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人算不如天算。陈晓阳的担心终于变为了现实。国庆节后上班的第一天,魏平他们并没按他们保证的那样:按时回厂,准点上班。上班时间才过到一分钟,肖炳南怒气冲冲地走进了陈晓阳的办公室,对着正在焦急交谈的陈晓阳和曾坤全大声吼道:“是你俩谁同意他们去的?”
“是我同意的!”陈晓阳想把责任一个人顶下来。
“是我先同意的。我找你没找到,就要魏平他们去找陈总的。”曾坤全是一个老实人,实话实说。
“当天晚上我想找你汇报此事,也没找到你,别人说你与党办的那些老部下去市里了。第二天我又去找你,厂办的人告诉我你要了一部小车回老家去了。”陈晓阳轻轻地说。
“找没找我,无关紧要。问题是你俩有什么权力同意他们去?”肖炳南仍然很生气地说。
“这件事是我做得欠妥,你就别生气了。”曾坤全委曲求全。
“你俩还没回答我的提问!”肖炳南仍然不依不饶。
“书记,是我俩考虑欠周。千万别让这种小事伤了感情。”陈晓阳尽量压制自己。
“说话说得多轻松。这种事放在你头上,你能一笑了之?”肖炳南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俩了,显然是与陈晓阳过意不去。
“不一笑了之,难道还要与你较劲?你在没与我商量的情况下就做出了决定的事还干得少?我那一次不是本着小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在认真执行?就说这一次同意他们去干活,不也是你先同意后再告诉我的。你自己还对我说,你越权了。我没怪你越权,也没说你答应得不应该。现在我在我职权范围内做一点决定,而且为了这个决定又找过你,向你解释了,向你道歉了,为什么还不依不饶的?我到底有不有这个权力?没有的话,就请你公开说!如果你认为我在滥用职权,可以请求厂部罢免我!”陈晓阳有点发火了。
“我不是说你没有这个权力,而是想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同意他们去?你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一见陈晓阳发火了,肖炳南心中就打退堂鼓了。
“为什么同意他们去?这个话不应该是你说的!我知道你的本意不是说我没有这个权力,而是质问我为什么要否定你的决定。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你是对的,我就支持;你是错的,我就否定。你说说,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他们去?我看是没有好的理由!我们又有什么权力不同意他们去?我看是没有权力不同意他们去。节假日期间,别人想干什么,只要不是违法的,我们能管吗,管得了吗?所以你先同意他们去是对的。我后来同意们他去也是对的。只有这样才不使他们认为我们出尔反尔;只有这样才使他们认为我们是将群众的冷暖放在心上。否则他们就认为没给我们‘意思意思’,我们就卡他们,在刁难他们!”陈晓阳把话已说得够直率了。
“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置厂里生产于不顾,该怎么处理?”肖炳南掉转了枪口。
“就事论事,犯到了哪一条,就按哪一条处理!”陈晓阳坚持原则。
“群众可以按你说的办。中层干部就应有更高的标准!中层干部带头违反厂纪厂规,就不配当中层干部,就应就地免职!”肖炳南不愧是组织部长出身。
“违反厂纪厂规也应看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们大不了就是一个上班迟到嘛!按规定也不过是扣发奖金而已。”陈晓阳不想将事情扩大化。
“而已?你就知道而已!由于他们集体旷工,影响了生产谁负责?这个责你负得起吗?”肖炳南趾高气扬地说。
“不是还没产生这个后果吗?如果万一出现了我们没法想象的后果,我就引咎辞职!”陈晓阳将态度表明了。他不想使曾坤全为难。
“到时候不知是你为他们陪斩,还是魏平他们为你陪斩!”肖炳南阴阳怪气地说。
“要斩就斩我们!这不怪陈总什么事!”魏平回来了。
“大家都回来了?”陈晓阳望着满头大汗的魏平不放心地问道,“大家都好吗?”
“你放心吧,都回来了,都挺好的!”魏平高兴地说,“大家都非常感谢领导对我们的理解,对我们的同情和对我们的支持。”
“你们为什么没按时回厂准点上班?”曾坤全对老部下说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周家坳那里出了一个交通事故,道路全堵死了,所有的车辆都停摆了。我们为了不迟到,只好跑步回来。没想到紧赶快跑还是迟了到。这个责任由我一个负。要处分就处分我一个人。”魏平说明了情况后,心甘情愿地请求对自己的处分。
“处分肯定是少不了的。要处分也绝不止你一个!你要深挖思想根源,从源头上捡查起!”肖炳南板着脸说。
陈晓阳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时才八点过七分。开车出身的陈晓阳深知从周家坳到厂里有六公里路。尽管他们已迟到了七分钟,但那一个“紧赶快跑”六公里足已说明了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了。陈晓阳动情地对魏平说:“你把工作安排好以后,通知各班组人员,要他们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分期分批去吃早餐。”
“好!”魏平答应了一声后转身就想走。
“好?好什么好?你先别忙着想开溜,告诉我,你的检讨什么时间交?”肖炳南不想让魏平离开。
“雷公不打吃饭人,皇帝也不差饿兵!你也得让我喝口水吃点饭,再谈检讨的事。”魏平真有点儿想发怒了。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魏平你别在这里贫嘴了,快去安排工作吧!”陈晓阳不愿看到魏平与肖炳南顶起来。
望着魏平离去的背影,肖炳南也吟出了毛主席的两句诗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吟完后,肖炳南拂袖而去。
这是哪里跟哪里?肖炳南这位中山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怎么能这样引用毛主席的诗句呢?曾坤全忧心忡忡地说:“看来他要大干一场了!”
“干就干吧!真理越辩越明,谁还怕他不行!”陈晓阳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
果然,陈晓阳与曾坤全在忙于工作,而肖炳南则忙于告状。肖炳南加油添醋地将情况汇报到了吴书记那儿,强烈要求撤掉动力公司的三个头。一口气就要撤掉一个公司党政工三个头,这在湘南机械厂还没有先例,吴书记还真不敢贸然表态。他连忙将此事告诉了厂长。厂长立即追问,这是肖炳南个人的意见还是实业公司集体的决定?当他得知这是肖炳南个人的意见后,便委托唐副厂长去实业公司主持实业公司领导班子会议,了解情况,听取各方意见,统一思想,拿出处理方案。
下午的会可以说是空前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