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噼里啪啦一场大火把王家烧成光屋架,而放火的是王黑心的老婆,自己浇油自己点火,奇异举动谁也解释不了。她自己解释是因菩萨的使换,派出所的同志听了当然不会相信,只能说是大脑出了问题,是因兄弟和老公打架受了刺激。王家一死一伤,杀人的是王家小舅子,司法和医学鉴定是饮酒过量,这到有些科学道理。
但奇怪的是王家屋内家什物品烧完,火就自动熄灭,整个过程也不外延,一点也沒影响近邻。更奇怪的是烟消火灭后,镇上的人兴致勃勃看完露天电影,回家继续睡觉,都发现桌上摆着昨天送给王家的礼金钱,送出多少退回多少,家境困难的还额外多出三、五百。是谁进来放下这些钱呢?家中有人的,门都从里栓着,无人的也上了锁,大家回家都发现门窗丝毫无损。
当然,这件奇事大家都没公开,也不好公开,难道你去问别人家收沒收到谁送来的钱?
有一种一致举动,可以印证大家心中的猜测,那是心照不宣的,全街家家户户的神龛,下半夜都点上了香烛。除此之外,人们也找不出另一种解释。因大家都不知道是那位菩萨发的慈悲,家家供的菩萨都不同,害得那些所供的神们睡眼迷糊半夜起来碰到一起,都奇怪的问:“今天怎么啦,唐家镇的人户家家都香烟辽绕,下半夜还喊起来享贡,是为什么呢?”
王黑心的鬼魂怎样被无常叫来鬼卒重新押回丰都,不是本故事范围。
但故事并没结束。牛头和无常本想早点回去交差的,但张馨竹把他们挽留了下来。张馨竹说,希望他们多呆一天,一是叙叙友情,二是需要人手,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呢。
第二天是唐家镇的赶场天。此地虽为贫穷乡镇,但每逢赶场的日子,也很热闹。
按当地风俗,这里是三天一场,方园十里、二十里的乡民都会背着背篼,装一些粮食,鸡鸭土杂等上街来卖,然后换回所需的油盐,肥料种籽等。
三三两两的乡民走到场口,都被一张奇怪的告示吸引,只见场口一间空屋的墙上贴一白纸,上书“馨竹贸易公司收购通知”,通知下两条长凳坐着四人,俱是城里人打扮。
城里人谁没见过?收购告示也经常有人张贴,那为什么忽然围了许多人呢?,奇就奇在告示内容:“因公司业务需要,但凡四乡村民自产自销的农副产品俱在收购之列,老少不欺,价钱自要。——有个条件,先把手伸出来看。”
“这个布告是有些怪哈,你看他们四人空着手,收购?秤都没得,是不是做生意的哟?”
“就是嘛,价钱自要?空了吹!没听说过。怕是骗子哟!”
“你看,尤其是那句话,先把手伸出来看,手有啥子看的嘛,还不是长五个指拇!难道是看手像算命的?”
四周围了许多乡民,有些不识字,只能打听,也有识字的念出声来,但不相信。还有一些人在议论纷纷。
确实他们四人不象生意人。一个十七八岁,象个学生,无常脱掉了长衫,恢复了原来衣装,也只是二十年岁年青人,哮天犬看去也只二十多岁,只有牛头变成了四十来岁中年人,但又不象经理,相貌象个扑实的农村人。
也怪张馨竹当时沒有考虑周全,要变嘛,也变得装个舅子象个舅子嘛。比如挎鳄鱼皮大包,西装毕挺,打领带,一开口就是0K,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大公司的。这下好了!还没人相信了。——也不怪村民怀疑,当今世上随社会发展,骗子也如雨后春笋,各地都茂盛生长,乡场也不例外。
看来只有主动出击了。
张馨竹见一位老婆婆背了两只鸡,忙上去问:“婆婆,你鸡要卖?”
“嗯,要卖。我这还是生蛋的鸡呢,卖了好买盐和火柴,两个星期沒吃盐巴了。”
“要卖多少钱一斤呢?你自己说!”
老婆婆迟疑起来,怕说贵了人家不要:“三元一斤吧?你看,我沒灌食,膆子是空的。”
“你这是生蛋鸡,怎么三元一斤就卖了?这样好不好?二只鸡两百元,另陪你二百元生蛋的损失,共四百元。”
张馨竹听她说一个星期没吃盐巴了,知道是个穷苦人。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卖,在她还在怀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时,已从她背篼里抓出鸡来丢进空屋,从身背的黄布包拿出四百元交给老婆婆。
老婆婆接在手里不相信,四百元?买鸡还要陪生蛋的损失?忙道:“小同志,你给错了,有一只不生蛋,是公鸡!”
张馨竹回道:“那也没关系,它们是夫妻嘛。”
立即有旁边人拿过去一张张对着天上照,看是不是假钱。
钱当然不是假钱!立既有人上前来试试运气:“我这高梁扫把要不要?扎实得很!二元钱一把,十五把,要三十元。”手伸出来给张馨竹看,手上打着些老茧。
“你一场能做多少把?”
“二十来把。”这个人是个精明人,衣服也穿得整洁,看来日子还过得去。
“给你一百元吧,一个整数,你意见怎样?”张馨竹伸出大拇指比了下,主要是鼓励他的勤劳。那人满意地接过钱,眼晴笑得象豌豆角。
“我要卖”、“我要卖”,立既全场涌动,都纷纷拿出物品,有卖杂粮的,有卖疏菜的,有卖鸡鸭的,有卖蓑衣斗笠的,有卖肥猪的,甚至有人牵了一头壮牛来。张馨竹四人全部承接物品,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当然是来者不拒,卖的人随便喊价,买的人加倍付钱。但有一个原则,一看手,二看衣着,估量对方是不是劳动人和看家庭境况,分别对待。
张馨竹走向那牵牛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你这头牛要卖?多少钱?”
“二万元!”四十来岁的汉子立即回答,眼晴盯着张馨竹身背的黄布包。
按九二年当地的物价,一头壮牛不过两千来元,张馨竹一看就知是个牛偏耳,是买来卖的,赚中间差价。这汉子见可以随便要价,胃口还不小,心也太贪。
张馨竹说:“这头牛我肯定要收,但有个前题,你去把卖这头牛的人找来,我跟他开价。你去找来,除了你买牛的钱,我另给你五百。”
牛偏耳虽覚失望,但一听可赚五百元,立既高兴找人,一会就找来牛的真正主人。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穿一双破口的胶鞋,黑黢黢的脚指拇都露出来了,衣服也有两个补疤。
“为什么要卖牛呢?开春后犁田耙地时就不需要了?”张馨竹问。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母亲生病在县城住医院,马上要动手术,家中粮食猪儿都卖了还不够,也是急等要钱呀,唯一办法只能把牛卖了。”母亲生病被逼上绝境,这人还是个孝子。
“这样吧,我给你两万元,是给你母亲的手术费。牛还是牵回去,明年春天还要耕田。”
那人一听,立既激动得眼泪花花,汪汪直哭,跪到就要瞌头,被张馨竹拉住。张馨竹心里在想,其实不应把我看得很高尚,大方只因不是我的钱,是我偷保险柜和睹来的,我这是借花献佛,如果真是我用汗水换的钱,我还真沒这样大方呢。
场口空屋前人头涌动,不到两个小时,临时开办的“馨竹贸易公司”收完了乡民赶场背来卖钱的所有农副产品,物品堆了满屋,钱也用去了二十多万,黄布包也瘪了下来。但还有一布袋从王黑心保险距取来的钱,还有两张现金支票陆拾万和一屋的物品。怎么办?看来真想搞慈善也很麻烦,四人都不是专业的,钱多了,还不知怎样发出去。交给当地政府吗?又不放心!想嘛,连中央拨的退耕还林款都敢吃,这点钱还不够填那些大嘴老蛙的牙缝。
但张馨竹想出了个别人想不出的办法,收购了物品难道就不能发物品?钱多了嘛也可以送嘛。
他们四人就一致排开站在场口,凡散场买了物品回生产队的乡民,每人送他一件赶场纪念品,就象有些经营公司在闹市区分发宣传广告一样,见者有份。背背篼的送你一件体积大点的,打空手的送你一件体积小的,衣服破旧的送你值钱点的,穿着整齐的送你便宜点的。钱是专拣困难的发,一凭目测,二凭你说得出理由。
有读者读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四人是否有点傻?傻得有些象小说里的人物。心中暗想,那我多走两次,或走个十次八次,看你有那么多钱和东西发?我说你才傻,你不相信就试试,你没想他们四人是什么人?你走十次八次他们就记不住?
也还怪,当天硬没得那位乡民为多得钱和物品走二次的,这就是山区人民的素质,穷虽然穷,品质就象山区的水一样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