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特务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发现。一个人抓了一位邻居暴打一顿才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邻居战战兢兢地回答说:“他还有一个老婆。”
那特务又打那邻居一个耳光喊道:“废话,我问你他老婆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那邻居说:“我怎么知道?”
那特务狠狠地踢了那邻居一脚,那邻居惨叫一声坐在地下。
当毛森听说抓到了那个发电报的,不禁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共产党大军压城,这些发电报的不顾暴露的危险,一个接一个地被捕然而一个接一个地继续发电报,那么他们发报的内容肯定是国军守卫上海的布防图。问题是这些布防图他们从哪里弄到的?一定要把国军内部的奸细查出来才对。所以今天被捉住的这个人,一定要让他说话!
门外传来汽车声,毛森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镇定自若的张帆不慌不忙地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还想迎上前去对他说几句得便宜卖乖的话,比如“欢迎张先生光临”之类的假客套,以显示他的得意。可是看到对方居高临下般轻蔑的微笑,凭经验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一位坚定的共党分子,一般的手段对他不起作用。
他犹豫了一下,只得上前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强笑着对张帆说:“欢迎张先生光临这里!”
张帆背过身去,给他一个下不来台。
他把脸一沉,问道:“张先生不想和我们谈谈吗?”
张帆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毛森说:“怎么不想谈,你不是毛森吗,我正想给你上一堂形势教育课呢!听到城外的炮声了吗?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情听我讲?”
毛森听罢,浑身上下直发紧,恨不得掏出手枪杀了这个人,但是口供要紧,现在万万不能杀人,他只好忍住内心的火气,强笑着说:“不如这样,你先上那边屋里办一个相关手续,然后我再来洗耳恭听你的形势课。”
然后一努嘴,几名特务押着张帆向刑讯室走去。
毛森对手下人说:“一定得撬开他的嘴,虽然一般的刑讯不起作用,可我们天天对付他,时间长了他一定会受不了的!哼,瞧他那张狂劲的,居然要给我上什么形势教育课啦!”
没一会儿刑讯室的人来了,毛森问道:“怎么样?”
那人报告说:“他的腿断掉了!”
毛森一听就火了,他跳起来大叫道:“怎么搞的,谁干的?你给我回去,把行刑这个人的腿也敲断他!王八蛋,把这个人弄死了他能给我口供吗?”
那人战战兢兢地立正道:“是!”然后向后转,要走出去。
毛森喊一声:“回来!”那人立即立定向后转。
毛森问道:“他说什么没有?”
他也明知答案是否定的,可他仍然有侥幸心理。
手下人低声回答:“一个字也不说。”
毛森痛苦地用手捂住眼睛,好一会才放下来,挥了挥手,那人又回到刑讯室去了。
他问周围的人道:“像这种人的老婆,一定也不是个小人物,捉到没有?”
手下人低声答道:“还没有。”
毛森说:“抓他的一个邻居拷问一下看!”
手下说:“问过了,说是好像离他家不远,他老婆有一个朋友。方位大概能确定了,就是确定不了是哪一家。”
毛森大喝一声:“那你们还呆在屋子里面,念佛吗?统统他*的给我出去,去找啊!”
李群和她的朋友那天从街上回来,看到一个邮差模样的人,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咕道:“这个杀千刀的张帆住在哪里嘛,加急电报横竖就是送不到!”
李群好像没听见一般,低头继续往前走。
但她的朋友闻听“张帆”两个字,不由得一愣道:“哪个张帆?给我看看电报!”
李群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几个人围上来用枪指着她的胸口喊道:“别动,跟我们走一趟!”
她的朋友立即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不动了。
毛森对着哭哭啼啼的李群看了好一会,突然叫一声:“李群!”
李群先回头向四外看了一眼,问他:“你喊哪个?”
毛森很沮丧,但他心犹不甘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喊你嘛,你不晓得?”
李群立即还嘴说:“长官,你才不晓得呐,我原名叫王秀枝,现在叫张王氏,谁给我改名字啦?”
毛森只好烦燥地说:“好了好了,你不如去劝劝你老公,叫他赶快归顺政府,不要再与政府对抗啦!”
李群却说:“劝不劝他都是共产党啦,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加入共产党是要杀头的呀,他怎么就不晓得呢,要命哟,他还不告诉我!”然后放声地嚎啕道:“长官你救救我吧,这个家算是完啦,怎么办哪!”说着上前就抓毛森的衣袖。
毛森不耐烦地甩开她,来到另一间屋子。他问手下人:“那个原中统的王一夫现在在哪里?”
手下人回答说:“在上海滩炒银元。”
毛森说:“你不是和他交情不错吗,找他来看一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李群?”
王一夫正在炒银元,一个在军统里供职的朋友来找他,跟他说:“我们捉了一个共产党的报务员,把他的腿脚都弄断了他还是不招供!而且他的老婆也被我们诱捕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共党分子,反正她就是骂个不停,骂她老公背着她做共产党而不顾家!你有经验,来帮我们认一认?”
五一夫听了,脑子里第一个反映就觉得那女人一定也是共产党。一般来讲,在共产党内做夫妻的人,一旦有一个被捕了,另一个就骂他没良心,瞒着她去做共产党,这也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但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后来想想反正也闲来无事,就跟随他到了刑讯室里。
当那个人出去找王一夫的时候,几个特务在室内安装了窃听器,当王一夫来了以后,他们就躲到隔壁去窃听。
进到刑讯室里,王一夫大吃一惊。
原来那个哭哭啼啼不停地骂自己老公的女人竟是李群!李群见王一夫进来,就像不认识他一般继续在那里哭。王一夫看了看审讯记录,那上边登记的名字是“张王氏”。
王一夫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围着李群转来转去,还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最后走出刑讯室对那位军统的朋友说:“怎么看也不像,你们瞧着办好了!”
那位军统的朋友故意说:“不是我们小心,实在是有个叫李群的女人,我们闻名已久,却从未谋面,你知道你们中统是不肯与我们合作的,所以我请你来看一看,反正你也不在中统里干了!”
王一夫在心里暗暗地骂道:“他*的,既然知道我同李群的关系就直接说好了,装什么蒜,假惺惺地还来‘请教’我!”于是他只好说:“这个肯定不是李群,你不知道吧?我原来在共党里边与李群相好过的!她烧成灰我也认得!”
他知道,如果他不直接说出他当年与李群的关系,那些人就不会解除对李群的怀疑,这次李群就真的完了。
在隔壁窃听的人也都听见了。
既然王一夫这么说,看来这个女人就不是共产党。因为王一夫直接把他当年同李群的关系说出来了,并不瞒他们,此话可信。
于是那个人对手下说:“快把那个婆娘轰出去,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
几个人上前架着李群的胳膊把她摔在大门外边,她爬起来哭哭啼啼了一阵。然后很“无奈”地走了。
毛森找王一夫来辨认李群,哪晓得王一夫又一次掩护了李群。他心急上火,只好下令手下不停地拷打张帆,直到他支持不住为止,说不定有希望。
如果说以前王一夫都是不自觉地掩护李群的话,这次王一夫可是诚心诚意地自觉地掩护她。事情明摆着,国民党眼看着就不行了,谁不想留条后路呢?只是毛森他们没想到连王一夫这种中共叛徒加反共特务的双料货也想为自己留条后路。
张帆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拷打,那些打手们也疲了,各种刑罚对他都不起作用。那次一位打手对他说:“你真硬,了不起,我们佩服你!不过你不说是不行的,早晚你要熬不住的!”
张帆心想也是,纵然自己硬挺,也说不定昏过去以后露几句胡话出来,如果没有生还的希望,不如早死。
于是他笑笑说:“那当然,你看我一个报务员,知道的也有限,不如你解开我一只手,我写几个字你就明白了。”
敌人直到现在也没弄清他的身份,仍然以为他仅仅是一位普通的报务员。
那打手闻言眼前一亮,就凑过来解开他的一只手并递上一支铅笔:“你写你写!”
谁知他刚一凑过来,张帆却喊一声:“好小子,也该我收拾你一回啦!”接着就把铅笔狠狠地杵进他的一只眼睛里面!
那打手惨叫一声,用手一抹眼睛,发现手上全是血,顿时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但他知道上司等着要口供,又不敢怎么样他,只好在原地捂住眼睛乱转圈。
张帆满意地仰天大笑说:“够本啦!”
那特务听罢,一股火上来,终于忍无可忍了,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枪向他的胸口连发三枪!
张帆就这么牺牲了,在上海即将解放的时候。
李群正在四处奔忙,想通过组织想办法营救张帆,谁知道组织上通过内线打听,却得到这个坏消息!她闻讯许久不语,颓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在家里放声地痛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又出门为上海的解放奔忙起来。
毛森听说张帆死了,顿时暴跳如雷,他大吼一声:“把那个混蛋给我带过来!”
于是那个眼睛上缠着绷带的倒霉鬼被两个彪形大汉架过来。
毛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说话。那人知道不妙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说:“长官我错啦我错啦!”
毛森笑笑,说:“有什么错不错的,所有共产党早晚是要杀掉的,你打了他几枪?”
那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回答说:“三枪。”
毛森说:“嗯,三枪,真他娘痛快。”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望着外边的街景。
过了一会毛森又问:“口供没有了,怎么办呢?”
那人赶忙说:“我们去把他老婆抓来!”
毛森说:“他老婆还会等着你去抓,不搬家吗?”
那人问道:“那怎么办?”
毛森冷笑一声说:“我只好也打你三枪了!”说着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个一只眼已经瞎了的部下。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三声枪响起,他倒在血泊中。
谁都看出国民党已经崩溃,上海的解放只是时间问题。王一夫也没有什么门路和财力往香港、台湾逃,只好一天一天地混日子。他不知道共产党占领了上海以后会怎样处置他这个叛徒、特务和帮会分子,但他从中共地下党几次通过李群来找他帮忙来看,却觉得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如今他只怕共产党地下组织有事不找他帮忙,如果找他,他一定会狠狠地干得漂亮一点,好好地拍对方的马屁。
这就是将功折罪的意思。
解放军已经打进市区了,市民们经常看到大队的解放军向苏州河岸边开进。苏州河对岸的国民党青年军还在顽抗,解放军为了不破坏民房,不在上海市区造成损失,他们在作战的时候严格遵守上级命令,从不开炮射击。所以他们遭到了重大伤亡。他们有一个“渡江特功班”,十名士兵在强渡长江的时候无一人伤亡并且首先登上长江南岸,但是这十个人却在苏州河边上因为没有炮火支援而全部阵亡。市民们目睹了这一切,深切地感受到这支仁义之师的凝聚力,他们纷纷冒着枪林弹雨奔上街头,为解放军送水送饭,帮他们抢运伤员。
王一夫那个叫阿旺的部下,这些日子他老婆将要临产了。
那天早上阿旺慌慌张张地跑来对王一夫说:“不好了一夫,我老婆要生了,喊叫得没办法!”
王一夫说:“你难道叫我给她接生吗?还不快送医院!”
阿旺说:“哎哟,我还不晓得送医院吗,可是哪个医院还有门诊?医生护士都跑了,到处在打仗!”
王一夫想了一会才说:“苏州河附近有一家私人诊所,我们去碰一碰运气看!”
他们找了一辆板车,推着产妇就跑。产妇一路上疼得拼命地叫喊。
突然有一位头戴黄色军帽、身穿白大褂的解放军女医生操着北方口音向他们喊道:“那边那几位先生,不要再向前跑啦,前边正在打仗!”
他们一愣,对那位女军医说:“不行啊,这个女人要生孩子了!”
那女军医闻言说:“那还不快点抬进我们这里!”原来这里是个战地救护所。他们顾不得许多,赶快把车推进院子。
院子里遍地是血,许多伤员血肉模糊地躺在担架上。他们看得都呆了。女医生让他们把产妇抬上手术台,叫护士:“赶快拿器械!”
不一会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是个男孩。大家都松一口气。
阿旺猛地跪在地上,拉住那女军医的衣角说:“阿拉谢谢贵军,阿拉谢谢贵军!”
产妇在手术台上也哭出声来。
那些年轻的女护士说:“得了儿子,你还哭啥呀你?”
产妇终于忍不住放声地哭起来说:“我不光是感谢你们,我们是有愧呀!”然后她一指阿旺说:“我家那个杀千刀的,他是个特务,是你们共产党的死对头!”
院子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门外警卫的士兵冲进来,用冲锋枪对准了他们。
但是那个女军医喊一声:“放下枪,等我把她处理完了!一个产妇有什么罪?”
阿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那些解放军给他老婆处理完毕,挥挥手让他们回去的时候,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王一夫回到家门口,发现李群正在等他。
李群说:“上海的解放已成定局,但是军统那边有一批我党的被捕人员不知关押在哪里,他们肯定将要遭遇毒手了。你能否帮我们找到拘押地点并把他们营救出来?”
王一夫有些兴奋,这又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于是他想了想说:“我记得一个姓郭的军统朋友说过,花旗银行地下室里关着一批死硬分子,一定是那里!”
李群说:“现在市里已经有我们的部队可以出动,但是对方若发现了,恐怕要提前动手杀人的!”
王一夫自报奋勇地说:“不如这样,你们的人先秘密地把那里包围起来,我去找那姓郭的,看情形再说。”
李群说:“你要小心,他们也会对你动手的!”
王一夫说:“这种辰光还是想活命的人多,只要你们把那里包围起来,不想死的人肯定会打死硬分子的黑枪,包在我身上!”然后他起身,雄纠纠地走了。
李群笑着望着他的背影,然后去找部队。
上海市地下党与解放军前线指挥部共同组织了一个上海市工作委员会。李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对区委书记叫道:“关押我党被捕人员的地点找到啦,在花旗银行地下室。能不能派一支部队过去?晚了敌人可就下毒手了!”
一位前线将领对一位参谋叫道:“打电话让距花旗银行最近的那个团过去,包围花旗银行!”
又一指李群:“你带那个团去花旗银行找她!”
不久那位参谋带领一个团的部队来到花旗银行。他指着李群和王一夫对那位团长说;“就是他们!”
团长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李群突然叫起来道:“刘海清!是你这家伙?都当团长了!”
刘海清一愣,马上趋前一步与李群热情握手道:“李群同志,我们又打回来啦!”
王一夫看着他们之间的那种亲热劲,简直不敢抬头。本来他应当比刘海清与李群更亲热呢。他感到胸口一阵阵地疼。
李群上下打量一遍刘海清,问:“这几年你都在干嘛?”
刘海清笑着应道:“抗战胜利后,我们按照国共谈判协定撤往苏北……”
王一夫却打断他们说:“来不及啦,这银行左右两边的里弄口内都有出口,快点封死它!”
刘海清只好对李群说:“对,对!时间要紧!”然后他转身叫道:“一营长,你向银行左右两个里弄口里各派一个连,把银行的后门封死!”
于是两个里弄各有一个连冲进去。
刘海清又说:“向里面喊话,叫他们出来投降!”
王一夫连忙叫道:“使不得,那里面的军统特务都是死硬分子,惹急了他就点燃炸药和那些地下党员同归于尽了!”
刘海清一愣,问:“那可怎么办?”
王一夫说:“那个头目我认识,我进去和他谈!”
李群叫一声:“一夫,你要小心啊!”
刘海清也说:“我派一个班跟你进去保护你!”
王一夫连忙摆摆手说:“不行,要是谈不成的话,不是又陪进去一个班?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说着他转身走过去。
刘海清笑着问李群道:“他也是咱们地下同志?挺勇敢嘛。”
李群叹一口气道:“以前是,而且比你的资格老多了。可惜他后来叛变,现在只是我们党外的联系人。”
刘海清什么也没说,他当年也做过地下工作,当然能够理解这里面有多复杂。
王一夫走到花旗银行大门前,门内有几个人举起冲锋枪吼道:“干什么的?”
王一夫说:“别开枪,我是你们郭队长的朋友!”
一个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是王先生,里边请!”
地下室里已经堆满了汽油桶和炸药,启爆器也装好了,警戒人员都端着冲锋枪。
姓郭的看见是王一夫来了,冷笑一声,不信任地问他:“你来做什么,帮共产党当说客?”
王一夫大声说:“我当说客怎么了?你们早干什么去啦?现在人家都打进来了,这里也已经被包围了,整整一个团呢!”
一听说已被包围,地下室的人都面面相觑。
姓郭的听罢一愣,然后气愤地骂道:“他*的,电话线不知被谁割掉了,叫人跑步去请示吧,连上司带传达命令的人也都逃了!你说我怎么办?”
王一夫说:“反正你们即使走出这栋大楼也到不了台湾了,不如这样:愿为党国尽忠的留下,点燃汽油桶和炸药与这里同归于尽;不愿死的和我出去,那边说了,他们优待俘虏,并且只要这些被捕的共党不死,你们就功德无量,怎样?”
地下室里的人互相看看,谁也不想死,但同时谁也不敢说不想死,他们只好看着姓郭的不说话。
姓郭的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地下室里静得可怕。
最后姓郭的站起来,狠狠地一跺脚说:“妈的,他们跑得倒快,凭什么让我陪葬!”
然后他对手下说:“把炸药拆除,所有人员跟我出去!拜托王先生前边领路。”
依他的脾气,他的部下里谁若有动摇情绪,他杀起人来从不手软。可他知道他如果不这么说,手下那些不想死的人就会从背后打他的黑枪,生死关头,他开不起这个玩笑。
王一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这就对了,你们军统的人再狠,也不至于和自己过不去吧。”
那姓郭的和所有军统人员高举起枪跟在王一夫的后边走出银行大楼。解放军战士们欢呼着冲进地下室。
被捕的中共地下党员们一个个骨断筋折惨不忍睹,解放军战士们四个人抬一个,一共抬出二十多人。
一个两腿被打断、被抬出地下室的头发花白的人叫住王一夫:“你是王一夫吗?”
王一夫说:“是呀,怎么?”
他说:“你认不出我了?当年就是我找你谈话,发展你加入共青团的。”
王一夫如五雷轰顶,低下头连说:“惭愧,惭愧!”
那人说:“你看我们不是又走到一起了吗?刚才你走进地下室,和那个姓郭的谈话时我就认出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可就都完了!”
李群走过来,握住王一夫的手说:“谢谢你,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