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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黑白万花筒(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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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25 18:04:00 [只看该作者]

“学生哪,才走这么一丁嘎子路就叫苦了?”推车的老农把搭绊往汗湿的肩上撮了一下,“不是我吓唬你们,过几天你们才晓得什么叫苦呢。一场雨下下来,队长会分派社员们钻进棒头地里清兔丝子,”

“什么是‘兔丝子’?”钟文插嘴道。

 “是一种野草,专门缠在豆棵子上的。淡黄色,就像你们扎辫子用的玻璃丝。下雨后长得特别快,不及时清理掉豆子会被缠死。”大队长解释。

“下过雨,”老农接着说道,“棒头地里又闷又热,脚底下还滑不溜几的。你还必需长膀褂子长腿裤子全付武装,因为棒头叶子会‘梳’人哪。兔丝子这东西又日怪,一不留神碰断米粒大一小节,第二天又出溜成一大簇缠在豆棵子上,你还得钻进去再受二茬罪。”

 “天哪。”三个人同时惊呼。

“那一趟子钻出来,你就会觉得这棒头地外面有多惬意喽。”老农满意地结束了他的描述。

三个人相互伸了下舌头不再说话,埋头赶路。

“这条路有多长?”曹蕴秀也忍不住问道。

“看到前面那座跃进门了吗?”陈大队长指着远处一座牌坊样的建筑宽慰道,“到了跃进门,这条路就过了一大半了。”他看了看三个学生晒得通红的脸和膀子,笑着问道,“比不上城里的马路阴凉吧?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

所谓跃进门不过是一座竹牌坊,风吹日晒的,竹子都已开裂发黑了,显得很破旧。牌坊正中悬挂着一幅毛主席像,像框上的玻璃不知怎么破碎了,主席像裸露在夏日的阳光里,都褪了色。

“贫下中农就是这样热爱毛主席的?就这觉悟还教育我们?”

终于穿过长廊,向东拐上了一条河堤,视野突然间开阔起来。堤北岸长满了垂杨柳,堤南的玉米地里尽管仍有阵阵热浪袭来,但堤北大片大片碧绿的水稻田却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大队长,翟巷只长水稻吗?”钟文问道。

“有水稻有玉米也有小麦。”

4队呢?”田国庆也开口问道。

 4队也一样。一般的地,冬季种小麦,小麦割了长水稻。旱地种玉米,玉米地里套种豆子。堤坡地长山芋、花生等杂粮。”

“没听说过吧?‘秧搭旱,苦八瓣!’我们这块地方一季大忙忙下来,哪个人不掉它十几斤肉啊。”推车的老农又搭了腔。

“啊?!”三个人又一次惊呼起来。

“知——了”“知——了”,树上的蝉儿叫得更欢了。生活似一位历经沧桑的老妇人向她们慢慢展露出真实的容颜。

终于拐弯向北,跨过河上一道宽宽的木板桥,大队长把她们径直带进了大队部。大队部是三间连通的草房,只不过比一般的农舍高大些,很简陋。

“你们坐下歇一歇,喝碗水,我派人去叫你们队长翟桂海。”陈大队长说完就出去了。

喝完一大碗凉开水,舒服多了。大队通讯员,一位个子高高的小青年又笑嘻嘻地端来一盆水让她们撸把脸,就见屋门口跨进一位精瘦精瘦的约莫40开外的中年人来。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们一眼,依次核对了每个人的名字便吩咐提上行李跟他走。

“简直像是提犯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不满的眼光,只好乖乖地提着行李跟着他走。

第四生产队在五队的北边,围绕着两口大水塘,前后约有四、五排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清一色的土墙草顶,绿树环抱中显得十分的古朴幽静。

“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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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25 18:04:00 [只看该作者]

她们被领到水塘南边的两间破旧的小土屋前。

“这是五保户翟大妈的家,你们暂时就住在这里。”队长交待完也转身离去了。

门前挤满了好奇的孩子。三个人放眼看去,外屋门口砌着一口灶,贴近房门处,几块砖垫着一只简陋的大木柜,权当饭桌。里间屋,翟大妈床前的屋子西山头,已经用两张长凳搭了一张柴巴子,作为曹蕴秀和钟文的床。田国庆呢,只能跟着翟大妈一床睡。家,就算是安下来了。

翟大妈已经73岁了,却没有几根白发,慈眉善目的。三个人一合计,决定叫她奶奶。钟文第一个开了口,曹蕴秀、田国庆立即跟着“奶奶”“奶奶”的叫了好几声,奶奶的脸笑得像一朵老菊花。

当晚,奶奶给她们烧了一锅“囫子米”粥,米粒儿韧韧的,米汤却香香浓浓的,好吃极了。

落户农村的第一夜,她们香甜入梦了。

半夜时分,忽然狂风大作,耳边似乎传来呼叫声。三个人迷迷盹盹睁开眼,只见奶奶手端一盏小油灯,正在焦急地仰头察看着屋顶。风从草房顶的缝隙中灌进来,吹得灯苗东倒西歪的。

“丫头,快起来!找点木棍什么的把屋山头撑住。吱咕吱咕直响,老天爷保佑呀,千万别倒了。”

看着奶奶诚惶诚恐的模样,三个人“咯咯咯”笑着赖在床上不动。

“奶奶,倒不了的。”

“奶奶,老天爷要是叫它倒,棍子也撑不住的。”

奶奶的脸气得刷白:“你们别跟我嘻皮笑脸的,天一亮我就去找队长,你们走人!”

    三个人只得乖乖地爬起来,陪着奶奶,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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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北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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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25 22:56:00 [只看该作者]

      我老伴儿也是县里下放的知青,他们队里有六个同学,直到现在还像亲兄弟姐妹一样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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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26 8:36:00 [只看该作者]

下乡大会好热闹,

各有心思分别到,

头天住到老太家,

夜半风雨把乱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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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29 10:21:00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章

收工回到家,石志军把铁锹“咣噹”一声向院墙角一扔,返身就往知青点走去。

“石头,吃了饭再去不行吗?”石妈妈从灶门口站起身紧两步追了出去。看着儿子一声不吭径直离去,石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自从回乡务农以后,石头碰上的全是不顺心的事,先是村小学需要几个代课教师,村东头的二娃子,连初中还没毕业都派了去,愣是把石头这个县城里高中毕业的学习委员给晾在了一边。后来春季征兵,凭他们家三代贫农,应该没问题吧?又突然冒出封什么“人民来信”,给搅黄了。儿子一直闷闷的,当妈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唉,要不是写那份什么揭发材料得罪了书记大人,事情是不会这么糟糕的。真是自作自受哇。

光明大队共有10个生产队,基本上每个生产队一个知青点,每个知青点一般安排3名知青。但第6生产队不同,有4个知青,还31女。麦收后,生产队就在队房旁边给他们盖了4间房,还在屋山头给他们搭了间草披子,砌了一口灶算作厨房。

绕过村口那棵大柳树,拐上水渠,远远地传来“二泉映月”那凄美悠扬的旋律。“一定是刘晓兵在拉二胡。”果然,队场的石碾子上,刘晓兵摇头晃脑地闭着眼睛正自我陶醉着。石志军没有打扰他,自顾进了灶房,蹲到灶门口帮正在下米做饭的汪效东添了一把草,汪效东向他点了点头。汪是南师附中66届高中生,纳言善思,特别的成熟稳重。石志军从他这里曾借阅过成套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还有一本艾思奇主编的《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这些经典,并不能完全看得懂,囫囵着读下去觉着还是有收获的。联想到自己对大队书记的所作所为,虽说是合乎造反潮流,但归根结底还是带有循私的成分。“早知道要重回这方土地,我是不会这么干的。”于是心气渐渐平和了下来。

只是,这种日复一日的农耕生活实在不是他想过的。可是,大城市的知青都下乡当了农民,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村娃子又能怎么样?理是这么个理儿啊,心里到底还是憋了一口气,吐不出又咽不下。只有和汪效东在一起时,心里才能平静一些。

“石头来啦?”汤小艺拎着一只湿淋淋的竹篮子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中午吃什么菜?”石志军站起身看了看竹篮子。

“有什么可吃的?炒茨菇、烧茨菇、茨菇汤都可以呀,守着队房里的茨菇囤子,不吃它吃什么?”说完,汤小艺回过头朝屋外喊道:“刘晓兵,快来切茨菇!天天不劳而获,倒真把自己当客人。”

刘晓兵依旧陶醉在音乐声里并不曾听见。

石志军说:“要不,我来切?”

“哪能呢?还是我来吧。”一位身材修长的文静小伙儿走了进来。他叫端木思聪,他爸爸是南京艺术学院声乐系教师。下乡时,他随身带来一把小提琴,不过从来没有听他拉过。

“石头,听说大队要利用农闲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了,你也参加吧。”汤小艺边炒茨菇边对石志军提议道。

“你们都能拉会唱的,我又没这个特长,凑什么热闹?”石志军摇了摇头。

“据可靠消息,宣传队里会有不少知青参加,这对你没有吸引力?”不知何时刘晓兵走了进来。

“想是想啊,大队能同意吗?”石志军一点信心也没有。

知青们都很同情石志军的遭遇,为他鸣不平。

“我们去和大队长说说,选你当宣传队长。你是本地人,情况熟悉,你文笔又好,编编节目很需要啊。刘晓兵你说是不是?”汤小艺快人快语。

汤小艺和刘晓兵从小在一个部队大院长大,情同兄妹。69年,汤小艺初中毕业要下乡了,她的父母亲说什么也要把她安排到刘晓兵所在的农村插队,这才出现了3+1的特殊情况。

“据我分析,石志军参加宣传队应该不成问题。原因有二:第一,宣传队逃不出大队书记的手掌心啊,他放心。 第二,正因为石志军是外行,他才好看笑话。所以呀,这个顺水人情他一定给。不信你们等着瞧。”刘晓兵又摇头晃脑地发表了他的高见。

石志军果然顺利地进入了宣传队,队员们一致公推他当了宣传队长。他和在校时一样,每天一大早就来到大队部,扫地抹桌子,还烧了半锅开水。等队员们陆续到达时,一切都那么清清爽爽有条有理的,大家都很敬重他。

石志军聪颖过人,他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上任伊始,他便召集几个文笔好的知青和几个地方文艺骨干,征求他们对节目编排的意见。汪效东第一个发表了看法:“首先要编写一首庆贺‘九大’召开的大合唱。”全票一致通过。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一会儿就凑成了,共四段:

“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

满怀豪情庆‘九大’,我们放声来歌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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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29 10:22:00 [只看该作者]

“端木,你给套个曲子吧。以后,乐队就归你和刘晓兵负责。”头开得这么顺利,石志军很兴奋。他说,“只要是欢庆‘九大’的,宣传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的,歌颂党领导下农村涌现出的好人好事的,可以用快板、对口词、三句半、相声、表演唱等多种形式编写出来。这样吧,你们各人挑选自己最拿手的形式编写1——2个,剩下的全归我。”说着,他又瞟了一眼几个当地的文艺骨干,“我还想提个醒儿啊,那些宣扬封建迷信的,思想意识不健康的内容,一律不准编进来,我们要用毛泽东思想占领无产阶级的文艺阵地。大家说对不对呀?”

“对呀!”

这天晌午,石志军趴在堂屋的大桌子上,为他的相声作最后的润色。他爸爸手里提着两个状似圆椎体的被农民们叫作“捣头”的东西走了过来:“石头,跟爹去‘捣背风’吧?刹刹馋。”

“是吗?”石志军惊喜地抬起头望着他的父亲,随即站起身一跺脚,“走!”

他们从屋檐下拿过两根竹竿,把捣头装上,乐滋滋地向河边走去。

幸福公社地处“鱼米之乡”,因不断要割除资本主义尾巴,当然不准社员们养殖鱼虾。但农闲时节,社员们哪天嘴馋了,想吃鱼了,逮鱼的法子还是很多的。人少的,撑条小船去小河湾处“捣背风”。人多时,凑个七八条船的,可以去大河里“打镣”。石志军从小到大,这样得来的鱼吃过、看过,就是没干过,他早就想过过瘾了。

来到河边,父亲撑过一条小船,从舱里拖出一面小鱼网张挂在船帮上,小船向河湾滑去。冬天天很冷时,鱼儿们喜欢在背风向阳且水流迟缓的小河湾处滞留。当地村民就会撑着条小船到河湾里,一边站在木船上使劲地跺脚,一边用捣头不住地向水中捣,被惊扰的鱼儿们活蹦乱跳,误打误撞地就会落进张开的鱼网里。这虽然是一种很原始的捕鱼方法,但运气好时,捞上三五条鱼解解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啊,爹,有一条大鲤鱼进网了!”石志军开心地大笑着,更加用力地跺着船板,手中的捣头也捣得更快捷更带劲了。他手舞足蹈,忘却了一切烦恼,像个孩子样又蹦又跳的。石爸爸偷眼瞧着,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

收获颇丰。一条大鲤鱼,两条小鲤鱼,两条鲫鱼,还有一条鳊鱼。父子俩高兴地拎着鱼篓回家。

“石大爷,‘捣背风’哪?”迎面从自行车上跳下一位姑娘。

“是二柳啊,快,拎两条鱼回家吃去!”

二柳一摇头,“不了,石大爷,我赶路呢。”说着向石志军飞快地瞟了一眼。

石志军向这位昔日的“小媳妇儿”点了一下头。只见二柳脸一红,扭身上车,飞驰而去。

一到家,石志军从门口的草垛子上抽下几根稻草,在指间绕了几绕,绕成一根小草绳,从大鲤鱼的腮中穿过。“妈,这条大鲤鱼送给知青们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他提着鲤鱼向知青点走去。

远远地又听到二胡声,刘晓兵照旧坐在石碾子上闭着眼摇头晃脑的自我陶醉着。从那激越跳跃的旋律中,石志军听得出这是“赛马”。和这些从省城来的知青们交往,他觉得真长见识,受益匪浅。

屋披子的烟囟里冒出阵阵青烟,正值烧饭时间。石志军一脚踏进门,笑嘻嘻地一扬手说:“开洋荤啰,谁来‘迟’鱼?”

“我来!我来!”二胡声嘎然而止,刘晓兵几步蹿到厨房里,从石志军手中接过鱼,“呯”地朝地上一掼,一把抢过汤小艺切茨菇的刀,利利索索地杀起鱼来,“石头啊,你真是雪中送炭啊!你知道吗?我们的胃都成了贫雇农啦。”

“哪来的鱼?”汪效东从灶门口抬起头对着石志军笑问道。

“是我和我父亲去‘捣背风’捣来的。”石志军开心地笑道。

“什么捣——背——风?”汤小艺奇怪地问道。

石志军斜了她一眼,夸张地用两只手比划着说道:“就是用竹竿子在河里捣呀,把鱼吓得向网里跳啊。说实话,今天我也是第一次‘捣背风’,捣到六条鱼呢。”

“捕鱼还有这么多名堂哪,真好玩。石头,哪天也带我们去‘捣背风’吧?”刘晓兵把杀好的鱼递给端木,凑进石志军讨好地说道。

“还有更好玩的呢。”石志军更得意了,“哪天我们多约上几个人,撑上五、六条船,在河里一道道排开,把镣顺着船帮在水中不停地猛烈划动,鱼只要一碰上镣,没有逃得了的,这叫‘打镣’。嘿,上镣的都是大鱼!我们这儿有句俗语叫‘小鱼不上镣’。”

“哎呀呀,太好玩了。真的,石头,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镣几条大鱼,那才带劲呢。”刘晓兵简直有点摩拳擦掌了。

“这可是个既需要体力又讲究配合的技术活儿,我嘛,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石志军知趣地实话实说了。

“刘晓兵,我看你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别给咱知青丢脸了。”汪效东笑着盖上锅盖,“等回家过年时,狠狠地喂上几天,让你的胃从贫雇农变成地主吧。”

“哈哈哈——”大家开心地大笑起来。

对了,石队长,我提议再排一段京剧《沙家浜》中的《智斗》怎么样?普及革命样板戏嘛,这也是政治任务呀。汤小艺突然谈起了工作。

“我看可以,等下午大家再一起议一议。我把写好的相声也带来了,请你们提提意见。”他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汪效东。

一阵鱼香味袭来,端木端着烧好的大鲤鱼走过来:“石志军,就在这里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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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29 10:22:00 [只看该作者]

“不了,家里也烧鱼呢。还是留着让你们多喂喂胃吧。我走了。”

宣传队的活动像模像样地开展起来。大队部的门口常常挤满了孩子和老人,因是农闲时节,收了工,那些不受家庭之累的半大小子和小大姐们也会偷着跑来看个新鲜,大队部整天像过年似的热闹非凡。

此时的石志军迷上了二胡,一有时间他就向刘晓兵讨教指法,谁的二胡一空下来他就“吱吱呀呀”地拉上几段。“功夫不负苦心人”,这么一来二去的,他居然能夹在乐器队里像模像样地给《沙家浜》伴奏了。

汤小艺当仁不让地扮演了阿庆嫂,刘晓兵自告奋勇当上了胡传魁,阴险狡诈的参谋长刁德一由一个外号叫“三猴子”的村民石志朋扮演。只可惜“三猴子”只是形似而神不似,无论怎么指导,和样板戏里的那个阴缺缺的参谋长相比,总感觉差着那么一大截火候。

这天休息时,队员们有的喝水有的抽烟,有的干脆抽空溜回了家。石志军坐在队部的一角拉着京胡,自拉自唱着“这个女人哪不寻常,”他那略带沙哑的喉音低沉委婉,把刁德一阴险狡诈的内心世界展示的淋漓尽致。汤小艺慢慢踱到他的身后,静静地听他唱完,心中便有了主意。

再排演时,“三猴子”那油腔滑调的唱腔终于引起了众怒汤小艺乘机拍了拍手:“我提议,反正人人都会唱,不妨每个人都来试一试,谁唱得最像就让谁演刁德一。”

结果,石志军众望所归地当上了参谋长,他和汤小艺、刘晓兵的默契配合,把个《沙家浜》演得出神入化。在村民们的心目里革命样板戏就该这个样。

石志军用他的真诚、勤勉和天分赢得了全体宣传队员们的拥戴,赢得了全体村民的称赞,也赢得了南京姑娘汤小艺的一颗芳心。他这个队长真是当得货真价实了。

这可急坏了几个人。首先是刘晓兵。这天晚饭后,他叫住了脚底打滑正要往门外溜的汤小艺,“哪儿也不许去,跟我走!”

“走就走,这么凶干什么?”汤晓艺嘟着嘴,跟着他来到队场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站定了。

“跟我说实话,你想和石志军谈恋爱?”刘晓兵直视汤小艺的眼睛,开门见山,眼光如天上的寒星般冷冷的逼人。

“想又怎么啦?”汤小艺避开他的目光,用手指在柳树身上胡乱划拉着,低声嘟嚷道,“恋爱自由。”

“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嘱咐你的?‘好好锻炼两年,然后去当兵。’你真的打算在这儿待上一辈子?”

“当兵和恋爱又不是势不两立的!”汤小艺不服气地反驳道,:“马克思和燕妮既是革命同志又是生活伴侣,志同道合呢。”

看着执迷不悟的汤小艺,刘晓兵有点哭笑不得。“没听说石志军有未婚妻吗?是大队书记的女儿。你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那又怎么样?像这种由父母包办的封建婚约,完全不必去理睬它。何况,石头亲口告诉过我,婚约已经解除了。”汤小艺也一梗脖子不屑地说。

“汤小艺呀,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了解石志军多少呢?而且你也看到的,大队书记三番五次地刁难石头,这正说明他心里还放不下石头。更何况,”刘晓兵突然停下来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他那个未婚妻可不是父母包办的,而是他自己射中的。”

“射——中?用什么射?”

“当然是丘比特之箭哪。”刘晓兵一本正经。“反正,汤小艺,这件事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会告诉给汤司令的。”

第二个着急的要数大队书记了。

“这个犟小子,硬是软硬不吃呀。”说实在话,别看大队书记一直在给石志军使绊子,除了要出出心中那口恶气外,更主要的,还不是逼他就范哪。“愣头青,不晓得天高地厚的东西!”在那样一个颠狂的形势下,许多大人还头脑发昏呢,何况一个毛头小子?时间长了,回头想想,自己对石头的恼恨已慢慢放下了,特别是女儿铁了心跟定他,成日里哭哭啼啼地跟他闹,他也累了。心里想着只要石头能上门认个错,他也就顺水推舟,既往不咎了。他心里料定这小子不会久居人下,是会有大出息的,他实在不愿舍弃他。

“我得想个什么办法阻断这份恋情。哼!”

春节过后,因田间管理需要人手宣传队停止了活动。

没过多久,又因知青点调整,一纸调令,刘晓兵和汤小艺被调离到相邻的前进公社离光明大队最远的革命大队插队落户了。汤小艺懵了,石志军傻了,刘晓兵不动声色地收拾着行李同大家一一告别,带着汤小艺离开了光明大队。

石志军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权力所具有的如此可怕的力量。他心灰意冷,觉得自己空有远大抱负但无法施展,渴望腾飞却折断了翅膀,在这个愚昧落后的小村庄里,他遇到了心仪的汤小艺,刚刚浅尝到一点点爱情的甜蜜又被生生剥夺掉!这样的人生真是了无意趣。

第一眼见到汤小艺,石志军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在汤小艺的身上,揉合了大城市姑娘的大气和部队子女的爽气,她就像一股清新的风,吹散了石志军心中的阴云。

汤小艺临走时流着泪对他说:“石头,明年我们一起去当兵吧,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时看谁还能干涉到我们!”

他强抑着泪点了头,在心中和她告了别。那天,他在知青点坐了很久。端木突然打开琴盒,拿出那把珍贵的小提琴,拉了一段《梁祝》。那优美凄婉的旋律徘徊在石志军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晚上,就着昏黄的灯光他打开日记,写下了一首《鹧鸪天》:

志博云颠奋力飞,身罹村鄙折翅回。

红颜乍喜南都降,绿意旋遭秋霜摧。

筋骨疲,心智迷,仰问苍天待何为?

诸葛有幸隆中对,陶潜无奈去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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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30 18:46:00 [只看该作者]

就在石志军情绪极度低落之时,他意外地收到了相邻前进公社的一封来信,熟悉的字体让他疑窦顿生:“丁秀雅怎么跑到前进来了?”拆开信一阅,方知千真万确,丁秀雅就落户在离他家不太远的前进三队。年前,她曾来过一封信,她邀请他有空去坐坐。

曾来过一封信?“妈!”石志军嚷嚷着叫他的妈妈。

妈妈扑打着两手泥急匆匆走来:“什么事呀?这么急急吼吼的?”

“年前是不是收到过我的一封信?为什么不给我?”

“一封信?噢,是,有,有!”石妈妈想起来了。“我这就去拿。”她快步进房,抄起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泥,从窗台上取下一封信,拍打着信封上落满的灰尘把信递给石志军,说:“这封信有日子了。那时你不正在为代课教师的事生气呢吗?接着又是征兵的事一闹腾,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唉,你不要怪妈吧。”

石志军坐在田埂上陷入了深思,寒风吹打着他的脸颊他也全然不觉。丁秀雅的信让他想起了高中四年相处的时光,有许多温馨美好,有许多狂热躁动,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丁秀雅为了我到前进来落户,这份真情我何以为报?可眼下的我自身尚且难保,岂能保护她?汤小艺就是证明。丁秀雅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孩子,我一定得去一趟,及时制止她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决定第二天就去。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天很晴,也很冷。走在乡下冻得坚实的田间小道上,石志军思忖着:还是绕道径流公社王荡大队,叫上卜庆华吧。

卜庆华他们的住处也在队场边上,他们这个知青点中,禇秀祥和蓝天宇正准备出工,卜庆华也正在拾掇一付担子,他今天的任务是进城买生姜。冬天天冷,要给耕牛喂点姜暖暖胃。说明了来意,卜庆华无奈地说“队里让我明天就得赶回来,要不是进城路太远,我一准陪你去,今天是爱莫能助了。”

“是去前进三队吗?”一旁的禇秀祥开口问道:“我有个表妹也在那儿插队,帮我捎点东西给她好吗?”

“一起去吧,我正愁一个人去不方便才来约卜庆华的。”

稍一思索,禇秀祥爽快地应道:“那好吧,我去向队长请个假。”

前进三队离他们光明九队大约十五、六里路,年轻人腿脚快,约莫一个多小时已到了她们家。门锁着。他们打听到大田的位置便大步流星地赶过去。远远看到一堆妇女正坐在地头土埂上休息,每个人的手都不闲着,有的打麻线,有的纳鞋底,嘻嘻哈哈地嘴也不闲着。“三姑,吹什么牛×,两天一只底?我这鞋底子你试试!”   

只有丁秀雅一个人怀抱着个本子孤零零地站在一边东张西望着。她看到了他们,急急地跑了过来。“你们来啦,回家坐吧。”长长的睫毛一扑腾,她满脸兴奋地瞟了石志军一眼。

“哎哟,”见到有两个年轻人来找丁秀雅,那个叫三姑的妇女故意提高了嗓门嚷嚷道:“大男人好要,大鞋底子难抱。你欢喜大嘛。”

“哈哈哈……”

一年多不见,丁秀雅似乎更漂亮了,这有点出乎石志军意料之外。有种人天生的白皮肤,任凭风吹日晒也不变色,丁秀雅就是这样。冬天野外的风吹得她两腮红红的,似上了一层釉彩,画中的古代仕女般美丽动人。她仍是清清爽爽的不沾尘埃,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姑。

“农活能领下来吗?”石志军关切地问。在他们南乡,水稻田多,临近湖荡的一些老沤田,淤泥能陷到大腿深,土生土长的农妇都觉得够呛,何况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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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30 18:46:00 [只看该作者]

“不能。”丁秀雅不好意思地一笑:“队里安排我当了记工员,附带干些轻巧农活。”

到底是女孩子的住房,虽简朴但处处透着整洁亮堂。三间房是连通的,最西头开着门的一间砌着一口小巧的灶台,一张小方桌,三只小板凳。中间一间码了有大半间的稻草,有两口袋粮食。里间有序地排放着三张单人床,更像是女生宿舍。丁秀雅让石志军坐在一张粉红条纹布作床单的小床上说“这是我的床。”回过头抱歉地告诉禇秀祥,他表妹已经回家两天了,他指着一张铺着蓝格子布床单的床对他说,“东西可以放在她床上,不要紧的。”然后转身出去,端来两碗白开水,递给他们。同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共同话题很多,大家东扯西拉谈得很投机。

丁秀雅说:“等会儿严亚萍就要回来了,我得去做饭了,你们俩先聊着。”

石志军立即起身:“我帮你。”

丁秀雅一笑,转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薄薄的书递给禇秀祥,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随便翻翻吧。”禇秀祥笑着点了点头。

丁秀雅身穿一件红黑小方格子布棉袄,腰系一条粉红布小围裙在灶台边忙碌着,俏丽的脸庞上透着丝丝喜悦。石志军坐在灶门口烧火,不时透过灯洞偷偷打量着她。应该说农村生活还是锻炼了她,看着她有板有眼地煮饭弄菜,很难想像一年多前她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丫头。

“丁秀雅,对不起,两封信直到昨天我才同时收到,等急了吧?”

丁秀雅无奈地一笑:“没关系,谁让我这么死心眼儿呢?”

“其实,你应该挑一个离县城近一点的地方插队的,那样回家方便点。”石志军小心地选择着话题。

“我那个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丁秀雅瞟了他一眼,“饭锅不烧了,烧外面的锅,我煎鱼了。”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家是人们休养生息的摇篮,就连麻雀都还恋个窝呢。”石志军大哥哥般地开导着。

“吱溜……”丁秀雅向锅里浇上两勺酱油又倒上一点水,撒上一把葱薑,盖上锅盖,然后定定地望向他:“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到这里来插队吗?”

“为什么?”石志军小心地瞅了她一眼,故意装糊涂。

一点泪花涌进眼眶,丁秀雅眨了眨眼硬把它压下去。“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像他这样聪明的脑瓜,若不是明知故问就实在让人不寒而栗了。”

“南乡鱼多呀,我最爱吃鱼了。”丁秀雅自嘲地一笑。

“真的吗?下次我捞到鱼,一定送你几条。”石志军感觉自己的心一紧随即又玩笑般的回答道。

严亚萍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细嫩的圆脸上恰到好处地安置着小巧精致的五官,处处透着一个秀。

“真是秀色可餐啊!”禇秀祥一见面就笑了,“这个生产队的人真福气呀,天天看着几个漂亮丫头,都不用吃饭了。”

严亚萍羞红了脸,腼腆地笑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你是夸我们呢还是夸你表妹呀?”

“都算吧。好香的鱼啊,是为了我们烧的?”

“可不是吗?”严亚萍瞟了丁秀雅一眼,“有人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这鱼都养了好几天了。”

“亚萍,拿碗盛饭吧。”丁秀雅十分平静。

饭后,丁秀雅对石志军说:“你到房间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石志军朝禇秀祥看了一眼,禇点了点头:“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丁秀雅让石志军坐在自己的床上,她坐在相邻的严亚萍的床上,她的心翻江倒海的难受极了。自己为了他插队到离城七、八十里远的前进来,早就写了信告诉了他,一年多了,他不仅音信全无,还听说他和一个南京知青谈起了恋爱。“我真的是单相思吗?今天必须得问个明白。”想到这里,直视着石志军的眼睛,她开了口:“听人说你和一位南京姑娘谈恋爱了?所以,忙得没空回我的信?”

石志军望着她深深地点了一下头:“是真的,不过已经结束了。为了我,汤小艺被迫离开我们大队,调到别处去了。”石志军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两封信确实是昨天同时收到的,今天我立即就赶过来了。”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吧。丁秀雅的心一阵刺痛。她探询地问道:“你很难受,是吗?”

石志军埋下了头,许久,缓缓地说道:“丁秀雅,有时,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不幸的幽灵。自己不幸不说,谁和我成了朋友谁也注定要倒霉。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不明白。以我目前的处境,我真切的希望你和我不要走得太近,否则,我怕再伤害到你。作为老同学,这实在不是我希望的。”

“朋友、同学,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丁秀雅你醒醒吧,别做梦了。”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努力以一个老同学的口吻问道:“你不是已经和大队书记家解除婚约了吗?难道他还为难你?”

石志军痛苦地捋了一把头发,垂下眼睑回答道:“我想,如果我不能离开‘幸福’,我将永世不得翻身了。丁秀雅,命运把我推进了一个泥坑,我只剩下挣扎的份了。”

    看着石志军痛苦的模样,丁秀雅的心似有一把小刀在划,她悄悄抹去盈满眼眶的泪水,哽咽着安慰道:“石志军,以你的能耐,我不信你没有出头之日。暂且熬着吧。至于我,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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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1/10/30 22:16:00 [只看该作者]

   石志军这样做是真正为丁秀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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