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风雨湘南三十年》（《青山洞里学耕田》后续）

    这是眼前的形势逼得人不得不精明，不得不圆滑。

据理力争为群众，

邀请大赛筹备中，

参加全市竞赛后，

夫妻双双夺英名。

 

有人开玩笑说，吴书记一般不喝酒，喝酒就不一般，不与一般的人喝酒，不喝一般的酒。陈晓阳知道，吴书记这次名为庆功酒，实打感情牌。虽然说是巧合，但厂领导出面宴请你陈晓阳夫妇，难道你不受宠若惊？如果一朝有事找你，你能不俯首听命？果然，没过几天吴书记要陈晓阳立即到他的办公室来。在没通知陈晓阳之前，吴书记已与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谈了很久了。要他俩各组织一批笔杆子，拟出一个文告，号召全厂职工踊跃捐款修建“怡心园”。他俩迟迟不肯领命，不是不愿为之，而是无能为之。原来厂俱乐部与厂办公楼之间有一片杂草地，既不雅观又不卫生。吴书记想要他俩学着陈晓阳的做法，写一个有感染力带号召性的文告。有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你可以吹得天花乱坠，但要你见真章的时候就南郭先生现形了。正当这两位部长吱吱唔唔时，厂长来了。厂长听完吴书记的想法，笑着对两位部长说：“你俩先去忙吧，这件事我同书记再商量商量。”

两位部长一走，书记就迫不及待地说：“这事还用得着再商量吗？”

“修‘怡心园’的事用不着再商量了。问题是写文告的事我俩不能当着他俩的面商量呀！”厂长笑着说。

“他俩又不是外人，有什说不得的？”在吴书记的眼里这两位部长可是他的“死铁”。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俩迟迟不肯领命，自然有难言之隐。我俩当着他俩的面重新换将，岂不犯兵家之大忌？”厂长点破自己所虑。

“我可没有考虑换将之事。机关虽然人多，但写手非他俩莫属。他俩尚且如此，我哪有心思考虑别人了。”吴书记说的也是心里话。

“他俩是你的哼哈二将，但你别忘了离退休办也是你的属地。”厂长点到为止。

“你说的是陈晓阳？唉，我总把他看为运输公司的人。直到现在还没把他列于机关的人。”吴书记在厂长面前没文过饰非。

“这就是你的失误了。我将这员大将调给你，那些副厂长哪个没意见？你倒好，拿着斧子找斧子。我知道你的想法，这个文告以厂部和厂工会的名义发，似乎显得不妥。但以党办或宣传部的名义发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我也有点担忧。与其让他俩学陈晓阳那一套，何不干脆让陈晓阳再来一个一计二用。他俩写写不过陈晓阳；他俩在群众中的号召力更不如陈晓阳。”厂长干脆把话挑明了。

“看来你比我鬼多了！”吴书记笑了起来。

陈晓阳来到吴书记的办公司时，厂长并没走。陈晓阳笑着说：“两位一把手召见，本人受宠若惊。”

“我俩是在煮酒论英雄，闻战鼓而思强将！”厂长引而不发。

“喝酒我可以，打仗我不行！”陈晓阳贫起来就不管对象和场合了。

“你的海量我们都领教了。那一天如果不是你夫人出面制止你，我们几个可能都要出洋相了。自古以来文人好酒，妙笔生辉。”吴书记说了几句题外话后就直奔主题。

“您什么时间要？”陈晓阳没推辞。

“你什么时间能写好？”吴书记将球踢给了陈晓阳。

“要得急，明天上班时交来！”陈晓阳没加思索。

“那好！就这样定了。”吴书记要的就是这个答复，虽然他对陈晓阳的答复半信半疑。

第二天一上班，厂长和书记就在等着拜读陈晓阳的大作。陈晓阳没有失言，也没让厂长和书记失望。

情满怡心园

                                        —代公告

漫步怡心园。悠然胜南山。此处最动情，绿茵百花香。

我厂正在修建的“怡心园”，将成为全厂职工、离退休老同志和家属锻炼休闲和陶冶情操的好地方。春暖花开，彩蝶戏舞，百鸟争鸣，置身园内，令您心旷神怡；夏日炎炎，绿树成荫，清风习习，复返自然，令您留连忘返；秋菊斗艳，丹桂飘香，皓月当空，人在画中，令您陶醉连连；冬雪青松，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令您奋发向上，欲与天公试比高！

挥毫当得美景助，人不怡心岂有诗？为了使修建中的怡心园更美更怡心，厂部在资金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有限的资金。许多同志得知后，愿慷慨解囊，捐资建园。为了将大家对怡心园一片真情融入园景，凡捐资五十元以上者（含五十元），将其名刻在大理石上置于园内，与园共荣，千古留彰；五十元以下者张榜公布，电视播出，以示表彰。

凡有意捐资者，请与离退休办联系。节假期概不休息，欢迎光临。

雁过长空，声在其林。我们捐资建园，款额不限，或数元，或数十元，或数百元，此款将全部用于怡心园建设。为怡心园建设献上我们绵薄之力，以表拳拳之心。

当我们漫步怡心园时；当我们回首往事时，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满园春色关不住，一片真情在“怡心”！

两位领导看完了“代公告”全文后，大喜过望。厂长无不得意地对吴书记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这样的‘代公告’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能为，实为湘南鬼才！”吴书记终于开口承认陈晓阳的才华了。正在这时，厂办文主任送来了部老干局开会通知的文件。厂长看过后递给了吴书记。吴书记指着陈晓阳笑着说：“让这位鬼才去吧！”

     真有才干的人是压制不住的。

厂里又要搞集资，

晓阳受命撰文施，

书记厂长特满意，

准备送去老干局。

 

部老干局在江西南昌召开离退休人员管理工作会议，会期七天。

南昌是一座英雄的城市，也是陈晓阳比较向往的城市。这是陈晓阳第三次光临这座英雄城。但陈晓阳独自一人来这座城市，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第一次，陈晓阳还是跟师傅学开车时。第二次是陈晓阳来南昌运设备，携夫人李春玲同游南昌和井冈山。第一次的身分是学徒。第二次的身分是放单飞的老师傅。这第三次的身分是参加会议的干部。世事纷纷如棋，人间几经沧桑。陈晓阳走出南昌火车站时，心中不仅暗发感慨：前度刘郎今又来！

一千多年前，（公元675年）山西人王勃路经南昌作《滕王阁序》，以文齐名天下。而今，湘人，说确切一点是湘南人陈晓阳一通讲话，使与会者发出了感叹：江山代有奇才出，哪有文章不姓陈？

陈晓阳是与会者中穿着最平常的人，而且又是与会者中唯一不会说普通话的人。偏偏就是这位不会说普通话的人，说是话来却一点也不普通！用程局长的话来评价那就是：大智若愚，唯楚有才。

程局长是部老干局局长，是这次会议的主导者。他对陈晓阳的青睬始于在庐山的参观。会议的第三天，会务组组织与会人员去庐山，去胡耀邦陵园，去滕王阁，去八一起义纪念馆参观。在庐山参观《毛主席休息的地方》时，女讲解员在讲解毛主席七律《登庐山》时发生了口误，说成了：“词《登庐山》”。陈晓阳听完讲解后，笑着更正地说：“美女，你口误了，是七律诗《登庐山》，不是词。”陈晓阳不想过度刺激这位女讲解员，特意用的是口误一词。没想到这位讲解员一点都不领情，反唇相讥：“就你能？诗词、诗词，诗与词不是一个东西？我说了成千上万次了，还没有一个人说我说错了的！”

“这是人家在给你留面子！”陈晓阳没想到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对待这么神圣的事，竟而有如此儿戏的说法。

“这么说起来，今天你不想给我留面子了？”女讲解员有一点儿横。

“不，恰恰相反。我这样做正是出于对你的尊重，对你工作的尊重。通过我的善意提醒，让你的工作完美无缺岂不好哉？”陈晓阳连忙说出了自己的出发点。

“那就请你给我讲解一下诗与词的区别！”女讲解员也不是省油的灯。

“小陈，快别这样，别耽误了客人的参观。”一位年长者走过来劝说。

“馆长，您来得正好。一同听一听诗与词的区别，以免今后再以讹传讹。”女讲解员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请你简单地给我们讲一讲吧！”馆长说完后朝那些正在休息的讲解员招了招手，让她们一块过来听一听。

“诗词、诗词，诗与词就像姐妹、兄弟一样，虽然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但还是两个不一样的个体；虽然长得有些挂像，但仔细一看，区别还是蛮大的。”陈晓阳形像的比喻将大家都逗笑了。他接着说：“我们常说的唐诗宋词，就是说的是这些旧体诗词，也称为格律诗词。格律诗，始于唐朝盛于唐朝；格律词始于唐盛于宋。如果我们用一句话来区别诗与词的话，那就是诗每一行的字数都相同，而词的每一行字数就不一定相同了。每一行，也可以说成是每一句五个字的诗，叫五言，每一行七个字的诗叫七言。四行的五言诗叫五绝，也可称之为绝句。八行的五言诗叫五律。同样的道理，四行的七言诗称这为七绝，八行的七言诗称之为七律。无论是律诗还是绝句每一个字的平仄都有特定的规定，韵也必须是平声韵，而且要一韵到底。律诗还得讲究对仗等等。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格律。不按格律的诗，人们通常称之为古风或乐府，当然也包括排律在内。主席这首《登庐山》就是一首标准的七律。词，有人称之为长短句，这就是说词每一句的字数不一定相同。词有词牌，词牌就是词律或者说是词的格式，也可以将词牌称之为词谱。比如我们常见的《如梦令》、《菩萨蛮》、《采桑子》、《卜算子》，《水调歌头》、《满江红》《沁园春》等等。诗只有四种格式，而词却有一千多种格式。每一种格式就是一个词牌。人们常说的吟诗填词，词是按牌或叫按谱填出来的。人们通常将五十八个字以内的词称之为小令，五十九个字至九十个字的词称之为中调，九十一个字以上的称之为长调。词律中也有平仄，对仗和韵的特定规定。词与诗不同的一点还在于某些词可以不一韵到底，某些词可以用仄声字为韵,特别是入声字。就说这么多吧！真不好意思，班门弄斧，耽误你们的工作了，实在抱歉得很。”

“快别这样说，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请问您在那个单位工作？”馆长真诚地说。

“肯定是哪所名牌大学的教授！”女讲解员自作聪明地说。

“我们是核工业的，在南昌开会。”陈晓阳并不想作答，没想到同来开会的临时室友贵州化工总公司的老汪抢先回答了。

“核工业是干什么的？”女讲解员好奇地问道。

“核工业是干什么的，你们不知道？核工业是造原子弹的！”老汪神秘地说。

“呵，造原子弹的，怪不得这么有水平！”女讲解员仿然大悟。

就从这一件事上，程局长欣赏陈晓阳的才华，更欣赏他的认真与执着。会议的最后一天是与会者围绕如何做好离退休人员工作畅谈自己的心得体会。上午陈晓阳没发言，下午陈晓阳也没有发言的迹象。程局长只好点将了。

没办法，陈晓阳硬着头皮说：“局长点名了，看来我不能不说了。其实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不便说。因为我不会说普通话，我讲得起劲，大家听得费劲，最后效果一点都不带劲。这种既耽误别人的时间又耗费自己的精力，两不讨好的事我一般是不会做的。这一次我是奉命而为，要怪你们就怪局长。”陈晓阳的开场白赢得了满堂喝彩。

“你这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程局长高兴地说。

“谢谢局长的鼓励，谢谢各位领导的授课，谢谢各位同行的发言。是你们使我茅塞顿开，我就现买现卖，说几句。刚才江西局的同志作了《如何引导离退休老同志正确对待改革中出现的新问题》的发言，贵州局的同志作了《如何让老同志正确对待子女下岗》的发言，广东局的同志作了《高风亮节笑对贫富差距》的发言，河南局的同志作了《发挥余热勇于奉献》的发言。看来各位同行是有备而来。我非常认同大家从理论上的务虚，我要补充的是我们在实际工作中的务实。我的补充绝对不是针对哪位同志的发言。我有啥说啥，对事不对人。如果我的说话在无意之中冒犯了哪位同志，先在这里致以歉意。

现在不是在大力提倡精神文明和物资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吗？这个经是好的，但被我们某些歪嘴和尚给唸歪了。他们把精神推给别人，将物资留给自己；要别人去发扬精神文明，而他们却独霸物资享受！对别人大讲务虚，对自己大捞实惠。如果按他们的指导思想行事，我看永远也搞不好离退休老同志的工作。为什么不换位思考呢？我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要求离退休老同志高风亮节勇于奉献？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自己都不能正确对待贫富差距，不能正确对待下岗就业，怎么好意在老同志面前唱高调？我们的离退休老同志为了国家舍小家，从大城市来到了不毛的山沟，手提肩扛，撑起了核工业的一片蓝天。他们为了核工业，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这就是最大的高风亮节！可以说军威国威是他们勇于奉献的见证！现在他们老了，退休了，竟然落了一个‘搞原子弹的不如买茶叶蛋的’，你叫他们如何正确对待？也许有人会嘲讽我，这是市场经济，你怕苦，你嫌穷，你就去买茶叶蛋吧？如果真的大家都去买茶叶蛋了，谁去搞核工业？叫那些先富了起来的人去搞？不可能，绝无可能！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这些搞原子弹的老人享受一下改革开放带来的成果呢？为什么我们只提倡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忽视后人的感恩呢？连羊都有跪乳之恩，乌雅有反哺之情，何况我们是人乎！外国都有一个感恩节，而我们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大国竟然不知道有感恩一说，岂不怪哉！我们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要老同志发挥余热，这是人说的话吗？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这些无私奉献了一辈子的人索取，而从没考虑给予。难道真的要让这些老同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在来南昌开会之前，参加了中组部老干局在衡阳召开的座谈会，就老同志的现状放过一炮。

     老三是站在老百姓的角度讲老百姓的苦处。

南昌会议游庐山，

细释诗词分辨全，

座谈说到老干部，

代众发泄大不满。

 

我们厂五十年代参加建厂的老同志当年都是各大城市里的大单位里又红又专的顶尖人物。请注意，我说的是各单位的又红又专的顶尖人物。这批人如果不来三线，不来核工业，在原单位无论是提干还是加工资肯定是优先的。在原单位他们的工资肯定要比没选上来三线的人工资要高。可现在呢？他们的退休工资比起原单位那些老同事要低得多，有的甚至只有二分之一。面对着如此大的差距，他们能笑对吗？他们笑得起来吗？他们内心在哭；他们内心在流血；他们无颜回江东以见父老。难道一辈子听党的话，跟党走的人就该落得个如此晚年？中组部老干局的同志说我提供的数字是错的，说象他们这样的老同志全国平均工资要高出我所说的数字的三分之二。我说我提供的数字没有错，你们中组部老干局的同志说的数字也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个大平均数上，错就错在我们制定政策时是以这些大平均数据为依据的。有人形象地挖苦了这一现状：我有一百万，外加九个穷光蛋，平均每人有十万。昨天领导给我们上课时告诉我们，我们核工业每人每月的平均工资是一千八百六十多元。我也不怕丢脸，我可以告诉在座的各位，我这个所谓的处长每月的平均工资五百零九元。有的人会骂我放屁。我请你稍安勿躁。这里有七一一的，有二十五公司的，还有我们湖南局负责离退休工作的刘处长，问一问他们就知道我是不是在放屁。我真的是实情实话实说！在这里我不妨再多说一句得罪人的话。我与刘处长同样都是在湖南工作，而且我的工龄是她的两倍，但她的工资竟然是我的五倍。造成工资如此大的区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在机关工作，我在基层工作。也就是在那次参加中组部老干局座谈会后，我准备离开市委办公楼时，发现路已被上访的人群堵死了。我问他们因何上访。他们说找市委领导评理，他们的工资太低了。我问他们是干什么工作的，工资有多少。他们说是市局机关的勤杂工，干了几十年工资才只有二千四百元，那些刚来不久就被提拔的学生伢子工资比他们还要多。我同去的司机指着我说，这是我们的处长，工资才五百零九元。他们连忙问我是哪个单位的。司机告诉他们，我们是核工业的。他们惊呼你们核工业的工资太低了，低得有点说不过去了。他们认为我也是上访的，便让开了道让我们走了。你们看，局外人都为我们打抱不平，而我们自己的同志呢？寒心呀！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工资这么低，因为有关方面汇报和报表都是平均数！我过去曾在运输部门工作过。我们运输公司的一个司机调到了部三局石家庄航测队，他上个月出差到厂里告诉我，他的月工资是三千四百元。我们运输公司还有三个借调到深圳大亚湾核电站开车。他们每个月的工资六千多，而且一年竟然发了四十四个月工资。天啦，你怎么去笑对贫富差距？这样的现状使我联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国出口的是半成品或者说是粗加工的产品，到了国外略微加加工，就成了尖端产品，就价值连城，贵得不得了。同样的道理，在核工业里，最苦最累的是我们这一批人，打前站的是我们这一批人，搞基础工作的也是我们这一批人，拿出合格的初级产品的还是我们这一批人。可到头来成了为她人做嫁衣。工资待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谁想得通？谁能正确对待？你们想得通，你们能正确对？反正我是想不通！我是无法正确对待！

老同志向来是以厂为家，以厂为荣的。没想到他们到了晚年，这个家没啦，或者说这个家不要他们啦，至少是不要他们的孩子了。否则好端端的，说下岗就下岗，说没工作就没工作。没工作就没经济来源，可一天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哪一件能少？说是下岗分流，说得多轻松。你能将小孩的学费分流掉？你能将看病的医药费分流走？三线单位一般都在深山老林之中，就是摆地摊也不好摆，也无法招引顾客呀！一辈子一心为公，到了晚年还得转换观念，为了儿孙的生存去商海里拼博。不干怎么办？孩子下岗了，这些下岗族很快就变成了啃老族。我们这些老同志陷入了前有阻挡后有追击的困境。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你，你能正确对待吗？本来就该安度晚年了，本来就该享清福了，本来就该享受天伦之乐了。现在到好，还得为儿孙的吃穿发愁。本来是国家的主人，事业的领导阶级，现在竟然成了‘弱势群体’，竟然要靠‘送温暧’，靠‘吃低保’度日。谁能想得通，谁能正确对待？怪不得他们发牢骚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们要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不要动不动就大帽子压人，说别人对现实不满，说别人攻击改革开放。靠压是压不服的，靠堵是堵不住的。大禹治水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能顺势引导，只能就势疏道！

我们要冷静冷静自己的头脑，认真探讨是什么原因使这些老同志从‘主人翁’变成‘弱势群体’的。只有从源头上找出问题的所以然，才能做好离退休工作。俗话说得好，水涨船高。现在水是涨了，而船却没高。这是什么原因呢？无非是船漏了或船翻了。涨水期间船漏了或翻了，那将要出大事的！为避免出大事或者不出事，那就得要水涨船高，那就得要让老同志一起来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我们不要去搞那些临时的所谓的‘送温暧’、‘吃低保’。我们现在要理直气壮的提出来分好改革开放成果这个大蛋糕！我们不搞平均主义，但我们也决不许某些人肆意拉大贫富差距，挑起社会矛盾，破坏社会和谐，人为地制造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我在前面说过，是某些歪嘴和尚将好经给念歪了。他们要别人讲精神讲奉献，而他们自己物欲横流贪得无厌。这些歪嘴和尚利用手中的权力肆意无度地挥霍改革开放的红利。这些歪嘴和尚利用公款云游祖国的名山大川还不过瘾，竟然成群结队的走出国门，观欧美风光，享拉美风情。大搞楼堂馆所，而且修了又拆，拆了又建，建了又扩，非超前数十年数百年不可。换小车就像换四季衣裳一样，非进口车不买，非大排量豪华车不坐。这些歪嘴和尚平时表面上一个个道貌岸然，而实际上与请他们的人或者是与他们要请的人，白天举着酒杯盯着菜盘转，晚上搂着美女跟着裙子转。哪还有一点点共产党员的气息？封建士大夫还知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封建士大夫还知道‘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我真为这些歪嘴和尚感到差耻，他们竟比封建士大夫还相差十万八千里。然而这些歪嘴和尚既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他们做秀时提出了所谓的“送温暧”、‘吃低保’。我真不知道是他们脑子里进了水，还是喝醉了在耍酒疯。同在一片篮天下，同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为什么我们老同志没感到温暧？没有温暧？得不到温暧？他们的温暧还得靠你们来送？这不是在不打自招吗？这只能说明这些歪嘴和尚酒醉心里明，他们也知首我们这些老同志心寒了，意冷了。这些歪嘴和尚喝高了，就胡言乱语无作非为了，要给老同志‘吃低保’了。这种有损老同志尊严的字眼他们也敢用，真是歪嘴和尚唸歪经！一个喝字，一个吃字；一个高字，一个低字。泾渭分明，令人欲哭无泪。喝的人可尽情地喝高，而且越喝得高就越有面子越有派头身价越高。吃的人只能忍声吞气逆来顺就地吃低些才能有保你的吃。这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相差几何？要知道我们的老同志他们是国家的主人；他们是国家的功臣。他们不是施舍的对象；他们不是恩赐群体！他们应该有尊严地享受生活；他们应该分享改革开放的成果；他们应该得到理应得到的实惠！

现在不是在大力提倡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吗？如果我们将老同志这些基本要求政策化，常规化，制度化，让我们的老同志无后顾之忧，让我们的老同志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我们的工作就算做到家了。金杯银杯，不如老同志的口杯；金奖银奖，不如老同志的夸奖。当老同志笑开颜之日，就是我们离退休工作取得胜利之日。

谢谢各位领导，谢谢各位同行。谢谢你们的超级耐心，耐心地心平和气地听完了我这难听口音说的难听话。

谢谢，谢谢，我衷心地谢谢大家！”

陈晓阳说完后，大厅里一片寂静，几分钟后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同行们纷纷离席走过来感谢陈晓阳说出了他们想说，又不知道如何来说的话！其中江西局的同行竟然引用王勃《滕王阁》中的佳句表达对陈晓阳的敬意：“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会议结束了，程局长在送陈晓阳上车时深情地说：“唯楚有才，此话不假。大智若愚，你让我第一次听到真心话。有什么困难就来北京找我！”

    说真话的人代表的是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