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散文小说 → [原创]长篇小说《谍海沉浮》(引子--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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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长篇小说《谍海沉浮》(引子-- --结局)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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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17 11:46:00 [只看该作者]

合力压下青龙帮,

黑道团伙更猖狂,

香港真的好混乱,

帮派里面也乱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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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石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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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1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21 21:48:00 [只看该作者]

 

二十、经济风波

 

老蒋终于还都南京了。作为他还都的前奏,是漫天的“接收大员”们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到日本占领区接收“逆产”。

上海市区稍微好一点的房子、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以及无论什么人的金银、外币都可以说成是逆产,谁若是略有微辞,定以汉奸论处,绝不姑息。

王一夫想起了凤英,她的姿色可以说不在一般女人之下。可是她既然投奔她那在日伪政府任职的亲戚门下,现在说不定也已经作为“逆产”被什么大员接收了去。当初若不是上司刘凯看得太紧,也许他王一夫也能与凤英来一场肌肤之亲呢。现在可倒好,肯定叫别人捞了去。

有一天王一夫家里来了一个人。

他对王一夫说:“我们是老同志啦,你听说过无锡地方法院院长马锡援吗,他派我来的。他原来在中统里面与刘凯先生可是至交,是刘先生推荐我们来找王先生的!”

王一夫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说:“王先生在河南的时候,认识凤英这个女人吧?”

王一夫听罢一愣,心里说我这些天正想她呢。于是他问:“当然认识,她怎么啦,犯事了?”

那人说:“你们从日本人手里逃出来,她是不是自己单独向南京去了?王先生大概不知道,钱凤英的父亲钱文六当时在无锡与一些投敌的实业界人士合股开了一家无锡丝厂,丝厂利润巨大。钱文六的儿子,也就是钱凤英的哥哥钱凤高当时在南京汪伪政府里任戒烟局长,钱凤英去南京就是投奔她哥哥的。马院长认为无锡丝厂就是逆产,应当予以没收。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来证明他们钱家确与敌伪有所勾结,马院长去找刘先生帮忙,刘先生不愿意去,所以就推荐了你!”

王一夫听罢,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了。他想:“凤英呀凤英,你当时死活不跟我们走,偏要去南京找什么靠山。现在好啦,人家既要接收你们钱家的厂,还短不了要接收你这大美人呐!放心,我虽然得不到你,却也不会害你的。”

那人不知道王一夫在想什么,只是问他:“怎么样王先生,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嘛?”

他哪里知道王一夫已经决定要帮助凤英了,但是他将兵法中的“欲擒故纵”之计反过来用,实行的是“欲纵故擒”之法。他知道钱家既然已经通敌,那证据是赖也赖不掉的,不如主动出面搜集钱家通敌的证据,只要接近办案的马院长,找出他们的破绽在关键时帮凤英一下很容易。

于是他说:“那当然,包在我身上!”

那人闻言喜滋滋地告辞走了。

那人走了没一会儿,王一夫已经有了主意。

他曾听一位军统的朋友说起,现在权高位重的汤恩伯汤总司令也在打他们钱家丝厂的主意,并且也对钱凤英的美貌垂涎三尺。他曾放出话来说:“有时候可杀可不杀的人,全看他们自己是什么态度了,稍微聪明一点,就是另一种境界!”

于是他起身上邮电局,拨通了无锡钱家的长途电话。

他问道:“这里是钱凤英女士家吗?”

对方是一位女士,她说:“喂,怎么像是王一夫的声音?”

真是巧得很,接电话的竟然就是凤英!

王一夫说:“干嘛像王一夫呀,我就是王一夫!”

凤英气鼓鼓地说:“参谋长大人也来我家捉汉奸啦?”

王一夫一愣,说:“委员长还都南京,接受大员都飞到无锡了,你们钱家还在那里稳坐钓鱼台吗?”

凤英老实不客气地骂他道:“王一夫你这个王八蛋,我家急得都火上房了,你还有心取笑老娘吗?”

王一夫笑着说:“凤英,你怪不得我,是无锡法院的马院长让我收集你们钱家的通敌证据的,我敢不去吗?”

凤英在那一头都快哭出声来了,她说:“反正是墙倒众人推吧,我到了阴间也放不过你!”

王一夫说:“上阴间去干什么?就凭你凤英那张漂亮脸蛋儿,汤总司令都放出话来啦。除非你想立贞节牌坊!我记得你跟日本人也睡过,还在乎汤总司令吗?”

电话那边立刻没了哭腔,凤英沉默了一会才说:“一夫,我好想你,那时候你这小王八蛋偏要假正经!”

王一夫放下电话,回家去了。

不久,王一夫很轻易地查出来,无锡丝厂原来曾名为“东亚丝织业株式会社”,仅凭这个名字,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宣布丝厂为“逆产”!他把这个结果上报给无锡马锡援院长交差,并从法院领得了一笔钱。

王一夫从无锡回到上海,刚出火车站,就听得耳边有人叫道:“一夫,快随我来!”

他一回头,只见出站口处停着一辆小汽车,凤英在车内伸出胳膊正向他招手。他迅速地上了车。

车子在市内转来转去地转了一会,最后停在一家豪华旅馆的门口。凤英对司机说:“你先回去,等我的电话!”然后与王一夫下了车,凤英上前挎住他的手,两人到楼上凤英事先开好的房间。

凤英对王一夫说:“瞧你出的这馊主意,我真到南京汤总司令那里去了,好家伙,他比那些日本人劲头还大,大中午的就把我按在床上,完事后才对我说从此我就是抗日军人的家眷了,谁敢欺侮我就去找他!我是谁的家眷?他那大老婆凶得厉害!你瞧我的命多苦哇,老是被那些当兵的欺侮,想找你这样的小白脸可真是难上加难!”

说完就不管不顾地扑向他,伏在他的肩头鸣鸣地哭。

王一夫替她擦拭掉眼泪,安慰她说:“还哭呐,你现在是汤总司令的夫人了,还要怎么样!你看看我嘛,每天只好去炒几枚袁大头混日子。知足吧,这就是命!”

凤英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小王八蛋,就这么讨厌我吗?”

王一夫说:“我哪敢呐,你可是汤总……”

话没说完,凤英用她高耸着的胸脯一顶他,他不由得向后一仰,于是两个人都倒在床上。凤英伏在他身上狂吻着,并在他全身上下乱摸。王一夫再也不能自持了,他猛地一翻身,把凤英压在身下,然后手忙脚乱地剥去她的衣服,最后气喘吁吁地伏在她的身上,下身如注。

事毕之后,王一夫问她:“那马院长可是签发了令你父亲到案受审的传票了,你打算怎么办?”

凤英说:“我那位总司令本打算找上海市毛森帮忙,找些姓马的那帮人敲榨民财的证据的,可是毛森是搞防共的,分不开身。这不是叫我来请你这老牌特务出山嘛!”

王一夫问:“有什么条件?”

凤英说:“呸!你的裤子还没提上呢,又要提条件啦?”说着意犹未尽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才说:“你别忘了,你可是上海76号机关的铁杆汉奸,他不但不追究你,还给你十条小黄鱼,条件够优厚的了,怎么样?”

王一夫淫笑着说:“小黄鱼是他应当付给我的,至于你嘛,当时若不是刘凯看得紧,我会放过你吗,美人儿?你还不知道,当时他把蜡梅塞给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碰你!”

凤英说:“原来是这样,那个老东西!不行,好容易逮到你啦,可不能轻易放过你,再来一次!”说着猛地向王一夫一扑,两个人又滚在一起。

汤恩伯本以为这件案子小事一桩,所以对凤英拍了胸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他当即派军法处徐处长去见马锡援。

可是马锡援仗着国民政府有明文规定:汉奸案件的侦察职权属高等法院检察处,有“司法独立”的挡箭牌,并且无锡丝厂实在是人人眼红的一块大肥肉,他可不想轻易让人。

徐处长来到马院长办公室,刚一开口说:“马院长……”

马锡援却绷着一张长脸打断他说:“看在汤司令官的面子上,我院可以对钱文六的财产暂不发封,但钱本人必须到案受审!”

徐处长灰溜溜地回来复命。汤恩拍以为徐不会办事,又派二处处长、无锡指挥所参谋长毛森再去找马锡援。

毛森以为凭他杀人如麻的名声,马锡援应当识相一些了。谁知马锡援竟“大义凛然”地对他说:“毛处长,我就是因为知道汤总司令和钱家的关系,才对钱文六这样客气的嘛,否则我早已经把钱文六扣押起来,把财产查封啦。毛处长还是要以党国大业为重,不要搅在里面的好!”

毛森气得浑身发抖回来复命。

汤恩拍拍案大叫道:“好他个姓马的,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毛森,你也太窝囊啦,做什么不强硬一点?”

毛森说:“据我的观察,他们这么强硬,必定是想吃定了丝厂这块肥肉。而这些拼死吃肉的人必定又不是什么干净的人物,总会有些什么把柄的。”

汤恩拍叫道:“那你快去查嘛!”

毛森说:“我们去不方便,有一个人去最合适。”

汤恩伯问:“是谁?”

毛森说:“原来中统的一个人,叫王一夫。”

汤恩伯不满地叫:“既是中统的人,不是和马锡援他们一路货嘛,怎么会去查他们?”

毛森说:“汤司令你听我说:这个王一夫既然是被中统排挤出来的人,必然对中统的人心生怨恨,并且他曾在汪伪76号机关做过,他若不卖力气,我们还可以捉汉奸的名义把他抓起来。”

汤恩伯这才笑了,说:“好嘛好嘛,你去找他!”

毛森说:“何不叫如夫人去找他?他们当年在河南抗日的时候可是在一起的!”

汤恩伯说:“烦死了,反正你去办就是了,不要罗嗦!”

这王一夫果然出手不凡,他到无锡不久,就发现了马锡援他们那些人敲榨的证据。

无锡东门内一家名叫“蓝家贸易公司”的老板蓝仲和曾在伪自治会当过科员,在伪水利委员会也任过职。他的儿子蓝建南在北门外开设了一家丝厂,在日伪时期发过国难财的。马锡援发出拘票,将蓝氏父子关了起来。后来蓝仲和的胞弟蓝季涛懂些门道,给马锡援他们送了相当数量的黄金,马锡援见到黄金,就批了个条子,蓝氏父子马上就被放了出来。

另外还有禾竹丝厂的老板李源富,他日伪时期曾任伪财政科长一职,李的父亲又是江苏省第一任伪自治会委员长。那一天两名法警气势汹汹地来到他家,甩下一张传票就扬长而去。

李源富手足无措地在屋内来回踱步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这时候他的帐房先生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走进来说:“我见了马锡援的秘书,他说找个中间人谈一下说合一下,花点钱就可以!”

李源富听罢赶紧说:“要钱就好办啦,就怕他不食人间烟火。”

王一夫把这两件事都查了个明明白白,并且把李源富交纳贿款的时间、地点都摸清楚了。他得意扬扬地向毛森汇报,毛森很满意地拍拍他说:“还是老前辈,一出马就稳操胜券!”然后给了他一笔钱打发他走了。

马锡援以为汤恩伯拿他没办法了,就与部下商量,在他们欲开庭的前二天,由马的秘书密函上海特区法院检查处道:“凭附去的拘票一纸,派警至某某路拘钱文六送无锡归案。”

他的拘票还没到上海,上海这边毛森已经知道了。

当钱文六接到毛森的通知迅速搬家躲避之后,两名全副武装的军官来到上海法院检查处径直就往里闯。

法院门口的法警见状喊道:“喂,你们有啥事体?好不好等我去通报了你们再进去,真是不懂规矩!”

那两名军官抬手在那法警脸上“啪!”地就是一个耳光,然后说:“这就是我们的规矩,你懂不懂?”

法院内的人见门外他们的人被打,一下子涌出来一大群,问道:“怎么回事,在法院门前乱打人啦?”

那两名军官挺胸喊道:“叫你们检查处的处长出来!”

一位身穿西服的人走出来问道:“两位有啥昵事体?在下就是检查处的处长。”

那两名军官说:“我们是国防部保密局上海站毛站长派来查案子的,听说有无锡法院公函到此,竟然要拘汤总司令高级参议钱文六到无锡,有这事体没有?”

检查处长说:“这是我们司法部门的案子,似乎与军界无关。”

那个军官一瞪眼说:“与军界无关?你要死啊你!值此武力戡乱紧要关头,你们企图拘押总司令部具有军人身份的高级参议,我们保密局难道不该问你们与共党有什么联系吗?”

在场的那些人本来只等检查处长的一声令下就动手的,如今听对方一顶红帽子甩过来,马上就不敢吱声了——凡是戴着红帽子进了保密局大门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

检查处长也有些发怵,但仍心犹不甘地问:“你们要怎样?”

对方说:“把那份拘人的公函拿过来给我,否则你自己跟我们回去,与我们长官当面说说清楚!”

检查处长听罢,知道对方惹不起,只好把无锡来的公文交出,然后率手下人灰溜溜地回去。

毛森接过无锡法院的公函,马上拿起汤恩伯的电话。

汤恩伯说:“好,好!现在不要心软,立刻下手!”

毛森立即派出手下人在王一夫的带领下来到无锡,他们在马锡援秘书的住宅附近埋伏起来。

没多久李源富的帐房先生抱着一个巨大的沉甸甸的行李包来到那位秘书的门口,按了门铃不久,有人打开门,帮他把大行李包抬了进去。

王一夫一努嘴说:“好啦,看你们的!”

那些毛森的手下人立即拔出手枪冲了进去。不久他们押着帐房先生和那位秘书还抬着那巨大的行李包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汽车,向上海方向驶去。

毛森在刑讯室里向那位帐房先生说:“我知道这件事与你关系不大,但是你要不说实话,我们也不好办。所以我想先请你参观一下刑讯室,免得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他们来到老虎凳前,毛森说:“你知道人的腿都是向后弯的,但是这个东西可以让你的腿朝前弯,并且弯过之后你就要终生柱拐了。疼痛倒在其次!”

帐房先生浑身战抖不止。

毛森又拎过一把壶,打开壶盖说:“你看看这里面的红水,全是尖辣椒泡成的,当我们塞住你的嘴,把这种水倒灌进你的鼻孔,你的肺里就像火烧一样,浑身上下还会生出皮疹,从此你就没有能力自己走出这个大门啦。”

帐房先生“啊!”地叫了一声。

毛森看了帐房先生一眼,面色和悦地说:“这边请。”然后他们来到墙角处。

毛森又拿起一支钉满了长钉的木棒说:“这东西可以把你全身每一寸的皮肤都划破,然后我们再给你裹上纱布,等你的伤口结痂之后,我们再一寸一寸地往下撕!你能想像一下这是什么滋味吗?反正对付共产党是很有效的。”

那帐房先生猛然跪下说:“长官,不干我的事。李源富说了,今天那个秘书身上带着一张判决书呢,那上面判我们李老板免予起诉,只要把钱交给他,他就把判决书给我,完全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事,我只是跑跑腿的呀!”

毛森听了,对手下说:“上隔壁去搜他一下!”然后对帐房先生很有礼貌豺说:“没有事啦,等那屋里的事情办完了,你们两人都来签个字,就可以一块走的!”

毛森拿到了马锡援的判刑决书和李源富的贿赂款,就派人到无锡密捕了马锡援的副手、法院副院长于人杰回到上海。

于人杰的嘴很硬,几句话就把毛森顶得哑口无言,并且光凭带他“参观”刑讯室也没吓住他。于人杰也很自信,反正就凭他的法官身份,谅毛森也不敢把他怎样。

毛森火了,对于人杰说:“你们收受贿赂,敲榨厂商,现在竟企图绑架国军高级参议,看来真的不拿我们保密局当下酒菜啦!也好,比你硬的汉子我也见过,今天我就见识见识你!”

他对手下大喊一声道:“来人,大刑伺候!”

门开了,一群膀大腰粗的人如虎似狼一般地进来,架起于人杰就往刑讯室拖。

没过一会,毛森部下进门说:“他招了:马锡援前后一共收受金元券120亿!”

毛森得意地问:“怎么样,他很硬吗?”

部下说:“他可不行,不过敲了他几根手指而已,他就痛得大声尖叫,什么都招了。他原以为我们不敢真的给他上刑呢!”

毛森没有理他,转身给汤恩伯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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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2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21 21:50:00 [只看该作者]

 

马锡援等来等去没有等到上海方面押解钱文六归案,他正要自己派人去密捕钱文六,他的秘书跌跌撞撞的进了他的办公室。

秘书说:“不好了,毛森说你违反了《戡乱动员令》,收受贿赂,敲榨商人,还企图绑架军事要员,要下手抓你了,于人杰也叫他们打得遍身是伤。今天那两个纱厂又来电话说,您在厂里的股份已经被人冻结了,说非无锡指挥所的核准不得转移!”

马锡援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秘书说:“快点想个法子吧,不然您看于人杰,真的被他们上大刑了呀!”

马锡援说:“快点去找那个王一夫,他有办法!”

秘书却说:“快别提他了,所有对我们不利的证据都是他一手提供的,抓我去上海也是他带人来的!”

马锡援说:“这你就不懂了,所以我们才要找他。而且他与汤总司令的那位小老婆当年在河南一起当兵抗日的,有他就有她,然后才有汤总司令!你还不懂吗?真他娘的笨死了!”

王一夫从两边都拿到了钱,这次又拿了马锡援的一笔钱。他立即与钱凤英联系,双方在一家旅馆见了面。

马锡援对凤英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汤夫人原来在河南就是一位抗日志士,军中的巾帼!后来在南京不过是做地下工作,可是我那个秘书却有眼不识泰山,我也差一点被他蒙蔽了!”

凤英说:“没有关系,我们做地下工作的,被人误解也是常有的事,只要马院长给我们钱家出一张‘不起诉处分书’就可以啦,今后我们总还要见面的,你说是不是?”

马锡援连连说:“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

马锡援走了,王一夫正想与凤英调情,门外却有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走进来对凤英立正敬礼说:“对不起夫人,汤总司令请夫人马上回公馆!”

凤英恋恋不舍地看了王一夫一眼,无奈地走了。一位军官等凤英下楼上了汽车,才转身左右开弓地连打王一夫十几个耳光之后才对他说:“你好大的胆子,连汤总司令的夫人你也敢打主意!要不是看在你对马锡援案出力的份上,今天我就敢弄死你!”然后他扬长而去。

王一夫抹了一把嘴角上流出来的血,灰溜溜地回家去了。从此他再也没有了凤英的消息。

前线上传来的尽是不好的消息。国民党以谈判的名义拖延时日,却利用美国的飞机和军舰加紧运兵到国内各个战场。等到他们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处于绝对的优势了之后,他们就撕破脸皮公开地发动了进攻。

可是那些土八路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武器嘛武器不行,战略要点嘛也都被国军占据了,却只要一接触就是他们打胜仗,好像美式武器打不死人一样。共产党的军队越打越多,蒋总统的军队却越打越疲。报纸上的说法也是一天一个花样,先是说什么“全面进攻”,并且有军队的陈总参谋长公开宣布:“三个月到半年之内即可结束剿共战事。”后来一年打下来,又没人提那个“全面进攻”了,而是改叫“重点进攻”了。

不久国军大举开进山东和陕北,还传来共匪首脑的巢穴延安被攻占的大好消息。南京方面也开“国大”,很是热闹了一番。可是不久,又发觉东北方面吃紧,那么多的主力、王牌部队都吃不住劲了,眼看着东北全境就要沦陷了。而陕北和山东方面,开始是一旅一旅地消耗掉,到后来竟然是整师整师地消耗掉了。王一夫心里明白,过些日子,报纸上就该说“重点防御”了。

这种时候,有一位大人物来到上海,说是要“整顿经济”了。

王一夫心想,整顿就整顿好了,反正要整也是整那些操纵股市的大佬,像他们这种炒黄鱼炒袁大头的小混混哪个稀罕整呢,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他没想到他会吃亏。

这几天王一夫他们这些原76号的人组成的炒黄鱼团伙突然生意好起来了,总是有人缠着他们兑换银元。

王一夫得意地对朋友说:“剿共真好啊,剿得我们也神气起来!原来袁大头只要十块就换一条小黄鱼,如今要十二块换一条啦。”

那一天他们结伴回家,有一位他原来的手下人说:“王哥,最近好像有点不对,换大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怎么咱们回家时我也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人跟着?”

王一夫闻言回头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不远处的确有人走走停停的,但他说:“上海滩上穷人太多啦,我们当然要小心一些,不要让别人打劫!”

那手下人说:“我总觉得后面的人有些我们当年76号的手法,跟踪起来蛮专业的呢!”

王一夫正急着回家,所以他瞪了他一眼说:“神经病!”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家伙说得也有些道理,于是说:“不如这样,我们把每人手中的货登记一下,然后共同拿到郊区我们原来的联络点去收好了,然后我们轮流去那里值班看守。再去炒的时候,每人只许带样品,若对方有意交易,就领他去我们联络点的隔壁,确认没有人跟踪了之后,再付款子给他。你们看好不好?”

大家想一想,这样保险。于是都说:“就这样子好啦!”

第二天他们几个人到银行门口,发觉今天来的人很多,有些不对路,而且一见他们就围上来,“热情”得过份。

王一夫一看那架势,的确与当年他在李士群手下时的手法相似。他想,等一会他们要发一个什么样子的信号呢,面对他这种老特务?他不禁用眼睛的余光向四周观察起来。他发现这些“换黄鱼”的人每隔一会就向街的两头张望,于是他也不时地向两边街角张望,同时他向他的兄弟们暗中逐个地递了个眼色,他们见状,一个个悄悄地找机会溜走了。

没一会,王一夫发觉街的两端分别驶来两辆黑色轿车,两辆轿车上各自下来一位穿深色夹克衫的人,当他们在轿车边刚一站定,他周围的那些人就突然掏出手枪逼住他喊道:“别动,我们是经济缉察组的!”

王一夫暗自好笑,只好举起双手说:“我不动,不会动的!”

那些人把他带进一个别墅的办公室里,又来了一个人对他身上仔细地搜了一遍,但只搜出三块银元。

那人恶狠狠地问他:“怎么只有三块,快说,其他的在哪里?”

王一夫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昨天他采取了相关措施,不然今天还不要把老本也搭进去?于是他笑笑对那人说:“长官,只有这三块,就这三块还是昨天打麻将羸的呢!现在时局艰危,有这三块大洋我可以过一个月了。”

那人抓住他的领口说:“现在前方战事正紧,蒋总统号召全民交纳私存的金、银和外币,兑换金元券,你难道没看报吗?”

王一夫回答他说:“您看我用三块大洋讨生活的人,平时会读报的吗,长官?”

那人一愣,瞪他一眼说:“那你有没有听广播?蒋总统号召全民支援剿共战争的讲话有没有听?”

他马上回答说:“收音机哪里是我昵穷人好买得起的?有的辰光我也想去无线电商店去听听洋匣子,可又不敢!您不知道,他们有钱人好凶,打人好厉害!”

那人被他的软钉子噎得没了话,只好恶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说:“好小子,你等着我好啦!”

那人转身来到隔壁房间,对领头的说:“真晦气,只有这三块大洋,而且还一问三不知!”

那位头目冷笑一声说:“笑话,三块大洋好炒黄鱼啦?你不知道,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汪伪政府情报机构上海76号的中坚人物,原来在河南义勇总队当过参谋长的!这种老牌特务只有三块大洋?哄小囡吧!”

另一个人说:“但是我们上他家里去搜也是一无所获呀?手枪倒是发现了一支!”

那头目听罢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娘希匹!”然后打电话给国防部保密局上海市负责人毛森。

毛森听那人在电话里的叙述,不由得笑起来说:“你们这些陪太子读书的人,对民间的事物未免太不了解啦!他家里既然发现了手枪,他又是原来76号的人,你们就不会以汉奸罪吓唬他?我就不信刀架在脖子上了,他还心疼他那几块袁大头!你知道我有时候在情报工作上有求于他,不好直接出面的,不然把他交给我好啦,我有办法对付他的!”

那头目听罢,顿开茅塞地叫道:“有数,有数!谢谢毛局长!”

王一夫想不到第二次讯问他的时候,对方完全不提什么整顿经济的问题了,而是大叫“发现了一个漏网的大汉奸”!

他听了全身直出冷汗。他知道这些人捉共产党是捉不到的,但是“捡”了他这么一个汉奸,倒可以大张旗鼓地公开审判他,然后枪毙他,以便向他们的上司和上海市民交待。这一下他真好像是掉入万丈深渊一般。

那些人再也不提审他了,而是给他一些纸笔,让他在“临死前”把他出卖国家的罪行写写清楚。

他想完啦,我这一辈子,真是活得糊涂。

王一夫没想到有一天看守告诉他,有人来看望他。他心想,他的老母亲早已经过世了,那些兄弟们也都避之唯恐不及,在这个世上还会有谁来看他?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看望他的居然是蜡梅!

蜡梅带了一篮子菜摆在监舍里,竟然还有酒。他问蜡梅:“你居然还有心给我送断头酒吗?”

蜡梅啐了一声道:“呸!你这家伙活得不耐烦啦,一张口就是断头断头的,放心吧,你那狗头断不了,他们不过是想敲诈你的钱罢了!这都是毛森那家伙出的主意,看看刀架在脖子上,是不是还心疼你那袁大头!”

蜡梅也是看日本人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玉兰走了以后,她也对王一夫说:“不如我也回河南去吧!”

王一夫说:“你看你,好不容易玉兰走了,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没有人排斥你了,多好!你不知道,她原来是中统派来监视我的人,并且被上司玩滥了的。你就不同,我们是在河南共过患难的呀!我真的舍不得你!”

蜡梅眼睛红了,好半天才说:“可是我们都戴着一顶汉奸帽子呢,等国民党回来了,我们76号这些人不是杀头就是苦役,难道我们伸着脖子干等吗?”

王一夫无语了。最后只好说:“你好歹还有地方可逃,而我只有在上海干等。”说完他也起身,从柜子里又拿出一百块银元说:“玉兰走了以后,我只挣了这么多,你拿去路上用!”

蜡梅怯怯地看着他说:“也给我一百元?我这可是与你散伙!”

王一夫说:“我如果有钱,宁愿给你一千,可惜现在没有。明天我送你上火车吧。”

第二天王一夫陪着蜡梅来到火车站。火车开动以后,蜡梅看着王一夫跑着向她不停地挥手,不禁心酸得泪如雨下。

火车到了开封,蜡梅走出车站。她想,自己若是回到家乡,就是一个早已过了出嫁年龄的剩货,徒遭乡邻们风言风语而已。更别说父母的白眼了。何况她已经被不止一个男人睡过。她想起开封市里河南省三青团总部有位秘书长叫王勤的,是她父亲老友的儿子,不如到他那里寻个落脚之地。

王勤见了蜡梅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女士很标致。

王勤倒是有一房妻子,不过那是他父母包办的乡间黄脸婆,没有一点感情基础。眼前这位女士又不是外人,如果能与她朝夕相处,说不定能有收获。于是他热心地为为她在总部谋了一个三青团宣传干事的位置。

这蜡梅也深知她必须抓紧时机,不然就得回乡当老闺女去。她已经经历过刘凯、司令部参谋、王一夫和那个日本曹长这几个男人了,自信对于男人的生理需求早已胸有成竹。所以从此以后,从帮助王勤打扫办公室开始,朝夕相处小心谨慎,主动地往上贴。终于在一次假装酒醉时让王勤摸到了自己赤裸白嫩的身体。

当晚王勤不能自持,悄悄地来到她的寝室,于是蜡梅用熟练的手法把王勤伺候得灵魂出壳。又过了一阵,王勤晚上没有蜡梅陪同简直没法睡觉。

于是王勤带着蜡梅回了一次老家,以省三青团秘书长的身份逼迫父母与那乡下黄脸婆退了婚。他们结婚了。

结婚之后,蜡梅本来以为“在省里”已经是她此生的最高境界了,谁知道又碰上更大的机遇。

南京的老蒋要为儿子拉场子立威,于是在南京亲自主持办了一个三青团干部培训班。

王勤接到一个通知,说是要在南京举办一个什么培训班,他吻别了新婚的妻子,到南京去了。

到南京报到以后,有一个人上前伸出手来对他说:“王勤同学你好!我们同班。你是从河南来的吗?”

王勤也只得握住对方的手问道:“你好你好!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来自哪里?”

对方说:“鄙人蒋经国,就住在南京。”

王勤大吃一惊,他发现竟与蒋总统的儿子蒋经国同班,这个机会岂容错过?

蒋经国此时之所以平易近人,就是听从父亲教诲,从此以青年人为自己的势力基础,以便在将来掌控全局。

所以半年的培训下来,他与小蒋情同手足,彼此谁也离不开谁了。这次小蒋向老蒋争取到来上海搞币制改革的重任,就把王勤拉来做他的秘书。蜡梅也就再次回到上海。

那天王勤回家对她说捉了一个大汉奸,叫王一夫,蜡梅听见就不禁身上抖了一下!

当她镇静下来以后,对王勤说:“王一夫怎么会是汉奸呢?不可能的!”

王勤看了她一眼说:“你认识他?”

蜡梅说:“我在河南抗日义勇总队的时候,他是我们的参谋长,后来我们被日本人俘虏,还是他出的主意,我们才死里逃生,你知道那个于又伦可是被日本人塞进大锅里面活活地蒸了呀!不过后来王一夫回到上海以后又被76号李士群他们诱捕,所以才不得不在76号混了几年而已!”

王勤斜视着她问:“你别是对他还有什么旧情未了吧?”

蜡梅嗔怒说:“你要是想枪毙他就枪毙好啦,也犯不上往我身上泼脏水嘛,我不过是与他袍泽一场罢了!”

王勤赶快哄她说:“别生气好不好,就凭你在床上的功夫,我总觉得你不是个雏儿,所以问一问嘛!不然咱们这样,你先去探探监。打听一下他的案情,然后我与太子这边说说情?”

蜡梅伏在王勤身上吻他一下才说:“这还像句人话,我在床上那点能耐,还不是日本人给折腾出来的!”

于是蜡梅就来到拘押室来探监。

蜡梅望着王一夫说:“放心吧,过几天你就能出去!”然后给他一笔钱又说:“我总算对得起你啦。”说完就起身走了。

几天后王一夫果然被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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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北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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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夫对几个相处过的女性都还算有心,也因此在关键时刻还有人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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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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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22 9:30:00 [只看该作者]

国府内部搞劫收,

相互因钱闹不休,

一夫反复被利用,

蜡梅帮衬脱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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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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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1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24 10:36:00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一、迎来曙光

 

国共和谈没有签字,解放大军一夜之间就过了长江。国民党长江防线的两大主将白崇禧和汤恩伯在面对解放军强大攻势的情况下仍然各怀鬼胎互相倾轧,所以国民党部队组成的长江防线被迅速地撕裂成两大块,这两大块又不按同一方向撤退而是各撤各的。所以不久上海市郊就听到了炮声。

王一夫虽然失势,但他在倒卖银元的黑市上却并不弱,原来那帮76号的漏网人员手里都有枪,如今落难,大家只有抱成一团相互扶持。王一夫又有青帮的身份,所以一般的人也惧他三分,不敢黑他。

但是有一次一位从山东共产党占领区逃进城里的土财主不买帐,他仗着手下有几位会功夫的打手,还想像在乡下那样霸道。

那天王一夫他们有一位叫阿旺的兄弟带着几百块银元来到黑市,他那件特殊西服的内衬里码着一行一行的银元,同时手里拿出一块来当着来来往往的人用嘴吹。

一位大汉走过来:“兄弟,换几块大洋使使。”

阿旺看了对方一眼,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13”,那意思是一条“小黄鱼”换十三块大洋。

那大汉用北方话问:“啥黄子,十三块?还得用金条呢吧?”

阿旺点了点头。

对方说:“用别的不中?”

阿旺摇了摇头。

那大汉说:“也行,可是这里要是碰上侦缉队不就人财两空了?不如跟我到老板那里,一手钱一手货。”

阿旺居然轻信了他,跟他七拐八拐地钻进一条弄堂,走进一座石库门房子。

那大汉从里间请出一位满脸横肉的老头,那老头打量一下阿旺,问他道:“你有多少?”

阿旺掀开西服,让对方看那一行一行的大洋。

那老头与那大汉对视一下,对阿旺说:“要是十七对一,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说:“开什么玩笑,我们不要讨生活了?”

当那大汉一挥手,从里间走出几个人围上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不妙了。

阿旺乖乖地交出所有的大洋,才走出院子。

过了一会,他带着七八位兄弟气势汹汹地赶来,那大汉正双手揣在一起等着他们呢。只见他上下翻飞,拳打脚踢,不一会阿旺这些人就躺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王一夫吃罢了晚饭,正要出去找个舞厅消遣消遣,此时有几位原来76号的兄弟上门找他。

阿旺嘴角上还流着血,对王一夫诉说了事情经过。

王一夫听罢苦笑着说:“你们看看,这不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吗?连那些乡巴佬都骑到我们头上了,堂堂的76号呀!”

阿旺说:“早知道如今,哪个王八旦才端那汉奸的饭碗!”

王一夫说:“少废话,——弟兄们,家伙还在不在?”

阿旺眼睛一亮,说:“我的手枪在我家天花板上藏着呐。”

其他人也都说枪在家里藏着。

王一夫听罢拍拍手说:“好,好,这就好。如今市政府和法院那帮人还不知道明天死在哪里呢,怎么有心思管我们的闲事?把我们行动组的手段拿出来!”

大家闻言振奋地说:“我们听你的!”

于是王一夫说:“阿旺你和一位兄弟这几天出去,摸清那伙人的情况;阿财你去电话局查一下他们的电话号码,然后窃听他们都说些什么;其他人准备家伙。小心,每人只准带三发子弹,他*的要是大打起来引起当局的注意,他们捉不到共产党还不会捉几个汉奸来邀功吗?”

王一夫运筹帷幄,倒也有一副大将风度。

没几天他们就摸清了那伙还乡团新搬的住处,因为占过阿旺的便宜,他们干脆就变骗为抢,每天在长安路341号分赃。

王一夫说:“最好等他们都在家,咱们去堵一趟。他*的,咱们也学共产党,来个打土豪分田地!”

大家齐声应道:“有数!”

那天晚上他们来到长安路341号,先由四五个人绕过去堵后门,另外四五个人来到前门。

当初那个大汉正站在门口,他轻蔑地笑着说:“你们这叫啥,比上次人可少,俺不过瘾呐!”

可是王一夫掏出手枪向他的双膝开了火,那人倒在地上。阿旺气哼哼地上前照那家伙的脑袋再补上一枪,那大汉抽慉了几下就不动了。屋里人听见枪声,向后门就跑,但是后门响了一枪,一块玻璃被打碎了,他们只好缩回去乖乖地举起手。

王一夫他们在屋里抄出四、五千块大洋,回到家里他们拿出阿旺被骗的数量还给他,其余的大家分掉。

那位土财主大概在乡下霸道惯了,居然想向法院起诉,可是法官们本来正为找不到出路上火呢,哪有心思理他。于是那个土财主只好央人来说和,从此黑市上再没人敢招惹他们。

解放大军围住了上海,上海的解放是指日可待的事。张帆和李群的任务是在暗中协调上海地下组织的运转,并随时向组织上汇报情况,以保证配合解放大军解放上海。

那天那个以收音机店老板为公开身份的地下党员提着一包东西来对他们说:“这是我用暗中买来的零件新组装好的发报机。最近敌人搜捕得紧,一些组织被破坏,许多同志牺牲,我备出一套发报机,万一情况紧急也好用得上!”

说完放下包就走了。

李群对张帆说:“报务员小王那里我得去看看,别有什么异常情况误了大事!”

张帆说:“这次情报发出去以后,小王也该搬家了,那美国造的电波追踪车可不是吃素的,前两任报务员都是吃了它的亏才被捕牺牲的,这次我们可要小心一些。”

李群说:“那我去了。”

张帆在后边说:“你也要小心!”

李群已经出门走了。

可是当她走近小王住的那条里弄的时候,发现许多人围在那里正在看什么。

她情知不妙,顺势向小王住的那个亭子间望去,心里不由得一沉!小王住的亭子间里向外冒着白烟,而屋顶上小王正与什么人在扭打。看来小王暴露了。

正在她心里急速运转着想什么办法的时候,只听小王在楼上高喊了一句什么,抱住一名特务从楼上跳了下去!

李群心里一惊,知道小王完了。果然没一会国民党军警拖着小王满身是血的遗体走了过去,另一名警察手里捧着小王的发报机。

有人问道:“这个人拿这架收音机做什么?”

旁人说:“啥昵收音机?那是发电报用的!”

那人又问:“那人发电报,怎么没有稿子?”

旁人又说:“啥昵没稿子,烧他啦!”

她强忍悲愤,急忙转身匆匆忙忙地往回走。

张帆一看李群的表情就知道小王那边出事了,他轻声地问李群:“捉走了?”

李群咆咽一声说:“牺牲了,抱着一个特务从楼顶跳下去!”

张帆沉默了一会说:“看来我们这台备用发报机派上用场了。”

李群说:“我还得赶快去请示区委,小王牺牲了,上海市区国民党军队的布防图由谁向外发。”

说罢就要动身。

张帆一把拉住她,对着她的脸仔细地看了许久才说:“来不及啦,我军就要攻城了,我们还请示来请示去的,要误事的!”

李群说:“那怎么办?”

张帆说:“你躲出去,由我来发报!”

李群惊叫一声道:“那怎么行?我们的任务是协调,而不是亲自去发报,还是先请示吧!”

张帆轻声说:“前一位报务员没发完就被捕牺牲了,小王也是没发完就牺牲了,这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一旦部队提前发动进攻,要牺牲多少人!我们在上海从1927年到现在等了多少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即使我牺牲了也是值得的。你快走!”

李群呆呆地看着张帆,这是她的亲人呐。可是为了大局,张帆毫不犹豫地冒险亲自发报,她也应当支持呀。于是她含着眼泪说一声:“你要多保重!”

张帆也恋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会,才上前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一下说:“快走!”然后把她推出门外。

国民党军统上海站近些天忙得不亦乐乎,共军大部队把上海围得铁桶一般,而市区内最近可疑的电波连续出现,不用问一定是配合城外的共军的。他们急忙用美国援助的无线电波跟踪车在市区里不停地转来转去,果然破获了两个共党的地下电台。

毛森说:“不可大意,目前城外军情紧张,城里的共党也会很快地启用新的电台,我们无线电波跟踪车换人不换车,搜捕队准备两套人马,倒班休息,24小时跟踪,发现一个破获一个,绝不容共党电台正常运行!”

手下向他立正,然后转身离去。

李群走出家门以后,在她家附近的一个朋友家里暂住下来,对朋友只说是两口子打架了。

她的朋友吃惊地说:“啥昵?打老婆算什么男子汉!”于是很爽快地留她住下来。

当晚到了发报时间,李群站在窗口向外望,果然发现外面挺着天线的无线电跟踪车后面还跟着一大车军警向他们的住处方向呼啸而去!

她的心凝住了。

张帆当天晚上看看各屋的窗口,已经没有灯光了,邻居们都睡了。于是他悄悄地在一楼门内装了一颗手榴弹,在楼梯口又装了一颗,最后在卧室门外又装了一颗。这些手榴弹是他向一位国民党伤兵那里买来的,连李群都不知道。他认真地看了看,觉有把握了,然后才开始发报。

在马路上来回转的无线电波跟踪车发现了电台讯号,他们仔细地测定了一下方位,然后一指张帆家那个街区说:“在那边!”司机立即掉转车头跟踪过去,载有大队军警的卡车也跟过去。

当张帆在屋里快发完报的时候,他已经能听到里弄口传来警车的呼啸声。当警车在他楼下停住的时候,还有两行内容没有发完。他不管不顾地继续发报。

楼下“轰!”地一声传来手榴弹爆炸声,有几个人大声地惨叫着。接着有人喊:“一有炸弹,肯定是这里了,快进去!”

还有半行没发完,他冷笑一声,继续发报。

紧接着楼梯口上又是一声巨响,又听到有人大声地哀嚎。电报发完了。张帆赶快划着火柴把情报稿点燃,然后用力砸碎发报机,再把发报机的残骸从窗户扔下楼去。

这时卧室门外又响起一声爆炸声,有人狂喊道:“别管伤员,冲进去捉他!”

张帆坐在椅子上整了整衣襟。然后望着门外微笑。

几个人冲进来,一看到坐着微笑的张帆,竟吓得又跳出门外!门外有人喊:“看到什么啦?”

一个人回答道:“那个人坐在那里笑!”

门外那人骂道:“娘希匹的,你们这些胆小鬼,笑怕什么,为什么不抓他?”

另一个人回答道:“长官,不晓得什么时候炸弹又响!”

当官的又骂道:“你他娘的笨死了,屋子里安炸弹他怎么发报呢,快进去捉他!”

于是那些笨特务一涌而入,几支枪对准张帆狂吼道:“别动!”

张帆听罢,冷冷地骂道:“笨蛋,我不动你们怎么带我走?还不快点给老子带路!”

于是他镇静地站起来,昂首走下楼去。

因为炸弹的巨响,楼下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有一个人指手划脚地议论说:“原来是学校里面的张老师!他怎么也会装炸弹呢?”

另一个人说:“这种时候捉的人当然都是共产党啦,共产党里面的人有什么不会的?乖乖,从1927年捉到现在,反而越捉共产党越多喽!”

又一个人叫道:“快看,那个人还在笑!”

有人说:“你们看看抬出去的那几个倒霉鬼,骨断筋折的啦,他够本啦,做什么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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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2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24 10:38:00 [只看该作者]

 

那些特务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发现。一个人抓了一位邻居暴打一顿才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邻居战战兢兢地回答说:“他还有一个老婆。”

那特务又打那邻居一个耳光喊道:“废话,我问你他老婆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那邻居说:“我怎么知道?”

那特务狠狠地踢了那邻居一脚,那邻居惨叫一声坐在地下。

当毛森听说抓到了那个发电报的,不禁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共产党大军压城,这些发电报的不顾暴露的危险,一个接一个地被捕然而一个接一个地继续发电报,那么他们发报的内容肯定是国军守卫上海的布防图。问题是这些布防图他们从哪里弄到的?一定要把国军内部的奸细查出来才对。所以今天被捉住的这个人,一定要让他说话!

门外传来汽车声,毛森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镇定自若的张帆不慌不忙地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还想迎上前去对他说几句得便宜卖乖的话,比如“欢迎张先生光临”之类的假客套,以显示他的得意。可是看到对方居高临下般轻蔑的微笑,凭经验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一位坚定的共党分子,一般的手段对他不起作用。

他犹豫了一下,只得上前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强笑着对张帆说:“欢迎张先生光临这里!”

张帆背过身去,给他一个下不来台。

他把脸一沉,问道:“张先生不想和我们谈谈吗?”

张帆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毛森说:“怎么不想谈,你不是毛森吗,我正想给你上一堂形势教育课呢!听到城外的炮声了吗?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情听我讲?”

毛森听罢,浑身上下直发紧,恨不得掏出手枪杀了这个人,但是口供要紧,现在万万不能杀人,他只好忍住内心的火气,强笑着说:“不如这样,你先上那边屋里办一个相关手续,然后我再来洗耳恭听你的形势课。”

然后一努嘴,几名特务押着张帆向刑讯室走去。

毛森对手下人说:“一定得撬开他的嘴,虽然一般的刑讯不起作用,可我们天天对付他,时间长了他一定会受不了的!哼,瞧他那张狂劲的,居然要给我上什么形势教育课啦!”

没一会儿刑讯室的人来了,毛森问道:“怎么样?”

那人报告说:“他的腿断掉了!”

毛森一听就火了,他跳起来大叫道:“怎么搞的,谁干的?你给我回去,把行刑这个人的腿也敲断他!王八蛋,把这个人弄死了他能给我口供吗?”

那人战战兢兢地立正道:“是!”然后向后转,要走出去。

毛森喊一声:“回来!”那人立即立定向后转。

毛森问道:“他说什么没有?”

他也明知答案是否定的,可他仍然有侥幸心理。

手下人低声回答:“一个字也不说。”

毛森痛苦地用手捂住眼睛,好一会才放下来,挥了挥手,那人又回到刑讯室去了。

他问周围的人道:“像这种人的老婆,一定也不是个小人物,捉到没有?”

手下人低声答道:“还没有。”

毛森说:“抓他的一个邻居拷问一下看!”

手下说:“问过了,说是好像离他家不远,他老婆有一个朋友。方位大概能确定了,就是确定不了是哪一家。”

毛森大喝一声:“那你们还呆在屋子里面,念佛吗?统统他*的给我出去,去找啊!”

李群和她的朋友那天从街上回来,看到一个邮差模样的人,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咕道:“这个杀千刀的张帆住在哪里嘛,加急电报横竖就是送不到!”

李群好像没听见一般,低头继续往前走。

但她的朋友闻听“张帆”两个字,不由得一愣道:“哪个张帆?给我看看电报!”

李群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几个人围上来用枪指着她的胸口喊道:“别动,跟我们走一趟!”

她的朋友立即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不动了。

毛森对着哭哭啼啼的李群看了好一会,突然叫一声:“李群!”

李群先回头向四外看了一眼,问他:“你喊哪个?”

毛森很沮丧,但他心犹不甘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喊你嘛,你不晓得?”

李群立即还嘴说:“长官,你才不晓得呐,我原名叫王秀枝,现在叫张王氏,谁给我改名字啦?”

毛森只好烦燥地说:“好了好了,你不如去劝劝你老公,叫他赶快归顺政府,不要再与政府对抗啦!”

李群却说:“劝不劝他都是共产党啦,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加入共产党是要杀头的呀,他怎么就不晓得呢,要命哟,他还不告诉我!”然后放声地嚎啕道:“长官你救救我吧,这个家算是完啦,怎么办哪!”说着上前就抓毛森的衣袖。

毛森不耐烦地甩开她,来到另一间屋子。他问手下人:“那个原中统的王一夫现在在哪里?”

手下人回答说:“在上海滩炒银元。”

毛森说:“你不是和他交情不错吗,找他来看一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李群?”

王一夫正在炒银元,一个在军统里供职的朋友来找他,跟他说:“我们捉了一个共产党的报务员,把他的腿脚都弄断了他还是不招供!而且他的老婆也被我们诱捕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共党分子,反正她就是骂个不停,骂她老公背着她做共产党而不顾家!你有经验,来帮我们认一认?”

五一夫听了,脑子里第一个反映就觉得那女人一定也是共产党。一般来讲,在共产党内做夫妻的人,一旦有一个被捕了,另一个就骂他没良心,瞒着她去做共产党,这也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但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后来想想反正也闲来无事,就跟随他到了刑讯室里。

当那个人出去找王一夫的时候,几个特务在室内安装了窃听器,当王一夫来了以后,他们就躲到隔壁去窃听。

进到刑讯室里,王一夫大吃一惊。

原来那个哭哭啼啼不停地骂自己老公的女人竟是李群!李群见王一夫进来,就像不认识他一般继续在那里哭。王一夫看了看审讯记录,那上边登记的名字是“张王氏”。

王一夫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围着李群转来转去,还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最后走出刑讯室对那位军统的朋友说:“怎么看也不像,你们瞧着办好了!”

那位军统的朋友故意说:“不是我们小心,实在是有个叫李群的女人,我们闻名已久,却从未谋面,你知道你们中统是不肯与我们合作的,所以我请你来看一看,反正你也不在中统里干了!”

王一夫在心里暗暗地骂道:“他*的,既然知道我同李群的关系就直接说好了,装什么蒜,假惺惺地还来‘请教’我!”于是他只好说:“这个肯定不是李群,你不知道吧?我原来在共党里边与李群相好过的!她烧成灰我也认得!”

他知道,如果他不直接说出他当年与李群的关系,那些人就不会解除对李群的怀疑,这次李群就真的完了。

在隔壁窃听的人也都听见了。

既然王一夫这么说,看来这个女人就不是共产党。因为王一夫直接把他当年同李群的关系说出来了,并不瞒他们,此话可信。

于是那个人对手下说:“快把那个婆娘轰出去,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

几个人上前架着李群的胳膊把她摔在大门外边,她爬起来哭哭啼啼了一阵。然后很“无奈”地走了。

毛森找王一夫来辨认李群,哪晓得王一夫又一次掩护了李群。他心急上火,只好下令手下不停地拷打张帆,直到他支持不住为止,说不定有希望。

如果说以前王一夫都是不自觉地掩护李群的话,这次王一夫可是诚心诚意地自觉地掩护她。事情明摆着,国民党眼看着就不行了,谁不想留条后路呢?只是毛森他们没想到连王一夫这种中共叛徒加反共特务的双料货也想为自己留条后路。

张帆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拷打,那些打手们也疲了,各种刑罚对他都不起作用。那次一位打手对他说:“你真硬,了不起,我们佩服你!不过你不说是不行的,早晚你要熬不住的!”

张帆心想也是,纵然自己硬挺,也说不定昏过去以后露几句胡话出来,如果没有生还的希望,不如早死。

于是他笑笑说:“那当然,你看我一个报务员,知道的也有限,不如你解开我一只手,我写几个字你就明白了。”

敌人直到现在也没弄清他的身份,仍然以为他仅仅是一位普通的报务员。

那打手闻言眼前一亮,就凑过来解开他的一只手并递上一支铅笔:“你写你写!”

谁知他刚一凑过来,张帆却喊一声:“好小子,也该我收拾你一回啦!”接着就把铅笔狠狠地杵进他的一只眼睛里面!

那打手惨叫一声,用手一抹眼睛,发现手上全是血,顿时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但他知道上司等着要口供,又不敢怎么样他,只好在原地捂住眼睛乱转圈。

张帆满意地仰天大笑说:“够本啦!”

那特务听罢,一股火上来,终于忍无可忍了,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枪向他的胸口连发三枪!

张帆就这么牺牲了,在上海即将解放的时候。

李群正在四处奔忙,想通过组织想办法营救张帆,谁知道组织上通过内线打听,却得到这个坏消息!她闻讯许久不语,颓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在家里放声地痛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又出门为上海的解放奔忙起来。

毛森听说张帆死了,顿时暴跳如雷,他大吼一声:“把那个混蛋给我带过来!”

于是那个眼睛上缠着绷带的倒霉鬼被两个彪形大汉架过来。

毛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说话。那人知道不妙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说:“长官我错啦我错啦!”

毛森笑笑,说:“有什么错不错的,所有共产党早晚是要杀掉的,你打了他几枪?”

那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回答说:“三枪。”

毛森说:“嗯,三枪,真他娘痛快。”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望着外边的街景。

过了一会毛森又问:“口供没有了,怎么办呢?”

那人赶忙说:“我们去把他老婆抓来!”

毛森说:“他老婆还会等着你去抓,不搬家吗?”

那人问道:“那怎么办?”

毛森冷笑一声说:“我只好也打你三枪了!”说着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个一只眼已经瞎了的部下。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三声枪响起,他倒在血泊中。

谁都看出国民党已经崩溃,上海的解放只是时间问题。王一夫也没有什么门路和财力往香港、台湾逃,只好一天一天地混日子。他不知道共产党占领了上海以后会怎样处置他这个叛徒、特务和帮会分子,但他从中共地下党几次通过李群来找他帮忙来看,却觉得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如今他只怕共产党地下组织有事不找他帮忙,如果找他,他一定会狠狠地干得漂亮一点,好好地拍对方的马屁。

这就是将功折罪的意思。

解放军已经打进市区了,市民们经常看到大队的解放军向苏州河岸边开进。苏州河对岸的国民党青年军还在顽抗,解放军为了不破坏民房,不在上海市区造成损失,他们在作战的时候严格遵守上级命令,从不开炮射击。所以他们遭到了重大伤亡。他们有一个“渡江特功班”,十名士兵在强渡长江的时候无一人伤亡并且首先登上长江南岸,但是这十个人却在苏州河边上因为没有炮火支援而全部阵亡。市民们目睹了这一切,深切地感受到这支仁义之师的凝聚力,他们纷纷冒着枪林弹雨奔上街头,为解放军送水送饭,帮他们抢运伤员。

王一夫那个叫阿旺的部下,这些日子他老婆将要临产了。

那天早上阿旺慌慌张张地跑来对王一夫说:“不好了一夫,我老婆要生了,喊叫得没办法!”

王一夫说:“你难道叫我给她接生吗?还不快送医院!”

阿旺说:“哎哟,我还不晓得送医院吗,可是哪个医院还有门诊?医生护士都跑了,到处在打仗!”

王一夫想了一会才说:“苏州河附近有一家私人诊所,我们去碰一碰运气看!”

他们找了一辆板车,推着产妇就跑。产妇一路上疼得拼命地叫喊。

突然有一位头戴黄色军帽、身穿白大褂的解放军女医生操着北方口音向他们喊道:“那边那几位先生,不要再向前跑啦,前边正在打仗!”

他们一愣,对那位女军医说:“不行啊,这个女人要生孩子了!”

那女军医闻言说:“那还不快点抬进我们这里!”原来这里是个战地救护所。他们顾不得许多,赶快把车推进院子。

院子里遍地是血,许多伤员血肉模糊地躺在担架上。他们看得都呆了。女医生让他们把产妇抬上手术台,叫护士:“赶快拿器械!”

不一会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是个男孩。大家都松一口气。

阿旺猛地跪在地上,拉住那女军医的衣角说:“阿拉谢谢贵军,阿拉谢谢贵军!”

产妇在手术台上也哭出声来。

那些年轻的女护士说:“得了儿子,你还哭啥呀你?”

产妇终于忍不住放声地哭起来说:“我不光是感谢你们,我们是有愧呀!”然后她一指阿旺说:“我家那个杀千刀的,他是个特务,是你们共产党的死对头!”

院子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门外警卫的士兵冲进来,用冲锋枪对准了他们。

但是那个女军医喊一声:“放下枪,等我把她处理完了!一个产妇有什么罪?”

阿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那些解放军给他老婆处理完毕,挥挥手让他们回去的时候,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王一夫回到家门口,发现李群正在等他。

李群说:“上海的解放已成定局,但是军统那边有一批我党的被捕人员不知关押在哪里,他们肯定将要遭遇毒手了。你能否帮我们找到拘押地点并把他们营救出来?”

王一夫有些兴奋,这又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于是他想了想说:“我记得一个姓郭的军统朋友说过,花旗银行地下室里关着一批死硬分子,一定是那里!”

李群说:“现在市里已经有我们的部队可以出动,但是对方若发现了,恐怕要提前动手杀人的!”

王一夫自报奋勇地说:“不如这样,你们的人先秘密地把那里包围起来,我去找那姓郭的,看情形再说。”

李群说:“你要小心,他们也会对你动手的!”

王一夫说:“这种辰光还是想活命的人多,只要你们把那里包围起来,不想死的人肯定会打死硬分子的黑枪,包在我身上!”然后他起身,雄纠纠地走了。

李群笑着望着他的背影,然后去找部队。

上海市地下党与解放军前线指挥部共同组织了一个上海市工作委员会。李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对区委书记叫道:“关押我党被捕人员的地点找到啦,在花旗银行地下室。能不能派一支部队过去?晚了敌人可就下毒手了!”

一位前线将领对一位参谋叫道:“打电话让距花旗银行最近的那个团过去,包围花旗银行!”

又一指李群:“你带那个团去花旗银行找她!”

不久那位参谋带领一个团的部队来到花旗银行。他指着李群和王一夫对那位团长说;“就是他们!”

团长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李群突然叫起来道:“刘海清!是你这家伙?都当团长了!”

刘海清一愣,马上趋前一步与李群热情握手道:“李群同志,我们又打回来啦!”

王一夫看着他们之间的那种亲热劲,简直不敢抬头。本来他应当比刘海清与李群更亲热呢。他感到胸口一阵阵地疼。

李群上下打量一遍刘海清,问:“这几年你都在干嘛?”

刘海清笑着应道:“抗战胜利后,我们按照国共谈判协定撤往苏北……”

王一夫却打断他们说:“来不及啦,这银行左右两边的里弄口内都有出口,快点封死它!”

刘海清只好对李群说:“对,对!时间要紧!”然后他转身叫道:“一营长,你向银行左右两个里弄口里各派一个连,把银行的后门封死!”

于是两个里弄各有一个连冲进去。

刘海清又说:“向里面喊话,叫他们出来投降!”

王一夫连忙叫道:“使不得,那里面的军统特务都是死硬分子,惹急了他就点燃炸药和那些地下党员同归于尽了!”

刘海清一愣,问:“那可怎么办?”

王一夫说:“那个头目我认识,我进去和他谈!”

李群叫一声:“一夫,你要小心啊!”

刘海清也说:“我派一个班跟你进去保护你!”

王一夫连忙摆摆手说:“不行,要是谈不成的话,不是又陪进去一个班?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说着他转身走过去。

刘海清笑着问李群道:“他也是咱们地下同志?挺勇敢嘛。”

李群叹一口气道:“以前是,而且比你的资格老多了。可惜他后来叛变,现在只是我们党外的联系人。”

刘海清什么也没说,他当年也做过地下工作,当然能够理解这里面有多复杂。

王一夫走到花旗银行大门前,门内有几个人举起冲锋枪吼道:“干什么的?”

王一夫说:“别开枪,我是你们郭队长的朋友!”

一个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是王先生,里边请!”

地下室里已经堆满了汽油桶和炸药,启爆器也装好了,警戒人员都端着冲锋枪。

姓郭的看见是王一夫来了,冷笑一声,不信任地问他:“你来做什么,帮共产党当说客?”

王一夫大声说:“我当说客怎么了?你们早干什么去啦?现在人家都打进来了,这里也已经被包围了,整整一个团呢!”

一听说已被包围,地下室的人都面面相觑。

姓郭的听罢一愣,然后气愤地骂道:“他*的,电话线不知被谁割掉了,叫人跑步去请示吧,连上司带传达命令的人也都逃了!你说我怎么办?”

王一夫说:“反正你们即使走出这栋大楼也到不了台湾了,不如这样:愿为党国尽忠的留下,点燃汽油桶和炸药与这里同归于尽;不愿死的和我出去,那边说了,他们优待俘虏,并且只要这些被捕的共党不死,你们就功德无量,怎样?”

地下室里的人互相看看,谁也不想死,但同时谁也不敢说不想死,他们只好看着姓郭的不说话。

姓郭的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地下室里静得可怕。

最后姓郭的站起来,狠狠地一跺脚说:“妈的,他们跑得倒快,凭什么让我陪葬!”

然后他对手下说:“把炸药拆除,所有人员跟我出去!拜托王先生前边领路。”

依他的脾气,他的部下里谁若有动摇情绪,他杀起人来从不手软。可他知道他如果不这么说,手下那些不想死的人就会从背后打他的黑枪,生死关头,他开不起这个玩笑。

王一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这就对了,你们军统的人再狠,也不至于和自己过不去吧。”

那姓郭的和所有军统人员高举起枪跟在王一夫的后边走出银行大楼。解放军战士们欢呼着冲进地下室。

被捕的中共地下党员们一个个骨断筋折惨不忍睹,解放军战士们四个人抬一个,一共抬出二十多人。

一个两腿被打断、被抬出地下室的头发花白的人叫住王一夫:“你是王一夫吗?”

王一夫说:“是呀,怎么?”

他说:“你认不出我了?当年就是我找你谈话,发展你加入共青团的。”

王一夫如五雷轰顶,低下头连说:“惭愧,惭愧!”

那人说:“你看我们不是又走到一起了吗?刚才你走进地下室,和那个姓郭的谈话时我就认出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可就都完了!”

李群走过来,握住王一夫的手说:“谢谢你,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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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北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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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夫能做这些事,也真是立了功,难怪后来被另眼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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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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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大军围上海,

地下组织抗争开,

借助一夫做大事,

也立功勋被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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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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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1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2/27 11:22:00 [只看该作者]

   

二十二、再次上阵


上海终于解放了,满街都是红旗、大标语和扭秧歌的腰鼓队。

王一夫反正也没有工作,要么跑到交易所那边去炒袁大头,要么在家里百无聊赖。他认为共产党如今得了天下,就不会像当年那样找他帮什么忙了。说不定哪天一不高兴,还要找他清算当年叛变的老帐呢。

李群果然来找王一夫了。她对他说:“上海市军管会公安局想请你去协助他们调查!”

王一夫有些心慌,问道:“这么快就来找我算帐啦,公安局什么时候来抓我?”——“请你协助我们调查”也是他当特务时抓人的另一种说法。

李群一愣,莫明其妙地问:“抓你做什么?”

但她很快发现是自己说话不小心吓着王一夫了,于是赶快笑着向他解释说:“看来是我表达的不清楚!喂,你不要误会,找你算什么帐?当年打狗队从你家门前走过几次了,哪一次找过你的麻烦?——是这样的:上海刚刚解放,国民党方面潜伏的特务很多,我们不得不费很大的力气来清理他们,而你对他们的内情及活动规律比较熟悉,所以公安局方面向我们提出来,想请你出山,到他们那里去做个顾问。这也是为稳定社会局势做点贡献嘛!怎么样?还有什么顾虑吗?”

王一夫听了松一口气道:“没有,没有!你也知道,我是集叛徒、特务、帮会骨干于一身的人,是应当被公安局捉的那一类人,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会请我去‘顾问’什么!”

李群说:“你的过去我不说什么了,但是组织上认为你曾经对我党有过不止一次的帮助,所以想再请你帮帮忙。”

王一夫说:“没的讲,光是为了赎罪我就得答应,而且我一定尽力!”

李群急忙说:“你又来了!不要总是想着赎罪,我们是想与你一起为稳定大局而共同努力!”

王一夫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说:“谢谢,看来我对新社会还有些用处!”

李群说:“那我们走吧。”

他们一起来到上海市军管会公安局,一位公安人员上前握住他的手说:“王参谋长还认得我吗?”

王一夫一愣,说:“哪个参谋长?你是说我吗?”

那人哈哈大笑着说:“你先说吧,还认得我吗?”

王一夫仔细地端详他一番,然后摇摇头说:“很抱歉,不过我看你好像有些眼熟!”

那人哈哈笑着说:“你怎么忘记掉啦?你在河南抗日敢死队当参谋长时被俘,逃出来以后不是到我们新四军驻地休息过几天嘛?然后是我亲自送你进入江苏省境内的?”

王一夫想起来了,连忙叫道:“对呀对呀,我在河南的确作过几天参谋长,原来你就是那位‘老四’同志!”

那人笑着说:“不要叫‘老四’好不好?是新四军!我叫刘国利,以后喊我老刘好啦!”

李群对刘国利说:“人我给你带来了,我也该回去了。”然后又转身对王一夫说:“这位刘国利同志是侦察组长,以后你就协助他工作。你好好干,我相信你有能力!”

说完她就走了。

王一夫送走李群,转身刚想与老刘聊几句,突然一个人闯进来叫道:“姓郭的那家伙不见啦!”

老刘听了,不由得焦躁起来,他高声叫道:“怎么搞的,你们俩是干什么吃的?”

那位侦察员红着脸低下头,没敢顶嘴。

老刘还想喊什么,可是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王一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快踱到王一夫身边,问他:“对啦,王先生,我解放大军攻入上海时,不是你引着一个团包围花旗银行地下室的吗?后来也是你进入地下室与那个姓郭的谈判的?”

王一夫说:“对呀,你也知道?”

老刘笑笑说:“当时我是那个团的一营营长,还没调到公安局来呢,怎么会不在现场?从你走进地下室到那些特务举着枪出来投降,全过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姓郭的因为放了那么多被捕的地下党员有功,当时我们约好有事与他联系以后,就放他回家了。可是最近发现他又与海外来的人勾勾搭搭,经侦察发现他与杨浦发电厂被炸案有关,所以我们派人监视他,可是你看看这笨家伙!”

老刘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下那位侦察员,那位侦察员赶紧低下头去。

王一夫一听是那个姓郭的,马上就意识到这里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那姓郭的他不仅认识,还大致能说出他住的地方。

老刘说:“怎么样,你不是认得那个姓郭的吗?”

王一夫想了想,然后说:“我听那姓郭的发过牢骚,因为他与一名女报务员勾搭成奸,所以国民党临撤退时命令他们两人就地潜伏,而把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和孩子带到台湾去了。他只得在川沙县城里买了一处房子,我虽然没进过那所房子,但是偶尔见他和那女人带着买来的菜走进去过!”

老刘听罢眼睛发亮,急忙问道:“地址是多少号?快讲!”

王一夫想了想说:“地址多少号记不起来了,不过我们一起到川沙县城去,肯定找得到那个地方!”

老刘叫一声:“太好啦!”又转身对那名侦察员说:“小陈,今晚你和小武跟王先生一起去,务必认准了,严密监控!”

当晚他们赶往川沙县城的这一路上,小陈和小武简直把王一夫奉若神明,这让王一夫很感慨,共产党就是不一样,像他这种有罪的人也敢相信,看来他对新社会确实有用。

他们到川沙县城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王一夫指着一块写着“陈记百货”的牌子说:“那个店后面的院子就是!”

小陈说:“就是这里?记住了!”

王一夫说:“先别这么说,你们悄悄过去围着那院子转上一圈,看看他有没有后门之类的。像这种人家必定不会只有一个门,不然有事情怎么逃嘛!”

小武悄悄地过去围着那院子绕了一圈,回来小声说:“乖乖真是的,那院子有三个门呢!”

小陈瞪大了眼睛说:“喂,姜还是老的辣!”

突然王一夫把手指放到嘴边上“嘘!”地一声,又指了指马路那边。

只见一个身穿解放军军装的人走过来。王一夫把手一摆,三个人迅速地隐匿在附近阴影里。

那人过来,先原地站下,点了一支烟,然后才向四外看了看,突然径直走向那姓郭的家。他敲门的方式王一夫似曾相识:先两下慢,后三下快。

只听院子里一个女人问:“哪个?”

那人悄声说:“卖豆腐阿四!”

那女人开了门,那个穿军装的人就进去了。

王一夫问小陈说:“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小陈摇摇头。

王一夫说:“幸亏咱们藏的快,那个人我认得他,也是个特务,而且他居然戴着上海市军管会的臂章!所以这里肯定是那姓郭的家。”

小陈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惊奇地说:“你的眼力真毒,晚上也看得出?”

王一夫说:“也不都是,我认识他,所以从他走路的姿势以及点烟的动作上就看出来了!他的臂章是我从他经过小店灯标时认出来的。你们这两位年轻人呐,在那些细节上总不在意!”

小陈不好意思地说:“俺在战场上捉舌头,只要是穿敌方军服的人就不用客气,哪这么细过?”

王一夫说:“不细不行哟!”然后他又问小武:“刚才你去看过了,那院子必定有一个门向着一条很窄的小里弄吧?”

小武瞪起眼睛说:“对呀,你怎么知道?”

王一夫说:“特务嘛,买房子一定要选择有利地形的!”

小陈听了吐吐舌头说:”啊哟,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王一夫小声说:“这里先交给你们二位,记住,尤其得看住对着小里弄的那个门!我要先回去一趟:特务已经混入上海市军管会啦,我应当向老刘汇报,晓得吗?”

两个年轻人同声说:“晓得,晓得!你放心回去,这里有我们呢!”

当王一夫步行从川沙县走回公安局时,天已经大亮。

老刘迎上来客气地说:“跑了一夜吧?快休息休息!”

王一夫指着老刘布满血丝的双眼说:“你也差不多嘛!”

老刘说:“我这早就习惯了,没什么!而你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不一样的!”

王一夫说:“没时间客气啦,我昨晚看见一个人,好像已经混入市军管会了,必须立即清查!”

老刘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敢肯定?”

王一夫说:“不敢绝对肯定,但是那个人我见过,是那姓郭的手下特务,现在他穿一身解放军的军装,臂章上有一个盾牌样的图案!”

老刘想了想,神情紧张地说:“那是市政府警卫营的标识,最近有许多上海市民积极要求参军,警卫营招了一批新兵,没想到有敌特混进来了!”

王一夫急忙说:“李群同志就在市政府妇女工作部上班,如果那个特务认出了李群,那我也就暴露了,以后就不能再继续与那些前敌伪人员接触了!”

老刘吃惊道:“怎么回事?”

王一夫说:“上海临解放时,李群的丈夫被捕并牺牲,当时敌人把李群也捉了,并且昨天我发现的那个人也参与了抓捕。但是他们当时只知道有个叫李群的人,却并不认识她,因为听说我过去与李群有过恋爱关系,就把我找去辩认。当时我打了个马虎眼,以为从此混过去了,谁想到如今又有可能碰面!如果那个特务发现当年他们捉的那个人的确是李群,也就知道我当时是在掩护李群了!”

老刘听了,着急地说:“噢,是挺严重!”于是他马上给市政府李群打了一个电话。

李群说:“当时抓我的时候是在晚上,所以我也认不大清。不如你们把那个王一夫秘密带到我这里来,我们把那些新兵的照片集中起来让他仔细辩认一下再说!”

当老刘和王一夫趁着新兵们集中学习时悄悄来到市政府的一个会议室,李群和市政府警卫营的营长、教导员已经捧着那些新兵的档案在等他们了。

王一夫逐一看过那些照片,指着一个生就一张娃娃脸并且脸上有痣的人说:“就是他。保密局的阿四,神枪手!”

教导员惊异道:“天呐,怎么会是他?这个人表现很积极的,最近又刚刚递交了入团申请书!而且他才十七岁,你们不会弄错吧?”

王一夫说:“不会错,他不过生了一张娃娃脸又显得身材有些单薄而已,其实他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他的手枪射击在五十米之内从不脱靶,仅据我所知道的,经他亲手处决的地下共产党员就有四个人!”

警卫营长恨恨地骂了一声道:“他娘的,装的可真像!”

老刘说:“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要是抓了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教导员说:“不如这样——”他小声说了几句。

大家听了都连声叫好。

当天晚点名时,阿四所在的连队全体在宿舍门口集合。指导员先让阿四出列,然后对全连说:“同志们,今晚有的同志不能按时就寝了。附近学校请我们部队的同志去做报告,其中有一项内容是请新近参军的上海籍战士谈对人民军队的认识。经连里研究决定,让阿四同志去做这个报告!”

全连战士们都热烈鼓起掌来。

指导员转身对阿四说:“你带上心得材料,先到会议室,等与其他连队代表汇齐之后就出发!”

然后全连分别带入宿舍就寝。

那阿四居然轻声哼唱着歌曲《解放区的天》并且像一般年轻人那样一蹦一跳地来到会议室,他装得可真像。不过他来到会议室,见到一群严肃地望着他的人,他再仔细看一下,当发现这些人中竟有王一夫和李群时,立即呆若木鸡!

王一夫笑着问他:“阿四,还认得我吗?”

阿四冷冷地应道:“我在市政府门口哨位上见到李群之后,才知道你当年就掩护过共党分子!”

老刘接过话碴说:“你果然认出李群了。说说吧,你混进这里,有什么任务?”

阿四全身大汗淋漓,他尖声叫道:“你们枪毙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王一夫说:“你不跟我们说?那你昨晚到川沙县老郭那里也什么都不说吗?”

阿四闻此言浑身一抖,低下头不说话了。

老刘平静地对阿四说:“不吭气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今晚我们就奉陪到底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自己说出来的和我们调查出来的可大不一样!事关对你的处置,你要三思!”

这个没出息的阿四,竟捂着脸哭起来!

熬到下半夜,阿四终于挺不住了,只好开口了。

老郭全名叫郭振纲,本来经王一夫劝说,他率众投降,并释放了所有上级命令他处决的被捕的地下党员,所以解放军也放他回家了。可是当时他因为怕部下打他黑枪而已,并不是真的愿意放下武器。并且他也没向解放军交代,他是负有潜伏任务的。既然放他回家,他就悄悄离开在上海市区的住所,来到他临解放前在川沙买的房子里住下。

与他姘居的情妇阿娟按照规定与台湾方面用电报联络,然后把收到的电报递给他:“喏,给你的!”

老郭拿过电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经查郭私放囚犯本属重罪,然念其遭共军包围似可不究。着令其完成破坏暗杀以及利用民意等任务,以赎前非。”

老郭看罢气哼哼地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你们逃的快,那次我也完成任务了,现在倒‘不究’我‘前非’了?还不如共产党呢,人家一看我没杀那些囚犯,当场就把我放了!”

阿娟吐了一个烟圈,说:“别说那些没用的!要么你就投共,也省得我提心吊胆了!要么你就按上司意图办!”

她没跟姓郭的说,上司临撤退前暗中交代过,如果发现姓郭的不稳,就伺机除掉他。

老郭说:“我投共?我就不信那些土八路能在上海站住脚!”

于是他将过去的部下纠集起来,分成几个活动小组,那个阿四因为枪法奇准心狠手黑,且长相面嫩,所以命令他带着一个人隐瞒实际年龄混入踊跃参军的市民中,结果两人都被批准入伍了。阿四的任务是伺机暗杀上海市政府的领导人比如陈毅等人;另外一组由老罗负责伺机对发电厂、自来水厂、仓库等重要目标实施爆破投毒放火等行动;第三组由癞痢头负责破坏铁路、公路桥梁及涵洞;第四组由黑蝴蝶负责纠集散兵游勇流氓黑帮以及对共产党有偏见的人,制造谣言扇动舆论,他自己则在川沙县城的家里坐镇指挥并直接与台湾方面联络。

他们爆破上海杨浦发电厂时,老郭亲临现场指挥。正巧老刘也到电厂检查安全隐患,爆炸发生时,老刘发现一个人急匆匆地离开现场,立即认出他是从花旗银行地下室走出来的姓郭的那个特务头子!

当时小陈和小武也认出了他。老刘叫道:“快,跟上他!”

可惜两个年轻人不是那老牌特务的对手,把他给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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