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晓阳在省局与同行们探讨“引导”、“疏导”和“主导”在信访工作中各自的重要作用时,“大本营”失火了!
会议一结束,陈晓阳就催“耒古子”加速行驰,这真的是十万火急了!
听来接他的“耒古子”说,是张明的小舅子汪兵在厂内撒发《信访办不可信》的传单,并扬言厂里不答复他的条件就将杨可为告上了法庭,陈晓阳在其中还有连带责任。汪兵是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人见人恨,人见人怕的角色。当年他在矿上混不下去了,张明通过关系将其调到了厂里。他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大事干不了,小事又不愿干,整天瞎混混,只拿钱不干活。上一次他与一伙混混在盘龙山占山为霸,坐地收钱。谁在盘龙山上垒个坟,他们就漫天要价。信访办成功地解决了坟山的事,就等于断了他们的不义之财的财路,他这种人哪有不怀恨在心的?
“传单你有吗?”陈晓阳倒要看看汪兵能写出什么来。
“有,我带来了!刚才人多,我不想让他们看到这一份胡说八道的传单!”“耒古子”说完后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传单。
在传单中,汪兵列举了信访办不能信的三条罪状:一,偏信偏疑不主持公道。二,不为弱势群体说话。三,以势压人动手打人。
除了第三条外,哪两条所指,陈晓阳都清楚。所谓偏信偏疑不主持公道,指的就是对“坟山”的处理。所谓不为弱势群体说话,就是不为他说话。汪兵自称弱势群体,如果仅仅从经济情况的角度而言,也没有什么失真之处。问题是他干的事是违反规定的事,信访办怎么好为他说话。那还是陈晓阳来省局开会前三天的事。
汪兵以搭建煤棚的名义在自己住房后修建小房子。二楼的住户根据厂里有规定提出了不准修建的看法。厂里曾明文规定,一律不准在屋后搭建小煤棚,因为这样不安全。住户要搭建小煤棚,一要物业部审批,二只能搭建在住房前面的空地上。汪兵我行我素强搭强建,于是楼上的住户便将此事反映到了信访办。汪兵的小煤棚既没经过审批,又建在屋后,自然要拆除。汪兵认为这是杨可为与他过不去。在他看来,杨可为住在他后面一栋与他家前后门相对,自己建房子影响到今后杨可为建煤棚,于是杨可为纵恿自己家楼上的人出面告状。杨可为为了避嫌,这件事还是陈晓阳负责处理的。这也是为什么要陈晓阳负连带责任的原因。
至于以势压人和动手打人是怎么一回事,直到陈晓阳回到厂里后才知道原委。
汪兵在屋后搭建的煤棚被强行拆除后,陈晓阳主动地与物业部的同志在他家前面的空地上划出了建煤棚的地基。当时汪兵还口口声声表示感谢。第二天便动工了。就在陈晓阳走后的第二天,汪兵和他那伙朋友来到了信访办对杨可为说,有人偷了他家修煤棚用的河沙和红砖。杨可为笑着说汪兵找错了码头,并告诉他这种事应该找保卫处。汪兵却说,拆我家的煤棚你们可以出面,我家修煤棚遭到别人破坏了你们就不出面了,这不是明摆着的欺负人吗?杨可为仍然笑着说,打锣卖糖各干一行,这种事自己不能越俎代庖。汪兵拖着杨可为的手大声地说,我才不管你俎不俎庖不庖的,你一定要到现埸去看一看。杨可为用力抽开自己的手,没想到汪兵乘机扑到了办公桌的角上大叫信访办的主任打人呀!
喊声引来了围观者,汪兵乘机捞起了衣服,露出了胸前的伤。他现身说法,是杨可为用力一推,使他跌撞到办公桌的角上,使前胸负伤。与他同来的那伙人都当埸作证。两个小时后,《信访办不可信》的传单便满厂飞。
陈晓阳自认为这一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写一点东西,而且还是一个“快枪手”。当年在永州芝城的“快”,后来在湘南机械厂的“快”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信访办不可信》的传单竟然能在事情发生后的两个小时就出笼了,速度之快令陈晓阳都感到不可思议。也许正是这所谓的“神速”,给了觉得不可思议的陈晓阳以另外的思议。
他来到了《明霞电脑工作室》。他与《明霞电脑工作室》的江老板是老熟人了。社区每次搞大型活动,那些横幅都是江老板制作的。江老板一见陈晓阳就说:“领导,您有好久没照顾我的生意了!”
陈晓阳一语双关地说:“东方不亮西方亮,我没照顾你的生意,别人却找上门来了。”
“领导,这您得原谅我。他是什么人,我能得罪得起吗?”江老板精明得很,自然听出了陈晓阳的弦外之音。
“这不怪你,我只想知道他是哪一天到这里来打印的?”陈晓阳心照不宣地发问。
“十一号晚上来的。”江老板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天他在看体育台亚洲杯男子乒乓球单打决赛。
“十一号晚上?”陈晓阳如获至宝,“你能肯定吗?”
“能肯定!我的记性出了问题,电脑的记录可没出问题。”江老板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脑 ,果然没记错。陈晓阳拿出了手机拍下了这珍贵的资料。
十二号白天才发生的事,十一号晚上就打印成传单了,这说明了什么?陈晓阳又想起了那一句名言来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误了卿卿姓命。
陈晓阳一进家门就喊酒喝,李春玲知道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钥匙了。但她仍不露声色地反问了一句:“下班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拢屋?”
“刚下车,就被书记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说我们信访办骄傲自大,有点成绩就飘飘然,现在变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他要我们低下头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影响厂里的破产工作。”陈晓阳简单地说了几句。
“谁对谁错都不分清楚就要你们认错,天下哪还有这样的书记?”李春玲也忍不住发牢骚了。
“他还是怕字当头呀!维稳工作是他抓的,他怕那些混混乘机起哄闹事。”陈晓阳心中比谁都看得明白。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春玲担心地说。
“怎么办?看着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坐了半天车,又被训了半天话,有点犯困了,只想喝一口酒解解闷解解乏。”陈晓阳转过来转过去,又转到酒上了。
“你哪是解闷和解乏,分明是想解馋!开会这几天你没喝酒?”李春玲臭人的确可以不打草稿。
“那种工作酒,哪有在家喝酒这样的情趣!”陈晓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感受。
“好好好,我给你创造情趣就是了!”只要陈晓阳高兴,李春玲就舍命陪君子。
酒刚满上,就有人敲门了,陈晓阳笑了起来:“谁这么有口福?”
“还不是你的那些难况难弟!”李春玲笑着去开门。
“老六头,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陈晓阳高兴地紧握着来人的双手。
“闻香下马,知味停车,这可是你告诉我的!”老六头用手指了指已上桌的酒和菜。
“哈哈,我这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陈晓阳风趣地说。
“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老六头快请坐,别听他乱说,今晚你俩好好决一雌雄!”李春玲待客之道使人不得不服。
来人姓陆,在家又排行第六,前面五个都是姐姐。他在陆家男孩中是头一个,所以小名为“陆头”。但大家却以为他名为“六头”。以讹传讹,陆头就变成了六头。陆与六对陈晓阳来说是一样的,他可是一个黄王不分的人。
“你真有大将风度,这种时候你还能把酒言欢?”老六头不解地说。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你看,连你都知道我的处境了,我还急什么急?雷公不打吃饭人,阎皇不差饿鬼兵。酒要醉,饭要饱,工作要干好!”陈晓阳举杯邀老六头共饮。
“十二年前,你我第一次相见于广州三元里时,你就说过酒要醉,饭要饱。后面一句不是工作要干好,而是车随你坐。”老六头见景生情。
“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还提它干什么?”陈晓阳打断了老六头的回忆。
“对你来说也许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我来说却要铭记终生。”老六头不无感慨地说。
“文钱逼死有钱汉,秦琼当年还卖黄膘马呢!我可不是单雄信,举手之劳,的确不足挂齿。”陈晓阳显得非常真诚。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怎能说不足挂齿呢?”老六头也显得格外真诚。
“老六头,言重了!你再说下去就莫怪我下逐客令了。”陈晓阳换了一个方式相阻,“喝酒,喝酒!”
“这才叫拿了别人的手短,吃了别人的嘴软!”老六头自我嘲解了一句。
说起老六头与陈晓阳的交往,那真叫无巧不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