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连载】 《槐花飘零的小茅屋》 （1 - 19) 全篇连载完 !!!

【原】槐花飘零的小茅屋 （九）

大闹王阁庄

       一次智慧与胆识的“捉贼”极大的挫伤了地方上的“小混混”的气焰，这帮东西没见过大世面，在闭塞的山村自恃有点背景，居然就无法无天，作威作福起来，这下子也学会收敛与低调了。

特别是72年根据上面的精神，从县里到公社，大队和小队惩治了一批利用职权或背景，目无王法摧残，蹂躏甚至于奸污女知青的混球。山乡愚昧浑浊的空气开始露出点生气来了，无视女性尊严的低俗陋习也渐有所改观。

大巴头的会计给撤了，背着一份“前科”留在小队接受一年的“察看”，若再有不轨行为则送去蹲牢子。

     “瞧这些大小喽啰好像乖巧点了，那些动辄死盯住人，肆无忌惮的淫秽的目光少多了。”

     “是啊，走路也觉得轻松了。”

      下工了，小萱三个人愉快的谈论着。

     “今晚王阁庄放电影罗！”放牛娃举着牛鞭，边喊边沿着进村的小路“啪，啪”的把牛鞭甩得嘎崩脆。人们的信息来源，除了广播喇叭，恐怕就数游荡各村的放牛娃——消息灵通人士了。

     “你们多烧点饭，我去把小舟叫来。没个男孩子谁敢走夜路啊。”小萱扔下锄头，忙不迭的就往小舟家赶去。

     小舟的四小队就在中心大队部的北坡，小舟的小茅屋就在村西头的大槐树下。刚刚开始杨花的槐树枝繁叶茂，星星点点的串串小白花藏匿在浓密的绿叶之中，探头探脑的。只等众姊妹们翅膀长齐了，他们将呼啦啦飞进空中，去寻找各自的归属了。

“小——舟——”

人还没到，小萱就喊上了。

哐当，门给人从里面蹬开了。小舟，小赵，小刘仨一起冲出来了。

“哦，哦。晚饭解决了。晚饭有着落喽！”三个人冲小萱鼓掌欢呼着。

“是不是找保镖去看电影。我们一起报名了。”

“别客气了，炒个青菜，炖两块咸肉就行了。我们要求不高，不会漫天要价的，好妹子。”几个人围着小萱好开心。

“上个礼拜刚把你们的肠子塞满，怎么这么快就代谢光了。是不是你们的肠子上有洞。” 小萱本想找个机会同小舟单独呆呆，这下全给这两个不速之客给搅合了。

“不，不，不。进化了，肠子长长了一大截，要应付这强劳力呗。”小刘的皮还真厚。

吃罢现成饭，六个人浩浩荡荡就出发了。要知道，去王各庄来回三十里路。在城里，从下关到中华门横贯南京城也不过十五里路啊。看场电影就得步行横贯南京整整两趟。那年头，精神饥荒“寡”得人要发疯，一场《南征北战》都能满座，别说是放《英雄儿女》了。小萱高兴的非挎着小舟的膀子，又蹦又跳的拖住他走。其他几个有意的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相互交换了诡秘的眼神，嗤嗤的窃笑。

 路过东村，一眼扫见高高挺立在祠堂后小土坡上的老槐树，小舟眼睛一亮， “你们的救命恩人怎地也不叫一声的。”

小萱怔了一会儿，点点头，“是吗，我去去就来。”

没等小萱转过祠堂的后墙，小红和三伢子就同她撞了个满懐。于是几个人搂成一团“滚”过来了。

再遥远的乡间小路，她也无法丈量和承载年轻人青春的生活激情和美好的向往。白日的劳作艰辛在温馨而凉爽的夜风中一点点的消融，深邃的星空张开慈祥的庇护，年轻的欢声笑语在无垠的田野上回荡。不相识的老乡打身旁经过，他们总会扯高嗓门友好的吆喝一声，那不时的扫过的手电筒的光柱又在提示——又一队人马“星夜兼程”赶往集结地。

王各庄座落在大茅山边，村子的中心用土垒起一个高高的戏台。碰上一个好年成，村上总会请上一个走江湖的草台戏班来，唱上几天大戏。而今草台班已给文革扫“四旧”扫到夏威夷去了。

想听戏还非得请上县锡剧团来才行，样板戏的行头是统一规格的，叮叮当当要辆汽车才拉得动的，就算请人用稻萝挑行头，没个十几个人的运输大队也不中。于是想听戏却也不容易的。放映队流动性好，两辆自行车拖着就走，电源吗，就用村上的柴油发动机供电。这山洼洼正是其用武之地。

一叶六尺见方的银幕高挂戏台之上，迎风扭曲。画面上的人，跟上海大世界哈哈镜里的人似的。那反派的特务，匪军就随它去丑化也罢了，可它居然也恣意的把光辉的英雄人物搞得歪鼻子，斜眼睛的。有时甚至于惨不忍睹。

等小舟一帮“远征军”赶到，片头已经放过去了。

“只要王芳唱的花鼓戏没错过就行了。”小萱毫不在乎。

“哦，我们万水千山保驾护航，就为了姑奶奶你听一段花鼓戏，”小赵打趣的叫起来。

“想吃姑奶奶的免费大餐，你就得委屈点。我这次非得听会它不可。”小萱忒激动，只因为了学唱这段戏，她已经千辛万苦的南北征战了好两个放映点。

“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小舟拍拍胸脯，非常有把握的说。

“瞎，你能把电影倒过来放，就像留声机似的。”

“小菜一碟，不信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办成了，小萱你们明天上街割两斤肉犒赏我们大家。”

“办不到呢？”

“我天天给你们自留地挑粪浇菜，挑一个月总行了吧。”小舟也不含糊。

“一言为定。”

小萱仨姊妹乐得直跳。捡来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挑大粪是他们最痛苦的差事了。好几次把鞋子都浇上了，吓得不敢用手洗，扔在塘里泡了三天。

小舟真的有那能耐，就连小红心里也在犯嘀咕。

10 槐花飘零的小茅屋（十）

大闹王阁庄 B

     人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话一点都不假。诱人的两斤猪肉在那个年代简直就是当今的一桌“满汉全席”。小舟他们扔下小萱他们犹如三条泥鳅，很快就游到电影放映员的身边。

     小舟手脚殷勤，端茶送水，又帮助摇芭蕉扇，还假惺惺的把碍事的人吆喝开。这一切很快获得了放映员的好感。没一会儿，便同他们混熟了。

     至于放映机的结构，小舟利用村上放映电影的时候，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小兄弟，哪儿的？”

     “走亲戚的。老爸在县委工作，”小舟故作不以为然的回复。

     “哦，不错吗？咱们还是邻居罗，我们就在县大院的隔壁。”

     小赵，小刘在一边偷着乐。他们已经把连接放映机的柴油发动机周边一切摸清了。只等小舟的手势，就立马拉掉一根电源线，断开放映机的电源。

     电影放到阿芳在慰问完前线的炊事班的演唱时，一颗炮弹刚炸开，小舟手一抬，小赵和小刘趁人不在意，猛地拉掉一根电源线。

“刷”的一记，银幕黑了。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吹起了嚯哨。

     “XX，又断电了，老牙货。”

放映员站起身，招呼小舟帮他照应一下。而后艰难的挤出人群，去找那断线的地方了。

     小舟熟练的把卡在机子里的胶片卸出来，把早就瞄好的旋柄从工具箱里取出，插进胶片盘。细心的回转了几十圈，估计差不多了，又把连接胶片照原样装进去。哼着小曲，单等放映员回来。

     电来了，果然如小舟所料，王芳的花鼓戏又重放了一遍。小舟偷偷的笑着溜了。

     “明天晚上几点开席，大小姐。对不起，我们早饭就开始‘戒斋’了。别亏待了我的肚子。”三个小子围着小萱仨好不得意。

小萱气得又抱住小舟死捶。小红在一旁实在笑不动了，蹲在地上直喊肚子疼。

“不行，先帮我们把自留地浇完整理好再开席，”小萱两手叉腰冲小舟直嚷。

“没问题。不就是那两分弹丸之地吗。”

电影散场了。人们似乎一下子没能从蒙太奇的换位时空中调整到位，仍在回味着故事里的人和事。而后满场一片乱吆喝，结伴回去了。小赵意外的碰到原学校的同学，于是小舟招呼小萱他们先慢慢的溜，他们随后追上来。

小萱走着走着，敏感的神经告诉自己，后面似乎有人跟稍。刚想招呼小红，小红牵牵她的手，叫她不要声张。

小红故意蹲下装作理鞋带，回头瞥见四五个小混混在指手画脚紧跟不舍。小红暗笑：好两天没动拳脚了，正憋得慌。

几个小混混跟了上来。小红马上认出他们就是一伙在看电影时，东窜西溜的几个家伙。他们专贴住姑娘后面趁黑动手动脚，欺负女孩子的坏种。有几个女知青气得电影没看完就走了。其中有两个白皮净肉人模鬼样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干活，瞎溜达的地方权贵的子弟。

小红故意在那儿“哎哟，哎哟”的直哼哼。

“大妹子，我来帮你揉揉如何，一定舒服的很。”一个小个头凑过来献殷勤。

“是吗。”

那小子刚低下头来想摸小红。小红右腿一伸，小子只感到下颚一阵剧痛，没来得及哼一下，就倒在水田里了。

“哟，躺水里干啥啊。别把人家的稻秧糟蹋了。”小红故做关切。

“老大，这妞她敢踢我一脚。”水田里的小子挣扎着捧着脸站起来。

“XX，找死了。”一大个跳起来就想踹小红。没等那条腿再往前挪，突然就一下子痛的弯下腰，双手捧住自己的下身，杀猪似的狂叫，“哎哟，哎哟，我的XX碎了。”

其他三个见势不妙就一哄而上，拳脚交加直奔小红。

小红翻转腾挪与他们三个周旋。毕竟人手不足，抵挡的多，出手的少。小萱几个在不远处看呆了，吓得不敢动掸。

但凡有人想插过来打小萱他们的，都叫小红给牵制住了。

小舟他们同小赵的同学告别后，打小路过来。虽说看不清前方，但感觉的到，小萱他们似乎有麻烦。于是撩起大步赶上。

见一个浑身泥水的小子迎面跑来，小舟一把揪住就问，

“敢打人。”

“不是我打的，是，是，是根宝……”小子吓的嘴直打哆嗦。

小舟使了个眼色，叫小赵两人去接应，然后一脚踩住那小子就开始审问。

有小赵他们帮着打，那三个混混很快被制服了。加上那个痛的满地打滚的家伙，四个坏种趴在地上浑身打战。

小舟赶来，大褂一敞，抬起脚来一人先踹上一脚。

“根宝，”一个大个抬起头，小舟把他耳朵一拽，“听着，回去把你们家的那头肥猪宰了，把两个后腿剔好明晚挂在村头老金家的三尖头的外墙。”

“根福，”又一个小子抬起了头，小舟又把他耳朵一拎，“听着，回去把你们家的老鹅杀六只，也挂在村头老金的三尖头的外墙。我找人来验货。见不到货，你两个的家，我会叫人一把火烧个精光。不服气，找我们家老大——肖拐子来回话。”

一提到肖拐子，扒着的四个小子直哆嗦，大叫。“照办，照办。老大高抬贵手啊。” （肖拐子何许人也——远近有名的插队知青中的无赖，他已烧了两个人的家。在牢子里蹲了一年又放回来了。）

“给我跪着，磕一百个响头再爬起来。听清了吗？”

“是，是，是。”一片承诺声。

小舟一使眼色，大伙赶紧溜 ，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你怎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没见我抓住一个审问了半天了吗。”

“那两条猪大腿，六只老鹅谁去收啊？”

“就你小赵吧，”小舟打趣的说。

“我可不敢。”小赵直摇头。

“那不便宜野猫，野狗了。”

“不会，老金是个五保户，我已经叫刚才放了的小子去带话了。叫老金收下腌好了放着。我们不去，就请老金代劳吃吧，也好给他老人家补补。”

“哈—— 哈—— 哈—— ”

开心的笑声伴着晚风在原野上回荡，月光更皎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