不都是在万般无奈之下,被政治形式所逼迫得吗!

        你根本就不必再把这点儿事,放到心里去纠结不清。那一页荒唐的历史,人们早已经把它翻过去了。抗日战争八年都胜利了,我们在这都已经奋斗了九年了!我们这些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锻炼的也差不多了。识时务着为俊杰,你也赶紧准备卷起铺盖卷儿回家吧!

        另外,你老担心回家跟父母过不了感情关,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天底下哪个父母能糊涂到把文革的罪恶,放在自己儿女的头上呀?我真心地劝你,还是如实的把咱们这里的情况告诉父母,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反正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去,至于别的事情,咱们回去以后可以慢慢地再说吧。

        我们这帮知青,这些年来心灵上所遭受到的创伤,也需要时间来慢慢地医治、抚平。总之,我相信时间可以医治好一切创伤!’

        我看到含秋的情绪确实非常的苦闷、迷茫。于是,我一夜没睡,一直耐心地陪她聊到天亮。

        本来她要扎根边疆,就是不想回家。那时有那么多的知青,同她生活在一起,她也不会感到孤独、无望。而且,那种状态还燃烧起了她炽烈的革命激情。可是现在却不同了,知青们都走了,她的才华在这里无法向人们展示了,她想说点知心话都找不到人诉说。她想来想去,最后终于下了决心,跟她妈妈把兵团的实际情况都写信说了。没过多久,她妈就把返城的手续给她办好了,我们俩是前后脚都回城了。

        十月中旬,她回到了天津。当她下了火车,繁华的城市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在她过去的印象里,城市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群,不时会有押着“走资派”、“反革命”等游街的大卡车缓缓驶过。愤怒的人们呼喊着革命口号,满街都是大字报,狭窄的街道,那会儿是又脏又乱。那时,人们的穿戴一水的兰色、灰色、绿色。

        其实这些年间,城市的建筑、街道,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由于她,已经在孤寂的农村生活了整整十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视野也随之扩大,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望着如潮的人流,商店明亮的大玻璃窗,人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笑容满面,三三两两说笑着、嘻闹着与她擦肩而过。不时,还会传来人们愉悦的欢笑声。女孩子们穿着漂亮的高跟鞋,五颜六色的花裙子,眼花缭乱的衣衫,令她目不暇接。

        一对漂亮的情侣,相互亲密地手挽着胳膊,笑容满面地从她身边走过。她发现城市的人们,都在幸福地享受着生活,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微笑。她在羡慕地打量周围人群的同时,忽然,她也发现有一个女人,正用诧异的眼光斜视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绿棉衣棉裤,虽然有几块小补丁,但她回来前,都已经拆洗的干干净净。可是,这个人还是象躲避瘟神似的绕开了她,似乎深怕碰到含秋的身上,会给自己带来传染病似的。含秋奇怪地不禁扭过头来,继续看着那个女人,她真有点儿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也正好回过头看了含秋一眼。当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块时,那个女人似乎楞了一下。随后,她不好意思地赶紧扭过头而去,匆匆地走掉了。

        含秋心里感觉特别的不舒服,她又仔细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当她再次抬起头,看看身边陆续走过行人的衣着,感觉自己确实和周围的人群反差太大了!相形之下,自己的衣着是有些褴褛,显然太寒伧了。

        她使劲用手拽了拽棉袄的下襟儿,想盖住棉裤膝盖上的补丁。显然她的举动是徒劳的,棉衣与膝盖的距离相距太远了。她只顾得低头思忖自己的衣裤,脚步继续在向前走着……直到她撞上了一个迎面走来的行人,她才如梦初醒。

        “对不起您啊!”含秋不好意思点着头致歉。

        “没关系。”行人仔细看了一眼含秋,继续向前走去。

        含秋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左顾右盼地欣赏城市的美丽变化了。

        她知道,人们从她身上的衣着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又一个刚从农村回城的‘土包子’。她心头不禁紧张起来,她没想到,时代的变化竟会是如此之快.她带着羞愧的神色,赶紧地登上了公共汽车,匆忙赶回了家里。

        当她第一眼看到已经阔别了十年的母亲,惊讶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去妈妈漂亮、水汪汪的眼睛,如今已经失去光明,往日光泽的眼珠,现在却是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了!妈妈的额头上,也刻录下岁月蹉跎留下的深深沟痕,面容憔悴,头发已经花白。仅仅十年的光阴,让她没有想到,母亲的容颜却变得如此的苍老,她不免心头涌起了一股股酸楚。

        “妈妈!……”

        母亲听到了女儿生疏的声音,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颤颤巍巍地伸着两只手摸索着向门口走来。多少年了,母亲的心中一直是对女儿的境况忐忑不安。长期对女儿的思念,激动的她一把就将女儿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久久的默默无语,母亲两只枯瘦的细手不停地在含秋的脸上、身上摸索着……她没有一句责备,只有久别的重逢和喜悦的泪水。母女俩又惊又喜、心中的酸咸苦辣,让她们抱头痛哭不已!十年的分别,如同远隔海角天涯,多少个元旦、春节,多少个不眠之夜,只有骨肉深情的默默思念与泪水。母亲完全理解女儿当时的所做所为,从来没有对她的行为有过责备、嫉恨,反而内心却是说不尽久别的惦念与担心。

       ‘妈妈,您记恨我这个愚蠢的女儿吗?’

       ‘我怎么会记恨你呀!我成天都在苦苦地思念你呀!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农村也遭受了不少的罪呀!’

       ‘爸爸一定会非常的恨我,因为我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刻薄刁钻绝情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羞愧的无地自容!我真是太愚蠢了!’

       ‘唉!你说的不对。你爸爸从来就没有把你说过的话、写过的信,当真过。他一直都是特别的想念你,这些年来,他经常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就在他平反的那年,他专程让我找到了你的同学蔡宝玲的家,让她妈妈悄悄打听一下宝玲,有关于你的情况。他还特意叮嘱我,告诉小蔡的妈妈,不要把这件事让你知道,他怕伤了你的自尊心。所以,你这么多年的情况,我们都是通过小蔡的妈妈侧面了解到的。’

         含秋听完了她妈妈的叙述,更加心如刀绞、痛哭流涕。她真没想到,自己的爸爸会有那样广阔的胸怀!唉……人间就是这样,舐犊情深啊!

         妈妈帮着含秋洗过了澡,又从柜子里给她找出了妹妹的一套衣服,让她先换上了。

        ‘含秋,等你妹妹下班回来,吃过晚饭后,让她带你去劝业场买两套新衣服吧。’

        ‘妈妈,您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年总是不断地伤心流泪,慢慢的视力就不行了。前年,我的眼睛就彻底看不见了。’

         ‘那您没有去医院好好看一看?治疗一下?’

         ‘唉!去看过了,大夫说是白内障,要等以后过几年才能决定是否可以做手术。现在我也顾不上自己了,你的爸爸病的比我厉害多了!我每天还要尽量关照他的情况,我的事以后再说了。’

        含秋望着妈妈的眼睛,无语了,她只有伤心地默默流泪……

        晚上,当她和妹妹高兴地从商店回来后,终于睡了几个月以来最安稳踏实的一觉。她梦见了自己躺在了一个橡皮艇里,周围拥满了艳丽的鲜花,小橡皮船在海河上飘动着,慢慢漂向了解放桥。蓝天上的白云随风飘动,两岸阳光明媚,解放桥上簇拥着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手中挥动着彩旗和鲜花,在向她招手致敬……回家的感觉真好!幸福的生活向她展开了怀抱……

        按说,凭借她所具有的才华与坚毅的性格,她的人生之路,应该是一片锦绣辉煌。

        但当她第二天激动的跟着妈妈去医院看望自己的父亲时,她的心灵开始颤抖、震惊了!

        一进房间,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室内的污浊空气,闷的人似乎有点儿令人窒息。她屏住呼吸,缓步走进床边。她看到了曾经断绝了十年父女关系的老父亲,一个为了新中国的解放而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的青年;一个为了新中国的繁荣富强,辛勤工作孜孜不倦;一个被“文革”监禁、丧失自由了八年的男子汉。此时,他浑身却消瘦的怕人,脸色苍白、面目憔悴,身体枯槁头发稀疏。他的全身不住地痉挛地颤抖,长期的疾病,使他痛苦不堪的躺在病床上。她看着老父亲的后背和腰,已经弯曲到了一块,四肢也蜷缩到了胸前,眉头从来没有见到舒展过,紧闭的双唇里面已经没有几颗牙齿了,面目阴森恐怖。

        她的老父亲,每天只有靠输液和流食在维持着生命。这一切,让她看在眼里,浑身不含而粟,心灵似乎是在被荆棘鞭笞着,她的内心感觉苦不堪言。她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去身材伟岸的父亲,仅仅十年的光景,就变得今天如此的猥琐、枯槁,完全变了模样。

        她的脑海里猛地像炸开了一个响雷,随后而来的雷电,在他的大脑里转了两个圈,“嗖”地一下从天灵盖蹿了出去。她的双腿“窟通”一下,跪倒在了病床前。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父亲的胳膊,声音颤抖的祈求着:‘爸爸!我真对不住您呀!请您原谅我吧!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啊……’

        含秋的眉头全部皱了起来,她痛苦地咬紧牙齿,闭上了双眼。她的精神恍惚了,眼前的惨景不觉得使她痛哭流涕。泪水顺着她的面颊“哗哗”地不断地流了下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父亲骨瘦如柴的胳膊。

        如今,老父亲基本上已经瘫痪,根本不能说话,只能不停的发出呻吟了。父亲此时已经一切完全不能自理,拉屎撒尿都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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