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
第二天,大队举行隆重的欢送仪式。
蓬勃和连根身上斜披大红绶带,胸前挂着大红花,被人们簇拥着。西荆小学鼓乐队在穆玉贵老师的指挥下,走在前面。欢送的队伍从西荆村的西头走到东头。
蓬勃看着道路两旁欢送的村民,不断向他们招手。他又回想起两年前插队知识青年进村时的情形:也是这条黄土的村道,也是这个鼓乐队,也是这些村民……那时他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一片茫然。
然而今天,一切都是熟悉的,他心中充满留恋。
人群中有老贫协、荆大伯、老队长、永娃、忠厚他们的身影,还有那些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曾找蓬勃治过病的乡亲们。
路过小舞台时,赵金龙、高万仁、郭玉水、李廷真他们也在欢送。
泊池边上的那间小屋,是“九二〇”实验室。看到实验室,刘欣欣的身影仿佛就在蓬勃的面前:
那是个刚进村时两眼充满稚气的小女生;
那是个用双手抱着肩上的扁担,晃晃悠悠挑水的小女生;
那是个头扎围巾、满面灰尘的在斩草机旁忙碌的小女生;
那是个坐在无菌箱前,睁大双眼,正在细心地移接“九二〇”菌种的小女生;
那是个举着实验报告,两眼充满幸福微笑的小女生……
她现在在哪儿呢?蓬勃在人群中搜索着。他心中纳闷:不但找不到欣欣,就连其他同学也不见踪影。
刚到东桥,猛然听到一阵欢呼声。原来那些知青朋友们都站在知青窑的窑顶上。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欢送共同插队的战友。
蓬勃停下脚步,看着同学们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停地招手。他看到了欣欣,使劲向她挥挥手。
送行的人群簇拥着蓬勃上了东桥 。他回头看了一会儿知青窑,还有那口水井。这里留下他的许多回忆。这里也给村里留下蓬勃的许多故事。
过了东桥,走在西荆东堡的黄土大路上。路边贴着“参军光荣!”的水泥电杆,似乎也融入欢送的行列。蓬勃熟悉的能说出每一根电杆的挖埋深度和高度。
宝宝呢?蓬勃想起来了:宝宝说过,他不愿在欢送会上露面。是怕人家看见他流泪。他想单独到县里给蓬勃送行。
蓬勃又停下脚步,透过人群向配电室张望。终于看到宝宝了。只见宝宝双手插在衣兜里,倚着门框,。他虽然看着送行的队伍,却有意回避蓬勃的目光。蓬勃眼睛一热,哽咽地喊了一声:“宝宝!”
村东口,一辆马车等在那里。驾辕马的头上扎着红花。马车上是缎面儿的被子铺垫,装饰得和送亲的花轿一样。
蓬勃和连根坐上马车。车把式将手中绣着红缨子的大鞭向空中一甩,“叭”的一声,鼓乐随之齐鸣。马车在鼓乐声中缓缓离开西荆。
看着欢送的乡亲们,蓬勃又恍恍惚惚地看到两年前北京火车站送行的场面,不禁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马车走得很远了。蓬勃透过泪水还看见穆玉贵的指挥旗上下舞动,鼓乐之声在田野上空缭绕。
再见了!西荆。
再见了!我亲爱的知青朋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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