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禁果”慾情
陈革明安排钱红英睡在父母的房间。宽大柔软的床使钱红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这个“避难所”，使钱红英感到了奢侈的含义。
钱红英家住在东门外作坊街。这里是湖兴五行八作聚集区，沿着小东河水城门外堤，依石驳岸而筑有一溜数百家单开间的“假二层”。因临街一侧二层上下整齐，傍河一侧因楼上缩进了些许，多为单层，故称之。
底层临街原来是继父的店面，现在是“家庭作坊”，后面是厨房、杂作间，中间置楼梯。楼上空间很矮，俯在临河的窗不能伸直腰。以楼梯为界，分隔成前后两间卧室。下楼梯处有扇活动门，白天吊起，睡觉时覆盖，与地板一样平。一家六口挤在里面，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重复一件事，搭床和收床；夏天是草蓆，冬天多床棉褥。随着年龄的增长，洗澡和解手是最平常又最尴尬的事。而这座“避难”小院有六间房，有厨房，有卫生间；不要说满堂雕花家具，就这张床，厚褥子里装有弹簧，软软地……
第二天陈革明买早点回来，钱红英在院子里生煤炉，家里有了炊烟，便有了生气。陈革明去会肖俊文和徐武，情况很乐观，罗老八无形之中“救”了他们。下午进门，满院子晾晒着床单、被套和衣服。饭桌上摆着饭菜，一口没动，用盘子盖着。房间被认真地整理过，地板擦得光净照人。陈革明脱去鞋，用肥皂把脚洗了二遍；闻闻，又冲了一阵。
钱红英睡在他父母的大床上，她累了，睡得很香。陈革明突然想起了《睡美人》，沉睡的公主在等待王子用吻来唤醒。他俯下身，钱红英的呼吸温馨、柔和；他怔住了，感到是亵渎了她，慌乱地逃出房间。
陈革明去街上买了两包熟菜，钱红英正在院内收衣服；他忙去帮助，钱红英说：“你进屋去，换上拖鞋，不要踩得到处是水。”
口吻象吩咐家人，陈革明心里涌动着一股热流；他突然明白自己的湿脚印暴露了刚才的行踪，感到一阵心跳，象作贼被人当场捉住……
他们喝了酒，一瓶红酒钱红英喝了多半，陈革明却醉了。他笑得很开心，出自肺腑地开心，几年来，他重新有了家的感觉！
“谢谢，谢谢你！红英，你真好！”
“你说什么？”
钱红英也有些醉意，她克制住自己，打来热水替陈革明擦拭脸。陈革明抱住了她，说：
“我谢谢你！红英，你使我有了家，真好！”
他俩接吻了，不知是谁主动，紧紧地拥抱，甜甜地相吻。陈革明感到浑身的血在涌动，摸索着去解钱红英的衣。女性的本能使钱红英清醒，她正欲阻止，听陈革明说：
“红英，你救了我两次……上次，你送来烧饼，渗透着你的体香的烧饼……真好吃……前天，我躲在水里，好绝望……我想到了你，只有你……只有你，红英，只有你才会救我……”
象被点中了穴，钱红英周身无力，从心底深处泛起“初恋”使她双眼迷糊，倒进了他的怀中；在陈革明脱她裤子时，她还抬起了屁股。被褥床单还残留着阳光余温，钱红英浑身颤栗着，紧紧地抓住床单，感受了一种幸福的疼痛。事后，陈革明从枕头下取出一块丝帕递给钱红英，洁白的丝帕一角绣着一对鴛鴦。他轻轻地吻去她脸上湿湿的泪。一直紧紧地搂抱着她，疼惜的抚着她的柔亮发丝。钱红英把头藏在他结实的胸脯上，下身仍荡漾着爱的快感涟漪。俩人又一次沉溺在情爱的梦境之中……
有时幸福很短暂。
三天后的夜里，钱红英依偎在陈革明怀里正要入睡，院子里“啪”地一声响，象被人扔进了一块石头。接着又是一声。
“来朋友了。”陈革明拉亮电灯，说，“穿上衣服。红英，你到阿爸房里去。”
钱红英害羞，忙搂着衣服换了房间。她关门时，听见陈革明开了大门，惊喜地叫了一声：“兄弟，我猜就是你！”
来人似乎笑了一声，俩人进了起居间。来人不爱说话，只听到陈革明的声音。很快，连陈革明也不作声了。
沉默了一阵，陈革明忿恨地说：“她怎么变得这么懦弱！”
“大哥，你我都……她又能怎样？”
“俊文怎么屁都没放一个！难道他在一个大队一点风声也不知道？”
“我找了他。他也很气愤！大哥，俊文很坦率，说我表姐在学校整过他，所以从不和她来往。”
“他*的！偏偏赶上了这个时期。”陈革明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说，“兄弟，等‘运动’冷一些，把那几个王八旦收拾了！”
“行。大哥，有你这句话就行！”
俩人没再说什么，“乒哩乓啷”地一阵忙乎，好象喝上了。
钱红英总感到来人的声音有些熟，又想不起是谁。但断断续续所听到的话中，她肯定说的这个人自己认识。不知怎地，钱红英突然想到了汤琼。汤琼！对，应该是汤琼。汤琼和肖俊文都在高安大队；肖俊文在学校就是出了名的坏学生，自称“盗侠”。要“劫富济贫”，专门偷家里有钱的同学钱，请贫困同学吃点心。他阿爸与政府各部门都有关系，学校也无奈。“文革”开始，汤琼组织同学批斗过肖俊文。如果是说汤琼，来人就是小汤琼三天的表弟“电杆”了。
第二天，钱红英起来，来人己走了。厨房、饭桌收拾得干干净净，陈革明出去转了一圈，什么话也没说，好象晚上根本没来人，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正是因为陈革明收拾了厨房、饭桌，男人突然掩饰，是因为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钱红英感到了一种担忧，甚至是惊恐、后怕。从此，业已平淡的汤琼的身影不时占据钱红英的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二天后的夜里，陈革明被钱红英压抑的哭声惊醒，揉搓着困倦的眼睛，他问：
“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钱红英回避他的眼睛，摇摇头。再三追问，她说：“你说梦话……”
“说梦话……我说了什么？”
“我怕……”
“怕什么？”陈革明把她搂进自己的胸膛，给她最温暖的呵护。
“红英，你是我的女人。你放心！我一直在想，我能得到你的爱，对于过去就没有什么不能忘记的了，因为你的爱早就抵过那些失去的。我就知道自己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是你用似水的柔情改变了我。”
“我爱你！”钱红英温柔地说，她大力地去吻他，主动地脱了衣服……
羞涩的钱红英似乎很投入。激情中，夜风掀动窗帘，将陈革明身上的男人味吹拂到她的身上，引起她一阵微微的战栗。
陈革明并不知道，钱红英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死结”。
钱红英把家里认认真真地清扫了一遍，陈革明回来时，钱红英走了，床上放着一个铁盒——一个装着他的秘密的铁盒，里面有一块丝帕，丝帕一角绣着一对鴛鴦，洁白的丝帕业已泛黄，上面干涸的一抹血迹仍清晰可见。
六六年的雪好大。一个晚上，整个湖乡全被大雪覆盖了。陈革明蜷缩在被窝里，他感到身处冰窟窿里，父亲被“揪”了出来，作为“阶级异己份子”列入湖兴“头号‘走资派’”。 作了湖兴县的“‘红卫兵’领袖”的陈克明被开除了“红革指”，被清除“红卫兵”。就在即一刻，他犹如从山顶被人一掌击落，滚到山脚的臭水沟里。
躲在家里，家还从荷花池里赶了出来，陈克明领着抄了十几户“阶段敌人”的家，一个晚上勒令近百户“阶段敌人”搬家，把他们宽敞、舒适的住房给革命“造反派”住。现在轮到他用板车拖着从被过去“战友”清查过的家里理出的衣物搬家了。爷爷真有远见，坚持保留了书房。
按父母的话，兄弟姐妹只拿了衣物，搬进的人望着满屋的高档家具很开心，这位“六号门”孙司令第一次对陈克明露出笑脸，很爽快地说：“家具全留下了，你们用什么？这样，缺什么，写个条来，我让县革委会总务科借给你们。”
陈克明没说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寇”。他突然感到自己有了思想，有了生存目标。
这天陈克明有了知心的朋友，在学校一直与他唱反调的肖俊文来了。很直爽地说：“阿爸让我来的。阿爸说，陈县长是好人，让我来看看，缺什么？”这天陈克明有了爱，晚上，汤琼来了，俩人默默对视，哀怨的目光闪铄出火花，后来紧紧搂抱一起。少女的唇吮引了他的热情，少女的血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发誓，“陈克明死了，陈革明活了，陈革明要和汤琼并肩战士，革命到底！”陈革明成立了“‘井冈山’兵团”，“誓死捍卫‘文革’”！然，斗争形势风起云涌，陈革明处处针对“六号门”，很快与再次汤琼分道扬镳……
那晚，染着少女血的丝帕就在铁盒里，一直封存了四年。不是“电杆”提及，陈革明几乎快从脑海中遗忘了。钱红英为什么要寻它出来？
陈革明跌坐在地板上，他知道昨天晚上他睡梦中说了什么，明白钱红英为什么走了，原来钱红英不是这里的第一个女客人……
冤孽！陈革明心里一阵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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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1/19 9:12: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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