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此时正睡得香甜,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不好!是不是虫子爬到脸上了?她猛地举起手,照着自己的脸蛋就是一巴掌,正好打在关朝富的手上。关朝富象触电一样,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胡晓感觉不对劲,她挣开眼睛,看见关朝富正站在床前,眼晴直勾勾地望着她,一动不动。胡晓马上坐起来,骂着:
“流氓!臭流氓!”
女知青们听见她那惊魂落魄地喊声,全都醒了。关朝富终于从欣赏睡美人的陶醉中回过神来,他猛地冲出女知青宿舍,连炉钩,煤铲都忘记拿了。
大家问胡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顾不过得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喊:
“流氓!臭流氓”
赵亚维见胡晓吓成这样,猜想肯定是关朝富对她动了手脚,赵亚维使劲地摇晃着胡晓的肩膀:
“胡晓,别哭了,到底怎么了?你都快说呀!”
“关朝富摸我的脸!”
胡晓说着,仍是紧闭着眼晴,不停地哭。赵亚维气愤地说:
“这个挨千刀的臭流氓,竟敢干出这种事来!”
宿舍里的女知青顿时睡意皆无,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骂着。快嘴恍然大悟:
“怪不得昨天半夜我上厕所,看见他往炉子里填完煤后,就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还斜着眼睛偷偷地瞟着床上,原来是心里有猫腻儿啊!我上厕所回来,他还没走,蹲在炉子旁边,装模做样地在那捡煤核儿。我忍不住说:
“填完煤还不走,在这磨蹭什么?”他听我这么一说,才拎着炉钩子走了。”任佳贤接着说:
“前天晚上,我半夜醒了,看见关朝富紧贴着床边,一步三回头,慢慢地往外走,眼晴还时不时地往胡晓那边看呢!”
女生宿舍象炸了锅,折腾了大半夜,谁也没有心思睡觉。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的号声响了起来。赵亚维一骨碌爬起来,看见身边的胡晓仍然用棉衣把头盖得严严的,以为她睡着了,就慢慢地掀起棉衣,发现胡晓还在流泪,眼晴哭得又红又肿,才知道她一夜没睡。她小声地对胡晓说:
“胡晓,快起床吧!也不能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就不吃饭,不上班呀!你放心,钟连长绝不会绕过他的。”
胡晓阴沉着脸,倦怠地从被窝里爬起来,顺手拿起镜子照照脸,然后狠狠地把镜子摔在地上对赵亚维说:
“你看呀!我的脸上沾的都是黑煤渣。
赵亚维看了一眼胡晓,竟然笑了起来:
“关朝富这个臭流氓,怎么把我们胡美人的漂亮脸蛋,抓得一道一道,象猫脸似的。”胡晓恶狠狠地骂道:
“关朝富,你这个老流氓,你等着,我一定找人好好地教训你一下。看你还敢不敢欺负老娘!”
民兵连长带领几个人,帮助工程连挖着那口费弃的井。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裤,套着大水衩,挖了一天,总算挖出了水。清澈的水,汩汩地从地下冒出来。可同井壁上的黑泥混合一起,水又变成黑黑的了。司务长只好买来六口大缸,炊事员每天必须得先把这六口大缸挑满水,沉淀一宿,才能洗菜、做饭。
为了节省水,就尽量少洗菜。每天吃的是馒头,盐菜。嘴渴得干干的。没有暖瓶,也没有开水,晚饭后,几十号人在通红的炉板上轮流烧开水,一人只能烧一杯。晚上,要是能喝上一杯开水,也是最大的奢侈了。
赵亚维平时就喜欢吃咸菜,睡前如果不喝上开水,就渴得连觉睡不好。夜晚,别人都睡觉了,炉板上的水杯都陆续地撤了下来。她就利用这个机会,再烧一杯开水。然后去掉黑泥,就只剩下半杯水了。这半杯水,对于赵亚维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她只好拿来胡晓的茶缸再烧一杯。为了让滚烫的水凉得快些,她把水放在迎风飘扬的门帘下。呼啸的北风,转眼间就把水吹凉了。她就咕咚、咕咚。一股脑地把满满的一大杯水吞了下去。她的肚子让水撑得鼓鼓的,于是她就象酒足饭饱一样,心满意足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胡晓和任佳贤,始终在清理石场周围的石头。她们肩上带着厚厚的垫子,脚上穿着胶皮靰鞡,鞋里垫着乌拉草,穿梭于石场中间。周而复始,每天都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满满的一筐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肩膀压红了,紫了、破了。累得筋疲力尽,但身体却结实了许多。抬起石头来,也不象从前那样步履艰难。
胡晓这天的情绪一直不好,一句话也不想说。任佳贤知道她是因为昨天晚上,关朝富对他动手脚的事而闷闷不乐。她正想利用休息的时候劝劝她,可见钟连长向她们走来。没等钟连长开口,胡晓象见到了父亲,委屈地泪水夺眶而出。钟连长把胡晓叫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
“胡晓,别难过了,昨晚你们宿舍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出了这种事,也怨我当初考虑不周。我做梦都没想到:一个老贫下中农,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我已经找他谈过了,连里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一是让他主动给你赔理道歉,二是给他记大过处分。”胡晓听了钟连长的话,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点头。
石头被炸药崩得四分五裂,只要用铁釺轻轻一撬,大大小小的石头,就会乖乖地滚下山去。接着一辆又一辆的汽车,从建桥工地上开来,又满载着石头,向建桥工地驶去。男知青负责往汽车上装石头。巨大的石头装不上车,几个人就得抡起大锤,把石头砸开,然后才能一块一块地装上车。这样就减少了装车的速度。
别看车伟光平时自由散漫,可他干起活来还是满有办法的。他见这样装车太慢,就对班长说:
“咱们到生产队借一块大跳板,搭在车斗后面,然后几个人分别站在跳板的两边,把大个的石头顺着跳板往上骨碌,省得砸来砸去,即费力,又耽误时间。”班长听了,拍了一下车伟光的肩膀,兴奋地说:
“哎!没想到你这淘小子还真有办法呢!”
班长很快把跳板借来了。再遇到大个的石头,他们就几个人就手把着大石头,使足了劲,顺着跳板往上骨碌,齐声喊着口号:
“一、二、三,”然后把大块的石头顺利地装上了车,石头太重,把车箱砸得颠了起来。这样,大大加快了装车的速度,十分钟就把车装得满满的。
建桥工地负责御车的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石头。他们望着巨大的石块,不知怎样才能御下来。他们想象不到,工兵连的同志是怎样把这些石头装上车的。有的人还以为是用大吊车吊到车上的。
为了探明虚实,他们轮流坐在汽车的驾驶室里,来参观现场。
钟连长在大会上表扬了装车班的同志,还破天荒地表扬了车伟光最近的工作很有进步,特别是装车遇到困难时,能够出主意、想办法,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这种装车的方法,也为工兵连争了光,得到了兄弟连队的称赞。
临近春节,各种危言耸听的电报,象雪片一样飞到了钟连长的面前。不是父母病重,就是爷爷姥姥病危。面对着真假难辩,鱼目混珠的电报内容,钟连长很是为难。让谁走,不让谁走呢?哪封电报是真的,哪封电报是假的呢?要是都回家过年,谁来上山采石头?石头采不来,怎么建桥呢?特别是有些女知青,为了得到领导的同情,三句话不来就哭哭啼啼。每天找他请假的人络绎不绝。钟连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地思忖着,终于计上心来。对!以党支部的名义,向全体知青发出倡仪:
“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于是,钟连长在大会上作了动员 :
“同志们!春节马上到了。俗话说,“每逢家节倍思亲。”最近,许多人家里来了电报,内容基本上大同小异,不是爹、妈病重,就是姥姥、奶奶病危。也分不清哪份电报是真的?哪份电报是假的?钟连长话音刚落,会场上有很多人乐了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电报全是假的。钟连长接着说:
“同志们!只要有走的,就会动摇军心。如果都走了,我这个连长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吗。那么,石头谁来打?桥谁来建?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鉴于这种情况,党支部决定,向各班排发出倡议:“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除有特殊情况外,任何人都不给假探亲。我们要用实际行动,批判孔老二的父母在,不远游的反革命谬论,按时完成团首长交给我们的采石任务。”
钟连长刚说完,车伟光就大声地问:
“钟连长,我们已经有二年没有吃上饺子了!在这过春节,能吃上饺子吗”钟连长坚定地说:
“请大家放心,三十晚上的饺子咱们一定能吃上饺子!”
关朝富受了处分,再也不让他给女知青宿舍烧炉子了,被分配到爆破班工作。
那天晚上,他对胡晓的“不雅”行为,他知道吴朝阳、夏秋生是不会饶恕他的,迟早要找机会报复。吓得他每天都惶惶而不可终日,走起路来,都是左顾右盼,不敢一个人活动,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吴朝阳和夏秋生总是找不到机会教训他。一天,他来到爆破班,见周围只有吴朝阳和夏秋生。这使他心惊胆战起来,一边拿着铁纤,一边用眼晴的余光瞟着他俩。吴朝阳见别人还没来,走进关朝富,上去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