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三江平原的852农场,(兵团时:三师二十团,信箱:钢字303)是开垦在沼泽地里的农场,水多蚊子也多,蚊子多得难想像,记得有一年,第一场秋雨过后,我到连队身后的树林里去采榛菇,为了防蚊子的叮咬,进树林前便用一件衣服严严实实地把脑袋包起来了,走进树林耳边传来嗡嗡的叫声,我抬起胳膊一看,妈呀——我身上穿着黑条绒的甲克满满一趴了一层金黄色的大蚊子,都看不出甲克的黑颜色了。(黑色本身也招蚊子)我一边低头往小筐里捡蘑菇,一边哄赶着落在手背上的大蚊子,就像听到了冲锋号似的,金黄色的大蚊子,成批架次地轮番有身上头上脸上俯冲轰炸,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便在人的惟一小露的脸上或手背上叮上几个又大又痒的疱,蚊子是北大荒的第一个害人虫杀手。
来北大荒的第一年,就听到了很多关于蚊子的传说,最让人惊骇的有一件事:我们的六营营部,后来便成了六分场场部,先前是一个劳改犯羁压改造的地方,(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犯人未成功的暴动)据老北大荒说:劳改的犯人里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各式人等有之,偷抢盗拿骗个个都是些‘能人’,当然也有不服从管教的,说有一个劳改的犯人从来不服从管教,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人家就是不服,有一高人出了个馊主意:队长命令人把那个犯人的衣服扒得只剩下一条短内裤,五花大绑于树林边的一棵老橡子树下(北大荒叫柞树)不到几分钟树林边就传来了那个犯人的呼救声,队长想:是那小子耍啥花招吧,别理他——!过了一会儿就再也听不到叫喊声了,队长觉得有些奇怪忙叫人去看,那人回来报告时已经吓得语不连声、七魂儿掉了五魂儿,他哆哆嗦嗦地报告:队长——看、看、看——队长带人来到树林边一看,妈呀——队长只觉得小肚子一阵阵收紧,腿肚子一阵阵抽筋儿,差点尿了裤子。那老柞树上的犯人此时早已变成了一个血葫芦,全身上下爬满了一个个喝成大肚蝈蝈似的大蚊子,用手在身上一捋,蚊子肚子破,鲜血顺着那犯人的身子流了下来,那犯人已经奄奄一息了,队长一时乱了手脚,把人抬回队部,叫来卫生员开药打针,那小子在炕上足足躺了半个月,从此,变成了劳改队里最服从管教的犯人了。
北大荒的蚊子家族兴旺,数量最为庞大,除了冬季躲在树洞里过冬外,三个季节里,只要温度适合就飞出来寻找袭击的目标。(实际上,北大荒是长冬无夏,春秋相连,夏天只是在最热的几天的中午。)五一前后,早晚人们还需穿棉袄,到了中午,阳光明媚暖暖地照在身上,过一冬的大蚊子便悠悠闲闲的飞出树林,在人们黄色的大棉袄上找下嘴的地方了。(北大荒最冷时零下二三十度,就是冻不死过冬的蚊子,也是一件怪事吧。)
蚊子是害人虫里最勤奋的一族,三班倒从来不请假的,不论白天黑夜都班班出勤,恐怕落下最后的一个机会。在北大荒晚上睡觉要是没有一顶蚊帐,那你肯定是蚊子们的大食堂了,早晨起床后,看那墙上趴满了吃得顶肚圆的大蚊子,几只没找着落脚的大肚蚊子跌跌撞撞的飞着,个个就像超重的飞机似的,到处寻找着能隐身落脚的地方,这时也是最好拍死它的时候。
蚊子有一种特殊的本领:为了更多吸血,它能边吸血,边把吸到肚子里的血再加工,把血液里的水份从肛门排出体处,所以,能看到吸血的蚊子吸进去的是鲜血,拉出来的却是一滴滴的水珠儿。
我最怕蚊子,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血液是O型,还是别的原因,蚊子特别喜欢我,一屋的人总是先到我这里坐客,把我这当成了它的快餐店了,直到今天,还是这样,第一个挨咬的就是我,所以,我是最害怕这些害人虫的了,因为,让蚊子喜欢可不是件好事情。
自从四川的一位老兵搬到我的屋里,我便受到了除了蚊子以外的另一个‘核’打击,外号叫老营长的四川老兵,没有蚊帐,我的蚊帐也不好再挂起来了,老营长用他的独特方式与蚊子斗争,每天睡前把‘敌敌畏’倒在报纸上点燃,用毒烟薰,薰跑了蚊子也薰倒了人。在这个季节里最最思念的是寒冷的冬天,冬天是蚊子休长假的季节,是我不挨蚊子咬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