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秀雅一愣,随即咯咯一笑:“骑马找马——忘我了。”她推了田国庆一下“你真会钻空子。我的这句话也不能算错呀,没看到也包含除我以外的意思 ,对不对?”
田国庆发现,丁秀雅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思维敏捷,落落大方。
“我家住在县东街。你家呢?”丁秀雅又提出了了问题。
“县西街。”
丁秀雅一拍双手:“太好了!我上学正好路过你家门口哇,我可以天天叫你了。”
“哎呀,别别别,”田国庆慌忙地双手乱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保证,”丁秀雅举起右手发誓道,“从下午开始,绝不会再迟到。”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啪!”伸出的手掌对击了一下,“咯咯咯”“嘻嘻嘻”,两个人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丁秀雅,你可真是又秀又雅呀,你长得像你的妈妈吗?”
“妈妈?”丁秀雅水亮的眸子暗淡了下来,“听婆奶说我出生刚三天妈妈就去世了,所以,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妈妈。”丁秀雅转过脸,眼神专注地盯视着田国庆的双眼,神往地说,“听婆奶说,我和我妈就像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我猜也是。”田国庆笃定地说,“那么,你现在是和你爸过吗?”
丁秀雅的眼珠又暗淡下来。“爸爸又结婚了,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是跟着婆奶长大的。”
“可怜的丁秀雅。”田国庆在内心发出一声叹息。她伸出右手挽住了丁秀雅的胳膊:“我敢打赌,后妈没有你妈漂亮!你爸肯定喜欢你!”
“这倒是真的。我爸有了一个新家,还要养活婆奶和我,日子是很艰难的。但是,就是在最最难熬的日子里,我爸也没有让我停学。”
这让田国庆回想起在民中读书时,初一原先的两个班到初三时已合成了一个班。她的小组长,那个博览群书、作文写得特别好的陈秀芹也失学了,田国庆曾伤心过好一阵子。班主任对陈秀芹作文的评语,有一则她至今还记忆犹新:“文如细雨,轻洒桐叶,清晰而连绵。字如残叶败絮,美玉之瑕也。勉之。”想到这里,田国庆对丁秀雅说道:“丁秀雅,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教室门口贴着的新生名单上有40位同学,可刚才排队编组时只剩下39人,开学第一天就少了1人。我敢断言,我们班每个人的求学经历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曲折吗?”丁秀雅好奇地问道。在她看来,只有自己才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小学毕业我没考上初中,是后赶上来的。具体情况以后再对你说。”
“是这样啊,我真佩服你的毅力。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我身体不是很好,我读书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考上县中,全凭着运气和小聪明。”丁秀雅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地说道。
“嗨,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啊,县中的门槛不是那么好跨的。”田国庆不客气地打断她。
“你看,不相信了是不是?我是个‘病秧子’,以后你就知道了。”丁秀雅拖长了语气强调道。
“才说过‘保证天天不迟到’的,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你到底有什么病哪?”看着丁秀雅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的俏模样,田国庆有点不以为然。
“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会感冒发烧啊什么的。”丁秀雅轻轻地摇了摇头。
“哈,我妈常说‘是病怕三碗,吃了三碗不得病’,你的嘴壮一点,会对身体有好处的。”
“是啊,我就是有点挑食,婆奶老骂我‘好吃的吃不死,不好吃的死不吃。”
“娇小姐脾气!饿你三天,看你吃不吃。”
“还真被你说着了,”丁秀雅拍着手笑道:“有一回,婆奶气得硬是饿了我三天,结果怎么着?还是她输了。”
“哈哈哈,你好伟大呀。”田国庆笑弯了腰。
和田国庆分手后,丁秀雅独自回家。路过体育场门口,她信步踏上台阶:“进去转一圈”。说实在的,她并不着急回家,她不爱听婆奶的唠叨,不爱看她的冷脸。她感觉婆奶不喜欢她。
婆奶经常骂她是“克星”,说她“三天克死了妈”,“两个月零七天克死了婆爹”,骂她左颧骨上那个酒涡就是个“害人的坑”。起初,丁秀雅感觉委屈极了:我又没见过妈,没见过婆爹,凭什么说我克死了他们?后来听得多了,索性随它去了。
丁秀雅在翘翘板上坐了下来。她不爱这个家,可她又无处可去。放眼四顾,偌大的体育场里悄无声息,只有几只麻雀在树枝头上叽叽喳喳叫得正欢。
“也许,好好读书,能考上大学,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唉,虽然这是一条异常艰辛的路,但对我而言或许是最优选择吧。”丁秀雅在思忖着安排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