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我调到黑龙江兵团的炼厂,又一次孤身一人,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之地。
兵团炼油厂,在大庆油田附近,说是炼厂,并没有任何炼油的设施。炼厂四周是荒地,远处一个个高高的火炬昼夜在燃烧,那是大庆油田燃烧的天然气。无论是劳动,还是休息,大喇叭唱革命歌曲,革命样板戏等等。呵!终于能听到歌声了;到处是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口号;所有的事都用广播通知,很少开会,没有“阶级敌人”可供批斗,阶级斗争没人提起。恍惚中,运动结束了,不再搞运动了。
刚到时,正在建毛纺厂,说是用大庆炼厂炼油的副产品与纯羊毛混纺毛线,厂房已经盖好。
来北大荒兵团只发了一套棉衣裤,一件棉大衣,从没发过单衣。来时,从北京带来的衣裤,已赶上乞丐穿的破衣烂衫,倒是都补上,没露肉,补丁摞补丁,干活常常磨到的地方,最厚处有四五层,糟的一用力,就破连打补丁的布都没了。胶鞋和雨鞋已千疮百孔,大拇指处补了拆,拆了补不知多少回了,实在没法穿的,离开连队时,只得扔了。还好,炼厂发了工作服和一双翻毛鞋。
分配我在基建班当战士,挖一人多深的沟,铺上下水管等等。最累的活儿不过是和男生一起抬直径近半米粗的水泥管,与伐木时四人抬木头的重量差不多,我还干的了。住的虽是帐篷,床下无水,不潮湿。基建干完之后,分我去车间,跟着师傅学钳工,从给铁管套丝扣的管工活儿学起。
每天干完活还可以洗个澡,这可是几年来在北大荒第一次洗澡,不是一脸盆水从头擦到脚,而是真的在痛痛快快地澡堂子里洗澡。每次洗澡时,在浓浓的水汽中,如临仙境与仙女们在天上嬉戏游玩。
人,真的很容易满足,我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