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 闲 聊

闲聊（7）

 

                        眼睛与生命同在

 

 

      我一直有个很不好的阅读习惯，拿到一本爱看的书，就总是飞快的看，越喜欢的越看得飞快，可以不吃饭，可以不睡觉。看完后，还能把精彩章节如数家珍。这种“伤身体”（妈妈语）的方式，让我妈妈始终惊诧不已，她的阅读习惯正好与我相反，越好的书，读得越慢，她说，其中的精彩是要反复读的。

   

       不知是不是文革时、兵团时练就的金刚不坏的阅读本领，那时，只有快读，才有可能读到多一点的书。有一次回京探亲，“加塞儿”借到一本长篇“毒草”，只有一天时间，等到还书时还没有看完。于是，在交接的路灯底下，站在等书人的面前，匆匆的读完了最后三章！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比我们那时候读书更艰辛和执著！

 

 

      上天眷顾，即使在路灯下、汽车上、油灯下、被窝里、灶眼旁的狠读，也只是把眼睛读出了100多度的近视，至今，还没有花掉（我的家族都是好视力）。

 

 

      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力的衰减，我也知道什么是眼睛疲劳了。读书时，即使把身体摆放得再妥帖，饮品、食品再惬意，也不可能象年轻时那样随心所欲的昏天黑地下去。时间一久，除了腰酸背疼外，眼睛会疲劳得让自己不安，甚至，恐惧它们是否还能恢复原有的明澈。在这种不安和恐惧中，再好的书，也会变得无足轻重。于是，闭目养神。

 

      对于一个没有眼疾的人来说，闭目养神的时间，不可能超过眼睛疲劳所需的恢复期，一个身体各部位还健康的人，也不可能总是长时间的闭目养神。于是，就会看看花、看看草，做做家务、上上网、看看电视，总之，不管是在干什么，总是不能脱离开眼睛的活动。因此，我总是想，眼睛和生命是多么的密切，眼睛是思想与现实连接的桥梁，眼睛是生命真切的存活在现实中的标志。闭上眼睛时，一切都变得虚幻和不真实。也因此，我觉得，所有的残疾里面，盲人是最不幸的，他们的生命比任何人都不完整。

 

      就象人们形容我们这一代人的胃口一样：能吃时没的吃，有的吃了，却没有了好胃口。我们的读书也是这样，不知疲倦时没书读，等好书铺天盖地了，我们却没有了纵身跃入的能力了。只能渐渐改变自己的阅读习惯和抑制住还没有自动减退的欲望。想想，心里不免悲哀。

谢谢天涯兄的阅读和同感！我曾经遇到并记述过两个卖艺的盲人，贴来一阅！

 

闲聊（8） 

                                盲人师徒

 

       中午，小娟办事路过我的工作单位，偏要让我陪她吃午饭。我只好不情愿的处理完公务，拿着手机出了办公楼。沿着街边被太阳光辐射得滚热的树荫，朝约定好的餐馆走去。

 

      一阵如诉如泣的乐曲迎面飘来，极其不和谐的在这热辣辣的大中午倾诉着让人心寒的凄哀。不由得你不住足，不由得你不倾听。我顺着声音望去，在人行道的旁边，一老一少，两个盲人，各持一把脏旧得如同他们的脸、衣服及装钱的铁皮盒一般的板胡（也许是板胡），坐在太阳地里，专心的演奏着《流浪歌》。大凡没有眼球的盲人，我就一点都看不出他们的表情，只觉得他们十分严肃和认真，任凭太阳的爆晒，任凭汗水在脸上流淌，就像周围的景物与他们一般的全然不知。似乎，此时此刻这乐曲是他们生命存在的唯一表现形式。抑扬顿挫、凄婉哀怨、跌宕起伏的琴声把人心里的忧伤、悲愤、辛酸和憧憬，一古脑都牵扯出来。

 

      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是父子，那样就太残忍了，无论如何应该是师徒。师傅坐的缠着破布条的板凳高些，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中山装，破败的架在瘦骨伶仃的肩膀上，穿着有点开裂的胶鞋的两只脚，十分稳当的平踩在地上，左腿上架着胡琴，那抚弦的手，黑瘦干裂得象一只鹰爪，但那手势，分明象在抚摩着女人的长发般的温情；持弓的右手动作沉着流畅，力道自如，每当从急弓转至长弓时，他的脸都会微微扬起，就仿佛有满园的花香向他迎面扑来，使得那些如刀刻般的皱纹也在微微绽开。

 

       我不能准确的理解他的这个表情，但是，从他的琴弦上流淌出来的苍凉、婉转和那抹转瞬即逝的欢愉，让我不由得想到：拉胡琴是他的谋生手段，同时，也是他生活的信念。流浪也好、毒太阳也好、喧嚣的闹市也好、人们的称赞和鄙夷也好，对他，几乎没有意义，此时此刻他翱翔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那里没有繁华，没有浮躁，没有绚丽，也没有苦难，有的只是他自己知晓的向往！

 

      在他的右手边，是坐在矮凳上的徒弟。一件同样辩不清颜色的汗布衫，汗塌在壮实的前胸后背上。这徒弟无论是坐姿、手位、脚位与师傅几无二至，令我特别惊讶的是，盲眼师徒的推拉弓竟然是那么的一致。可见，这师傅一定是个严师，这徒弟，也一定是个贤徒！

      我的夏装几乎都没有口袋，如果不拿包，就没有钱，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惭愧。听过了，看过了，想过了，就不该若无其事的走过。我快步朝餐馆走去，小娟已在餐桌前久等。我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有零钱吗？

 

      小娟不解的望着我。

 

      “借我，给两个盲人。”

 

      “你不是从来不关照讨钱的吗？”

 

      “他们是卖艺的，他们在用他们的技艺与我们平等交换，这钱是他们应得的。”

 

      说着，我从小娟打开的钱夹里抓出几张零钱，就往外跑。一把被小娟按住，不满地道：“吃完饭也不迟，他们又不可能立刻就走。”

 

      她说的不错，于是，我们开始吃午饭。

 

      咀嚼着没滋没味的饭菜（苦夏），心里还是在想着那对卖艺的盲师徒。他们为什么不在树阴底下？他们从哪里来？他们能挣够生活费吗？……各种问题时不时的跳出来，搅扰着我的食欲。

 

      “木一，你别走神好不好，难道我还没那盲师徒重要？”小娟不满地用筷子敲着我的饮料杯。

 

      “我觉得他们特别不容易。小娟你是没看见，他们一点都不可怜，一点都不自卑，而且还很男子汉的样子。我真是想不明白，有些人比他们的处境强了不知多少，可是却摆出一副活不下去的嘴脸，穷追不舍地向你讨钱，甚至指使一群幼童扯人家衣服、抱人家腿。”

 

      “就是，就是，”小娟皱起眉头说，“那天我路过火车站，一个比我们还年轻的男人堵着路要钱！你说身强力壮的干点什么不能挣钱，我气得冲他喊：你能刷卡吗？”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娟，你这主意实在是高！”

 

      “你还别夸奖，说不定哪天人家讨钱的就真在腰里别个‘POS’机呢！”

 

      “不可能！”我还在笑。

 

      “有什么不可能的，据说在北京要钱过生活的人，在他们家乡都盖房买地的进入了小康呢！”

 

      这样的事我也有耳闻。真是个奇怪的社会，象像师徒这样的凭自己的付出过生活的人，能进入小康吗？心里忽然有一丝悲凉。

 

      也许是我遇到的这对盲师徒确实特别，也许是我的详细的描述激起了小娟的好奇，匆匆的放下碗，小娟执意要和我一起去看他们。

 

      我们转过一个弯，远远的就听见了琴声，看见了太阳地里的琴师，只是，师傅不见了，只有徒弟还在原地，还是那曲《流浪歌》。所不同的是，徒弟在一边拉着琴，一边放声唱着：“……走啊走啊，走过了多少年华，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又是一个春夏……”他唱得那么用心，那么投入，汗水沿着黑红的脸颊流到青筋暴起的脖子上。没有了与师傅一同演奏时的拘谨，那乐曲也一扫先前的哀怨和委婉，更多的是倔强不屈，是一颗有着强烈渴望的心在倾诉！

 

      好多问题到了嘴边，我还是忍回去了，我不忍心打断这个盲小伙正在他心中描画着他的人生蓝图。

 

      我和小娟朝他面前的铁罐里毫无声息的投进几张零纸币后，默默的走开了。一边走，小娟还一边回头担心地对我说：“他真的一点也看不见，会不会有人抢他的钱呀？”

     

       我们了解不了很多，就如我们救助不了很多一样，个人的能力太微弱了。

 

       事实上，盲师徒的那种“什么都不太在乎，只要实实在在的活着，用心去感受”的生存状态，对我们这些审时度势、患得患失、虚伪浮躁、身心皆疲的明眼人，无疑也该是一种救助吧。

 

 

 

 

 

 

 

 

木一老友，我终于学会发视频啦。

 

 

 

多么熟悉动听的歌声，插队时最流行的歌曲之一。有时间见面一定亲聆木一优美歌声！问好！

春天里还真有本领，能从土豆网上搜到这个视频！谢谢贴来，我自己也回顾一下。

 

 

谢谢土左版主的缪赞！当时的苏联歌曲真是我们知青的好伙伴，走到哪里都能唱出共鸣。估计没有哪个四零后、五零后不会唱几首的。

闲聊（9）

 

春雪——瞬间的美丽

 

       立春以来，北京的天气糟糕透了，天气预报栏里经常是一团黑雾，旁边赫然红字：严重污染！有朋友说，刮风，北京一定要刮大风，才能干净了。前几天也确实咣啷咣啷的刮了几天风，可是，那行扎眼的红字依然再现！看来，风神已经吹不动北京上空日益厚重的垃圾了。

       昨天，有点小雨小雪，儿子说，他的白车变成黄泥巴捏的车模了，洗车店排队像长龙。

       显然，还是下雨下雪比较管用，能够暂时镇压一下肆无忌惮的浮尘，让久违的蓝天也多少露一下脸，免得离开太久了，让北京人想不起来了。很早以前，听说日本小朋友画天空是灰色的，我们还表示过一番深切的同情。眼下，再不想想办法治理，一味的借发展经济之名，肆意排放污染物，我们的小朋友大约要以为自己出生在雾都了。
   
       昨晚，窗外偶有滴答声，想必是小雪融化的水珠落下来的声音，毕竟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春天的雪花，是瞬间的美丽。
   
       今晨，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很亮，该是个大晴天吧。拉开窗帘，忍不住惊呼一声“我的天”！我家窗外一颗越冬的大石榴树蓬蓬的干树杈，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大屏风（一冬天也没有过）！激动得我拉开窗户，迎着冷飕飕的晨风，拍拍拍！

 

 

 

       院子已经被勤劳的人清扫过了，是雨后湿漉漉的那种样子。空气清新得有一种幸福感。屋顶上和植物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可见，昨晚的雪有多大了！错过了那个壮丽的场面，只好赶在太阳初升之时，赶快拍下大雪最后的容颜。

 

 

 

一辆倒在冬青下的自行车，几乎被雪葬了！

 

这辆被救出来的自行车，主人还没有来得及掸掸干净。

 

院子门口的石头狮子，从来没有这样被打扮过。瞧这新潮的发型，是不是有点“朋克”的味道？

 

       大街上的路，水湿而泥泞。顶着满头棉絮一样的车辆，小心的碾着四溅的泥水，一辆接一辆的从我身边经过。太阳已经明晃晃的升起来了，我沿着一堵老旧的围墙，就近去看看胡同。

 

 

 

哇塞，平日里貌不惊人的胡同，此刻，简直就像樱花园一般美丽！

 

北京啊，终于看见一抹白云蓝天了！

 

       此时此刻，窗外的树枝上，没有一丝雪的残留。美丽的雪花们像梦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2013年3月20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