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长篇小说《悠悠岁月》——谨以此篇献给曾经战斗在北大荒的知青战友

关朝富坐在二层铺上，以为小南方是穿着自己的鞋在开玩笑。一听说秀秀就趴在床边看小南方表演。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小南方穿的是自己给秀秀买的鞋，急了，直接从二层铺上蹦到地上，不料崴了脚。他不顾疼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把小南方推了个趔趄，然后抢走了高跟鞋，还破天荒地骂小南方：

“他娘的，说活不算数。吃了我的糖不帮我，还差点把秀秀的高跟鞋弄坏了！”

小南方站起来，故意装作神秘的样子，趴在关朝富的耳边说：

“听说秀秀搬到二连去了，住在女生宿舍。她还托人捎话来，让你去二连找她呢！”

小南方的话说得象真的似的。关朝富睁大了眼睛立刻来了精神，问：

“小南方，你说的是真的吗？”

“骗你是孙子！”“那等找到了秀秀，我还给你发喜糖。”

关朝富从小南方那终于知道了秀秀的下落。晚上，他狼吞虎咽地吃罢饭后，就大步流星地向二连走去。到了二连就直奔女生宿舍。他挨门逐户地敲着每一个女生宿舍的门。得到的回答都是：你发什么神精啊！

关朝富分明记得小南方说秀秀就在二连。他不死心，就趴在女生宿舍的窗子往室内窥视，仔细地寻找着秀秀的身影。此时，女生宿舍有几个人正在洗澡，一抬头，发现一个男人趴着窗子往里看，吓得急忙蹲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胸前喊着：

“抓流氓呀！快抓流氓呀！”

喊声惊动了宿舍的男知青，他们纷纷从宿舍内跑出来抓大流氓。此时，关朝富还在趴着窗子往里看。大有“不找到秀秀，誓不回还”的架势。一个男知青拿着一根棍子从宿舍跑了出来，冲着关朝富大喊：

“哪来的毛贼，敢跑这耍流氓！”

关朝富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后面的男知青拿着棍子穷追不舍，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知青。他们喊着、叫着，关朝富拼命地跑着。他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等跑到连队的路口，感觉后面好像没有人追了，就回头往后看。奇怪，怎么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呢？他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原来那几个男知青在追赶的过程中，迎面碰到了连长，连长大声呵斥：

“都给我站住，不许追了！一个神精病，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夜深人静，关朝富生怕那几个人再追上来，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连里跑。

此时，车伟光、小南方、吴朝阳、夏秋生他们正在宿舍打扑克。小南方和吴朝阳输的一塌糊涂，脸上贴满了长长的白纸条，可他还是心不在焉地出着牌，眼睛却不时地往关朝富的蚊帐底下看。他知道关朝富肯定上二连又找他的秀秀去了，就把一盏煤油灯放在关朝富的蚊帐下面。无数的蚊子，小咬象飞蛾赴火，全都集中在这盏煤油灯下，飞来飞去，暡暡乱叫。小南方任凭别人给他贴多少纸条，他也是伸长脖子，极力地听着门口的动静。只要关朝富一回来，他马上把煤油灯熄灭，蚊帐放下来，让那一群蚊子，小饺，全部闷在蚊帐里，让关朝富一夜都无法入睡。这样他就没有精力到处乱找秀秀了。开始，吴朝阳、夏秋生对小南方的举动还没有在意，后来听小南方说：

“哥门，帮我听着关朝富的动静。”

吴朝阳不知小南方又使什么坏？就问：

“小南方，你又捣什么鬼？”小南方貶了貶眼，没有吱声。

关朝富回来了。他刚一打开门，小南方就来到关朝富的床上。对着煤油灯“噗”地一声把油灯吹灭。蚊子、小咬顿时全留在了关朝富的蚊帐里。这时，吴朝阳才明白小南方为什么打扑克输了也没心思计较，原来是又在发坏搞恶作剧，觉得他欺人欺人太甚，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指责他：

“小南方！你这样做太黑了吧！亏你想出这损招。都在一个宿舍住着，他又那么大岁数了，不应该呀！”夏秋生也打抱不平：

“小南方，快把关朝富的蚊帐打开！放进那么多蚊子，还不得把他咬疯啊！”小南方自知理亏，乖乖地把关朝富的蚊帐掀起来，蚊子、小咬顿时四处逃窜。

第二天晚上，赵亚维、胡晓、约韩红兵到湖边溜弯。韩红兵利用这个机会，又接着讲起她和赵参谋的事。

那时候，我已经完全相信赵参谋的花言巧语。吃饭经常在一起，宛如一对夫妻。一天晚上，我正在宿舍等他买饭回来，忽然听见走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小孩操着浓重的南方话问：

“妈妈！我爸爸就在这住吗？他怎么不回家呢！”

“你爸在这给你挣钱买好吃的呢！。”

说活的工夫，一位农村妇女打扮的人，手里拉着两个孩子进了赵参谋的宿舍。我以为她们是走错了门，就来到赵参谋的宿舍，很有礼貌的问：

“大娘！您走错门了吧！”

“没有啊！收发室的同志告诉我，孩他爸就住在这屋。”我诧疑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这位妇女还没有回答，就听见大儿子突然高兴地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就向走廊跑去，扑到赵参谋怀里。

赵参谋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儿子了，他激动地抱起儿子问：

“跟谁一起来的？小妹来了吗？”

“跟妈妈一起来的，小妹也来了。”

赵参谋在儿子脸蛋上使劲地亲了一口。此时，他早己把正在热恋中的我抛到了九宵云外。他一边怀抱着儿子一边进了宿舍。他看见我睁大眼睛呆呆地站在床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才省过神来，脸“刷”地一下红了，额头上顿时浸出了汗珠。他赶紧放下儿子说：

“小明，快喊阿姨！”

“哟！这姑娘是谁呀？长得真漂亮。”

我此时明白了一切，拼命地跑出机关大楼，来到搂后面的树林里抱头痛哭。我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还充当了第三者。所有的理想，所有的幸福，都化作了泡影。我用手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扪心自问：韩红兵，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该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我在树林里呆呆地坐到很晚，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宿舍。我好象有些作贼心虚，就脚步轻轻地走到门口。听见那位妇女不住地唠叨：

“出来就不管老人、老婆、孩子，三年了，没回过一次家，闺女都不认识你了。”

“你总唠叨什么呀？也不打个招呼就来。我每天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招待你们。在这住一宿，明天就回家吧！孩子他奶奶还没人照顾呢！”

我再也不敢听下去了，生怕他的老婆过来挠我的脸，抓住我的头发往墙上撞，还咬牙切齿地骂：

南方戏弄关朝富，

几次哄骗糗事出，

参谋家人来探亲，

亚维方知受欺负。

我作贼心虚，悄悄地把门关上，一头栽到床上，并用被把头捂得严严的，痛哭流涕。我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跟这个蓄生一刀两断。

我病了。头暈、恶心，眼晴哭得红红的，肿肿的。躺了两天才上班。

赵参谋因为来了老婆这个“不速之客，”这两天象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当着老婆的面去看我，寝食难安。他老婆和一双儿女只住了三天，就让他连哄带骗地打发走了。他见老婆孩儿上了公交车后，没等车开动就转身急匆匆地来到我宿舍。他猛地推开门，见我正用被蒙着头躺在床上，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往被窝里钻。我顿时火冒三丈，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踹到地上。

“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流氓！蓄生！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害我害得这样惨？”

我在床上顿足捶胸地哭喊着，他吓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得象“鸡啄米。”

“红兵，别这样！我不是诚心要骗你的，因为我太爱你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的美貌征服了，你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的爱人。我很快就跟我老婆离婚，一定娶你！”

我已经再也不想听他的花言巧语了，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指着他愤怒地说：

“我要的是原装的，不想要你这个“二锅头”！从此，咱们一刀两断。快点给我滚！不滚我就给首长打电话告你了！”

他见我与他分手的决心已定，似乎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就喃喃地说：

“红兵，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只是希望你别到首长那告发我，毁了我的前程。”说完他就灰溜溜地走了。”

老连长听说关朝富黑灯瞎火地到兄弟连队找什么秀秀，还趴女知青宿舍的窗子差点挨打，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下去，会影响二个连队的关系。更可怕的是：关朝富最近几天，总是茶不思饭不想，呆呆地坐在床上，也无心意收尿了。莫非他患上了“抑郁症”？或者“相思病”？这样下去，他的病会越来越重的，得想办法断了他这个念头。

于是，连长在劳动空闲的时候，跟“大面袋子”和那些妇女同志商量，怎样才能帮助关朝富治好“相思病”。快言快语的“大面袋子”首先发言：

“连长，抓紧时间给他找个对象。有了对象，他就会慢慢忘记秀秀的。”

 “对！你这个办法很好。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连长让 “大面袋子”给关朝富找对象之后，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整天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还是她的丈夫想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那就是在猪号干活的张兰芝，人们背地里都叫她张寡妇。她人好，心地又善良。自从丈夫去世后，就一个人领着七八岁的孩子过，很不容易。如果他俩真能走到一起，关朝富也有个家，张寡妇今后的日子也有个帮手。两口子对这门亲事一拍即合。“大面袋子”对丈夫说：

“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办法！听人家说，介绍成一对夫妻能多活十年呢！以后咱多介绍几对。”

“大面袋子”是个急性子。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急不可耐地来的猪舍。见张寡妇正在煮猪食，冷不防在她肩上使劲地拍了一下，把张寡妇吓得一哆嗦：

“该死的“大面袋子”，吓死我了！大清早你跑来干什么？”

“大面袋子”把她的来意从头至尾，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没想到张寡妇还真的一口答应了。”“大面袋子”暗自庆幸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了媒人成，今后至少能多活十年。想到这，美得她差点乐出声来。她想趁热打铁，就去找关朝富。可转念一想，男知青宿舍人多嘴杂，万一要是有人说坏话，我这个媒人就做不成了。不行！我还是找机会跟他单独谈。

又过了一天，关朝富挑着两只桶来到“大面袋子”家门前，大声喊着：

“收尿了！收尿了！”

“大面袋子”刚刚起床，听见关朝富的喊声，就忙三火四下了地，趿拉着鞋就迎了出来。

“小关，快进来，我跟你说点事。”

关朝富听“大面袋子”喊他“小关”，心想：这泼娘门，今天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该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他忐忑地跟着“大面袋子”进了屋。

“大面袋子”轻轻地关上门，热情地请关朝富到炕上入坐，然后步入话题：

“小关，崔姐平时对你咋样？”

“挺好，挺好！”关朝富机械地回答。

“崔姐特别关心你的婚事。秀秀既然找不到就不要再想她了，她能远走他乡，说明她不爱你，也不能可一颗树吊死人吧！趁年轻，再找一个吧！你看咱们连的张兰芝怎么样？她人长的也挺漂亮，人又好，岁数和你也相当。你要是同意，我就帮你牵牵线。反正人家是没什么意见。”

关朝富再也听不下去了，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他忽地站起来愤怒地骂：

“你娘了个球，我的事，用不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非秀秀莫娶！”说完，“呯”的一声把门关上便扬长而去。

亚维痛斥亚参谋，

揭开骗局再不受，

面袋兴奋去做媒，

朝富却只要秀秀。

“大面袋子”见关朝富根本不买她的帐，媒人也没做成，气得追到院里跺着脚地骂：

“关朝富！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叫你打一辈子光棍！”

“大面袋子”去找连长告关朝富的状。连长劝她说：

“不要着急，这个办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大面袋子”见连长真把她当回事了就趁热打铁：

“连长，我要是再想出能治服关朝富的办法，你给我什么奖励?”

“再给你发一块上海表！”

“连长！你说话可要对线啊！”

“对线，一定对线！”

 “大面袋子”想了两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主意。“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她计上心来，就主动上前跟妇女们搭讪：

“姐妹们！你说关朝富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把张寡妇介绍给他吧！他不但不同意，反倒骂了我一顿。我这是何苦呢？”

“哈！哈！哈！那就把你介绍给他呗！”

“说正经的，帮我出出主意。”

二柱他妈咂着嘴说：

“哎呀！妈呀！平时那能耐哪去了？这么点事还难住你啦！你不会以秀秀的口气给他写封信，狠狠地骂他一顿，看他还想秀秀才怪呢！”

“那信封上没有邮戳昨办呢？”

“不会贴一张邮票放在邮筒里，再寄回咱们连！”

“大面袋子”乐得一拍大腿，竖起大姆指说：

“二柱他妈，好主意！”

“大面袋子”回到家，提笔写道：

关朝富，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看你长得那熊样，还想跟我这么漂亮的姑娘搞对象，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没有三块豆腐高还想巴结我这个黄花姑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当一辈子尼姑，也不会嫁给你的。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找到我。劝你不要白日做梦了！

见到你就不烦别人的秀秀写

邮递员把信放在关朝富的手里，他喜出望外。心想：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终于盼来了秀秀的来信。他认真地读起来，刚读几句，脸色就由红变得煞白。他把伩撕了个粉碎，来了个天女散花。有些歇斯底里了：

“这不是秀秀写的信！是封假伩！”

他沉思了片刻，好象恍然大悟：

“这封信肯定是有人捣鬼。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杀了他，让他挑拨我和秀秀的关系。吴朝阳见关朝富气得暴跳如雷，觉得也挺可怜的。就好言相劝：

“关哥，这封伩是秀秀写的。你看这信封上面还有邮戳呢！好象还是从加拿大寄来的呢！不信，你看！”

小南方也凑过来证实：

“我看看！啊！真是从外国寄来的。秀秀为什么跑到外国去呀？可能就是为了躲着你吧！关哥，别着急，赶明让吴朝阳给你找个好的让秀秀看看！”

小南方说着，把关朝富撕的信拼在一起递给了他。他接过伩还真的看了两眼，一言不发。

在男知青中，关朝富最信任的就是吴朝阳。因为每当他被人欺负的时刻，都是吴朝阳出来为他解围。现在既然吴朝阳都说伩是真的了，就一定是真的。

关朝富失望了，一头扎到床上，茶饭不思。关朝富病了，一个星期都没有起床。小南方见他挺可怜的就喂他饭，他也不张嘴。小南方急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地向关朝富检讨：

“关哥，以前我对你不好，还经常欺负你，你可别记恨我，以后我一定对你好。吃吧！别饿坏了身子。”

关朝富听了小南方的话，用力地睁开眼看着小南方，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他看着小南方端着的饭，只是摇摇头。

小南方把碗递给吴朝阳，吴朝阳接过碗喂他时，关朝富才勉强吃了几口饭。

老连长来看关朝富了。他坐在关朝富的床前，握着他的手，心里一阵阵酸楚。关朝富紧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反映。吴朝阳趴在关朝富的耳边小声说：

“关哥，连长来看你了。”

关朝富这才使劲地挣开眼睛，身子动了动，好象是想说什么。老连长赶紧按住他的肩膀说：

“别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一点劲都没有。”关朝富说到这，面部表情忽然有了点微妙地变化，然后面带着微笑断断续续地对老连说：

“连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秀秀从湖里钻出来，冲我一笑就又钻进湖里了。”

连长见关朝富那一脸痴情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他用颤抖的声音说：

“梦见秀秀好啊！过几天，秀秀就会来看你的。你要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得捧捧的，这样秀秀来看你时才会高兴。”

“行！我一定听连长的话，好好吃饭。”

“连长，我有一个请求。我都梦见秀秀了是喜事，我想给你和大家发点喜糖吃行不行？”

“行！行！行！”老连长满口答应着。眼圈有些发红了。

小南方忙打开关朝富的提包，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糖块。

“连长！包里面没有糖块了，只有一袋白糖。”小南方无可耐何地说。

“白糖也行，只要是甜的就行！”关朝富有气无力地说。吴朝阳先给连长冲了一碗白糖水，然后又给每个人各倒了一碗。大家一边喝一边故意假装高兴地说：

“喝关哥的喜糖了！喝关哥的喜糖了！”关朝富终于如愿以偿，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面袋假手写封信，

装成秀秀欲绝情，

朝富思念成顽疾，

问题严重众酸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