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小说：青山洞里学耕田

祁雅青又有音讯，

探望一番作决定，

要求转来毛竹山，

晓阳报作是表亲。

 

       谷雨那天，天下着小雨，也应了那句农谚：“清明要明，谷雨要雨。”同去的成亚胜又发表了高见了，说杜牧的诗写错了，不应该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应该是谷雨时节雨纷纷。陈晓阳也随便应和了一句：“杜牧不象我们亚胜，没当过知青，不知道是清明要雨，还是谷雨要雨。”

       “老三，你是不是又想臭我了，你这个人说话做事太没良心了，你什么难事怪事都要我来帮忙，还三不三地臭我。你的良心给狗叼走了。”成亚胜没好气地说。

       “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记在心里，莫说量一升，量一斗我也愿意。”陈晓阳故意岔开话来，把良心说成了量一升米了。

       “你也快别说量一斗了。马上又多一张嘴巴吃饭，你不找我借米就不错了，你哪还有一斗米量给我？”成亚胜一句话就扯到现实上来了，“你俩没意见，伍昌黎会怎么说？”

       “祁雅青她会把口粮转过来的。”李春玲轻轻地说了一句。

       “吃了灯草，说话轻巧。口粮到了别人手里，哪有那么轻易让你转走的。”成亚胜在这个问题上比陈晓阳和李春玲要看得清楚得多。

       “要转口粮手续是好麻烦的，万一转不了，伍昌黎那里只有我去讲好话了。”陈晓阳觉得实在转不了口粮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里就算到哪里了。

       “天晴不着急，直到雨淋头！这个祁雅青也真怪！”成亚胜埋怨了一句，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因为他突然发现，既然已经快到阮家岭了，还说三道四有什么用？

       到阮家岭时，正好赶上祁雅青这九个人开饭，成亚胜打着哈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饭菜都上桌了。”

       对于陈晓阳、李春玲、成亚胜这三位不速之客的到来，阮家岭的几位知青一脸的茫然。郑林生倒显得很热情，立即要大家入席吃饭。一张小小的饭桌旁坐九个人已经是够拥挤的了，再加上三个人，怎么坐得下？显然，这个席是不好入了。阮家岭的知青要青山洞的知青入席就餐，认为这是正常的待客之礼。而青山洞的知青却推辞说：主不吃，客不饮，不能喧宾夺主。就这样，你推我让的，结果大家都站着吃饭。成亚胜还开玩笑地说，站着吃饭吃得多一些，划算一些。话虽这么说，但九个人的饭，十二个人吃，自然谁也没吃饱。饭虽没吃饱，但那股高兴劲却是少见的，他们三个一堆，五个一群，边吃边聊，饭菜都吃完了，还端着一个空碗在聊。谁也不愿意中断这难得的一聚。时间虽然才过去几个月的光阴，但在这里，在这批同学中再也找不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派性的痕迹，再也不存在由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所造成的隔阂与成见了，这倒要感谢广阔天地对红卫兵的洗礼。同在异乡为异客，天下知青为一族，天下知青是一家！过去的成见，分歧与误会，都是过去的历史造成的。今天的历史就是知青史。虽然说知青史是红卫兵史的延续，但是这里不仅有遗传，更多的是变异和变异后的统一。的的确确使人感到：“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下午出工前，阮家岭的知青纷纷留下话来，要陈晓阳他们三人在这里多玩几天。只有郑林生走近陈晓阳悄悄地嘱咐一句：“等雨停了以后再走吧！”看来，祁雅青将行动计划告诉了郑林生。陈晓阳当机立断，不等雨停，立即实施搬迁计划。祁雅青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床铺盖和一口木箱，成亚胜挑起这一担与陈晓阳先走一步了。祁雅青与李春玲还要收拾那些换洗过没干的衣服。十分钟过去了，陈晓阳发觉祁雅青与李春玲还没赶过来，就对成亚胜说：“亚胜雨越来越大了，我俩先去小松树林里的关灵庙躲躲雨等等她俩吧！”

       这座关灵庙就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松树林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庙里的关老爷被砸得稀巴烂。有人还要掀瓦毁墙，后来阮家岭的一位老贫农出来说话了：“这个庙就留着算了，我们到城里去买农药化肥时，遇着下雨天也好有个地方躲躲雨呀。”就这样砸烂了菩萨没砸庙。

       雨是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来劲，但成亚胜就是不肯去关灵庙里躲雨，反而说：“什么叫风雨兼程？这就是风雨兼程，我们求的是风雨兼程，我们靠的也是风雨兼程！这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十八相送。”

       “亚胜你哪来的那么多屁话，你将杜牧的七言诗改成五言，进而改成三言，可一个风雨兼程被你反复讲了四遍。这不就成了远看石头大，近看大石头，石头果真大，果真大石头。”陈晓阳在雨中侃起成亚胜来了。

       “那怎么是一回事呢？你说的那四句话只讲了一件事，那就是石头大。我反复强调的风雨兼程，说的是我们计划的紧迫性，隐蔽性，艰难性和我们的把握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们这样风雨兼程来阮家岭，难道就不会引起别人的猜测？现在即非四时八节，又非五一、十一、元旦、春节，谁在这种鬼天气里探亲访友？如果说是来探亲访友的话，你老三和李春玲来还出师有名，我来算什么？我来做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要快走，赶快走！”成亚胜的话相当在理，陈晓阳也不好去反驳。就在这时，就听到远处传来粗声的吼叫：“站住，站住！你俩个给我站住！”陈晓阳与成亚胜回过头一看，嘿，十几个彪壮大汉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他俩相视一笑，没有理睬，继续往前赶路。

       “站住，你们俩个还敢跑？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两个狗崽子！”后面追他俩的人发怒了，连“狗崽子”的话都骂了出来。在这些人的眼里，下放知青不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坏分子，就是出身不好的地主资本家的狗崽子。十几个人将陈晓阳与成亚胜团团围住，一个个用手指着他俩的鼻子大声质问；“想跑？跑得了吗？哪有那种好事，就是跑到火车站，我们也要把你们抓回来。”

     这事好像还不那么好过关。

阮家岭上知青会，

要接雅青回本队，

两个男生冒雨跑，

却被十数村民追。

 

       就象在战场上押解俘虏一样，陈晓阳和成亚胜被押回了阮家岭。这时他俩才知道，祁雅青与李春玲还没走出祁雅青住的房门就被人堵住了。阮家岭的人没有为难祁雅青和李春玲，但对陈晓阳和成亚胜就不客气了。吃过晚饭后，阮家岭生产队就召开斗私批修大会。

       批判会上，阮家岭的知青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大家都在陪着陈晓阳受批判。批判会一开始，阮家岭的人就给陈晓阳扣上了一顶破坏毛主席伟大战略部署，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帽子。

       在一片“老实交待”的批斗声中，陈晓阳忍住性子，详细地说明了自己与祁雅青的关系，并一再请求他们照顾这种关系。然而他们不但不同情陈晓阳的处境，更不同意陈晓阳的请求。他们还别出心裁地教训了起来：毛主席教导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知识青年要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而你们却不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而要走两个臭知识分子相结合的小路。这就是你们存心拒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于千里之外。告诉你们，你们的算盘打错了。我们要向你们大喝一声，此路不通！

       面对着这样的指责，陈晓阳忍俊不禁，啼笑皆非。不过他仍旧抱着一线希望解释说，祁雅青迁到青山洞以后，同样可以继续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这下可好了，又被他们抓住了批判的靶子了，他们说，既然都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你为什么样要将祁雅青迁走？为什么舍近求远？难道我们阮家岭的贫下中农就不是真正的贫下中农？难道我们阮家岭的贫下中农水平就不如你们青山洞的贫下中农？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阮家岭的贫下中农！你这是变相的挑动群众斗群众！祁雅青在我们阮家岭干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来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在回答这样的训斥时，陈晓阳无意中说了一句大实话：“青山洞的自然条件要比阮家岭好一些。”这可不得了，这一句大实话就说拐场了，就象捅了马蜂窝一样，阮家岭的人波然大怒。他们异口同声地指责陈晓阳有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怕艰苦，当逃兵。他们搬出了毛主席语录来：“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哪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对照毛主席的教导，陈晓阳自然就不是什么好同志了。随着斗私批修大会的深入，陈晓阳不仅不是好同志，而且成了对立面，成了受批判的坏分子。陈晓阳还能说什么？他不想再为自己分辩了。你越分辩，他们越来劲，上纲上线就越离谱。你不出声，他们反而失去了靶子，失去了兴趣。你不出声，也就证明你被批深批透批臭批彻底了。他们大获全胜了。

       两个小时的斗私批修大会结束后，他们为了防止陈晓阳再次图谋不轨，将他关在仓库的禾桶里。亏了这些人想得出来，两个普普通通的禾桶竟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牢房。打稻谷的桶，这里的人都叫它禾桶。一般的禾桶长宽各一米五左右，桶深零点六米左右，禾桶的四个角上均有扶手便于移动用。陈晓阳缩在禾桶里，上面再扣一个禾桶，然后用铁丝将两个禾桶的扶手一捆，任你再有本事，想跑也跑不了。就这样，他们还不放心，临走时，将仓库的大门锁得死死的。

       夜深人静，陈晓阳除了烦以外，还感觉得有点冷，怎么也无法入睡。望着两个禾桶，陈晓阳竟然得诗一首：“情切心急小路滑，搬家未果又带枷。多情自有禾桶谢，兄妹从此各天涯。”

       这大概又应证了：“天若有情天亦老”的诗句了。学校组织第一批下放时，祁雅青执意不与陈晓阳下到一块，而如今又主动提出来要陈晓阳接她去青山洞。人算不如天算，今天的搬迁计划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以失败告终。好事没办好，好事没办成，这就成了不解之谜。这个不解之谜一直困惑着陈晓阳。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难道这竟然也是天意？从阮家岭回来后，陈晓阳百思不解，寝食难安。他仰天长叹后悲愤地又写了一首诗：“春雨朦朦小路滑，搬家未果空归家。天公不顾人间怨，青山思妹到天涯。”

       陈晓阳谷雨时节去阮家岭接祁雅青的，刚过夏至没几天，就传来了阮家岭知青群散伙的消息。祁雅青与郑林生俩另起炉灶了。知青中，合伙吃饭，分灶开火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就象《三国演义》第一回中第一句话那样开宗明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祁雅青与郑林生在一起就使人觉得费解了。要知道，陈晓阳与郑林生在学校时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两大派的负责人。难道要他们从政敌变为情敌？祁雅青这是在讲《西游记》的哪一章哪一回？这大概除她本人之外，只有天知道了！

       “双抢”前，祁雅青又来到了青山洞。用她的话来说，来青山洞是向成亚胜表示歉意的。成亚胜学着京剧《智取威虎山》中座山鵰的一句台词：“老九，你不能走！”阮家岭的人说她不能走，青山洞的人叹息她不能来。谁叫阮家岭有八个男知青外加她这一个女知青呢？她不是“老九”，谁又配称“老九”呢？难道这也与天意巧合？成亚胜当着祁雅青的面开玩笑地说：“你不要向我表示歉意了，应该道歉的是我。如果那一天我听从老三的意见去关灵庙躲躲雨，说不定关老爷会保佑我们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关老夫子自己不也走麦城吗？”陈晓阳语义双关地说。

       中午饭还是在成亚胜这里吃的。吃完饭祁雅青就嚷着要走。李春玲要她在毛竹山再玩半天，但祁雅青执意要走。没办法，成亚胜出面圆场：“雅青硬是要走的话，我们留住了人，留不住她心，这又何苦呢？我看老三当我们的代表，当一回护花使者！”成亚胜这句话倒说到点子上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祁雅青三番五次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但陈晓阳仍坚持送佛送到西，并开玩笑地说，只有当祁雅青上了火车后，他的护花使者的任务才算完成。

       当火车进站时，祁雅青才无限惆怅地唸出了一首唐诗：“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如果不是祁雅青在车窗向他挥手示别时告诉他这一首唐诗出自唐朝著名诗人王昌龄之手，陈晓阳还真的不知道这首诗的出处。王昌龄的诗陈晓阳知道的还真不算少。他的《从军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他的被誉为唐七绝压卷之作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他的《采莲曲》：“乱入花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他的《闺怨》：“忽见陌头杨枊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还有他的《芙蓉楼送卒渐》：“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甚至连王昌龄与高适，王之涣以诗入歌辞，多者为优打睹的典故，陈晓阳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偏偏不知道王昌龄还有这样一首诗。这也难怪，祁雅青是武冈人，王昌龄在武冈写的诗，她这个才女哪有不知道之理。看来祁雅青今天是有备而来，有备而别。这倒使陈晓阳想起了王昌龄的另一首诗来：“醉别江楼橘柚香，江风引雨入舟凉。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事情就这样巧合，《潇湘别歌》的主编，再一次在湘江边演绎着潇湘情别。

     这事古怪，难道是祁雅青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当场召开批判会，

指责换地是违规，

分灶对头居一处，

不知雅青欲何为。

 

       自此以后，祁雅青人也未来，信也未来，时间一晃就是八九个月了。

       陈晓阳手里拿着信仍旧显得漫不经心，口中念念有词：“又是什么风把她的梦吹醒了，想起给我们写信？”陈晓阳说的是“给我们”而不是“给我”写信。看来他在对待有关祁雅青的问题上用词比较谨慎，唯恐一不小心用词不当，得罪李春玲。

       “你别装模作样了，快看信吧！别那样魂不守舍。”李春玲听懂了他刚才说的话，故意臭了他一句。

       陈晓阳这时才发现手中的信早就被拆开了。他心中感到一阵诧异。在此之前，不管是谁写给陈晓阳的信，李春玲从不主动要求看阅，更不会没经他同意去拆开信封的。陈晓阳带着满腹疑团将信封翻了过来。这时他才知道，这是郑林生写给李春玲的信。他如释重负地说：“这是郑林生写给你的信！”言下之意与自己无关，他不急着看。

       “是呀！奥妙就在这里。”李春玲话中有话。

       “我来烧火吧，你头发上面尽是灰了。”陈晓阳多情地说。他对郑林生没有多大好感，对郑林生的来信自然不感兴趣，所以将信往床上一丢，有意另找话题。

       “你还是先看信吧，耐心地将信看完，烧火的事就不要你操心了。反正吃完饭后我要洗头发的。”李春玲从床上拿过信来又塞到了陈晓阳手中，“什么事都不要抱成见了，不要先入为主嘛，用你的话来说，我们都是知青一族了。”

听李春玲这么一说，陈晓阳也就不好意思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了。

       “……祁雅青愿意将她青春的阳光照亮我漆黑的前程；愿意将她青春的雨露洒在我这片枯黄的草地上。我觉得我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人。我从内心里感谢她，感谢她一辈子……”

       第一页信纸刚读完，陈晓阳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俩产生了感情；他俩落入了情网；他俩堕下了爱河。这是陈晓阳不想去预料的，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快得使陈晓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突然得使陈晓阳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

       “……然而，今天她却对我说，过去答应我的话是由于一时感情冲动。她愿意将我当作她的哥哥。小李子，你说说，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作她的哥哥是我最终目的，是我唯一的追求？

       小李子，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你应该伸出热情之手拉我一把！祁雅青肯定会听你的。只有你才能拯救我和她的爱情。请你赶快写信劝劝她，或者到阮家岭来一趟。昨晚，她提出与我分伙，准备单独另起炉灶……”

       “瞧，昏了个头，跟我一样，也想分伙，也想另起炉灶。”看到这里，陈晓阳哑然失笑，嘲弄起来。

       “是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俩个虽然不在一块，但想的主意，出的点子都是一模一样的。现在从郑林生发信的日期上推算，前几天你提出与我分伙另起炉灶与祁雅青提出与郑林生分伙另起炉灶是同一天。你说世界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你说怪不怪，难道这也是天意？”李春玲存心挖苦陈晓阳。

       “冤枉，实在冤枉，这是天大的冤枉！”陈晓阳为这种巧合有口难辩，只得喊冤叫屈。

       “你别哭天喊地演窦娥冤了。我又没说你什么，也没追究你们之间是否存在秘密协定。你说，该怎么办？”李春玲急于要听陈晓阳对这件事的看法。

       “郑林生又没求我，他口口声声请你帮忙，我能有什么好办法？”陈晓阳为了报复李春玲“秘密协定”一说，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来，其实他心里可在乎啦！

       “嘿！我这是好心征求你的意见，你倒耍派头拿捏起来了！你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要在我面前卖关子。郑林生在信中只是在求我?难道你看不出他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祁雅青是我的好朋友不假，难道不是你的好朋友？我不说她是你的红颜知己就不错了，你敢说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到时候我将你这些话告诉祁雅青看你怎么下台？看你怎么交待？你这样做，对得起哪个？”李春玲有点生气了。她可从来没在陈晓阳面前说这么重的话。特别是她把“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改成了“对得起哪个”。自然这哪个里面包括了她自己。陈晓阳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所在了。

       “我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你还不相信呢！”陈晓阳旧话重提。他在听到祁雅青与郑林生在一起开伙后就担心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推测，而是我不愿意谈论这件事。自从上次你送她上火车回来以后，你的神态已经告诉了我。我知道你心里很乱，很烦，甚至很苦恼。我之所以不与你谈论此事，也就是不愿再给你白添忧愁。特别是伍昌黎招工走后，你更加闷向酒杯吞日月，愁将诗句问乾坤了。所以当你提出与我分伙，另起炉灶，我都能理解。只要你觉得好觉得轻松，你怎么想就怎么干，我都支持你。如果你觉得自己错了，那也没关系。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了。”李春玲借机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讲了出来。她在引用唐诗时有意将杜荀鹤的“闲将诗句问乾坤”中的闲字改为了“愁”。一字之改，足见她用心良苦。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守着这么好的人就是不能到一起，那个古古怪怪的，倒是总不能忘记。

突然接到一封信，

方知雅青已移情，

春玲苦口婆心诉，

早见患难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