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处是陈晓阳师傅的老乡。通过他师傅的关系,他这位师兄认识了宋处,巴结上了宋处,缠紧了宋处。陈晓阳的师兄李一月是衡州人。李一月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小学还没毕业的他却精得出奇。他满肚子的“小九九”,为人奸诈,办事从不按常理出牌,是车队第一号难对付的刺头。衡州有一个笑话是专门用来形容这种刺头的:“你想到我家里讨口水喝呀!实在对不起,开水没烧,井水没挑。”李一月就是这样一个“开水没烧,井水没挑”的无赖。在车队除陈晓阳和他师傅外,其他的人对李一月都要兵退三舍。看来,这一次去广州是宋处与老吴和李一月在一起过中秋时就商量好了的,只不过通过陈晓阳走一走程序,做一做样子而已。
果然,李一月早早就来到了办公室。谁都知道李一月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有人甚至说不怕李一月闹,就怕李一月早。只要他一早,势必要讨令出关,干拢车辆调度,打乱行车计划。
“调度,老胡和宋处跟你说了吗?”李一月刚进办公室就大大咧咧地发问。
“说是说了,不过我觉得老这样做不太好。如果你的事不太急的话,这一次还是让别人去吧。这样我也好工作一些,以免别人说闲话。”陈晓阳想委曲求全。
“那不行!我不管你好不好做工作,我才不怕别人说闲话!没有急事我也要去。这趟差事是我找宋处要来的,天塌下来我也要去!”李一月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时王林进来了,陈晓阳便不再与李一月纠缠了。他笑着对王林说:“王林,想派你与李一有运钢瓶去广州,不知道你的身体,你的车……”
还没等陈晓阳把话说完,李一月就开叫了:“你别婆婆妈妈的。我告诉你,我的身体很好,我的车也很好,我的家里也很好。只要装好钢瓶,我打起马达就可以走,一口气就可以开到广州物管处!”
陈晓阳并不生气,苦笑一声后仍然坚持他派车前的三问三交待。每一次派车时都要问驾员的身体状况,车辆状况及驾员家里状况;交待任务,交待行车路线,交待注意事项和运费收取方式。当他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后,便给李一月和王林开出了派车单。
李一月兴冲冲地开车到成品库装钢瓶去了。他刚离开车队,其他的驾驶员便凶狠狠地涌进了办公室兴师问罪了。老胡见势不妙拔腿就走。开大黄河的小贺眼尖立即叫了起来:“老胡,你别走!我们找你有事要谈!”
老胡笑着回答:“你们找我有事,厂长也找我有事。你们看我是先到厂长那儿,还是先回答你们的问题?厂长找我去是有关提高运费的大事。如果各位有比提高运费的事更大,那我就不去厂长那儿了。运费提不提高,以后再说。不知各位要谈的是什么大事?”老胡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把开溜说成了去办事,把子虚乌有的运费问题说得有鼻有眼的。
“我们找你主要是对派车有意见。”小贺立即软了下来。
“这好办!陈晓阳是调度,派车方面的事他说了算。你们有什么新建议好办法先同他谈谈。我去一下了厂长那儿,随后就赶回来。”老胡刀切豆腐两面光。他抽身走了,人们把陈晓阳围住了。
“他刚去了一趟广州,怎么又派他去?”
“上一趟说是照顾他家有事,这一趟难道又是他家有事?”
“你这个调度是怎么当的?你俩师兄师弟照顾了一次我们也就算了。做事不能太过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好了,别跟他多费口舌。事实明摆在那儿,看他还有什么好推的?”小贺带头摊牌了。
陈晓阳只得硬着头皮顶着:“你们说的都没错!上一次他说他家里有事,我是看在师兄师弟的情分,照顾了他一次。这是我的不对。但这一次他先找了宋处,由宋处出面说他家又有事需要照顾。我有什么办法呢?顾客是上帝。宋处是上帝的上帝。我得罪得起吗?我总不能因小失大。我还得顾全大局呀!”
“这么说你这样做不但没有错,反而有功?”小贺嘲讽了一句。
“我没说有功。我只是就事论事,讲一讲我的难处。我知道尽管我有难处,但这种做法仍然是不对的。我保证下不为例!”陈晓阳说得非常诚恳。
“你拿什么作保证?”小贺是耒阳人,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耒古子”,倔得很!在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喜欢叫他为 “耒古子”,名如其人嘛!
“如果做不到,我将引咎辞职!”陈晓阳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这又何必呢?如果你有难处,就要老胡出面。他跟宋处可是铁哥们,何况还有厂长这一层关系。”“耒古子”立即给陈晓阳出招。他同所有的人一样,清楚地知道一旦陈晓阳辞职了,车队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这个后果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光找老胡是没有用的!”罗长子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有感而发。
“对了,还有你!我们怎能将你给忘了呢?你在小车班时跟宋处可打得火热呀!”“耒古子 ”快人快语的。
“对不起得很,我,你们就指望不上了。我真的是爱莫能助。”罗长子心酸地说。
“这是为什么?”“耒古子”不解地追问了一句。
“不为什么!长子要调走了。”陈晓阳悻悻地说。
“真的?开什么高级玩笑?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耒古子”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虑。
“你没听到的还多着呢!”陈晓阳意味深长地说。
呵!人们先是惊奇,继而开始了议论。陈晓阳长吁一口气,他暂时离开了议论的中心。
这种暂时真的没暂多久,他又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正当人们围着罗长子问长问短时,李一月一个刹车将装好钢瓶的车停在办公室的大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兴冲冲地边走边说:“快给我开出省证!宋处说广州物管处来电话催了。这一车钢瓶必须今天送到。”
“好,我马上就给你开。你先回家做点准备。”陈晓阳好心提醒了一句。现在公路跨省运输货物必须开货物运输单。在运单中注明来回运输货物的种类和吨位,否则公路稽查部门是不会放行的。
“阿婆养仔,还要你媳妇操心!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我老李要想干的事,哪一件不比别人干得好?出车前的准备工作我昨天就做好了。我哪一次不是:只要任务下,打起马达就出发?”李一月牛气冲天。
陈晓阳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忙着在写路单。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李一月旁若无人地拿起电话就说:“喂,你是谁?你找哪个?”一口衡阳腔,令人捧腹。
“我是老胡!我就找你!”电话里老胡的声音办公室里的人都能听得清。
“找我有什么好事?要我给你带什么?领导你尽管开口,我保证完成任务!”不是李一月说话不分场合与地点,而是有意为之,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我要你带钢瓶!”电话那头传来了老胡的不满。李一月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呢!
“带钢瓶?带什么钢瓶!”李一月拍马屁竟拍在马蹄上了。
“钢瓶就是钢瓶!我不跟你说了。陈晓阳在不在?叫他接电话!”老胡怕李一月说出更难听的话来,立即要与陈晓阳通话。
“老胡,我是陈晓阳。”还没等陈晓阳开口问事,老胡就在电话里说:“出省证开好了没有?”
“我正在开呢!”陈晓阳如实回答。
“你在回程运输货物一栏上写上钢瓶!”老胡在给陈晓阳下命令。
“钢瓶?”现在轮到陈晓阳吃惊了,“老胡,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么一回事!”老胡很不高兴在说,“上一次运到广州物管处两车钢瓶,在运输过程中有些磨损,要我们运回来!你查一查,上一次是谁运过去的?告诉李一月和王林这一次要把钢瓶捆好,不能再发生磨损了。”陈晓阳将老胡的话和交代的任务如实地告诉了李一月和刚进办公室的王林。
“我不去了!”陈晓阳的话刚落音,李一月就开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