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流星（小说连载）

 

流星

 

（19）紧急任务

 

吃早饭的时候，马管理员给他们带来了下生产队劳动的消息，同学们又似出笼的小鸟一样欢腾了起来。整个宿舍里都开了锅，大家欢声笑语地打裹着行李，还有的同学哼起了小调……

“一小队的。汽车来了，赶快集合！”大队长在宿舍门口高声喊着。接着就是踢踢踏踏的杂乱脚步声和“劳驾了！让一让”的叫喊声。刘星他们也都扛着打好的行李挤出了宿舍，在门外等候着接他们的汽车。

来接他们小队的车也到了，同学们把行李掷到车上，各自找位置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有几个同学急忙地抢占了靠驾驶棚的位置，还面朝前方地坐着，以为可以沿途观赏路边景色。那知汽车开出了总场所在的山林，眼前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周围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着，天空是灰蒙蒙的，只有东南的群山上空的山顶上，那还没有睡醒太阳显露出一团很模糊的光斑。看不到遥远的天边，因为远处的大地已经与天空融为了一体。虽然没有下雪，空气中却稀散地漂浮着极其微小的冰晶，打在迎风的面颊如同针扎一样的刺痛。公路的积雪已经被往来的车辆压榨得平坦如砥了，正因为它光滑，所以汽车的轮胎上都捆绑上了铁链子……

汽车在加速，强烈的车风吹透了他们的棉衣，坐在前面的同学更是吃不消了。刘星本可以调动几个穿皮大衣的大同学到前面去替换那些已冻得发抖的同学，但前几日的教训封住了刘星的嘴。车在急驶，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冰雪覆盖下的一片草房，却很少看见到人的走动，模糊的曦阳下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低矮的像冲天炮似的土烟筒向天空中慢吞吞地吐着袅袅炊烟。前面的几个同学早已转过了身来，制服棉袄的小领子也立了起来，用那小围脖系在兔皮帽子和衣领上，紧缩着头，全身都在颤抖着。刘星太看不过去了，拉了一下在刘星旁边坐着身披皮大衣的赵伟国和张洪保，并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三人便同时站起身来走到前面，与其中穿得最单薄的同学换了位置。龙金印和马文清也主动地换下了另两位同学。他们背靠着驾驶棚又用大衣包住了头，刘星的棉大衣很快就被吹透了。正冻得难忍之时，车慢慢地停了下来，他们都以为到了目的地，司机下车对他们说：“小同志们，太冷了吧？都下车活动活动再走，别冻坏了身子。有要解手的，前面就是厕所。”

大家早就想下车活动活动了，再坐下去人都会冻疆的。他们跳下车才看到前面的汽车刚刚开走，那车上的同学还冲他们摇手呢。这路旁有个生产队，车就停在路边的厕所附近。这厕所也太简陋了，几根木杆埋在地下，又钉上了几块木板皮，总共也就一人多高，也不标明男厕和女厕，想解手的同学为难了。这时司机过来说：“在生产队就是这样，都按习惯，男左女右，快去吧。”

厕所内两根躺倒的园木上钉着几块木板，下面是个不深的土坑，三个蹲位下的粪便已经像塔似的堆积到了靠近脚下的木板上，前面两车的男同学也是在这里解的手，地上、蹲坑的木板上和像塔似的粪便上的尿都冻成了厚厚的冰。因为男厕和女厕不但只是一板之隔，而且板间缝隙还比较大，所以女同学刚进去就跑了出来，直等到男同学都解完手后才一个替换一个的走进去。

张凤和张颜玫也从驾驶楼里出来，要与车上身体弱小的韩秀春和刘和平交换一下位置，韩秀春和刘和平都坚持不换，她们相互推让着。直到车要开走时，张颜玫和韩秀春才把刘和平推进了驾驶楼。

一路上他们看到在较低洼的公路两旁或是路边有小树棵子的地方，雪都被推土机推过，有时两旁的积雪竟有三米多高，汽车从中开过就如同穿跃雪山峡谷似的。

又经历了近一个小时左右，才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二分场一队，位于全农场的东北边缘，隔蛤蟆通河与燕窝岛农场相望。由于这生产队处在大平原上，离山林较远，所以这里最明显的特点是草房之间距离都比较大，而且家家的房前都跺着几大垛柴火，被大雪覆盖着也不知哪是麦秸、豆秸和玉米秸了，那些可是每一家的全年烧柴呀。这里的房屋虽然低矮，排列却很整齐。前面到达的第一小队同学都集合在生产队的大食堂门前等候后来的同学们呢。刘星他们小队下车后，王干事（原来的李干事已经被调离了）为他们介绍了几个生产队的领导，并通知他们下午就开始劳动。

而后第一小队的男同学都被安排在生产队新盖好的砖瓦结构的大仓库里，女同学与刘星他们小队的同学们都被分散地安排在老职工的家中了。刘星和孙永福、李顺被安置在一家姓楚的老铁道兵家。低矮的草房伸手就能摸到屋檐，刘星才一米七的身高，进屋时不低头是不行的，因为所有住户的房门都很低矮。

别看这些草房都很低矮，里面却也很暖和，中间是做饭的厨房，东西是两间住房。刘星他们住在了西头的屋子里，屋子的南面是一铺大炕，能睡下五个人。坑洼不平的土墙已经发黄了，可以看出早先是用石灰粉刷过的，报纸糊的顶棚已经破旧，斜三倒四地几张新报纸，是给顶棚新糊上的补钉。一面大约一米左右见方的四块玻璃的小窗把斜射的阳光洒在了炕上，半新的炕席又把这阳光折射到整个房间，室内却还显得比较亮堂。这大炕的西头有一套很简陋的铺盖，是这屋的主人－－也就是带他们来的那个小伙子的行李。

这小伙子是房主人的小舅子叫杨雨生，他们都叫他“小杨”，他不到二十岁，矮个子很健壮，很热情地为刘星他们烧好了一大锅开水，招待着他们喝水和洗脸。

房屋的主人是个从北京部队转业的坦克兵，据说是湖南人，五六年参加建场，一直开拖拉机，现在是生产队机务副队长，刘星他们来生产队之前已出差到洛阳拖拉机厂联系购置拖拉机零部件去了。如今是房东的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和她的弟弟在家。女主人带着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也过来看望了他们，她说着一口山东话，向刘星他们问寒问暖的，非常热情，刘星他们也寒暄着和女主人拉着家常话。等主人走后，他们才把行李打开铺到热炕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脱掉棉鞋，赶快把冻疆的脚放到炕上取暖。这时杨雨生揣着一脸盆雪进了屋来，说：“你们的脚要是冻了，可不能用火烤，也不能用热水洗，最好是用雪恨劲地搓，直到发热就没事了，不然会特别痒的，还容易长冻疮呢。”

他说的办法和为他们烧水的李大爷说的一样，但这一路上真的把他们给冻傻了，此时又特别懒得动地方。人家把雪都打来了，他们也就连连道谢的同时用雪搓起脚来。脚都搓红了，恢复的第一个知觉就是其痒难耐，但过了一会也就没事了。当穿上小杨为他们烤暖的鞋时，生产队长和李干事来看他们了，并通知刘星现在就到大队部，让他参加全体小队长的会议去。

 

 

紧急任务抢着上，

天冷相互都谦让，

终于到达目的地，

先搓冻脚防受伤。

当年同学之间那种团结友爱的行为很让人感动！那么冷的天气，到底要去干什么呀？

 

流星

（20）抢收玉米

 

      队部里已有不少人了，男女都有，是生产队的班排长们。（生产队的班排编制只是称呼，并不定人员数量）刘星一进屋就被浓浓的烟味所刺激，屋内几乎每个男人都吸着用纸卷着的粗粗烟卷，并且都吞吐着一股股难闻的烟雾。他们三三两两地说笑着，还不时地传来粗野地笑骂声。

      一小队长王成和黎威德已在大队部等候了。刘星进屋后，小队长王爱娟也随后进来了。这大队部很简陋，是在大食堂东头的两间大屋子里，两间屋子的间隔是一面红砖的大火墙，一个砖砌的大炉子，煤火烧得正旺。北屋里还有铺大炕，上面放着四床铺盖卷，铺盖卷上，炕沿边上都坐着人。南屋有两个高大的柜子靠北墙角放着，进门对着的东墙边有两条长长的大靠背椅子，上面或坐或蹲着不少的人。三张办公桌靠在南面大窗下，两边也是木条的大靠背长椅，生产队队长、会计都和众人挤坐在那里。

      刘星被烟呛得一个劲地咳嗽，也没听好会议的内容，只知道安排他们两个小队的人帮着扒苞米。还没散会，食堂里已经热闹了起来，生产队的不少职工和他们的一些同学都来吃中午饭了。

      午后，太阳又被薄云雾笼罩了起来，像是个银亮的大珍珠挂在灰色的天空。风虽然不大，却刺骨地严寒。刘星他们两小队都被带到这离生产队五里远的玉米地里。

      去年秋天，二分场的几个生产队由于地多人少，在大雪到来之前，已经来不及收回这些玉米了。如果不把站立的玉米割倒，风雪后，由于矗立在大地里的玉米秸对风雪的阻碍作用，玉米地里积雪深度将是不可想象的。人们将无法在没膝深、或更深的积雪中去收玉米了。更为主要的是这些土地如果不能及时地翻耕，来年是将无法播种小麦的。因此，全生产队集中力量把玉米秸带着玉米棒子全部割倒，并分成了几排，一朵朵地堆集了起来。土地都翻耕和平整完了，大风雪也到了。全生产队除了按总场要求抽调了一部分劳力去兴修水利外，剩下的三十多名老年人和有孩子的妇女没有去兴修水利的人，已经在这地里奋战了一个多月，眼看到年关了，还有五百多亩玉米棒子没有掰回到场院上来，生产队实在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才向总场求援的。

      粮食不能烂在地里，总场领导经过研究，不但遣反了这几个生产队的水利人员，还组织了总场场部范围内的一些工、副业单位的人员来支援了，刘星他们青年学习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近半尺多深的积雪覆盖着被翻耕过的土地，一望无边的大地里，还有四排成堆的玉米秸被雪埋着，每隔十多米距离就是一个大雪包，整齐地排列在这片地里。地头百十来米内已没有了雪包，只见一片片三、四米方圆的大雪坑，坑内残留着烧过玉米秸的痕迹，周围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和没被拉走的横七竖八的玉米秸和一片狼籍的玉米叶。这是生产队的人在前一段时间扒玉米时留下的痕迹。今天为了照顾这帮支援扒苞米的北京支边青年在近处干活，他们已经到了这块地的比较远的那一头去了。刘星他们每小队分两排大雪包，而后七、八人一组，分在一个玉米垛旁开始了扒苞米的劳动，刘星和孙永福、李顺还有四名女同学排在最远的一垛被大雪覆盖着的玉米秸旁。

      这一组里，数刘星年龄最大，体力也最强，因此刘星就又成了主角。四个女同学正要用手去抠雪中的玉米秸时，刘星阻止了她们说：“别用手去抠，棉手套弄湿了就没法再干活了。”

      由于刮过几场风雪，这玉米垛的积雪形成了西北和东南走向的长条形。刘星让大家站在两侧，她们看着刘星用脚踢那被雪盖着的玉米垛，覆盖的雪散落了，很快露出了一片带着玉米棒子的玉米秸，大家都学着刘星的样子干了起来。他们把这些玉米秸抱在西北面垛了起来，即可以坐在上面干活，又可以遮挡西北风。在抱玉米秸时，姜淑玉和刘和平忽然惊叫了一声“啊”并急忙跑在了一边。大家一看，原来是支大老鼠从玉米秸中窜出去，向大雪里跑了。李顺和孙永福又狠踹了几脚地下的玉米秸，蹭，蹭的又有两支大老鼠跑了出来，其中有一支被李顺一脚踩住，好大个儿的老鼠，身子就有半尺多长，肥肥的能不吓人吗？当他们快把玉米秸抱完时，就发现除了被嗑下的一堆堆的碎玉米粒，还有一个大老鼠洞。不但刘星他们小组遇到了这情况，其他各组都不例外。谢家生正一边喊着一边在雪地中追着一支特大的老鼠呢，他在雪地中那磕磕绊绊的样子引得大家不住地笑着。

      玉米秸都被搬开了，而原来朵玉米秸的地方露出雪土混杂的地面。刘星和孙永福拿着几根玉米秸把地中间的雪扫向四外，又劈下一把玉米叶和玉米秸放在地中间老鼠洞那里，李顺拿出火柴点着了，女同学也拾来了一些没有玉米棒子的玉米秸加在火上，他们就开始正式工作了。他们的任务是把玉米棒子扒下来堆在一起，以便生产队里来车拉回场院晾晒和脱粒。

      因为天太冷，他们都没说话，只是低头掰着玉米棒子。坐在玉米秸上干活，也并不舒服，冰冷依然能透过棉大衣、棉裤、秋裤传递到屁股上。虽然没有什么大风，但是每个人的后背依然会感觉到刺骨的严寒……

      单调的抓起玉米秸，掰下玉米棒子的动作更使人烦闷。刘星带着的线手套早就湿透了，而且脚也都冻得如同猫咬一样难忍。刘星看其他人也冻得够呛，都在一个劲地抖动着双脚，手中的活越干越慢了。就这时，带领我们干活的生产队副队长吹响了休息的哨子，而后又高声地喊着：“休息了！都活动一下腿脚吧，要解手的男同学到西面玉米朵后面去，女同学到东边的河沟子里找地方吧。”

      刘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大腿，跺着脚，又向火堆上加些玉米秸，摘下手套烤在火堆旁。其他同学也坐不住了，都起来活动着腿脚，又到火堆旁去烤起手来。大约十五分钟时间生产队长的哨子又吹响了，休息结束，他们又继续掰起了玉米棒子。

      下午干到三点半就收工了，他们小组刚掰了一垛半，其他小组还有掰完三垛的呢。他们小组在向回走的路上总结了教训，决心明日要干在其他小组的前面。

      回到住的房间，女主人已为他们烧了一大锅水，而小杨并没回来，他和队里的职工都是到天黑才返回家中。当他们在食堂吃过晚饭回来，见小杨在油灯下正认真地梳理着一堆玉米苞叶，刘星觉得很有意思，也凑过去帮他梳理。仔细一看，他的这些玉米叶片都是精选的，是包在玉米棒子最内层特别柔软的那几片，刘星不解其意地问道：“这苞米叶子有什么用吗？干么梳理那么整齐呢？”

 

 

耐人寻味，细细品尝！

这种活我们在东北也干过，冻手冻脚的，非常冷。

 

流星

（21）保护脚的诀窍

 

“你们今天在地里冻不冻脚？告诉你们吧，这苞米叶子用处可不小呢。我们这儿虽然没有什么乌拉草，却可以用这些叶片垫鞋，他不但保温，还不湿鞋呢。我这是给你们准备的，你看我这鞋里。”小杨指着他换下来的那双棉胶鞋说。

刘星好奇地拿起他的鞋看着，可真是，鞋里面左一层右一层地垫着都是这柔软的包玉米的叶片，李顺和孙永福也过来看了。孙永福问道：“这不冻脚吗？”

“你穿上试试就知道了。”

“你穿多大号的鞋？”

“四一的。”

李顺说：“我来试，和我脚一样大。”说着就真的穿起来了，可是比较费劲，他问道：“这不是四一的鞋吧？”

小杨笑着说：“我是三九的脚，冬天就得穿大点的鞋，不垫苞米叶子也得穿棉袜子呀。你是四一的脚，就得穿四三的鞋了。我这四二的鞋，垫上那么厚的苞米叶子，你当然就穿不下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刘星就买了双大两号的棉胶鞋，临来北大荒时刘星的妈妈就给刘星做了两双棉袜子，在东北住过的人都知道保护脚的重要性，刘星爸爸还对刘星说过用乌拉草垫鞋的方法呢。如今没找到乌拉草，用这苞米叶子垫鞋看来也行得通。

他们三人也学着小杨的方法梳理着剩下的苞米叶片了，梳理好后又一把把地捆了起来。小杨把这些捆好的叶片放到了他的褥子底下压了起来，却又从褥子下拿出了六捆压好的苞米叶片，并分给他们每人两捆儿，说：“这是我以前准备好的，你们垫到鞋里吧。来，我帮你们垫。”

刘星、李顺和孙永福他们也不客气了，都上了炕，脱掉鞋就动起手来，学着小杨的方法向鞋内一层一层地垫着那已经炕干了的玉米叶片。看来很容易的事，想垫好可难了，有时还要把大片的叶子撕成小条条，各别的地方还得用小条条捆一下才成。垫好后他们又穿上试了试，当真是又暖和又舒服。

嘣，嘣，嘣的敲门声，使他们停止了手舞足蹈的兴奋。都以为是小杨的姐姐来了呢，开门一看，嗬，竟是他们小队的一帮男同学，七八个人一下把屋子装满了。可也是，吃完晚饭还不到六点钟，睡觉吧？太早了也睡不着。看书吧？这生产队又没电灯。聊天吧？每家只住两三个人，又没啥意思。谢家生是最好动的，他就窜游起来了，约了几个人来找刘星了。

不大的屋子里顿时热闹了，炕沿不够坐，就都上了炕里头。小杨又为他们点上一盏油灯后退了出去。谢家生咋咋呼呼地说：“没有电灯，大家又不在一起，白天干活时就死气沉沉的，晚上更没意思，真闷死人了。”

龙金印说：“你这副小队长闹什么情绪呀？集合队伍也不管了，分配住房也不问了，干活分组也不张罗了，弄得大家死气沉沉的，干活都没劲。今天比一小队少干四垛，明天人家就跑远喽。我们的人不比他们少，体力也不比他们差……”

李顺有些愤愤不平地说：“你还不接受教训？三哥，不，不，不，副小队长就是副的，他要出面组织，不又是别有用心了嘛。出那个风头干啥？自己好好干活，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刘星用眼色止住了李顺再说下去，大家都不说了，屋里一下子又静悄悄的。刘星觉得不对劲，就说：“白天都冻脚吧？我们房东告诉了我们一个好办法，你们看。刘星把自己那垫好苞米叶的棉胶鞋给大家看着说：“这不比乌拉草差，资源还非常丰富，又省袜子还不冻脚。明天扒玉米时顺手就可以把靠玉米棒子的那两层较软的叶片收好，中午回来吃饭时，把它们屡整齐后，压在褥子下炕干，第二天早上絮到鞋里就行。”

后进来的几个人都拿着刘星的鞋看着，赵小朋说：“这能行吗？我看够呛，我穿袜子还向前窜呢，这些苞米叶谁都不和谁连着，还不都得窜到前面去？”

“我看能行，怕它窜好办，这苞米叶也可以编在一起，像编草鞋一样，来我试试。”徐大力边说着就要把刘星垫好的苞米叶拿出来

刘星急忙说：“手下留情，我这还有苞米叶，你来编吧。”刘星也不管小杨同意与否了，把他给他们垫鞋剩下的苞米叶从他褥子下拿了出来。徐大力拿起几小绺已经被撕成碎条条的苞米叶子，就非常认真地编了起来。刘星一边看他那么熟练地编着鞋垫儿，一边想起徐大力对自己说过的话来；他父亲是个老红军，参加过长征的，但他并不多说，也不让刘星对别人说这件事。这打草鞋的技术肯定是他父亲教给他的，一会就编好了个鞋底的样子，虽然转圈还都是叶片，往鞋里放时却很容易，比他们一片一片向里絮要强多了。大家都很高兴，也就都认真的学了起来……也不知几点了，小杨回到屋里，见他们在用那几片剩下的苞米叶练习着编鞋垫，他也说这法子更好，不但把今天刚梳理好的那些叶子也拿了出来，还到他姐姐那儿又拿来一筐已经比较干的苞米叶子了。好嘛，他们这屋子马上就变成了生产草鞋垫儿的工厂了。

不知什么时候谢家生拿着刘星的棉胶鞋仔细地看了起来，在啄磨着什么。大伙看他那样子也都楞了。他突然问道：“三哥，你的鞋怎么不湿呢？你不淌雪走吗？”

“上工时我走在最前面，你说我能不淌雪吗。你没注意吧？你看，我们屋三个人的鞋子都不湿呢。”刘星这一说到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李顺说：“这是咱们三哥的发明，才使我们也幸免了湿鞋的磨难。”

“什么好主意，也不对咱哥们说，不，不，不是咱哥们，应该是咱们同志。你看我这鞋每天都湿瓜呱的，脚都冻肿了。”谢家生诉苦似地说着。

孙永福说：“你那是汗脚，怕是不能用这办法呢。”

李顺拿腔拿调地说：“办法很简单，你也可以试试。这湿鞋的主要原因嘛，还是因为我们走起路来脚就会发热，这热气发散到鞋上，鞋必然也会热的，雪遇到热的鞋还能不化吗？这鞋的布面是吸水的，雪花又喜欢上湿的鞋面……“

“得，得。你就别罗嗦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就直说吧。”

 

 

用玉米叶垫鞋是个好办法，我们连队的老职工也教过我们。可是我最喜欢用玉米叶整出来的馒头，那个清香味真好！

天寒地冻收玉米，

技术不灵效率低，

学会鞋里垫嫩叶，

再说保干小秘密。

 

流星

（22）煤气中毒

“别急呀，我这不正要说呢吗。咱们三哥，哦，不能叫三哥了，应该是咱们副……副小队长，对吧？他教我们把蜡涂在棉胶鞋的布面上，再烤化它，使布丝都浸透蜡，一是，蜡膜起到保温做用，雪呢，就不容易熔化了。二呢，即使雪化了也不容易粘在鞋上，浸透蜡的布是不吸水的，所以我们的鞋一般是不湿的，脚也不挨冻。”

“好办法，好办法。快拿蜡来我也试试。”谢家生高兴地喊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伸手向李顺要蜡。

“现在不行，你的鞋还没烤干，湿鞋是不吃蜡的，明天早晨早点起床，鞋干了再涂蜡才起作用。现在还是快学编鞋垫吧，明天把鞋涂了蜡，再垫上鞋垫儿就不冻脚了。”见他着急的样子，刘星劝说着。

第二天早晨，谢家生他们几个都早早地起床了，并且非常认真地一边往棉胶鞋的小帆布鞋面上涂着蜡，一边在灶坑的炭火上烤着，而后都穿着苞米叶垫的鞋上工了。一路上谢家生不断地特地趟着雪走着，而后再看看鞋上是不是粘上了雪，这一路他像个顽皮的小狗，高兴地跑来跑去的，不但感觉比毛袜子暖和多了，鞋上也的确不粘雪呢。为了大家都知道这苞米叶垫鞋的好处，他们几个在扒苞米叶时，都对其他同学作了宣传。这天由于边干活边聊天，大家又有了些朝气，刘星他们小组一上午就干了三垛半。任何工作都是越干越熟练，大家开始扒苞米时不得要领，费了很大劲也扒不了几个，有人就是先把棒子掰下来，再扒去棒子的包皮。现在就快多了，都是先扒开棒子的皮，再掰下苞米，而且学会了一手狠掐住棒子的根部另一手去掰棒子的方法，就是力量比较小的同学也学会了用巧劲，所以这活干得也就很快了。

三天下来，他们的地头就加长了三百多米。可是第四天上午，天气变了，刮起了四五级的西北风，没下雪，却在风中夹杂着小冰渣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难受。却也真叫他们体会到了小说中所描诉的那样“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了。天气实在太冷，他们小组的女同学张丽与吴淑英冻得直流眼泪儿，她们个子小体力弱，再这么一冻，连苞米叶都披不开了。刘星对她们说：“天太冷，你们俩负责把火弄旺点就行，不然大伙都挨冻。”

李顺说：“这该死的天，成心和我们作对，把‘老爷儿’（北京土话，对太阳的称呼）蒙上还不算，还刮那门子风啊。”

“妈的，有雪就大点下，刮这些冰渣子，打脸怪疼的。”孙永福也骂骂叽叽地说。

刘星抬头看了看其他小组的人，他们也都冻得直烤火。灰蒙蒙的天空已找不到太阳的踪影，大风席卷着地上的浮雪，漫天飞舞着，遮住了远处的视线，已看不清近在附近的其他小组同学的情况了。一小队那边有个人影向他们走来，快到近前才看出是一小队小队长王成。他也看见刘星了，问道：“老刘，看到王副队长了吗？”

“没看到。他没来过我们这儿。”刘星回答说。

“天太冷了，同学们的手脚都冻坏了，我们那儿有个温度表，都零下四十一度了。走吧，你也是小队长，咱们去问问他是不是可以早点收工？反正现在也干不了活了。”王成边向另一堆苞米垛走去，一边让刘星也跟着。

“我们小队长就在前面第三垛那儿呢，你去找她吧。没准王副队长也在那儿呢。”刘星是不能去的，便喊着对王成说。

王成果真在那里找到了王副队长。收工的哨子吹响了，大家都先把火弄灭，而后三五成群地向回小跑着。

他们回到生产队时，风力加大了，电话线不断地发出嗖嗖的声响。狂风夹裹着雪花铺天盖地地席卷着生产队这几栋低矮的草房……

“啊，总算到家了。还是屋里暖和啊！”孙永福进屋来一边哈气一边搓手说。

李顺着急地说：“快掸掸身上的雪吧，都成雪人了。”

孙永福见刘星抱了一大捆豆秸进来，便急忙上前帮刘星掸着身上的雪说：“还是你想得周到，趁早地抱回了柴火，今晚一定很冷，这炕还真得多烧点呢。来来，今天是我值班，我来烧吧。”

风雪越来越大，外面已是天昏地暗了，还不到三点钟，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只好点起马灯整理整理内务。没过多会儿，小杨也回来了，他见他们已经烧了炕，又转身出去了。刘星以为他又去抱豆秸呢，他再进屋时却用个破脸盆揣来了一下子木炭。他说：“天太冷了，还是烤烤炭火能暖屋子。”

木炭点着了，红红的一盆炭火散发着烤人的热气，屋子里顿时有了暖和气儿，窗上的冰花已开始熔化，真难得的温暖。一大锅水也烧热了，他们就抓紧这机会，打扫起自己身上的汗污。虽不是全身沐浴，擦洗过后也是无比的舒坦。晚饭更开心了，刘星和小杨、李顺冒着风雪在食堂打回了饭菜。他们围在炭火旁，吃着烤成焦黄的馒头片，真是又脆又香。两大饭盆儿洋白菜炖粉条儿和虾皮炖豆腐煨在炭火上，咕嘟咕嘟直开锅。小杨又拿来了他姐夫种的红辣椒，烤起来辣气呛人，吃起来却别有风味。一天的疲劳和寒冷在这样的乐趣中一扫而光了。

李顺也不知道那儿来的情绪，还突然从嘴里说出了顺口溜：

“窗外雪上房，屋内暖洋洋。烟儿炮再猖狂，我们洗澡睡热炕。哈哈……”

“对，对，烟儿炮再猖狂，我们洗澡睡热炕了。哈哈……” 孙永福一边说着，一边脱了衣服，钻进了热被窝里。

狂风依然刮着，其他人也不来串门了。他们也早早地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已往每天躺在炕上还要闲聊一会儿才能入睡，今天也不知是冷啊，还是擦过澡后的舒服，大家上炕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宽阔的东单广场上，非常热闹，有耍猴的、有变戏法儿的、有说相声的，又到处都有踢足球的人们。刘星和同学们踢完一场球，背着书包要解手，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厕所，急忙跑到东交民巷的一处大楼下，见没有行人，正要小解……突然有了感觉……

从梦中惊醒，却头晕脑涨的，打开手电筒，已看不到光柱，只见萤火虫儿般的光点晃来晃去……想下地却怎么也抬不起身子。大脑顿时清醒了，下意识地感到要完蛋，肯定是中了煤气，昨晚烧木炭时太大意了，不但没有开门换气，睡前以为只剩下一点的炭火没什么关系，为了暖和也没把炭火盆揣出屋外……刘星用力地推着睡在旁边的李顺和小杨，他们只是呼呼地喘着气，却不理刘星了。刘星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