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疯狂年代里的疯狂事 - 白山黑水 - 中国知青网

                                                                   疯狂年代里的疯狂事
   “文革”已经结束几十年了，但想起来，在那疯狂年代里的荒唐事仍历历在目，下面就是我亲历的三件事,我把它们写出来，贡献给大家。
    1、祸从口出。
   “文革”时，兴开“忆苦思甜”会。记得是1968年春节前，我下乡的地方还是国营农场。生产队革委会为加强对我们这些刚来不久的知青进行“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的传统教育，组织了一场“忆苦思甜” 报告会，请队里的秦大爷（老贫农）和钟大爷（五保户）给我们做“忆苦思甜” 报告。开会那天，正巧农场革委会一位姓王的副主任来队检查工作，也参加了“报告会” ，没想到由于那位副主任的一句活，就让钟大爷遭了殃！被批斗、审查了好几年。
    钟大爷的名字叫钟香九，老职工们都称他为老钟头。他一辈子也没结过婚，所以无儿无女，和另外一位姓古的五保户老头同住在生产队菜地边上一间小土房里。当时老爷子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可身体还挺硬朗，夏天时，除了为队里看菜地，有时也在菜地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这老头是农场的退休职工，每月都有固定的退休金，再加上他是队里仅有的两位“五保户”之一，大家都挺照顾的，时不常有队里的老职工家属主动来到小土房帮助他们干点打扫卫生、洗洗衣服之类的活儿。应该说，钟老爷子的日子过得还是挺“逍遥自在”的。
    老钟头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吹乎，不管有边没边的事，经他的嘴一说，就跟真的一样了。他最爱“吹乎” 的一段就是在日伪时期被日本人抓劳工的经历（至今不知是真是假）。他倒霉就倒在忆苦会上吹乎这段经历上！忆苦会上，老钟头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他如何被日本人抓了劳工，被送到卧虎力山去修军事基地，如何吃不饱、穿不暖，如何被日本工头毒打，每天干十几个小时的苦役……，又如何在日本投降前，成功逃出了日本人的魔爪……等等。
    需要说明的是，卧虎力山位于黑龙江省富锦县的松花江畔，离我们生产队大约200公里左右。当年，日本关东军为了对付苏联，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向苏联发动大规模军事进攻而在这座山里秘密地修建了一个军事基地。为了修建这个军事基地，日本人驱赶大批中国劳工去干苦役，成千上万的中国劳工死在了那里。
    老钟头的忆苦报告非常成功，说得我们好几位知青都是热泪涟涟。可是散会后，形势却一下子急转直下。散会后，场革委会那位副主任立即召集了队革委会和知青代表会议，非常严肃地为我们指出了“阶级斗争新动向” ！他认为老钟头自述的历史值得怀疑，因为据缴获的日伪档案记载，当年修建“卧虎力山军事基地”的中国劳工就没有活着跑出来的！既使没被累死、饿死、病死，也在日本投降前，全部被集体屠杀在军事基地里，除非他是中国监工（汉奸）。就是因为王副主任的这番话，使生产队革委会决定对老钟头实行“隔离审查”。从此，他被限制了行动自由，还多次对他进行了批判、游斗，同时也派人搞过好几次“内查外调” ，折腾了好几年,可都是一无所获，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后来据分析，他可能是为引起大家的注意而“瞎吹”的，根本就没有被抓劳工的经历。可悲的是，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 的疯狂年代，老钟头为自己的吹牛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被当成汉奸嫌疑、漏网历史反革命分子被管制、批斗、审查了好几年。大概是1975年，老钟头带着满肚子的冤屈离开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2、难解之谜∶一个上海女知青之死
    大约是1973年8月中旬的一天，连里爆出惊人的特大新闻，一位上海女知青小A失踪了！据和她同宿舍、与她铺位紧挨着的一位哈尔滨知青说，那天早上大约五点钟左右，她被旁边一阵轻微的响动弄醒，迷迷糊糊地感觉是小A正在穿衣服下地，以为小A是要去厕所，就没有理会，翻个身又睡着了。该起床时，她看到小A的行李被叠得整整齐齐地卷起来，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从小A穿上衣服出去后，好像就一直没有回过宿舍。东北农村的人都睡火炕，按当地的习惯，人们在起床后才把被子叠起来并卷成卷儿，露出炕席。当时，与小A同宿舍的其他知青也都没有在意，认为她可能请假到其他连队找同学玩去了，这种事在知青中也是时有发生的∶他们起个大早，到离连队只有一公里的战备公路上去截过往的军车或是团部汽车队往鹤岗（离我们最近的通火车的边境城市）运粮的大卡车。当然，坐这样的“蹭车” 是不必花钱的。像小A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是很容易“蹭” 上车的。
    小A在场院班干活，“场院班”属农工排，排长是个当地老职工，对小A的“不辞而别” （没请假）极为不满。如此无组织无纪律，这还了得！在考勤表上划旷工！还表示等小A回来后，非得严肃批评她，让她在全排做检查。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小A的踪影，同宿舍的知青们才着急了，只得报给连部，连里的干部也怕出事，不敢怠慢，立即上报团部；同时还发动全连知青给在其他连的同学、朋友打电话，询问在近几日是否见过小A，或听过有关小A的任何消息；还打长途电话给她上海的父母；团政治部保卫股也就此事向全团发了通报。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团公安局、团政治部保卫股都派了人到连里“蹲点”，召开座谈会、找有关知青个别谈话----等等，了解有关小A的各种情况。根据大多数人对小A的了解，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小A属性格内向的女孩子，平时不太爱说活，比较沉默寡言。她既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有矛盾特别大的“仇人” 。也没有发现她谈恋爱的迹象，出事前更没有什么反常现象，大家分析来分析去也不得要领。小A在上海的父母几天一个电报地催问情况，声言要向连里要人！急得连里的干部们发动全连的战士、职工和家属在全连的宿舍区、家属区、马号、各家的柴禾垛“挖地三尺” 般地找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有一天，在一块玉米地里，几个去那里干活的知青意外地发现了小A的尸体！在离战备公路100来米的地方，她顺着玉米地的垄沟，朝着战备公路的方向，平躺在那里，衣衫整齐，面容虽很削瘦，但仍显得比较安详。令人惊异的是，在离她不远处的一颗玉米梢上，挂着她的内裤。后经公安机关尸检，认定小A在死前没有被奸污，身上也没有任何遭受过暴力的痕迹。结论是∶空腹长途跋涉后，身体衰竭而亡。小A的死成了个无法解释的迷∶她长途跋涉要去哪里？去干什么？没人知道；是迷路？根本不可能！因为经勘查现场认定，小A就在这块玉米地里转了好几天后死的！而这块玉米地的垄沟一头冲着另一个连队的家属房，另一头直顶着战备公路的排水壕，方向极易辨认，而站在战备公路上就能看到我们连里场院上的种子仓库；再说，与战备公路相连、通往连队的一条辅路边上还有三间较高的砖房（道班房）；况且这块地的面积并不算大大，只有100多垧地，约折1500多市亩。
    后来，小A的母亲在她妹妹的陪同下来到兵团，见到女儿的尸体，悲痛欲绝……。
    3、唱歌唱出来的祸
    1970年6月，由于我在劳动改造中的出色表现，被批准为兵团战士（在兵团刚组建时，由于我出身问题而只被批准为兵团职工）。那时兵团刚组建不足两年，尤其是兵团战士主要由知青组成，要把这些“民”转变成“军”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因此，为了尽快提高兵团战士们的军、政素质，团里决定每个连队抽调几个表现出色的兵团战士，到解放军的正规部队去锻炼、学习、接受培训三个月。我们连有八个名额，我也有幸成为其中之一。
    我们八个人被派往工程兵xxxx部队。那时这支部队正在黑龙江伊春地区的深山老林里打山洞，作为防备“社会帝国主义”（苏联）侵略的战备物资仓库。我被分在运渣班，就是在打眼、放炮等程序都完成后，由我们运渣班进洞去清理被爆破下来的右渣，用小推车把它们推出洞外。
    那时部队里除了劳动外，也经常搞些像大批判会、歌咏比赛、看样板戏等政治活动，每次活动前，或军人大会前都要搞“拉歌”，营与营之间拉，连与连之间拉，气氛很是热烈！我记得当时有一首叫“东风吹，战鼓擂”的毛主席语录歌在军队里很流行，大意是∶“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
    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说错一句话、念错一段毛主席语录、唱错了一句革命歌曲的词都可能招祸上身。一天下工后，我们正在整理内务（打扫军营卫生），班长（山东兵）一边扫着地，一边哼唱那首歌，可他把关键性的两句歌词给“唱反”了，唱成“不是美帝怕人民，而是人民怕美帝-----”。我断定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唱错了，所以还继续唱着，正在这时，两个小战士“断喝”住班长，严厉地指出了班长的错误！这还了得！明明是“政治事件”吗！当时班长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都吓白了！两个小战士还是不依不饶，上去一把就扯下了班长的领章和帽徽，把他扭送到连部。后来，这个班长被撤了职，在全连大会上做了检查，还被批判过一次，服役期未满，就提前复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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