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小说：青山洞里学耕田

以下是引用青山居士在2011-7-4 12:50:00的发言：
 

十

　　咚，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刚刚送走成亚胜一伙人，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又有人敲门了，李春玲轻言细语地说：“门没关，请进来。”

　　进来的是老队长。老队长一进屋也没讲任何客套话：“我这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在门外听到你屋里是一屋人在讲话，就没进来了。我猜这个时候他们都该走了。”

　　一听老队长的开埸白，李春玲连忙解释说，刚才是成亚胜一伙人在这里商量国庆节回芝城的事。她一边说，一边拿凳子请老队长坐。她知道老队长要么不来，一来就有要事，有要事话就特别多，时间也特别长。

　　“看来国庆节你们是回不去了？”老队长不紧不慢地说。

　　“出了什么事？又有战备任务了？”陈晓阳好奇地发问。现在每当节假日都要谈战备，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要么是护桥护路，要么是站岗放哨战备值班。其实在陈晓阳的心里认为，谁到你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搞破坏？

　　“任务是有但不是战备任务，你别着急。”老队长说得也真有意思，自己是来布置任务的反而叫别人不着急。

　　“什么任务？莫不是又叫他写什么东西？”李春玲觉得只有这样的任务才能落在陈晓阳的头上。

　　“春玲说对了！耍笔杆子的事只好请小三帮忙了！”老队长乐哈哈地说。

　　“您又要我写什么？”陈晓阳赶紧发问。

　　“不是我请你写什么，而是持山书记请你写。”老队长有意不把话说完。

　　“持山书记要写什么？不是有学杞秘书？”陈晓阳越发搞不清楚了。周学杞是大队秘书，平时里大家都叫他学杞秘书。

　　“小三你也有猜不到的时候，告诉你，持山书记女儿国庆节结婚，要你去他家帮忙写喜联。”老队长转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才说到正题上。

　　“你得准备一份贺礼去呀！”李春玲提醒陈晓阳。陈晓阳同持山书记的女儿秦南菊比较熟悉，同秦南菊的男朋友许德安不仅是朋友还是球友。陈晓阳与杨显亮几个乒乓球爱好者经常摸黑去易江桥煤矿文体活动室与小许挑灯夜战。夜战过后，许德安又少不了要破费招待一顿吃的，现在他俩结婚了，这个礼自然要送的。

　　一听李春玲这样说，老队长连忙说：“小三，持山书记特别关照过，不准你与春玲凑份子送礼。持山书记说，你不要考虑别的，一门心思用在想对联和写对联上，办喜事那一天，少不了有公社的和煤矿的客人要来，不能让他们小瞧了我们青山洞。如果这个目的达到了，比送什么礼都强！”

　　这个持山书记真有趣，短短的几句话的嘱附就打消了陈晓阳心中的疑虑。持山书记的原名叫持家，他弟弟叫振国，连起来就成了“持家振国”。这也体现了他父母的良好愿望。没想到他懂事后，觉得“持家”两个字太俗气了，坚决要改为“持山”。父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改“持山”。他振振有词地说，我们青山洞不是有秦周二姓争山的传说吗？争什么山？将来有一天，秦周二姓的山统统归我把持！没想到儿时的一句戏言，竟变成了现实。持山书记现在是青山洞的最高领导，不但是山，就是水，田、地包括人在内都由他来管理来主事。

　　老队长见话已传到，而且陈晓阳又爽快答应了，便从裤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转身欲走。还是李春玲心细，发现了老队长这一举动，立即说：“老队长，您这是……。”

　　“你，你什么的？拿不出手，真的不好意思。”老队长打断了李春玲的话，“你们也别嫌少，收下来就是了。”

　　陈晓阳这时才发现老队长送来了一小瓶茶油。他连忙说：“老队长，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能收下？”

　　“别说什么功不功，禄不禄的。小三你不要跟我咬文嚼字。你不出工，一天八分我绝对不会白送给你。这叫互相帮助。你帮了我家先进的大忙，我们总会记得的。”老队长的嘴上功夫陈晓阳是知道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老队长我俩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陈晓阳发于内心地感谢老队长。

　　“小三，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什么都不要说。说多了到显得陌生了。这不叫什么恩，这叫缘分！如果你们不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怎么会到我们毛竹山来？我想请你都请不到呢！毛竹山太穷了，让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受苦了！”老队长将心比心，在说心里话。

　　“老队长您老的情我们领了，这瓶油您还是拿回去吧！您家老老少少一大堆人，比我们更需要！”李春玲说的也是心里话。

　　“我们家先进最近手气好，鱼也打得比平时多，油还是能想办法弄得到的。春玲你就别推三推四的了。自从八月十五中秋节小三表妹来后，你们的客人还没断过，那一点点油早就用得精光了。你今晚的红烧丝瓜我是看见了的。晓不得小三是怎样吃进肚子里去的。好了，我也不多说了，看得起我，你们就收下。我走了！”说完后，老队长一步就跨出了门坎。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咛嘱李春玲：“春玲，明天早上炒菜时要多放一点油。肚子太寡了就写不出好对联来。我们毛竹山的人脸上就没得光沾了。”

　　老队长最后一番话将陈晓阳与李春玲都有逗乐了。老队长所说的肚子寡是青山洞的俚语，意思是肚子里没有油水。红锅菜，也是青山洞的俚语。青山洞的人将炒菜不放油，当然是无油可放，戏称为红锅菜。老队长刚才说的红烧丝瓜，就是烧红的锅没有油在炒丝瓜。红烧丝瓜的味道就可想而知了。

以下是引用青山居士在2011-7-5 21:43:00的发言：
 

　　今天下午，陈晓阳收工要比平时晚了一点，回到家时，李春玲已经将饭菜都做好了。她为陈晓阳盛好饭后，自己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平时她一定等陈晓阳坐在桌边时一块吃。今天她的举动的确有点儿反常。但粗心的陈晓阳以为她饿了才这样的。

　　“小李，今天的丝瓜怎么象苦瓜，味道怎么这样苦？”粗心的陈晓阳味觉却特别敏感，刚吃了两口，便发觉味道不对，便开叫了。

　　“不苦呀！你觉得象苦瓜一样就当作在吃苦瓜。苦瓜不苦怎么叫苦瓜？”李春玲照常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

　　“苦，的确有一点苦。”陈晓阳又吃了一口丝瓜，觉得自己的味觉没出错。

　　“我怎么不觉得苦呀！是不是你在外面吃了什么东西？”李春玲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想让他把饭吃完。

　　 “你一定在炒菜过程中不小心往锅里倒进了什么东西吧！”因为陈晓阳听人说过有错把桐油当茶油的事。

　　“没有，什么也没有，快吃吧，别疑心生暗鬼了。”李春玲一个劲地示范，仿佛在说如果误倒了什么东西在菜里，我怎么吃得这么欢呢？

　　“诸葛一生唯慎谨，也有大意失街亭。”陈晓阳放下筷子说，“是不是错把桐油当茶油？”

　　“桐油，哪里还有桐油？剩下那一点桐油你不是全送给了张小雅？”李春玲收敛了笑容，“你呀，真是什么都不懂，桐油炒菜是甜的，怎么会苦呢？”

　　陈晓阳拿起筷子又勉强吃了一口，摇了摇头又放下了筷子。

　　李春玲见陈晓阳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实情：“菜里没放油，炒菜的油已经用完了。”

　　陈晓阳这时才如梦初醒，李春玲大口大口地吃饭，无非是想引起自己的食欲。她从小就有胃病，为了让陈晓阳尽快地把饭吃下去，她忍受着胃的巨大刺激。她吞下去的哪里是苦涩的丝爪，这分明是生活的苦水，这分明是生活的忧愁。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昨晚的情景又呈现在陈晓阳的面前。

　　由于家庭的不幸，陈晓阳的母亲不得不要他大哥写信告诉他，每个月两块钱的生活接济费没有了。一夜之间，陈晓阳的母亲从一个商店门市部经理，一个县劳动模范，一个“三八”红旗手变成了贪污分子。指责陈晓阳母亲贪污的理由很简单：从参加工作算起，每天平均进货四次，按每次进货时尝一块饼干，一粒糖计算，累计金额就是一千六百元。你尝掉了一千六百元的公家食品分文未付，这就是贪污行为，就得退赔！

　　天啦，一千六百元，这对于每个月只有二十六元工资的陈晓阳母亲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一夜之间，陈晓阳的母亲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背上了天债！这比“莫须有”还要“莫须有”！

　　陈晓阳看完大哥的来信，无可奈何地对李春玲说：“屋漏又遭连夜雨，逆水行船偏遇顶头风。这样下去太对不住你了，太连累你了。明天我单独开伙算了。”

　　李春玲没有回答，默默地接过陈晓阳手中的信，低头仔细地看。

　　“你作声呀！”陈晓阳心里很不好受，他在等待李春玲的回答。

　　李春玲慢慢地抬起头，望着陈晓阳，眼眶中充满着泪珠，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是不是被信中天方夜谈的事气糊涂了？你怎么会产生这种不理智的想法？怎么会说出这样不明智的话来？就算我俩萍水相逢，遇上难关也要帮对方一把。何况我俩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这一点困难算得了什么？不就是没有两元钱的接济费？天又没塌下来，地又没陷进去，少了两块钱，不就是再艰苦一点。没有这两元钱我们就不活了？再说我们之间的友情被两元钱就击垮了？我看这一点困难是难不住我们的。说到连累的事，这要看你怎么去认识这个问题了。你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所作所为，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从与你在一起时，我就考虑好了后果。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政治上，甚至在招工的问题上不存在着谁连累谁的问题。我也不怕受连累，我也愿意受连累！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该放心了！关于伯母的不幸，我看这是有人在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鬼把戏。芝城那么多售货员不退赔，偏偏要找上伯母这样的劳动模范来退赔。他们安的什么心，你还不明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想通过伯母的事，逼你跳出来，让你干出不明智的事来，落于他们已设好的圈套之中。这一点你难道看不出来？如果我们再一分伙，还没等别人来整你，你自己就先垮掉了。”

　　李春玲细致入微的观察，有条有理的分析，朴实无华的语言深深地打动了陈晓阳。他那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以下是引用青山居士在2011-7-6 13:09:00的发言：
 

　　送走了老队长后，陈晓阳手拿着老队长送来的这瓶油迭声说：“老队长真厉害，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如果他脚不跛就飞得起了！”

　　“你也不要说老队长了，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的事对你有影响，你早就飞走了！”李春玲有意打趣地说。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对我的影响不是一天两天可消除的。我现在是丢掉幻想，准备扎根！”陈晓阳将毛主席的丢掉幻想准备战斗一语改成了丢掉幻想准备扎根。

　　“你也不要这样说，如果不是有人保护你的话，如果不是有人一定要坚持按党的政策办事的话，他们随便给你安一个罪名，也许你早就进去了。我还不知道跟谁下放在一起呢！”李春玲故装轻松地说。

　　“是呀，我得感谢一切保护和关心我的人。老队长就是其中的一个。”陈晓阳略有所思地说，“今天他又雪中送炭了！”

　　“老队长今晚雪中送炭，你明天就得锦上添花。早点去睡吧，好梦笔生花。”李春玲开玩笑地提醒着陈晓阳。

　　“好，睡觉去！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陈晓阳洋洋得意地说。

　　“你又发什么狂？”心情刚有一点好转的李春玲听到陈晓阳的狂语后，心为之一沉。

　　一听李春玲说话的声调，陈晓阳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引起了她的不快，连忙解释说：“这一句话出自柳永词中，我不过信手拈来。”

　　“自古文人迂腐穷酸，你大概也被潜形默化了。柳永不就是因为语言不检点，沦为了柳三变？这历史典故还是你告诉我的。明知不能为之，为什么偏要为之？为什么不吸取教训？”李春玲真会借题发挥，“如果你要发思古之幽情，多吟一些‘不是老夫朝不食，半山绝句当早餐’之类的句子，谁能说你？往往是讲者无意，听者有心。‘清风不识字，何以乱翻书’之类的圣叹就没必要了，到头来还要落个腰斩示众。”

　　在人前，李春玲从不对陈晓阳的言语说三道四。只有当他俩相处时，当陈晓阳孤芳自赏时，李春玲才借事说事，借诗言情。她的高明之处在于能将从陈晓阳那里听来的典故与文人轶事，还给陈晓阳，警示陈晓阳。

　　“太宗尝以人为镜，鉴古鉴今不鉴容。”陈晓阳用白居易的诗句来掩饰自己的失言，表示自己知错了。

　　“知错就得改，不要让我老说你。说多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说了，快点走吧！免得我的话影响你的构思。”李春玲将陈晓阳推了出去。

　　持山书记女儿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正当大家准备意思意思时，持山书记来了一个不请客不受礼。

　　其实，不受礼是真的，不请客是假的。来接新娘的人，本生产队的人，不办上几桌能行吗？不过这些人虽然称得上客人，但确确实实没有请。

　　陈晓阳第一次领略了青山洞办酒宴的风俗人情。席面上分男客与女客。男女来客一般不同席，除非个别落单的例外。因为在酒宴中，男客可以大吃大喝，将席上的佳肴一扫而光。而女客却不这样，在席上只吃素菜和喝一些汤汤水水，凡是带眼睛的晕菜都按席上人头均分的。分好后用荷叶包起来带回家去同家里的老少共同品尝。这里还流着这样的一个顺口溜：请客莫请女客，请五十当一百。一进朝门姨娘姐姐，刚刚入席先抢荷叶。喊声请菜调羹（汤匙）碰裂，人末离村马桶不歇。其实这首顺口溜也证明了农村女性的伟大。可不是，“寒鸡得食自呼伴，老叟无衣犹抱孙。”农家妇女的美德体现在总是想到家里的老人与小孩。

　　开席前，客人们议论得最多的自然是陈晓阳为秦南菊闺房写的那副对联：驾长车南来北往君子秦南菊，横短笛古调今曲淑女许德安。

　　看惯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这样对联的人，自然对陈晓阳写的对联感到新奇。无论是送亲的，还是接亲的；无论是易江桥煤矿的工人，还是公社中学的老师面对着对联议论纷纷各抒已见。有拍手叫好的，也有摇头叹息的，甚至还有人存心发难的。

　　带头发难的是公社中学的汪书记。汪书记原是易江桥煤矿的一名矿工，一九六八年工农兵进驻学校占领意识形态领域时，是毛泽东思想工人宣传队队长。这一经历与同是易江桥煤矿出来的杨卫革是一模一样的。不同的是，后来毛泽东思想工人宣传队撤离学校后，杨卫革通过关系调到了县人保组，而他通过关系留在中学当党支部书记。他今天的身份很特殊，即是秦南菊的现任领导，又曾是许德安过去的同事。可以称得上既是送亲客，又是迎亲人，既是娘家的客人，又是婆家的主人。他说起话来无遮无拦，甚至有一点肆无忌惮。汪书记摇头晃脑地说：“字倒写得不错，可惜呀！”说到这里他环视了四周看一看身旁的人反应如何！果然便有人发出“嗯，嗯”的回应。汪书记一听有附和的人在场，便提高了嗓门：“这对联不知道是哪位高手写的，字倒写得不错，不过这对联嘛就不好说了。”汪书记有意停了下来，在等待帮腔的人搭言。

　　“汪书记那你就给我们说说，说一说你的高见。”果然帮腔的大有人在。

　　“高见不敢说，低见倒有一点点。刚才大家都觉得字写得好。我也是这么看的，可惜呀，马屎面上光，里面一包糠。字写得好有什么用？对联关健是看它表达的内容。这位老兄在这里犯了一个连小学生也不可能犯的错误。应该是君子许德安，淑女秦南菊才对嘛。这位老兄大概是被持山书记家的米酒灌醉了，才稀里糊涂男女不分了。责任在酒不在人。哈哈。”汪书记臭人也臭得够狠的了，最后还故弄风雅，来了一句，责任在酒不在人的幽默。

听了汪书记的一番评论后，便有几位装出了幡然大悟的样子，佩服汪书记的高见。

　　“汪书记说得对，这位老兄是多喝了几杯。虽然说一三五逢单不论，但是上下联最后一个字还是要论的。下联结尾的“安”是平声，上联结尾的“菊”字也是平声，这就不太好了。这也是一个常识错误。”一位戴眼镜的人在发表自己的看法。说这番话的人倒对对联知识略知一二。

　　陈晓阳听了这几位的评价后，心里非常不好受，真想走过去解释解释甚至理论理论一番，突然发现持山书记在向他招手。他随持山书记走到朝门外。持山书记告诉他，这位汪书记也曾追求过南菊。只不过是南菊没搭理他。今天，他对对联评头品足，说三道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时陈晓阳才明白的汪书记一箭双雕的用意。

以下是引用青山居士在2011-7-7 20:09:00的发言：
 

　　“你看看，南来北往对古调今曲也有些牵强附会呀！”陈晓阳又听到了一个人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看来，今天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进行活动的。如果不是持山书记刚才特意提醒的话，陈晓阳真想为自己所写的对联“文攻”“文卫”一番。

　　德武爹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就说：“这么好的一副对联，被你们几个一说，便点金成铁了。”

　　“德武爹，您老来了。我们几个人正想向您请教请教，听听您的高见。”汪书记他们几个人都知道德武爹的为人，不敢在他面前发横撒野。

　　“请教不敢当。高见也没有。对你们刚才的议论我只想解释几句。自古以来，凡逢年过节婚嫁寿庆，我们农村人都是喜欢贴对联。贴对联的人不一定会写对联，看对联的不一定懂对联。对联可长可短。单副联在七个字以下的叫短联，在二十个字以下的叫中联，在二十个字以上的叫长联。短联短到只有一个字，长联长到有百字以上的。我们常见的中联居多，这副对联也属于中联。对对联的欣赏与评价，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往往会大相径庭。这与欣赏者或者说评论家本人的情操和文化功底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往往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诗歌中提倡完整与精粹相辅相成。而对联讲究的是短而精，巧而趣。对联妙在构思，巧在用词，高在立意。至于南来北往与古调今曲，本身就是自对，不存牵强附会一说。就古调今曲而言，你们没有发现这是亦典亦实？秦女吹箫求爱的故事，我想大家都记得吧！秦穆王之女可以称之为秦女，那秦持山之女不是也可称之为秦女？吹笛吹箫缘为情，作者构思之精巧，用典而不露痕迹，这可是用典的高手！既于汪书记说的常识错误，只要你多看几遍，就会发现这一常识错误是有意而为的。”德武爹的话还未说完，周围的人便一片哗然。这就怪了，谁不想把对联写好？谁还有意去犯常识上的错误？有人甚至在心中嘀咕：德武爹年纪大了，可能老糊涂了。

　　德武爹才不会理会周围的人心理状态，才不会管周围的人用什么眼光看待他。他仍旧不慌不忙地在讲解，就象回到了他当年教私塾一样：“我刚才说过，写对联要巧而趣。这副对联妙就妙在个错上，巧也巧在这个错上。当你弄懂这个‘错误’后便会觉得妙趣横生。你们仔细看看，再仔细想想，小许驾着车，南来北往，终于寻找到了我的南菊孙女，这不就是君子秦南菊吗？既然如此，我的孙女就应该许配给这位叫德安的小伙子了。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话，淑女许德安了。在这副对联里不是向人们再现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于另外一个常识错误，我就不越俎代庖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就让他本人来给大家解释解释。小三你过来一下。”

　　德武爹一番话，石破天惊。在埸的人才知道写对联的这位老兄不但没喝醉，反而是众人皆醉唯他独醒。大家也想见一见这位老兄。德武爹就象知道大家的心思一样，及时地将陈晓阳叫了过来。

　　“不是我对联写得好，而是新郎新娘的名字取得好。南菊的菊字，在现代汉语中属于阳平，但在古汉语中属于入声字眼。古汉语中的入声字，属于仄声字。只不过古汉语中的入声字有一部分现在分别归属阳平与阴平里面了。对联中的北字、笛字，淑字和德字在古汉语中都属于入声字。刚才这位老师一时忽视了这一点小小的区别，所以才产生了一点点小小的误解。在我看来还是名字取得好，正好巧合上了。要不我怎么说是天作之合呢？”陈晓阳真的不愿多说什么。

　　“我看对联写得好，讲评也讲得生动透彻，这也是天作之合！”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还没等陈晓阳转过身来看说话的是谁，周围的几个人纷纷跑了过去，争先恐后地抢着跟来人握手。汪书记的声音最大又显得最亲切：“秦书记您来了？”

　　秦书记走到了德武爹跟前，握着他的手毕恭毕敬地说：“德武叔，您老刚才的点评又给我上了一课，老师永远是老师！”

　　德武爹连忙说：“快别这样说了，真正的老师是这一位。”说着他将陈晓阳推转过身来。德武爹一看陈晓阳与秦书记都惊奇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忙对陈晓阳说：“这位是持山书记的弟弟，县委秦书记。现在是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陪同秦副主任一块来的公社于书记立即对秦副主任说：“书记，这是毛竹山下放知识青年陈晓阳。”于书记生怕他俩之间闹出什么误会来。秦副主任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前是芝城县委副书记，现在尽管还没成立县委会，但人们还习惯性地叫他的老官名。

　　“人生何处不相逢？不用介绍了，于书记，对于他我比你熟悉，我比我哥哥认识他还早！”秦书记握着陈晓阳的手动情地说，“你就是他们所说的小三？”

　　“青山洞老老少少都这样叫他的！”德武爹一看陈晓阳与秦书记是老相识了，在一旁高兴地说。

　　“怪不得我一眼看去，觉得对联上的字体有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感。但就是没想到小三就是你？”秦书记笑了起来。

　　“这样说来，我就成了‘无可奈何花落去’了？我也没将持家振国的传说与你挂上钩？”陈晓阳不好意思地笑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要不然，我们就读不到一秦一许的佳句！我看这是风送滕王阁。”这位精通诗词的县委书记，巧妙地引用龚自珍的诗句和王勃写滕王阁序的典故来激励陈晓阳。

　　王勃，字子安，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齐名，为唐初四杰之首。他十四岁那年，到江南探望父亲，路过洪州（即现在的南昌），因遇大风，船推延行期，反而有时间参加滕王阁宴即席写下了《滕王阁序》和《滕王阁》诗，文惊四座，堪称千古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