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记忆
二，北大荒的冬天（2）
在北大荒生活了二十六年的时光，给我留下最深刻的记忆是；北大荒的冬天。
北大荒的冬天，不但有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还是有铺天盖地的大雪，把山、林、原野装点。真的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景象。
更有那著名的大“烟儿炮”天气，那是狂风卷挟着雪花，漫天飞舞的场面。不但迎面吹得你喘气都困难，十来米开外的视线都模糊呢，当真刮得是天昏地暗……
老同志们的经验是；北大荒冬天经常是“雪后三天风”。意思就是，下过大雪后，必然会刮起三天的大风呢。而这样的大风，就会把刚刚下的雪吹起。因为这些雪还没有“沉积”下来，所谓的“沉积”下来，就是经过阳光的照射，会使得表层的雪花互相“粘”接在一起，而形成了不是很牢固的，但是却不会被风吹走的结构。我们也有这样的经验，时间比较长的积雪，它们表面都可以乘受住一个普通人的重量，也就是说，当我们走在上面时，只要不是猛地用力踩踏，我们的脚就不会陷入雪里的。
只有大风与浮雪共同的作用，才能形成“烟儿炮”的天气。而“烟儿炮”过后，山林边儿、公路上，到处都会堆积起一条、一条的大雪岗子。它们不但封闭了道路，堵塞了交通。还经常在住家户的门前堆起高高的“雪山”来，所以，才有“大雪封门”的形容。这也正是北大荒的房门都向里打开的因由。如果，住户的房门是向外打开的，风雪过后想出去，就怕推不开门喽……
农场为了道路的通畅，大风雪过后，都会安排在公路附近的各个生产队，出动推土机（拖拉机前面安装上推土板，也用油压缸筒控制而成）和人工，把道路上的积雪推向两旁的。走在清理过积雪的道路上，真就如同走在了雪山峡谷之中呢，因为两边的积雪都能有三、四米高……
那时，在北大荒的公路上，是很少见到路面的。因为一场一场的雪，都会被过往的车辆碾压，从而形成了压实的冰雪路面。所以，在北大荒冬天的客、货车辆，都离不开“防滑链”了。
然而，给我印象最深的，除了见过雪凇的景象外，更遇到过冬天的“冻雨”呢。那是1968年的冬季，具体是那一天？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那既奇特又十分美丽的景色，一直使我记忆犹新……
当时我在农场的身份，是被劳动改造的“大野心家、炮轰派的坏头头”。我的劳改工作是在学校赶老牛车，上山拉柴火。每天都是吃过早饭后，就到学校的牛棚去，套车、整理上山的工具，什么斧头、手锯和大绳还要带上中午饭……
当我拿起饭盆儿，准备去食堂打饭去的时候，刚一出房门，哇哈！眼前的景色一下子把我给惊呆了。虽然天刚刚明亮，已经能看清一切物体了，首先看见的是对面房子的屋顶上，原来覆盖着的白雪，怎么一夜间又盖上层非常光滑而闪亮的“玻璃”？房檐下都挂着一串儿串儿的冰瘤子？地面上无论是积雪、柴剁、煤堆、还是杂物上全都被晶亮闪光的冰层包裹着，门前的大杨树如同腊封一样地裹上了一层冰……整个的世界就真的成了水晶宫……
路面这样光滑，还能赶牛车上山吗？领导（学校专政指挥部）没有指示，我怎么敢自己做主不出车呢？去请示吧？一是他们还没有上班，等他们上班后再去请示，他们会说我是要磨洋工呢，一定又会增加批斗分量的……二是弄不好他们又会说我是找借口想偷懒耍滑，不服劳动改造……算了吧，走走看，太阳出来后没准冰就化了呢……
我与往常一样，准时地“上班”了。当我比较缓慢套上老牛车时，还没有人来通知我“今天不出车”了，我只好赶着老牛车小心地上路了。
我还成心地大声地吆喝着：“老牛，慢点走，道路已结冰，可别摔跟头。”
我坐在牛车上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居民区，上了通往总场的大公路。这时，在远远的东南山背后已经显现出了太阳的光辉，那整个大地的景色更谜人了……
红颜颜的朝霞突破了暗灰色群山的阻拦，喷薄出漫天的光辉。眼前的公路上和大雪覆盖的庄稼地里如同镜子一样的反射着闪闪的刺眼光芒；道路两侧排水沟边的小树和杂草的枝条与枯叶上挂着的冰珠，也闪烁着五颜六色光斑……当火红的太阳趴上了连绵起伏的完达山顶上时，脚下的公路就如同一条洁白无暇的玉带一直延伸，周围被积雪笼罩着的原野和群山都披挂上了晶莹闪烁的珍珠和宝石……
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要是往日，不说是车水马龙，远近都会有人行车跑的……这样的天气景色虽然美，却把人都憋在了屋里……
这时，在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链轨式拖拉机的轰鸣，老牛车与以往一样非常小心地向路边躲着。我感觉到整个的车子猛地向路边滑动了一下，刹那，我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眼儿……这两个橡胶轮胎的平板车，突然又停止了一切运动，使我的身体差点失去了平衡，多亏我的左手扒住了车梆子……原来是右边的车轮被路边堆放的铺路用的沙石堆挡住了，也多亏这一挡了，不然后果就不堪想象了，那可是一米多深、两米多宽的排水沟啊……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一台墨绿色的大型链轨式拖拉机停在了我们的老牛车前面。并且从拖拉机里下来了一位老同志，一边向我走来一边喊着说：“冷老师，怎么这样的天气还赶老牛车上路啊？赶快回去吧！八连已经摔坏了一头老牛啦，听说腿都摔断了，只好宰了，大家都等着吃肉呢。你要是也把牛摔坏了，恐怕就不只是吃牛肉喽……快回去吧！”我一时还没有认出是谁来，他已经来到我近前了。我仔细地看看，奥，原来是我的一个学生家长，分场基建队的拖拉机驾驶员……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北大荒的雪-3.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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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1/12/18 15:37: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