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醉【小说】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人有时是会有预感的。

黎青被一场噩梦所纠缠甚至影响了正常的生活，不知道，下面有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

恶梦袭扰太可怕，

嘉明受到影响大，

爱妻事后稍安然，

老公失眠难睡它。

15

恒昌栈地块招标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12家公司经过初选，现在剩下三家公司竞标，其中就有华佳公司。

项目小组将对三家公司进行考察评选。局里同意先对华佳公司进行实地考察，决定由耿嘉明组队前往。

耿嘉明想让湖北老处长带二人前去，老处长明年就要退休了，还没有出过一次境外，趁这次机会让他了却心愿。

刚想把考察组的人选报给组织人事处，人事处长的电话先到了。

人事处长告诉他，局里决定这次考察由党委书记和耿嘉明两人前往。

耿嘉明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人事处长听，说自己就不去了。他还想为老处长争取一下。

人事处长说，哎呀耿嘉明哪，这考察可不是旅游，要把关，要负责的呀，怎么能推来推去呢？组织上决定的事，不能轻易改变，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事关重大，老书记亲自出马，你在技术上主要把关。就这样定了，准备准备，让总务科去买飞机票。后天出发。

华佳公司早已得知消息，特意派阿潘全程陪同，落实耿嘉明他们在港的一切活动事务。

下了飞机，华佳公司的一名副总已在机场等候，两辆崭新的小轿车分别载着四人直奔他们下榻的酒店。车里，耿嘉明对阿潘说，先上你们公司去看看吧。阿潘笑笑，说，不忙，不忙，先上酒店安顿好，然后给你们接风，明天去公司也不迟。

到了酒店，阿潘把预先订好的酒店房间钥匙给了耿嘉明。耿嘉明一看，是两套房间的钥匙，便对阿潘说，老书记和自己两个人，住一个套房就可以了。阿潘说：你有末搞错喔？两个男人，怎么可以住一套房呢？同性恋啊？

晚上，华佳公司设宴隆重欢迎耿嘉明一行。华佳的一名执行董事、两名副总出席，作陪的除了阿潘，还有两位可人的秘书小姐。

照例的山珍海味，照例的佳酿美酒。酒席上，好客的主人不断地举杯相邀，阿潘一个人和老书记耿嘉明碰了好几杯，两位秘书小姐更是频频劝酒。这两位小姐，一位名叫赵婕，一位名叫关馨，二十五六岁，容貌艳丽，巧舌婉转，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赵小姐陪着老书记喝，关小姐陪着耿嘉明喝，直喝得老书记趴在了沙发上不省人事。耿嘉明本不胜酒力，他竭力推辞，但架不住老书记的撺掇和阿潘的调侃，也被关小姐灌得迷迷糊糊。

酒席既散，眼见耿嘉明和老书记自己不便行走，阿潘叫过赵关两位佳丽，一人搀扶一个，送至各自的房间。

耿嘉明昏昏沉沉，一觉醒来，自己躺在酒店客房的床上。他一翻身，触到了边上柔滑的酮体。耿嘉明一惊，从被窝里爬起，却发觉自己居然浑身赤裸，连忙抓过被子盖在身上。

此时，房间的壁灯亮了，关小姐慢慢坐起，乜着眼看着耿嘉明。耿嘉明一阵心慌，想要起来，又一时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不知如何是好。

关小姐伸出两条玉臂，一个侧身，紧紧地抱住了耿嘉明。耿嘉明企图抵御，却似乎无力挣扎，他的身体被关小姐死死地压住，无法动弹。

关小姐的手臂仍然紧紧地缠着他不放，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耿嘉明一阵悸动，上次和黎青有过的那稍纵即逝的体验又出现了。

……

耿嘉明从未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不同的感受，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劲风，那风从塞外的苍苍草原、莽莽沙漠滚滚而来，掠过山头，漫过山梁，插山沟，灌山口，轰轰呼啸，飞砂走石，扑在他的胸膛，打在他的脸上，呼哧呼哧，呼哧呼哧。这是一种与柳丝飘拂细雨滋润绝对不一样的风，而黎青，正是那种让柳丝飘拂细雨滋润的风。

想到黎青，耿嘉明突然感到一种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掉进圈套里了。灾难开始了。

前往香港去考察，

对方公司拼命拉，

美色引诱人下水，

严重结果难说它。

16

黎青发觉，耿嘉明出差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他总是那么耐心，从来不见他心烦急躁，即使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他也不会闷闷不乐，更不会着急上火。然而这次回来后，他仿佛心事重重，接连几天没有正面和她说话，每次问他有什么心事或哪儿不舒服，他总是环顾左右而言他。他的眼睛似乎在竭力地回避同黎青对视，好几次黎青看着他，他却总是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去忙别的事情。开始，黎青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然而几次下来她发现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刻意瞒着她。她想问，可又怕问不好惹他生气。她已经看到他好几次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发脾气——不是那种声色俱厉摔东西甩家什的爆发，而是不形于色却又难以抑制的隐忍。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是在盛怒之中，但黎青知道。黎青以前见到过一次，那时两人还正在热恋，黎青有一次上他家，事先没有约好，想突然给他一个惊喜。他母亲在公用厨房见她来了，又是高兴又是着急，急急地在她耳朵边咬了一句：他在房间里发脾气。黎青吃了一惊，轻轻推开他家房门，见着他的背影，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她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脸色平静，看到她，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了桌上。黎青看得仔细，那是一只被捏扁了的盛放茶叶的铁盒盖子。后来黎青知道，耿嘉明正是为那次“阿潘事件”生气，那个科长明明答应让耿嘉明办理阿潘脱产读书公假一事，却又背后在处长面前说他自作主张，完全不把他这个正科长放在眼里；一边却还要在他和阿潘面前充好人。耿嘉明对于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极其厌恶，他嘴上不说，心里郁闷，于是在家里独自一人发梗。结婚后她和婆婆谈起耿嘉明，婆婆告诉她耿嘉明从小就是这样，生气了一个人独自发脾气，不叫不闹不出声，只是手撑脑袋使劲捏坏东西。婆婆说，他们耿家的人都是这个德性，怨不得姓“耿”啊。黎青听了呵呵地乐，却也了解了耿嘉明性格的另一面。不过婚后十几年，黎青倒是没有再看到耿嘉明有过这样的举动。然而现在，这情况又出现了，黎青看到耿嘉明好几次闷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捏着东西。打扫房间时，她在字纸篓里发现了两支被折断的铅笔、一把有机玻璃直尺和一些塑料碎片。

那天耿枫学校通知要开家长会，耿枫等耿嘉明到家后，拿出通知书晃了一下，喊道：“爸爸，星期六开家长会！”谁知耿嘉明看也不看通知书一眼就说：“爸爸没空！”耿枫愣了一下，从小学到现在，每次家长会都是爸爸去开的，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黎青赶紧接过通知书，对耿枫说：“你爸爸最近工作忙，这次妈妈去开吧。”耿枫疑惑地看着父亲，生气地别转了脸。

耿嘉明破天荒头一次没有理会耿枫，他确实没有心思理会什么家长会了。

这还是个好人，做了错事悔恨并怨恨自己，可又无法表达，只有发闷气，正是这种性格造成了他的悲剧。

一人自己生闷气，

妻子觉察却无力，

女儿求参家长会，

他却无心应答起。

17
出差回来，耿嘉明的心思就如一团乱麻。
他的脑子老是出现那几天的场景。
本来说好第二天去华佳考察的。早上耿嘉明刚洗漱完毕，阿潘就已经来到酒店。他在大堂打电话给耿嘉明，问他昨晚睡得可好。
也不知是自己心虚过敏，还是阿潘心知肚明，耿嘉明觉得阿潘话里有话，他那句问话里把一个“睡”字的发音说得曲里拐弯的。
耿嘉明吱吱唔唔不置可否。阿潘随即转了话题，他对耿嘉明说，今天带他去维多利亚港玩玩。
耿嘉明说：“不是说好今天上你们公司么？”
阿潘说：“哎呀老兄，你着什么急啊？来这里，我做主，先玩一玩，看看风景，休闲休闲，再上我们公司也不迟么。你弄好了就下来吧，我在大堂等你。”
耿嘉明问：“那，书记呢？我跟他说一下？”
阿潘说：“哎，别，你别叫醒他，老头子昨晚喝多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咱俩出去。”
耿嘉明半肚子疑惑，可又不好多问，于是收拾一番，来到大堂。
阿潘看到耿嘉明出来，上前拉住他的手，说：“走吧，车在外面等着呢，我们先去吃早茶。”
车子沿着狭窄的街路，七拐八弯，到了一处，停了下来，阿潘让耿嘉明下车。
走进一家茶餐厅。阿潘似乎跟老板蛮熟，点了几样小吃。虎皮凤爪，油炸乳鸽，蜜汁叉烧，水晶虾饺，糯米鸡，榴莲酥，罗汉斋肠粉，西米捞，姜汁撞奶，满满一桌。
耿嘉明看着这些茶点，没有一丝胃口。他脑子里惦记着考察华佳的事情，又被昨晚的事情萦回牵绕着。
阿潘看着他：“怎么啦？动筷呀，不合口味？那再换别的？”说着站起身，要招呼老板。
耿嘉明连忙阻止：“别别，就这些可以了。”
阿潘说：“那你吃啊，慢慢吃。吃完了，我们再去玩。”
耿嘉明拿起筷子，木木地伸向盘子，夹起一只虾饺，慢慢送进嘴里。
突然，他又把虾饺放下，对阿潘说：“这家店有电话么，我想，还是打个电话给书记？”
阿潘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看了一下手表，说：“好吧，你打。”说着，从包里掏出“大哥大”，递给耿嘉明。
耿嘉明拿出酒店的名片，拨通了书记房间的电话。
电话那头，老头子似乎还没睡醒，问哪一位，搞清是耿嘉明，有点不高兴：“怎么啦？什么事情？”
耿嘉明小心翼翼地说：“书记，我想请示一下，今天华佳公司，您看什么时候去合适？”
老头子说：“我今天不大舒服，你自己处理吧，跟他们联系一下。”
耿嘉明忙问：“噢，您哪儿不舒服？要不我过来看一下？”
老头子说：“不用了，我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先跟他们联系吧，你去看看就行了。”说完，挂了电话。
耿嘉明把“大哥大”还给阿潘。阿潘朝耿嘉明笑笑，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耿嘉明说：“那我们还是先去你们公司吧。”
阿潘说：“你别着急呀，先吃，先吃点东西么。既然来了，多待两天，逛逛，玩玩，公司的事，不急，不急。”
耿嘉明说：“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再逛再玩不成么？”
阿潘看着耿嘉明，摇了摇头，说：“好吧，那我先跟公司联系一下。”说着，又掏出“大哥大”，拨通了电话。
阿潘用粤语和电话那头叽里咕噜了一番，回来对耿嘉明说道：“说好了，我们下午去。”
耿嘉明的心总算稍稍定了下来。这时，他发觉有点饿了，于是把刚才那个虾饺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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