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服装厂的人与事（中篇小说）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十、

冯娜的包内居然躺着两条蓝色男性内裤，是谁居心莫测将服装厂的产成品放进了冯娜的包包中。冯娜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但是理智促使她撑住，不能倒下去，否则的话，冯娜将浑身是嘴说不清。接下去她该怎么办呢？说时迟那时快，冯娜的脑子中立时闪出一个信念，必须得把此害人的所谓偷盗的“证据”甩掉，不然的话，谁都相信这是事实，这可怕的赃证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包包内呢？有谁相信这是陷害呢？陷害证据在哪呢？那时冯娜真会跳到黄河洗不清，有嘴等于没嘴，越说越黑。

冯娜心中已经明白事情的真相，这真相便是有人要陷害自己。有人在下班前，趁冯娜到车间去收包（收服装产成品）的时候，将所谓的证据放入她的包包内。冯娜有一个习惯，每天在下班前，收拾好自己随身物品之后，然后要到缝纫车间去收一次当天的产成品服装。有一个客观现实状况是对冯娜最不利的，是坏人下手最容易得手的有利条件。这便是四间屋子中，冯娜所占的三间屋子中没有一间是安装门锁的，冯娜的现状一直处于不安全状态之中。这情况没有引起冯娜的高度重视与警惕，没有提高自我防范意识，她把人想得太美好了。她根本没有想到有人要暗害她，所以从来没有在下班走出办公室前再一次整理包包的习惯，便中了坏人的奸计了。其实暗中早有人注意着她，跟踪着她，利用机会伺机陷害她。另一双眼睛窥视着她，趁其不备，设下害人圈套让她往里钻。另一双眼睛把观察到冯娜由于疏忽小节，粗心大意的原因，没有再整理包包的现象，窥视的得一清二楚，然后立刻通知厂部，摆好搜查之阵。冯娜恍然大悟，铸成危难事态。心想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坏人陷害，整治，一个信念支撑着她，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丢掉那魔鬼一样的物件。

这坏人如此穷凶极恶的勾当，使得冯娜胸中怒火燃烧，但是此时不是冯娜表现愤怒的时候，而是赶快设法营救自己的时候。冯娜三步并作两步走，急急忙忙往办公室赶。疾步赶到缝纫大车间之时，只见阿林早就守候在大门口，说道“今天谁也别想再回到生产重地。”其实他们早是暗中窥视，布置着现场，制造着害人的证据。冯娜说道“我有东西忘在办公室没拿。”随即冯娜顾不得虎视眈眈的恶人凶残把守，冯娜此时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子猛劲，一个劲的拔腿往自己的办公室冲，冲出十步之远。阿林在后面急追，边追边说道“站住，你给我站住。”这时候，冯娜哪还听他的话，如一只受伤的小花猫，几个箭步蹦向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包包，将那害人的魔鬼物件拽了出来，狠命丢向那一堆产成品中。此时冯娜受伤的心才得以稍稍停息下来，然后径直来到厂区大门，任凭他们如检查犯人一样搜查，什么也没有查出。一场有准备肆意陷害人的丑剧终于拉下帷幕。

第二天整个厂区又如油锅一样炸开了，说是冯娜被阿华叫到了办公室。阿华已经向上级主管部门汇报了他的战功，上面主管部门工办领导派两人前往，出动进行对付柔弱冯娜的“审问”。冯娜进到厂长办公室，这些贼眉鼠眼一帮子坏人早就聚集在此。XXX领导当然没有亲临前线，只是派了两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徒来威吓冯娜。冯娜此生不但恨底层权贵的敛财作为，同时也恨那些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奴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冯娜见到那两个奴才时，他们早已养尊处优的团团端坐在那里。他们是冯娜进到乡镇企业早就认识的吹捧XXX领导的得力干将，他两曾经帮着XXX领导大力阻止冯娜参加财政中专自学考试。两个奴才油头粉面，灰鼠眼，大嘴巴，阴沟鼻子，三角耳朵，一副狗腿子的嘴脸，让人恶心。厂部像迎接贵宾一样欢迎主管部门派人审问“犯人”，其实这是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铲除这个不听话的上海知青便是他们蓄谋已久，上下窜通好了的一出卑劣丑剧。

冯娜见到他们一行人，没有畏惧，没有忧虑，有的只是愤怒。冯娜注意观察，那些人的脸是阴阳着的，一半在阳间，另一半是在阴间的，因为他们在做缺德、阴损的事情；冯娜是认识他们的，冯娜从不溜须奉承他们。他们阳间的半面是工业办公室的干部，阴间的半面是整人的可恶嘴脸。如私设公堂般的，用起了逼供信的那一套文革老套路。其中甲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只有老实交代，才是你的出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党历来的政策......”此人阴沉着脸，朝南坐起，像煞有介事的唱起了一套强压手段的高调。冯娜并不示弱，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哪儿跟哪儿，我没有拿东西，你们查到了什么，证据在哪儿？”乙干部接着说“别给脸不要脸，不识相要吃辣火酱，你怎么拎不清？只有承认错误，认识错误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冯娜愤怒地说道“一帮下三滥的东西。”甲干部说道“你骂谁？谁是下三滥”你犯了错误，你才是下三滥呢。”冯娜说道“谁是下三滥谁心里清楚，没做贼的人心不虚，真正做贼的人心才虚。”今天一场审问咋成了一场反审问了。一场阴谋被冯娜斗智斗勇，彻底粉碎，闹得不欢而散。阿华让上级主管部门的人有台阶下，于是说道“今天对于冯娜事件的处理还没结束，今天的谈话先到这里。你下去以后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然后交给我，我还要找你谈话。”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菊花的两面三刀行为开始发挥潜力，闪亮登场。之前她是一直吹着、捧着，说冯娜这好，那好，是上海知青中的典范等等好话；今天她是一反常态，开始在背后对冯娜进行大肆阴损污蔑之能事，说了冯娜很多坏话，说冯娜曾经被他们赶出工厂等等捏造、歪曲事实的话。女工们与冯娜说“那坏女人菊花看到你被诬陷，于是便好像拾到了金元宝似的开心，找到了帮着整人的机会。背地里尽说你的坏话，那坏女人真不是东西。我们工人清楚，你是什么样性质的人。你是我们工人的贴心人，你是为人正直、爽朗真诚的人，那些陷害你的人都是些阴毒之心的小人，我们都痛恨那些人。”

冯娜写好了所谓的“检查”，检查中认识到“由于自己努力好学，坚持财政中专自学考试行动，而触动、激怒了某些人的神经，于是某些人硬是要我就范于他们的管制。上下窜通，蓄谋已久的报复行为令我更痛恨某些人的行为。某些人借所谓捉赃的证据事件想达到永远压制我的目的，这些人的梦做得太“完美”了吧。再说了害人的证据在哪里？莫须有的罪名想强按在我的头上，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要我承认没有的事情，睡昏你们的头，休想。我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你们想让我屈服，那是件太可笑，太荒诞的事情。”冯娜的检查，确实没有在做自我检查，却在检查这帮子坏蛋，“检查”成了反检查。

阿华大字不识一箩筐，不过大概意思他也能看懂，他把冯娜招进办公室，拍着桌子，大发雷霆，说道“这哪是检查，分明是在骂人。工办领导让我们企业处理此事，我们得遵循上级领导的意图，办好此事。”冯娜说道“我没有拿东西，就是没有拿东西，你们诬陷我。”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是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要铲除这上海女知青，不让她在乡镇企业安安稳稳的呆下去，你表现再好也是徒劳。阿华心中想让她如八妹一样归顺自己，但是观察下来不可能；那么上级领导的那把刀便成了他手中移花接木的这把刀。他心中想，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于是他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令”，接着说道“现在放在你眼前有两条路，你自己选择。一条是活路，承认偷盗公共财物的错误，认识错误，改正错误，重新做人，重新作深刻检查，然后留厂查看，看表现；另一条是死路，拒不承认所犯错误，不认识、不改过自新，开除出厂便是等着你走上死路。冯娜为了尊重事实，维护正义，维护人格的尊严，坚决不承认有偷盗行为。因为这是事实，冯娜没有拿东西，那是蓄意谋害；冯娜没有本事与证据揭露他们的谋害行为，冯娜只能到此为止了。冯娜唯一能走的路只能是第二条了。她不能因为为了养家活口而放弃人的尊严，受冤低头，忍辱偷生。冯娜头也没有再回，斩钉截铁决定离开服装厂。冯娜很快结束了服装厂的生涯，开始另一种人生的艰难打拼。

就在冯娜被除名二个月后，传来消息。工人们告诉冯娜“瘫B阿华与干女儿东窗事发，被刑事拘留......”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十一、

且说冯娜被这伙人逼得没流一滴眼泪，没生一丝留恋，坚决果断的离开了那包身工一样暗无天日联营服装厂的工作所在地，那痛心的地方不值得她再思念。

阿华在自己眼前似如扫除了一大障碍，他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高枕无忧的搜刮一切能够收入到囊中的财富。在工厂内，阿华是处于头把交椅没有异议的最高地位。会计是上级主管部门委派下来的一个曾经与一乡镇企业厂长乱搞过男女关系的已婚女人，不敢在财务大事上发表什么主权意见；出纳的丈夫正在信用社双规时期，她也不敢乱说乱动，自己的事情都气不过来；菊花与景程他们当然没有什么主权，要说话也轮不上他们；阿华兄弟、女儿女婿他们当然是任他摆布，同样不敢违背，说一个不字。阿华自然是皇帝老儿，独他最大。冯娜一走，工人们如一盘散沙，没了主心骨，没了脑袋清醒之人与她们朝夕相处，共度时光岁月。

期间，联营厂负责业务单子的静子时常从上海来浙江，两地往返。阿华热情接待，很快拉上了亲密关系。静子是一个上海女人，年龄在30出头一点，青春当紧，女人韵味十足。长得面如桃花，阿娜多姿，妩媚妖娆，身材姣好。静子这日本名字是嫁了老公后起的，老公也是上海人。他们两人闯荡日本国，在日本国有大批的海外服装订单。由于老公在日本的业务关系，大量的单子来自她老公这儿。她经常在中国与日本国之间频繁飞行，大量的外销单子由她直接接过来。她与阿华认识之前是通过上海针织七厂介绍才与浙江服装厂搭上关系，之后静子直接与联营厂挂钩联系。静子原本是上海某高校的大学毕业生，地道的上海籍人士，自从在中国与日本国之间频繁出行后，同时能说一口流利的日本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日本人。

阿华与八妹东窗事发时，倒不是本厂会计、出纳以及副厂长们发现状况的，更不会是他们本家内部发现状况的。或许他们就是发现，也不敢揭穿事实真相。上海七厂也懵里懵懂，糊里糊涂被蒙在鼓里。因为他们两家虽然是联营关系，但是他们各自的经济核算是独立经营自负盈亏的，一切内部的经济财务，两厢不照面，因此有些内部情况真不清楚。这期间，静子掌握着浙江联营厂的业务单子，业务的来源，客户的源头，牢牢的掌控在她手中，联营厂生死存亡的重大要害命根子，紧紧的拽在静子的手中。

阿华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与静子搞好关系，并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关系，这关系自然不单单包括经济利益的关系。女人一生中一旦与男人有了那种关系后，对于男人的动向便密切关注，生死相依，而且醋心浓厚，厉害女人会翻脸不认人，再不认情义二字。有一天，她向财务科要求看相关的财务原始发票。因为一来静子是联营厂的业务单子直接源头人；二来静子与阿华的关系亲密无间。会计也不曾想到静子的用意，不敢不给阿华的心上人看原始发票以及账本。况且会计再有主见，她也不能不相信上司的心上人，企业的活菩萨吧。

静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看出大事了，惊天响雷砸下来了。静子发现有几张发票有涂改的痕迹，于是引起了重视与怀疑。她将那几张发票的号码数量、金额记下，然后赶往上海七厂，与七厂的原始凭证作了核对。七厂的棉布销售发票应收款款项原始凭证是服装厂供应材料发票的应付款款项原始凭证。这样一核对，立时真相大白，马脚暴露无遗。发票的小写、大写往左面移了一位，小写与大写的左面增加了手动功劳。因为这儿已作涂改过金额的联营厂发票，由联营厂财务科做财务账；直报直销的金额由八妹全权一手经管，不是每次都有手脚，以防不测。上海七厂对于双方财务上的内部事务一般不作对账，各自自己管理。应付款发票上的款项由八妹经管的专人账户直接打给对方——上海七厂，然后八妹凭涂改后的应付款材料发票让财务科划转至自己一手经管的账户之内，这本内部小金库帐本由八妹个人经管。以此类推，这天大的笑话、调侃，这傻瓜手脚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费吹灰之力蒙混过关。

本单位的材料供应账上的直接材料成本发票增加了十倍，换句话说八妹负责的材料供应发票1百能够报1千，1千能够报1万，1万能够报10万，以此类推。公家的生产成本大了，利润随之减少了。他们可不管公家有没有利润，利润多少。这不关他们的事，中饱私囊才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只要他们私人的腰包鼓了，金钱呈水银柱直线上升便是恭喜发财上上大吉之事了。因为八妹什么都不会干，期间阿华想出了一条最快捷的生财之道，致富捷径。他将材料供应成本这一块特地专门拎出来，划归八妹专管，让她负责分管供应科的直接经济来往出纳账目。因为上海七厂的供应材料应付款发票的全棉布种类繁多，数量庞杂，金额巨大。阿华规定凡是上海七厂的供应材料直接成本由专人负责包干经济，直报直销。确定由八妹出面实施整个成本管理行动。这9倍的非法收入直接掌控在他与八妹的手中，进了阿华管辖范围之内，由干爹负责暗地分赃。阿华这没文化之人也不想想这偷天换日拙劣之作迟早要败露，这贪污公款笨拙手法哪能不被发现？这高风险之事，尽放任让这不会干事的无能八妹从中捣鼓，会捣鼓出什么高明的手法吗？！。女人一发醋心，爱变成了恨。静子心想“好啊，我把心都给你了，不惜夫妻反目，与你狼狈为奸，正当取财。你却背着我，瞒着我，暗里违法乱纪。与所谓的干女儿搞私吞把戏，地下活动。你不把我看在眼里，今天我不给你个负心汉点颜色瞧瞧，我便不是静子。有道是“君子敛财取之有道”。今天你惹我火气上升，休怪我静子无情无义了。”其实阿华与八妹两捣鼓的玩意迟早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是静子这次不揭穿，不保证以后不被人揭穿，这老鼠脱毛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静子已经掌握十拿九稳的证据，没与任何人商量，直接悄悄的与当地法院联系上了。静子提起刑事诉讼，诉讼理由为被告人涂改原始发票，从中贪污公款。静子的诉讼理由充足，有理有据。法院即刻立案，进行调查取证，盘查核实等等一系列相关活动。那阿华此时便如瓮中之鳖，难逃法网，他想不到事情尽败在自己的两个情人手上。因为他拿静子当摆设，利用静子，用那压扁了的脑子在铜钱眼里穿跟斗，让静子愤怒了。阿华太笨拙的黑贪心理，作案行径马上被曝光于天下，干爹干女儿两很快落入法网，真可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法院的调查核实，静子的诉讼一针见血。于是这一宗案子，很快水落石出，成为一桩可笑的自取灭亡的丑陋展示剧目。期间八妹同时供出干父女之间的男女关系，两人私通之后，阿华出的主意，由八妹实施行动，然后由阿华确定分赃的比例。于是此宗案子真相大白，法院为集体企业追缴赃款。干爹与干女儿双双被监禁蹲狱法办，阿华第二次又进娘舅处重坐班房。

与此同时联营厂工人们告诉冯娜，介绍阿华高升的阿华姐夫也相继落网，他在担任村支书期间利用职权，玩弄女性，并贪污公款，数目巨大。他被群众检举揭发，涉嫌贪污腐化、重大经济问题。公诉成立，法院封了他的家产，组织撤了他的公职，等待的他的将是彻底清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这时用得对了。阿华同样如此，而且比他姐夫更严重，因为他犯罪的手法更卑劣、直白与情节恶劣。他将再度牢狱之灾，这是他的气数。

静子的情断欲绝彻底切断了联营厂的业务渠道。欲知联营厂的后事，且听最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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